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松招呼下人进来,服侍自己穿好朝服,接过太监送过来的折子。
    僖宁无聊的敲着桌子,半晌又闲的翻看他博古格上的书籍,上面竟然有一本西唐字体的书籍,她蹙眉翻了翻,虽说自己不像三公主那般聪慧灵秀,可也是草草认识几个字儿的。
    谁料里面竟然还夹杂着自己的一张画像!
    这……这是个什么意思,是一见钟情?
    “我说,为什么你这本书里有本宫的画像?”僖宁将书本子和画像一同按在了他手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定定的望着他。
    苏松合上手里的奏折,“那时,宫里应下了和西唐婚事,左相刚从西唐回来,听了些关于公主的传闻,就把公主一路的‘丰功伟绩’全都记录下来了。”
    僖宁咳嗽了几声,办了个绣墩儿挤在了他的跟前,明显这一路的殴打烧房子的伟绩有些膈应。不过看到她难得的安分一会儿,苏松便起身给她剥了几颗葡萄。
    僖宁看他给自己剥葡萄,便张开嘴接了,虽说自己不太喜欢吃这玩意儿,不过苏松眼里能有自己,她很开心。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看着苏松,“前个儿你说让本宫改嫁给左相宋麟,本宫瞧见他了,生的一双凤眼,的确是俊秀,本宫想着下个月就下嫁。”
    苏松手里的葡萄一顿,他素来是个遵守承诺的,就连私下里做面首这等,他也遵守了,可是改嫁这事儿,他心里有些犹豫,剥好的葡萄也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僖宁转头看了看他,“本宫自认为不是那等安分的,指不定烧了你的王宫,想着能去祸害祸害你们的宰相也成。”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他竟然犹豫了。
    苏松低头翻着奏折,提起朱笔批了半个时辰,半晌,又抻抻筋骨看了看困恹恹的小妖精,“方才公主说的什么?风大,没太听清。”
    僖宁不由的抬起眼皮,这翻脸不认账倒是挺快。
    不过她也只是说说,她觉得苏松还是挺好玩儿,毕竟调.戏一番就会红脸,且温润好看,她就是想探探他的口风,毕竟这是他亲口说的。
    “那补偿完后呢?”僖宁伸手翻了翻书卷。
    “……公主可以自行改嫁。”说完这一句,苏松就看看僖宁手里那本书一下从中间裂开了。
    “你凭什么觉得你就能补偿完!”僖宁猛地拂袖,将他桌上的奏折全都推到了地上,“说的好听,上完了本宫,就当破鞋一样的扔了?!补偿,你这是叫补偿?!做皇帝的没一个好东西!”
    “僖宁,你坐好,本君不是那个意思。”苏松起身看着炸毛的小妖精。
    一张桃腮杏面气的通红,他不由的紧抿唇角,心里也是跟起了火似的,他说自行改嫁的意思,是到时他会尽量敛住自己的贪念,饶是嫁谁,都会克制不去阻挠。
    他温润的脸上因为解释,也泛了红,僖宁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再者他这话说的也七拐八拐的,玩起了政客的心思,僖宁那等直肠子自然不会层层拨开,看看背后的意思,僖宁恼怒的看着这个深沉温润的男人,只觉得心里的火儿快压不住了。
    过不了半个时辰,怕是这日月宫就得给他烧干净,
    什么左相,什么补偿,她什么都不要,她只要这个男人一辈子守在自己的跟前。她拔下金簪逼在他的喉结上。
    苏松垂首静静的看着这个炸毛的小东西,不由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僖宁一把抚掉他的手,“我和亲到吐蕃,你别以为我乐意,你们这里的奴才打不得骂不得,本宫想放把火都烧不得,本宫不过是为了你才忍着,你竟说补偿后,让我自行改嫁,你有心吗!”
    僖宁金簪横逼在他的脖间,尖尖的簪子刺破了他的脖颈,苏松皱了皱眉头,若是一般女人他会一把掐死她,可是跟前这个倒是有些亏欠的不知所措。
    僖宁看到他一动不动,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伸手扯住他的衣领,往下一拽,软软的唇一下就贴了过去。
    她亲着他的唇,半晌想起他方才的话来,又张开嘴狠狠的咬住了他的下唇,嘴里一阵血腥气,可是那人一动未动。
    他垂首看着那个咬着自己唇角的女人,温润的眸子里不由的闪过一丝情绪,这个女人真的是疯癫的要命。
    僖宁才没有疯癫,看到这个男人有了情绪,她心里一阵愉悦,她探着他的唇舌,手指朝着他的里衣伸,苏松猛地一惊,伸手想推她,却被她紧紧贴了过去,什么话都不听。
    苏松深吸了一口气,没错,他现在的确不舍的打她,索性认怂的扮起了面首,任君采撷,绝不反应。
    任君采撷?很好啊,吐蕃宫城里的龙花,不采白不采,僖宁在西唐可是看了三屋子的春,宫,攻城略地的法子可是一绝。
    她唇角轻轻的扫过他的唇,小舌灵活的朝他探去,随后又轻轻一吸,只听到苏松呼吸有些粗重,唇角也不受控制的张开了,僖宁连用了几招,只见那人彻底的落败了。
    一下抱起僖宁将她重重抵在满是奏折的桌上,狂风暴雨似的吸吮着她的唇,僖宁身子不由的颤了一下,脊椎骨也似乎像泡在温泉里一样,她不由的抬眼朝着身上那男人看去。
    只见他那双深沉睿智的眸子全都是灼烫,他看着身下那个女人,脑中千万种思绪翻飞,他从未这般大胆放纵。僖宁抬眼,看着苏松温和的吸吮着自己的唇,眼底没有了方才的被动。
    他回应着,满地的奏折胡乱的坍圮着,可是眼底却全是怜惜和宠溺,这种目光就连父王和母妃都未曾给过她。
    缠.绵到了极致,只是方才发疯的小野猫却没了力气,双手圈着他的脖颈,大口的喘着气,“先停停,我没力气了……”
    第93章 僖宁番外
    九月的早秋, 吐蕃的宫墙上飞满了秋日的丰硕,吐蕃的右相在逛妓馆时被抓了, 这右相当年还是赞普苏松的太傅,如今因着贪污冬苗的银钱被推出斩首。
    正红色的判签仍在干涸的土地上,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正午,可是却有股子别样的压抑。苏松坐在高处,手心里冒了一层冷汗, 他微微转头, 看到僖宁蹙眉看着自己, 便望着别处,“他是本君的太傅,从我五岁起便是他带的……”
    “本宫知道。”僖宁伸手握住他的手, 认真道:“本宫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
    苏松微微一怔, 正要说话,就见僖宁低头用帕子细细的擦着他掌心的汗。
    待刑罚完后, 熙熙攘攘的百姓已经散开来,苏松坐在撵轿上路过一户人家, 只见一个女子在院子里烧着纸钱, 一双明媚的杏眼,雪白的手指, 她一抬头看到了苏松, 神情淡淡的将纸钱盆子踢到了一边儿,“他的确是贪污了碎银,赞普抄了他的九族吧, 这样奴家也能随他一起再入轮回。”
    苏松缓缓叹了口气,轿撵没有迟疑的往前走着,路过那家右相常去的妓馆,只见里面素来描眉画眼,穿的翠红点绿的老鸨这次竟然穿的一身缟素,她坐在门口,似乎在喃喃自语,“什么繁华,什么地位,最后还不是一把黄土……还不如放开了心怀,淡薄那些权位,珍惜身边那个喜欢你的……唉。”
    苏松听到这句话心里却猛地一怔,半晌才抬手让人抬着撵轿回宫。
    日月殿里的奏折早已经堆成了小山,他盯着折子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脑子里却是老鸨那句无心的话。他自幼受的便是帝王之术,女人只是锦绣江山中的砂糖,有也可没也罢。
    正想着,就听到殿外一阵闹哄哄的,紧接着又是七倒八歪的哀嚎声,一个精壮的侍卫歪歪搭搭的进了殿,跪在地上,费尽力气道:“僖宁公主……又来闹事了……殿内外的都被蒙汗药干倒了……”说完便强睁着眼睛,给苏松引路。
    待到了殿外,只见满地都是横七竖八被蒙汗药放倒的仆人,那个精壮的侍卫一下跌在地上,“赞普,小心蒙汗药。”说完便困倦的睡过去了。
    苏松这才抬头,看到僖宁一身正红色的罗裙,笑嘻嘻的坐在正中的檀木椅上,一柄银亮亮的指甲锉细细的磨着圆圆的指甲。
    “僖宁,你……”苏松睨了一眼满地的仆人。
    “呵,你总算出来了,本宫都快闷死了。”手里的指甲锉一停,一张鹅蛋脸上满是娇嗔,那一声呵更是千娇百媚的勾人。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苏松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一句,“你……”
    也亏着这是在日月殿,若是在旁的地方,被太后听了去,又是一阵后宫的血雨腥风了,一个手掌后宫生杀大权多年,一个又刁纵娇蛮的总是惹事,两人见了面定是要脸红脖子粗的。
    “和,你那个侍卫啊,本宫都说好会不定时来日月殿,他倒好,快把内事监的下人都调动了,密密麻麻的这一层,足足用了本宫三包蒙汗药……看本宫下次不收拾他!”进了日月殿,僖宁也没点儿女儿家的收敛,只是抱着双膝埋怨着那个下人。
    苏松叹了一口气,从内室取过一块干净的帕子给她擦着手上散落的蒙汗药,又抬手顺便给她拨了拨凌乱的刘海儿,“他们也是一时疏忽了,怕有盗匪过来。”
    “可不是盗匪吗?!你们整个吐蕃王宫都把本宫当成盗匪。日防夜防的,本宫还能把你吃了不成了?!”说完,便起身窝在了他的怀里,双手捧住他的脸,静静的看了他半晌,“虽说右相是你的太傅,可是私交归私交,放在朝堂上任何帝王都不能姑息米虫……无需内疚,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说完,便将脑袋偎在他的怀里。
    苏松垂首看了看怀里的小妖精,正享受片刻安慰,只见那双小手早已经灵蛇般的入了里衣。苏松忙抬手捏住了她细细的腕子,日月殿的窗户开着,一缕凉风吹动了小妖精的长发,一双黑漆漆的眉眼直直的盯着他,本来就有过风月,如今再看,只觉得腹里全都是火,恨不得在桌上就把她给法办了。
    苏松见她的小手一寸寸的撩拨,听到她细细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上,明明想说拒绝,可是垂首对上那双明丽的眸子时,却一下顿住了。没错他从一开始就是被这个小妖精赶鸭子上架,甚至她还给自己下了春,药……这个女人刁蛮任性,又爱作,可是他对自己的好,又偏生这般别致,让他不由的想疼她。
    柔软的唇贴了过来,调皮的舌尖扫过他的,身子不由的一颤,她小手紧紧的圈着他的脖颈,舌尖的游戏像是追逐的锦鲤,陡然嬉戏又陡然的留恋,兴许是被这刁蛮小妖精撩拨了,他第一主动将她按在日光殿的桌椅上,吻的身下那小人儿脸色通红,又大口喘气。
    “苏松,你喜欢本宫吗?”僖宁笑着松开他的脖子,一双明丽的眸子笑的亮晶晶的。
    他身子一怔,一双深沉的眉眼望到了别处。
    “苏松,本宫保证,你这半辈子只能是我甄明雁的男人。”她定定的咬住了他的耳垂,“若是旁的女人敢跟本宫争,本宫定要烧了她们九族!”
    ***
    剪秋罗静静的开着,僖宁懒懒的将双.腿搭在石凳上,打量了那精壮的侍卫半晌,淡淡道:“顾侍卫真是尽忠职守啊,好端端的弄了一百来号仆人守着日光殿,你是怕本宫吃了你们赞普不成?”
    侍卫跪在地上,腆着脸赔笑,“公主,属下绝对不敢拂了公主的意,就是听说最近宫里不安生。”
    “不安生?”僖宁转头接过小喜手里的小银剪刀,“听说这剪刀是回鹘产的。”
    小喜本来正想着看看自己主子会用什么法子收拾侍卫,突然听到主子问自己,忙挺直了脊背道:“嗯,这小银剪是当年回鹘进贡的,皇上赐给了衡王殿下……能剪花枝,十分锐利好用。”
    “嗯。”应了一声,僖宁便头看了苏松一眼,苏松看到她眼底的骄纵,不由的一笑。
    “听说顾侍卫自打除了娘胎就练武,想必如今是金刚不坏之身了吧。”说完,还提着剪刀咔擦的朝着人家身下比量。
    顾侍卫脸色一下就青了,忙跪着朝苏松求救,“赞普,属下真的是为了您的安全,这才……”
    僖宁揉了揉太阳穴,屏退了众人,苏松本来还有朝事要处理,可是被僖宁用小银剪剪他护卫的宝器给挟持住了。
    僖宁放下手里的小银剪,跳着过去牵住了苏松的手,“苏松……如松柏之坚毅。”
    她光明正大的踮着脚亲吻他的唇,把苏松闹的面红耳赤的,僖宁看到后,笑嘻嘻的挽住了他的手,“你是怕那些宫女?无妨,这是本宫的人,她们不敢说旁的。”
    苏松却抬眼望着远处,他又不是昏君,自幼接受的又是温润的仪礼,自然觉得不好意思,他别过头去,那小人儿就像只淘气的小猴子一般挂在了他身上,“私下里你是本宫的面首,大方些,抱着我。”
    苏松皱眉睨着这小妖精,他越是隐忍,她就益发的刁蛮撩拨他,苏松实在是急了,便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关在日光殿里让她抄写女戒,“女儿家自幼便要修习仪礼,公主是西唐金枝玉叶,还望抄写几篇,莫要丢了西唐公主的颜面……”
    僖宁将书倒着拿,写了三两个字儿,就抓耳挠腮的,“松松,你别当我是三公主,我自幼就学习不好,写字老大难……松松。”
    苏松看着她宣纸上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儿,不由的笑了,若是倒旁的地方和亲,怕真是闹翻了人家了,他端过翘头案上的一碟子芙蓉酥,递了过去,那僖宁却是用嘴咬住了,笑嘻嘻的望着他,“松松,本宫喂你,”
    守在门外的婆子都面红耳赤的,谁料刚一捂脸,就听到房内猛地扔过来五六本女戒,他们的赞普喝道:“公主的仆人,每人抄上一百遍,下行上效,给公主做好榜样。”
    婆子们捡起地上的女戒,公主刁蛮,又不是自己……要罚罚正主儿去……唉,做仆人难,做公主的仆人更难,做僖宁公主的仆人那叫难上加难!
    被僖宁这般一闹,先前还为右相的事烦闷,如今心情倒像是日光一般明亮顺畅起来。
    第94章 僖宁番外篇
    一番折腾, 脾气没收敛,肚子先有了爱情小豆苗了, 那些侧妃还有溪原的另一个正妃聚在一起嚼舌头根子,女人凑在一起左右就浇了一把嫉妒的火油。
    侧妃董氏被挑唆的到太后那里嚼了一遍舌头,不过半个时辰,僖宁就被叫到了太后宫里。
    “本宫身子不适,不可久坐……”僖宁放下手里的茶, 侧眼睨了一眼角落里的董氏。
    “僖宁, 你的确是西唐的公主, 可是你同时也是吐蕃的正妃,作为正妃首先要知道的便是不能嫉妒,松儿犯了浑, 你却是不能跟着胡闹的。”
    僖宁皱起眉, 侧眼看着一脸深沉的老太后,半晌放在椅子上的一双手却挑着瞧了瞧桌面, “太后,您说这些, 本宫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意思。”她对着日光照了照自己刚染的指甲, “本宫这辈子都不会把自己的男人往旁的女人床上推,苏松是本宫的男人, 谁都不能跟本宫抢。”
    “僖宁, 你……”太后脸上泛起了深沉,随后又道:“松儿虽说有妾室,可是膝下终究没个子嗣, 你既是正妃,就要学着让皇家子嗣延绵,而非自私的霸着男人。”
    僖宁扬唇一笑,她但凡是个逆来顺受的,就被这老妖妇给套路进去了,把自家男人推到别的女人那里,然后生一堆孩子,她还要笑着抱着孩子,哎呦,为皇家生了个大宝孙儿,这不是扯犊子吗!
    作为女人谁也甭说谁,她太后就不嫉妒了,就不霸宠了?还有那个侧妃董氏,没有几个脑子还当炮灰的四处败坏自己,简直是挑衅,是看不惯别人恩爱才嫉妒的挑衅。
    僖宁轻笑一声,嘲讽道:“太后还是好好看看身边儿的女人,到底是本宫霸宠,还是这些白莲欠抽。”
    “啪”的一声,桌上的白瓷茶杯一下投掷过来,“你放肆!你嫁到吐蕃,就要遵守吐蕃的宫规。”
    太后一脸怒容,喉咙里也气的喘着粗气,大殿里一派沉闷压抑,侧妃董氏吓的打着哆嗦,生怕事情牵扯到她这个告密者身上。
    红春春微微一勾,僖宁将茶杯盖儿一把仍在那白瓷碎片上,眸子里全无惧色,“抱歉,我甄明雁不是被吓大的,苏松是本宫的男人,繁衍子嗣本宫无需别人代劳,本宫肚子里就怀了龙种!”说完,只见上座儿的太后,脸色微微一滞。
    “你……怀孕了……”
    “赞普到!”外面的太监挑着尖细的嗓子说着,太后呆滞的脸色也随着转了个弯儿。
    “母后也别太生气了,她们西唐人毕竟和咱们吐蕃人脾性不一样。”侧妃董氏眼珠子一转,忙从角落里起身,给太后怕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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