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温柔,道:“阿珞,你不喜欢这里吗?这些日子我看你忙忙碌碌,比在京城的时候心情好多了,我以为你喜欢这里。”
    明珞笑,她觉得他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自在,所以推了推他,往身后的墙边靠了靠,离他远了些,才道:“嗯,我喜欢这里,还有这里的人,都很大方。不过,现在才十月底,就已经下雪下成这样,到了年底,还不知道会冻成什么样。”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无怪得南方的军士到了北地很难敌得过北鹘,不说地形地势,这样的雪地里作战,他们自己的身体怕已经受不了,哪里还能打得过在大雪积压的时候仍会去丛林里寻猎的北鹘人。是不是西蕃和西宁那边同样如此?”
    所以北地军士多本土人,汉人不喜北地,很多人都迁居去了关内,因此这边的异族人反占了大半,所以安抚拉拢异族也是边关大将必须的工作,北地的军权也不是随便说夺就能夺得了的。西蕃同样如是,这也是朝廷对去西蕃联姻的公主郡主们的遭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之一,他们也知道,西蕃王世子要坐稳王位,有本土世家的支持至关重要。
    赵铖道:“是,这也是当年我父皇将我的藩地选在西宁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便是西宁的几名大将都是成武帝的心腹。
    这个天下并不好坐,皇帝但凡弱些,掌控不住西边和北地的军权,时间久了,就会滋生叛乱的隐患。
    所以,大魏朝自开朝以来,历代就有将储君送到西宁或北地历练几年的传统,这么多代以来,唯一例外的就是现在的小皇帝庆安帝了,就是先帝,也曾在北地待过一段时间,还有各处的边关大将有都有送嫡子回京养育的传统。
    赵铖看她似有倦意,不愿她担忧太多,就转了话题道,“不过虽然冷了些,再过些日子,云州城内就会满城冰雕,还有元宵节的冰灯会,你定会喜欢的。”
    明珞“嗯”了声,点头笑道:“是的,听起来就已让人向往。前几天我还听郭夫人提起过,她说她们土生土长的北地人倒是格外的喜欢冬天,可玩的花样很多,而且天气虽然冷,却也是狩猎的好时机,雪地里,猎物们稍有走动踪迹都很明显,有经验的猎户总是能收获颇丰,她幼时很小的时候就随父亲和祖父出猎过,还有郑百户”
    她说着话,脑子却有点晕沉起来,又伸手按了按额角,道,“王爷,我有点困,听说这里的动物冬天都会冬眠,这几日自下雪以来我好像也越来越困了,怎么也睡不够似的。”
    赵铖皱眉,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温的,并无异样,问道:“身体可还有什么其他不适的地方?”
    这几日他也看到她睡得多,不过天气冷,他只当她是不习惯这样的天气,且她醒着时精神也还不错,便没有特别留意,只是好好的说着话,她突然说困,还是第一次。
    他道,“我让人叫周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周太医是跟随赵铖多年的大夫,从他就藩起从京城跟着他去西宁,再从西宁跟着他入京,如今也跟着到了北地。不过周太医醉心医药,又喜欢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所以这些时日并不住在王府,而是住在外面,方便和些游方异士来往,也方便给人看诊。
    明珞摇头,笑道:“这大雪天的,不必麻烦周太医了,并没有什么不适,可能是太冷在室内就容易困吧,睡在床上又暖和又舒服的。”
    她笑得娇憨,赵铖看她的样子却仍忍不了忧心。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青叶突然在门外禀告,道是郭夫人来访。
    赵铖看了一眼明珞,正待出声,就被明珞拉住了。明珞道:“郭夫人前几日才来过,今日这般大雪,她冒雪前来,定是有要事,我且去见见她吧。”
    赵铖道:“有何事,让青叶或者叶影见她,向你禀告也是一样。”
    明珞笑道:“我现在已经不困了,先前不过是无事便犯懒罢了,大概也是闷的。这些日子听说那位庞大夫人被我气得在家中跳脚,我去听听郭夫人说说,也是有趣得很。说来也是可笑,这位庞大夫人还真当育婴堂是他们家开办的般,但凡我稍有动作,她就紧张愤怒得不行,可偏偏还不肯跟我翻脸,要在人前作出宽和大方的模样。看她这样,就算没有你的吩咐,我有时候也还真忍不住想刺激刺激她,看看她那憋闷的样子。”
    刺激庞大夫人,其实真正目的是刺激庞文佑,乱其心神。
    明珞一边说着一边就撑着赵铖的胳膊要从软榻上起身,赵铖伸手将她抱了再扶她站起,道:“年底杨荣睿会来云州城,想来庞文佑也快按捺不住了,你这段时间还是离那位庞大夫人远些,暗招难防,免得他们会在你身上打什么主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杨荣睿便是那位北军都督府右都督,程茜的夫君。
    明珞笑着应下了,道:“我有分寸。”又踮脚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这才转身出去了。
    明珞离开,赵铖静默了片刻,便召了侍卫让他去请周太医前来府邸。
    第90章
    郭夫人伍氏是来给明珞送请帖的,邀请明珞参加育婴堂十二月初的狩猎宴。
    她道:“娘娘,每年年底我们育婴堂都会有这么一个狩猎宴,最初这狩猎宴原本是给即将成年入伍的孩子们办的送别宴,这一日,以前育婴堂长大的孩子也都会过来参加宴会,这些以前育婴堂长大的孩子很多都已在军中升为将领,他们就会从中选拔一些功夫好的弟弟们放在自己身边。”
    “但渐渐的,这狩猎宴也变得越来越有些变味,不仅是以前住过育婴堂的遗孤们会来参加,军中的一些高级将领也会过来,他们也会从堂中挑选些出类拔萃的孩子。这,若是管理者和将领们的初心是好的,原也算不得坏事。但这一日育婴堂的女孩子们也会表演各色才艺,原本只是庆祝,现在表现好在宴会上可能还会觅得一个好夫君,所以也越发的争奇斗艳。还有普通堂的孩子,这一日表现好的,也有机会进入精英堂。”
    明珞听着伍氏的解说一边翻了翻手上的请帖,请帖做的很精致,是小作坊的手工纸,上面还嵌了一支色彩绚丽的羽毛,展开请帖,里面的字迹端庄秀丽。这样的冬日,收到这么一份请帖,总让人心情愉悦,产生些别样的期待。
    她对伍氏的话不予置评,只道:“这请帖倒是别致。”
    伍氏带了些嘲讽的笑了笑,道:“这是阿妤亲手做的。每次狩猎宴的每一份请帖都各有不同,都是姑娘们亲手做的,这已经是多年的传统,大家都知道。收到请帖的人,也都会问一问手上的这份请帖是谁做的,届时到了场上,便当然就会对这位姑娘格外注意些。”
    明珞皱眉,也不知是不是伍氏说的这些话的缘故,她觉得有些胸闷想吐,伸手按了按胸前,又端了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才道:“这庞大夫人,是把本宫当傻子,还是她行这些事行惯了,早已不觉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令人恶心了吗?”
    这些小手段小心思都快赶上高级艺伎楼了,还敢就这样把请帖送到她的手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伍氏摇头,她道:“义母大约只当娘娘是生在京城豪门显贵之中,不知这些腌臜之事罢了。而且若只是从面儿上看,本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反倒觉得这云州城的育婴堂生机勃勃,孩子们也都教养得很好,个个出类拔萃,如同其父兄那般能为国效力。”
    明珞胸中作呕,勉强忍了下去,但面上不免就带了些出来,伍氏心思细腻,看出明珞有些不适,就道:“娘娘,娘娘可是身体不适?臣妇可是打扰娘娘歇息了?”
    明珞摇头,笑道:“无事,不过是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越发觉得室内的暖意舒适,捧着书便会生出些困意,夫人过来正好说说话,解解乏。只是这样的冬季,育婴堂的炭火可足?”
    伍氏道:“回娘娘的话,往年上面道是为了磨炼孩子们的心志,普通堂便会刻意减少炭火使用的分量,但今年王爷和娘娘就在云州城,上面不敢过分,今年也破了这个规矩了。”
    见明珞的面色越发有些不好,她叹了口气,想着不便久扰,就长话短说道,“娘娘,下个月底阿茜也会回云州城,臣妇知道娘娘的顾虑,不会私下见阿茜,阿茜为着避嫌,也不好直接见娘娘,那狩猎宴臣妇也会参与安排,可寻机会让娘娘与阿茜说上几句话。”
    明珞道:“好,那你便去安排吧。”
    “多谢娘娘。北地极寒,娘娘初到此处,难免会有些水土不服,臣妇还是早些告退,不打扰娘娘歇息。”
    明珞允下,待其退下,想了想,原本还想去书房和赵铖说几句话,可是起身之后觉得着实困倦得很,便自回房歇息去了。
    明珞醒来之时天色已黑,她皱了皱眉,没想到自己竟睡了这许久,她刚想起身,目光随意扫过,就见到赵铖就在不远处的扶手椅上坐着看一本册子,见她醒来就放下了手上册子,走到了她床前坐下。
    这么一副架势。
    赵铖问道:“阿珞,你觉得身体如何?”
    明珞已经坐起身,她看他眼中隐有忧色,鼻间又隐隐闻到房中一股淡淡的药味,就道:“王爷,我怎么了?周太医来过了吗?”
    “嗯,”赵铖伸手握住她的手,道,“阿珞,周太医说你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抱歉,是我没注意,原本太医说你的身体太寒,至少要好好调理上两年才能有孕,所以我便也未太过留心,这才抱歉。”
    明珞先是愕然,随即就是一阵复杂却带着惊喜的情绪涌上来,眼中竟忍不住有些酸涩,一层泪意涌了上来。
    前世她也是成亲快两年才有的身孕,所以这次竟然能这么快有孕她也是万万想不到的,但也不知是不是前世的执念太深,此时她得知自己有孕还是又心酸又惊喜。
    只是他为什么要反复地说抱歉?
    她抽回赵铖手中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抬头看他,见他面上果真无丝毫喜色,便不悦道:“王爷,你并不高兴,你不希望我们有孩子?还是,”
    她想到什么,脸色一白,‘身体太寒,至少要好好调理上两年才能有孕’,还有前世她腹中的孩子,便是因为她体质虚寒,又说使用了什么香料,所以才滑胎的。
    “王爷,周太医说了什么,是不是说我,说我身体有什么问题,可能保不住这个孩子?”
    赵铖见她面色煞白,神情惊惶,心里一痛,忙伸手按住她安抚道:“无事,阿珞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怎么会不希望你有我们的孩子?只是你年纪尚小,此处又是北地,条件简陋,我担心你辛苦受累。”
    明珞狐疑地看他,道:“那我身体呢?你刚刚不是说我身体太寒,那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赵铖道:“不会,只是不易有孕,但这大半年来你一直都在调养身体,现在已经好了许多,既然已经有了,便是无大碍了。只是你自己也知道,你年纪太小,此时怀孕,生产都要辛苦些,所以我才担心,不过也是我太过虑,时人多是你这般大结婚生子,也都是能顺顺利利的,你必也不会又事。”
    明珞将信将疑的看他,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想了想道:“周太医还在吗?我想见见他,看看有些什么地方是要注意的。”
    赵铖“嗯”了声,道:“还在,他正在外面指导青叶煎安胎药。”
    说着转头看了看靠窗的桌上,那里正放置了先前他在读的册子,明珞好奇的看他起身然后取了那册子过来,递给她道,“这是先前周太医口述,青叶记下来的。”
    明珞打开,见上面皆是些膳食和平日里生活习惯需要注意的地方,抬头看赵铖一眼,抿嘴笑了笑,这才安下心来。
    她见赵铖还是有些凝重的模样,想到他先前不知捧着这册子看了多久,便约莫知道了他大概是很紧张,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笑道:“王爷,您不高兴吗?我虽然年纪小,但王爷您的年纪可不小,如果我记得没错,王爷的那些属臣可都很担心王爷您的子嗣问题,外面好像还有传言说您可能有隐疾,还有什么短袖之癖什么的。”
    因为赵铖年纪不小却丁点女色不沾,过去这么些年对那些战败国还有臣下献上来的美人要不就是直接拒绝,要不就是将那些美人转送给了下属,怎么看怎么不正常,所以在西北和北地就有这么一些传言,尤其是隐疾一事,说得还有鼻子有眼,说当年赵铖从京中赴藩地之时,遭到西域和北鹘的连番追杀,隐疾就是那时落下的。
    这些也都是明珞到了北地,大多还是听云娜那个口无遮拦的丫头说的。
    不过这些话若是平时她是断断不敢说的,免得赵铖会抓了她定要让她验证验证他是不是有隐疾或者断袖之癖什么的,她岂不是自找罪受,现在却是不怕了。
    赵铖听了明珞这话面色果然黑了下来,可是他低头看明珞小心翼翼的觑着他,带了点又调皮又讨好的笑意,心软了下来,没好气道:“哦,你是在嫌弃我年纪大,还是在嫌弃我有隐疾?”
    “隐疾”两字说得颇有点咬牙切齿。
    明珞忙道:“我重点是问你高不高兴,我听说第一次做父亲总是特别高兴的,王爷您这样的神色,难道其实已经有许多孩子,习以为常了?”
    越发地胡说八道。
    明珞却不再理会赵铖的脸色,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他自己起身,自顾道:“王爷,我饿了。”
    赵铖看着她的背影简直不知是该接哪句话,回哪句话,最后也只能一言不出的站起身,走去了门口去唤人端准备好的燕窝粥端过来。
    赵铖在京城的时候一直觉得明珞因着明家的事压抑自己压抑地太厉害,所以一直试图让她从明家的事情中走出来,恢复本性,可是他现在觉得大概她的本性也不一定有多么美好。
    有了身孕原本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此时外面冰天雪地,天寒地冻地,明珞身子本来就弱,这下子更加是困守在了府邸之中,外面的宴会或者活动一概都不能参加了,包括育婴堂的那个狩猎宴。
    明珞拨弄着那封精致的请帖,还是颇有一点郁闷,原本她还是很想去看看这些人的各色演出的。
    明珞闭门不出,府中又对别人的来访十分戒备,几乎不会让人近身十步以内,这不能不令人生疑,庞文佑更是开始坐卧不安,他是怀疑是不是赵铖就快有所行动,所以肃王妃这才对外戒心这般重。
    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就听军师魏如珣劝道:“大人稍安勿躁,此时渐入深冬,想必有人比大人还要心急。北鹘王攻击连州城失败,又退守祁山,他们的粮草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想必术赤这些时日就会有所行动的。”
    而另一边厢庞大夫人从伍氏那里得知明珞竟然不参加育婴堂的狩猎宴,心中也觉得甚是奇怪,她问道:“先前你不是说她很高兴地应了下来吗?如何又突然说不来了?”
    虽然她也恨不得这个肃王妃有多远滚多远,但该打听的还是要打听。
    伍氏看了看左右,庞大夫人令下人们都退下,伍氏这才垂眼低声道:“义母,阿涓这两次去给肃王妃请安,觉得她身体似有些不妥,阿涓怀疑,肃王妃娘娘可能是有孕了。”
    第91章
    庞大夫人一惊,其实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惊什么呢?
    不过反应过来后,她倒是松了口气,道:“这位肃王妃,自到了北地,也不知是沽名钓誉,还是天真,见天儿地拿着我们育婴堂作文章,她是王妃娘娘,太后的侄女,在这里作天作地不用担什么干系,最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留下烂摊子还不是要我们来收拾,最后倒霉的,苦的也都是育婴堂的孩子们。”
    伍氏低头温柔道:“义母说的是,肃王妃娘娘心地是好的,但到底是天生富贵,娇生惯养,哪里知道我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们的苦,对我们来说,每一个机会都是拼命才能得来的,哪里是这种天生就拥有一切的人所能懂的。她说要取消精英堂和普通堂,却不知道对我们育婴堂的孩子来说,精英堂就是他们拼了命也要抓住的希望。”
    普通堂的孩子,条件艰苦,缺衣少食不说,长大了也只能做最低级的兵士,女子不说为奴为婢,也只能嫁入贫苦人家或者一起长大的兵士,将来很可能也是孤寡一生。
    说到这里伍氏的眼圈已是红了,庞大夫人伸手拍了拍伍氏的手,道:“我的儿,义母知道你疼爱弟弟妹妹们的心,好在这尊菩萨现在有了身孕,总算是能消停些了吧。”
    又道,“阿涓,这段日子让你应付那个娇纵的女人,实在是辛苦你了。”
    伍氏摇头,道:“不辛苦,能为义母和育婴堂的孩子们做些事,就算是再辛苦,阿涓也愿意,阿涓这条命和现如今的一切都是育婴堂,是义母给的,谁要动育婴堂,要断了弟弟妹妹们的前程,阿涓就算是舍了这条性命也不怕。”
    “好孩子,”庞大夫人拉着伍氏的手,怜惜的道,“义母知道你的心。不过,阿涓,你也未曾生养过孩子,对此并无经验,却又是如何得知这肃王妃有了身孕一事?”
    庞大夫人言毕就发现自己手中伍氏的手紧了紧,然后就见伍氏从她手中抽回手,又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帕子,递给了她,低声道:“义母,您且闻闻这是什么。”
    庞大夫人狐疑的接过,拿到鼻下一闻,随即就大惊失色道:“红,红眠香?”
    伍氏点头,道:“正是。”
    “前几次阿涓前去肃王府,就发现肃王妃娘娘的状态不对,总是困倦,又偶有作呕的情况,我留了心眼,上一次过去时便特意用了些北鹘的红眠香,义母知道,孕妇对红眠香最为敏感,只要用上少许,常人不会有任何察觉,孕妇,尤其是初孕之人却会反应极大。”
    庞大夫人大惊,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莽撞,这红眠香孕妇最是忌用,稍一不慎,轻则会引致滑胎流产,重则孕妇流红不止,可能会伤及性命,不管那肃王对肃王妃到底看不看重,只要肃王妃出事,你这都会是祸及满门的大罪。”
    还必定会牵连到他们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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