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杀生和尚这么一闹,大家哪还有吃饭喝酒的兴致,酒席最终不欢而散。
    回梦楼三楼外延的窗台前,王文耀半俯着身子趴在栏杆上眺望着东市之景,白羽鹤和张子屺在一旁交谈。
    “张兄弟这是要返回神剑宗了?”白羽鹤把玩着手中羽扇,正午的阳光散落在他身上,将本就相貌不凡的他照的宛若天人,“不打算在这天下第一大城游玩一番?”
    “下次吧,”张子屺叹了口气,“我此次下山的任务已经完成,且少宗册封大典在即,我得赶回去好好拍拍未来掌门的马屁。”
    “哈哈哈!”白羽鹤发出与他儒雅气质不相符的狂笑,“以道友之才,需要吗?”
    “需要的。”张子屺认真的点了点头。
    大风忽起,白羽鹤额头前的碎发被吹起,露出其高昂的额头,配上古冠白衣,让人觉得他像是一位超脱隐逸的儒士。
    但与他深入交谈过的张子屺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啧啧啧,白施主的气质若分小僧两成的话,小僧定能为我佛多招揽几位女善人。”
    当然,了解白羽鹤的可不止张子屺,还有与他惺惺相惜的杀生和尚。
    “怎么,大师又拿路费去度化勾栏里的女施主了?”张子屺看着去而复返的杀生和尚讽刺道。
    “我找王施主。”杀生和尚知道二人棋逢对手,并没有搭理他。
    王文耀好生郁闷,他早就有为自己招揽一名法结境门的想法,昨日侍卫败给张子屺,让他此想法愈发强烈。
    王家虽有许多法结境乃至于溯元境供奉,但只听命于王家家主,他并没有权力调动,他此次召集东都青年修士,便是想借机招揽,未曾想出现了个贼和尚,害自己计划泡汤不说,还无端要给两名修士治伤。
    “王施主,”杀生和尚双手合十,“小僧突然想起来,寺里的佛像已失修很久,若是空手回去,无颜面对寺中长老啊......”
    “大师,”王文耀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张子屺,“有话直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哦?”杀生和尚一脸惊讶,“大少好生本事,连神剑宗弟子都做你家走狗了。”
    “咳咳咳!”王文耀本想表示亲近,未想到杀生和尚狗嘴里竟变成了这番意思。
    “我听闻王家商队于大江之中,捞出了一尊千斤重的闭目观音像,”没等王文耀解释,杀生开口道,“我要了。”
    王文耀似乎对杀生和尚的要求并不意外,他玩味一笑,“若只是一尊普通佛像的话,文耀当然愿意卖个人情送给大师。”
    “可运送佛像回来的路上,商队遭遇了十几次袭击,负责运送的两名法结供奉以一死一残的代价才运送回来,我若就这样给了大师,上不好和家父交代,下怕是会冷了众供奉的心啊。”
    杀生和尚不多废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两本破烂的佛经抛给王文耀,白羽鹤移形换位“刷”的来到王文耀身前,替他接住了这两本书。
    白羽鹤并未打开,而是以神识向书内试探。
    “不用试了,里面没有机关也没有迷药,”杀生坦荡道,“用过一次的招数小僧绝对不会用第二次。”
    见白羽鹤还是不愿意打开,杀生和尚一脸尴尬,“小僧在你们眼中有这么卑鄙吗?需要这般防着我?”
    “你们!”
    见白羽鹤和张子屺不约而同的点头,杀生和尚一脸愤然,仿佛真是被误解了一样。
    白羽鹤还是不为所动,杀生和尚无奈的叹了口气,又从身上掏出两本佛经递给了他,“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这两本是我琅桓寺的独门秘术《不动明王身》和《金刚降魔咒》,一门体术一门心法,修至化境可白日飞升。”
    通读道藏的白羽鹤翻开书看几页道,“这两本书在《道一经》中被列为二品法术,若是真的,确实是世间罕见的法术秘籍。”
    “当然是真的!”
    “三品法术秘籍固然稀有,但我王家并不是没有,更何况我一介凡夫不能修炼,于我有何用?”王文耀摊手道,他这副样子让杀生和尚想起了街头卖菜的小贩。
    杀生和尚心道中原人果然狡猾,一天到晚拐弯抹角的,有话就直说嘛,奈何自己绑人要挟的计划被识破了,他一脸肉痛的摘下手腕上的佛珠,从上面扯下了一粒交给了白羽鹤。
    白羽鹤将佛珠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放在太阳下透光瞧了瞧,“混沌如球,表里通透,暗含檀香,若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舍利子,乃是佛宗高僧生前的法力功德所结,乃是驱邪护身的法宝,不过......”
    杀生和尚接下来的话让白羽鹤差没把舍利丢出去,“这也是真的,我看着他们从我师叔身上烧出来的。”
    双方经一番讨价还价后,以两本秘籍加上三颗舍利成交。
    王文耀拿着杀生和尚给的一颗作为定金的舍利满意的点了点头,虽被杀生和尚说的有些膈应,但从舍利传到自己身上温和的力量可以看出,这的确是件不俗的法宝,而两本二品秘籍无论是交给父亲还是用来招揽门,都能给他带来很大的利益。
    “佛像如今在王家封地,我这就让人运送到东都来......大师?大师?”
    此时的杀生和尚正蹲在角落,抱着那串佛珠痛哭流涕,“师叔呀,弟子不孝啊,您吃斋念佛、斩妖除魔了这么多年,才烧出这一串舍利,弟子下山几天就用了一半,弟子对不起你呀......”
    高耸的东都城门前,身穿青色道袍的张子屺望了眼由无数禁制结成了天网后,转身便往外走,却不曾想,有一人已经在这里等候着他。
    张子屺望着靠在城墙上无聊望天的西域和尚笑了起来,“我身上真没啥值钱的东西,大师您还是别惦记我了。”
    “可别这么说,”杀生也是笑了起来,“你小小年纪就达到了法结境,模样还算标致,当鼎炉卖给好男风的邪修应该能卖不少钱。”
    “我会反抗的。”张子屺笑容腼腆,上一次他这样笑的时候,神剑宗有五名内门弟子误入剑渊而被怨魂吞噬。
    杀生和尚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我二人八字相克,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但我感觉我们今后还会再遇见的。”张子屺认真道。
    “小僧保命手段很多。”杀生和尚摇头。
    “好吧。”张子屺努了努嘴,背负着两把长剑,于夕阳下远去。
    随着张子屺的远去,杀生和尚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他转动着手中尽剩一半的佛珠,不喜不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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