秦予绥不语,韫玉沉声道:“你是谁,这样做的目的是干什么?当初是你抢了老祖宗的笔记?是你误导霍老,让他成为帮你布阵的棋子?所以这个阵法是你布下的,你想干什么。”
    之前大家都讨论出,那本笔迹是在秦南麒手中。
    现在他人在这里,又出现极古怪的阵法,可见当初猜测都是对的,是他拿走了老祖宗的笔记,是他误导霍老,让他做棋子,做明面上的圣子,帮他做事罢了。
    秦南麒看向韫玉,他的目光温柔极了,“你猜得很正确,他的确是颗棋子罢了,他也是圣子,事情都是他做下的,但是是我坐享渔翁之利。”
    韫玉皱眉,“他可是你的师父。”
    秦南麒目光冷淡下去,“他算什么师父,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老祖宗的笔记上说,这个阵法可以召唤成任何想召唤的东西,你想召唤谁?”韫玉说着,忍不住慢慢攥紧了拳头。
    “我的爱人。”秦南麒的目光落在韫玉脸上,炙热极了。
    韫玉毛骨悚然,他到底是谁?
    秦南麒朝着台阶下面走来,他看了秦予绥一眼,目光又慢慢落在韫玉脸上,慢慢的开口道:“说起来,我们三人也真是有缘,上一世纠缠不清,这辈子还是如此,不过你只是凑巧跟她长的一模一样,却不是她,而她需要身体,所以待会儿只能委屈你了。”
    长的一模一样?韫玉瞳孔剧烈收缩起来,而且他说上辈子三人就纠缠不清,这到底是何意思。
    他在韫玉面前站定。
    秦予绥牵住韫玉,把人护在身后。
    秦南麒冷笑一声,“我想要的人也是你能护得住的?上辈子你也落得个好名声,万人敬仰,人人都说你对公主痴情,可不曾想想,是谁陪公主二十年,是谁亲眼看着公主以身殉国,痛苦是我的,名誉却是你的,最后反而都说你才配得上公主,这辈子甚至找了个跟公主一模一样长相的结了婚,你说说,你的运气为何如此好?不过上辈子你死在我手中,这辈子也是同样,然后她……”他的目光落在韫玉白皙的脸颊上,他的语气瞬间温柔下去,“而她会成为公主的容器,等到我召唤出真正的公主,我会是公主的驸马,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韫玉脸色瞬间煞白。
    秦予绥握紧韫玉的手臂,他还算冷静,问道:“我是谁?”
    “你是顾诳,上辈子大魏朝的百姓人人都是爱戴你,说你守护天下,守护皇朝,守护江山社稷,守护了公主最在乎的东西。”他俊美的脸有些阴恻恻,“那我算什么?明明我才是陪伴公主最久的,甚至跟公主葬在了一起,你算什么东西。”
    韫玉闭眼,她知道了。
    原本真是三人之间的纠缠。
    可那算什么纠缠,上辈子她对他没感情,这辈子喜欢的也只有秦予绥一人而且,从来没喜欢过沈家世子沈陆离。
    是的,秦南麒就是沈陆离,是大魏朝福玉公主的贴身侍卫。
    她的丈夫应该就是与银杏树共情时候,宫女口中的顾将军。
    原来上辈子他叫顾诳吗?
    的确是没有印象的,那么当初她跟沈陆离一起去龙脉布阵的时候,身后跟着的人就是顾诳吧。
    真可惜,上辈子她竟然没有早早的认识他。
    秦予绥道:“那只是上辈子的事情,你何苦纠缠于过去。”
    秦南麒厉声道:“你说的好听,什么便宜都让你占去,这辈子你也有个跟公主一样长相的妻子,而我历经两千年,寻了公主两千年,你不是对公主一片痴心吗,这辈子却也不过找了个替身过日子,既然如此,我便让你回忆一下上辈子你对公主的情,瞧瞧这份情有多么的可笑,不过转世一回,这份情便忘记的干干净净。”
    他说罢,速度极快的伸手点在秦予绥额头上。
    他是鬼修,本就神出鬼没,速度又极快,就连秦予绥都一时大意没有闪开,他的食指间触碰他的额头上,冰冷的触感。
    然后,秦予绥瞬间绷紧身子,剧烈的疼痛在脑子里蔓延开来,那是一种比任何肉体上受到的伤都要疼痛数百倍的折磨,秦予绥瞬间就白了脸色,却没有痛哼一声,他看到韫玉通红的眼眶和担忧的神色,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别担心,我没事……”
    一幕幕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上辈子他叫顾诳,幼年时期父母早亡,孤零零的一人生活在破旧的小院子里,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干,那会儿才四五岁,没有亲戚肯管他,他甚至跟野狗抢过食物,什么人都可以来欺负他。
    可他还是坚强的活下去,犹如坚韧的杂草。
    就这么活到八九岁的时候,他会了很多人情世故,那会儿他长大不少,不用跟人抢夺食物,他可以去码头搬运货物赚钱养活起来,可以依旧会被人欺负,会有人抢他的钱。
    有天他从码头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边还有晚霞,他的心情还不错,因为今天结算了工钱。
    可是回去的路上碰见了附近的混子,那些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他太弱小,根本就没有办法打得过他们。
    可他犹如一头小狼一般,死死护着自己赚来的辛苦钱,那些人把他踩在脚底,使劲的踹他打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
    可是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响起,“你们都给我住手。”
    他在剧烈的疼痛中抬头看了过去,那是一顶非常漂亮的马车里发出的声音,他从未见过如此漂亮华丽的马车,上面甚至镶嵌着宝石还有厚实华丽的帘子,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小仙女,他以为那是天上的仙女,幼时的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小姑娘,粉粉嫩嫩,唇红齿白,脸蛋嫩的和豆腐一样,穿着一身勾着金丝线的衣裳,上面还绣着凤凰,凤凰与龙是不可出现在一般人的衣物上,只有皇族才可以。
    跟着小仙女从马车上下来的还有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长的玉树临风,头发用他从未见过的金簪和金冠,穿着锦袍,风度翩翩,他们仿佛都是从天下下来的仙人一般。
    在场的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就连几个混子也呆住,不敢再打人。
    粉嫩可爱的小姑娘走到他面前蹲下来,语气稚嫩可爱,还透着担忧,“你没事吧。”
    他低着头,闷声闷气道:“没事。”
    小姑娘起身,回头很生气的对身后的俊美少年道:“沈哥哥,喊官兵过来,把这些打人的坏家伙都给抓起来。”
    她衣裳上面用金丝线绣着凤凰,甚至是明黄色的绸缎衣物,那是皇族的特征,甚至不是一般的皇族。
    这些混子也很清楚,连话都不敢说了。
    少年公子跟身后的侍卫说了声,侍卫立刻去把附近的官兵找了过来。
    小姑娘又对周围看热闹的人说道:“我是福玉公主,以后你们谁在欺负他,小心本公主饶不了你们。”
    福玉公主。
    幼年的顾诳倒在地上想着,原来她就是福玉公主,是天底下最受宠的小姑娘,是皇族最受宠爱的小公主。
    高不可攀的存在。
    小福玉说罢又蹲在地上,她对那个狼狈的小男孩伸手白嫩的手,“我扶你起来吧。”
    顾诳没有吭声,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没敢碰她的手,他怕碰脏她,那么漂亮可爱的公主,他舍不得。
    小福玉也没有在意,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朝着身后的俊美公子伸了伸手,俊美公子无奈的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小福玉高兴的接过荷包,转身递给顾诳,“给你的。”
    顾诳没有接受,小福玉伸手扯过他脏兮兮的手掌,把荷包塞到他手中,然后仔细的看了看他的面相说道:“你放心,你以后会有大出息的,会成为非常厉害的人。”
    第172章
    小福玉离开后, 小顾诳捧着荷包回去破旧小院,他看着手中精致的荷包,那是嫣红色的荷包, 上面绣着精致的纹路, 还用金丝线绣着一个玉字, 那是她的名字。
    他盯着荷包看了许久,最后打开荷包, 里面是金叶子, 满满一荷包的金叶子。
    那天晚上, 小小的男童盯着荷包看了一整晚。
    次日,小顾诳没有过去码头, 他去寻了家附近的一个武教头那里,拜他做了师父,跟着他学习功夫。
    他吃苦耐劳,聪慧,天赋又好, 很得武教头看中。
    而且再也没有混子欺负他。
    荷包里的金叶子,他一片都没有用过。
    就这样跟着武教头学了好几年的功夫。
    他十五岁时已经学的很好, 武教头还说已经没什么可以教导他的, 十五岁少年已经出落的很高大,五官还带着少年的稚嫩与秀气, 武教头让他去参军, 说以他的功夫, 去军营里面才能出人头地。
    他拒绝了。
    十五岁的时候, 有邻家姑娘芳心暗许,找媒婆上门提亲,他拒绝掉。
    武教头还问他,那么好的姑娘,他为什么不肯娶,他摇摇头不说话。
    他十五岁时,正好是福玉公主的及笄日,那时候的福玉公主已经是大魏朝人人爱戴的公主,她修习玄学之术,帮助过很多很多的百姓,她经常出宫,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她的行踪,他也总偷偷的去看她。
    及笄那日,福玉公主游,行,他也去看了。
    这是长大后他第一次清楚的近距离的看到她,小时候的她粉粉嫩嫩,现在却是惊人的绝色,仙姿玉色,肌肤犹如凝脂,她骑在一匹白马上面,正跟大家挥着手,然后一路过去,没有看见人群中渺小的他,也忘记了几年前那个被人打倒在地的小男童。
    公主及笄后,顾诳还是跟着武教头学功夫。
    偶尔有公主行踪的时候,他都会跟着去看看。
    就这么到了二十岁,还是未曾娶妻,武教头也算把他当做半个儿子看待,也给他介绍过几门亲事,他都不肯点头同意,气的武教头忍不住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给你找的温柔贤惠的有,漂亮得体的也有,你都二十了,这辈子不不算娶妻生子了吗?”
    他还是不说话。
    给武教头气的不行,说是以后都不管他了。
    二十岁的顾诳已经是个英俊的青年,爱慕他的姑娘很多很多,那时候的他已经很有义气,结交很多朋友,哪怕他还是一无所有。
    后来有一日,他无意中看见公主的马车。
    没忍住,就跟了上去。
    他雇了一辆马车跟上,发现公主的马车越走越偏僻,就这样走了好几日,马车停在玉京山下,那是一条非常大的山脉,万山之祖,进入深山后很少有人可以活着出来。
    福玉公主从马车上下来,穿着简便的衣裳,车夫就是沈陆离。
    当初被小福玉称为沈哥哥的少年,现在他已经是俊朗的青年,风度翩翩,穿着一身黑衣,随着公主一起朝着山脉中走去。
    顾诳犹豫半晌,也跟了在其后。
    这样一走又是整整一日,早就进入玉京山的山脉之中。
    后来,公主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那处有颗很高大的古木,他听见公主轻柔的声音,“沈哥哥,就是这里了。”
    沈陆离没有说话,公主又道:“那我开始了。”
    顾诳听见沈陆离很痛苦的声音,“玉儿,你可想清楚了?”
    “嗯,我想清楚了。”福玉公主的声音这次低了许多。
    顾诳躲在古树下,看着公主掏出玉石朱砂开始布阵,足足花了两个时辰,阵法成,他看着福玉盯着阵法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说道:“沈哥哥,你以后帮我照顾好父皇母后。”
    沈陆离没有说话。
    之后顾诳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福玉公主以血祭阵,他站在古树后煎熬着,无法上前阻拦,也没资格阻拦。
    他眼睁睁看着公主倒在血泊中,血液顺着阵法慢慢的扩散开,沈陆离跪在福玉的尸首前许久许久,最后用福玉割开经脉的匕首刺进自己心脏。
    顾诳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脸庞上全是泪水,然后他把两人的尸首埋在了阵法旁边。
    回到京城,顾诳把公主与沈陆离的事情告诉了皇上皇后,之后他大概知道了公主以血祭阵的原因,他入了军营,两年时间,他把来犯的匈奴杀的片甲不留,被封为镇国大将军。
    皇上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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