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林子里,郎青掏出绳子挽了一个扣儿,套在瑞白脖颈上,往树枝上一搭,喘口粗气,咬咬牙,眼一闭,顺势一拉。可怜的瑞白便双足离了地。
    郎青正把绳索一头往树上拴,就听见一声马嘶,知是有路人经过,不敢怠慢。他惊恐万状,跌跌撞撞逃窜而去。
    这路过松林之人正是在义和庄与同窗畅饮至二更归来的李雷李员外。
    且说瑞白被李员外家人装进棺材,竟在棺材内慢慢缓过气来,只觉胸郁一团闷火,口渴难耐。他迷迷糊糊思想:方才与母亲闲叙,只饮了一盅糯米甜酒,怎么就醉得不省人事?何时竟独自一人跑了出来睡在这长长方方木笼之内?原来这棺材钉得仓促,四壁漏风,夜露渗进,加上秋虫的鸣叫之不绝于耳,瑞白只觉寒栗阵阵。正在这时,有三个路人由此经过。不曾料,这下面又引出了一番阳差阴错。
    三人之中年纪最轻的名唤卞七,也就二十岁上下。他家住榆林府,从小父母双亡,寄居伯父母家。那榆林府穷山恶水,匪祸连年,卞七偶与人斗,出了人命,便与伯父母相商,欲投奔在浮粱县衙听差的表哥。伯父母晟想到故土难舍,又思虑卞七出了人命.家乡不是久留之地,自己年级一大把,让卞七一人离家远走多有不便,便含泪相随卞七弃家而走。
    一路上餐风露宿,饱尝人闻艰辛。好不容易来到虔州县信丰县。这一夜,便走到了黑松林。卞七眼尖,发现树下草地上横卧一日薄棺。卞七想,棺材怎的会自己长腿跑到松林之内?其不是贼人偷抢之物?罢罢罢,先看一看再说。
    卞七上前正要掀棺材盖,猛听这棺内喊了声“救命!”卞七一个趔趄倒退几步暗暗叫苦道:碰到鬼啦!
    棺材之内又传出:“救命啊!”
    卞七壮壮胆,问“你是人是鬼?”
    伯父取来火种,点着一根松枝。趋前一照。只见棺材盖上并无铁钉,只一掀,便露出了一个如花如花似玉的大闺女。
    卞七伸手把瑞白拉了出来。瑞百只觉腰腿僵直,站立不稳,便倚卧在树旁。卞七战战兢兢走近来问道:“你这位大姐,怎的被抛到这荒郊野外?”
    瑞白只顾暗自流泪,他看清了自己身上的装束,心中便明白申了郎青和桂姐的毒计。他缄口无言,满脸宫粉被泪水浸得污渍一片。
    卞七本是无赖之徒,他见瑞白容颜姣好,邪念陡生。一想身边有两个老人碍事,突然起了杀人恶念。他四下瞅了瞅,见树上还搭着一根绳子,顺手抽了下来,牙一咬,心一横,似饿狼捕食一般,扑向他伯父伯母,就势用绳子缠住老俩口的脖颈,双手使劲儿一拉。可怜两位老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活活地被勒死了。
    卞七这个丧尽天良的家伙,拖起两具尸体,转身便装进了棺材里,把盖子盖得严严实实。
    只听得瑞白“啊”地一声,早已魂不附体,一头倒在地上。
    卞七狞笑一声,上前背起他,走出黑松林,来到吴家滩村头一间破屋里。
    这一阵折腾,瑞白倒苏醒过来,便问:“大哥,你把我背到此处,却是为何?”
    卞七说:“小娘子,我把你救了出来,你要谢我才是!”
    瑞白忙说:“多谢大哥!”
    卞七上前撕撕扯扯,发出一阵淫笑,边说,“小娘子,我……”
    瑞白惊骇地朝一边退去,他想起刚才见到卞七杀人的一幕,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忙哀求道:“大哥,你千万别杀我……”
    “小娘子,我不是杀你,我要和你成亲。
    “什么?”瑞白只当是听错了,“他要和我成亲?莫不是把我当成妇人了?”就忙解释道起来,“大哥,我也是个男子呀1”
    卞七冷笑一声,凑近仔细一看,果然瑞白不是女子,不禁恼羞成怒,“啪啪”两耳刮子,打得瑞白眼冒金星。
    打完,一想这才叫偷鸡不成反蚀米哪!怎么处置这个小子呢?往前一瞅,卞七发现前不远有座花园,甚是齐造,不由计上心头。
    “看这花园准是哪家官宦寓富户的,我将他扔到园墙以内,摔他个半死不活,被人发觉,少不得再挨顿死揍,当贼治罪。方解我心头之恨!”
    想到此,卞七把瑞白拎起,走到园墙外头,两手一举,瑞白便过了墙头,然后一松手,便撒腿逃窜而去。
    瑞白被摔进墙内,一时竟缓不上气来,呆了好大一阵子,才觉得浑身疼瘸,想爬又爬不起来。定睛一看,见是一座花园,心里嘀咕:“看这花园如此气派,定属豪富人家所有,我若在此逗留,被人发现,说我行为不轨,非偷即盗,岂不叫我有口难辩?不行,赶快逃走!”
    想到这里,瑞白一咬牙,扶墙站了起来,还没迈步,就听到有人喊道:“吴存,快快打扫花亭,伺候员外饮酒!”
    瑞白一听,真是魂不附体,东一头西一头地到处躲藏,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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