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盼音立刻将脊背挺的笔直,脑袋里的弦崩的紧紧的。
    周夫人甩袖,恼火的带着周盼音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一上马车,周夫人便狠狠打了周盼音一个巴掌,声音清脆嘹亮的车外的马夫都听得见。
    “贱婢!”
    周盼音捂着脸低下头,一言不发,她见着家里的堂姐堂妹们得出教训来,越是反抗的厉害,就越是会受苦,还不如装作乖巧,等夫人气消了,少吃些苦头。
    周府里从旁支选来许多貌美乖巧的女儿养着,为的就是能有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继续维持周家奢靡又光鲜的日子。这是府中从周顾文一事上得出的灵光。
    虽然周顾文指望不上,但只要姑娘嫁得好,裙带关系就足够让周家荣光了。
    周夫人脾气骄横,对周府那些旁支的女儿整日非打即骂。她们心里最羡慕的就是早早嫁出去的周顾文,虽然周顾文人已经死了许久,但临死前幸运的嫁了一个好夫家,能同吸血的周家彻底撕开关系。
    她们不求嫁的多好,只求着脱离周家便足够了,周家都是卖儿卖女求富贵的,她们不想成为棋子。
    周夫人过了许久才冷静下来,静静的看着周盼音,声音冰冷
    “你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陈家的老爷对你十分满意,前几日还向我求娶你,当时我嫌他年纪大,又是个鳏夫,舍不得将你嫁过去,今日一看,你也没能耐嫁去沈家享福,还不如嫁给陈老爷,多少还能给府里其他姐妹挣些嫁妆。”
    周家卖女儿的名声在外,姑娘们又长得标志懂事,不少有些臭钱的老鳏夫打上主意,周家没钱就嫁出去一个姑娘,也不给添嫁妆,倒是因此攒下不少家底。
    周盼音身体微微颤抖着,见周夫人脸色认真,便知道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陈老爷那人变态又恶心,已经死了六七房妻子,嫁过去就是个死,她不能嫁过去!
    求夫人明显是行不通的,越是求她,就越是会让她升起一种近乎偏态满足掌控欲的快感。
    木宛童心里奇怪,周夫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必定是有事的,但因着她的态度,那话定然也就没说出口。想着周夫人身旁坐着的女孩儿,她略微沉吟
    “你去打听打听,周夫人今日前来的目的。”她招手吩咐了一个侍从。
    夜深人静的时候,整个周府昏昏欲睡,寂静又漫长的黑夜浓稠的化不开。西府的角门,守夜的门房倒在桌上不省人事,呼噜打的震天响。
    一个瘦弱的人影背着包袱瞧瞧的开了门溜出去,融入沉寂的夜色之中。
    周盼音心跳的飞快,抱着怀里的细软首饰不住的回头张望,这些都是临走的时候,她的亲生母亲偷偷塞给她的,她不敢让任何人瞧见了,生怕再被周家那些吸血鬼抢去。
    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将未来终身都草草交给周家安排。
    周家的人虽然不成器,但旁支的姑娘们一个个胆子都大的出奇,先是周顾文,再是周盼音,皆是不认输的性子。
    周盼音只顾着身后,咚的一声撞上了一堵墙,被撞上的人倒是没什么影响,周盼音却一个仰倒,金银细软洒了一地。
    她一抬眼,就见着一位俊朗的少年,登时火气被浇灭了大半,好看的人,谁能生的起气来?
    木左珩抱歉的将地上散落的首饰一一替她拾起,声音朗然“实在是对不起啊姑娘,你看看有没有损坏的,若是坏了我赔给你。”
    却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吵嚷之声,是周家的家丁追了上来。
    周盼音惊慌失措的抓住了木左珩的袖子,哭出声来“你救救我,不想被卖出去。”
    木左珩虽有疑惑,但见周家家丁凶神恶煞的模样,心中正义感油然而生,拉着周盼音拐入一个胡同。
    木左珩背着包袱,拎着鸿鹄忐忑回到将军府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周盼音。
    当日周盼音随着周夫人进府走的是西门,而木左珩回来带她走的是东门,她倒是丝毫不知道又回了将军府。
    木宛童一眼就认出了周盼音,用眼神询问木左珩这是怎么回事,木左珩只得原原本本硬着头皮说了,周盼音打死都不想回到周家,对木左珩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也将前几日周夫人的话一五一十讲了。
    木宛童见她坦诚,便收留在了府里。
    周家过不了多久也知道周盼音住在将军府,但又没胆子问将军府要人,只暗中联系周盼音,想要她从将军府替周家讨些好处,没想到周盼音转头就将事儿告诉了木宛童,自此周盼音与周家彻底是断了联系。
    宁昭在陵阳城外的风波亭为沈晰遥送行,二人三杯酒不停地下肚,都染上了薄醉。
    沈晰遥将话随着酒都咽下去,原本甘醇的酒也变得苦涩起来,最后只一拜,便打马出城,宁昭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直到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最后甚至连个黑点都瞧不见,这才转头。
    她摸了摸脸上,一片冰凉的水渍,她暗暗嘲笑,怎么这样没出息?
    月末的时候,她主动请缨,去了南齐。南齐正是规整之际,用人之时,她该去需要她的地方。
    转过一年,夏侯樾已经会扶着人的手颤颤巍巍的走几步,他自小就是个话痨,呜呜啊啊的没人听得懂,却乐此不疲。
    木宛童将自己的玉髓打了件穗子挂在夏侯樾的脖子上,希望能保佑他平安。他整日不说话的时候,就抱着那玉髓啃来啃去,谁碰一下都不许。
    木宛童近日发现木左珩与周盼音之间的氛围出奇的怪异,两个人分明想看着对方,但眼神一碰又迅速挪开了,交流也较平日少了许多。
    周盼音是个知恩图报的姑娘,不想在府里吃白食混吃等死,便主动要求替府里打理铺子,她母亲是个大贾的女儿,她自然也多多少少得了些真传。
    府里的铺子又多又杂,她却能理得清清楚楚,倒是帮木宛童减少了不少的负担。
    木宛童有意撮合二人,左珩年纪不小,周盼音也正当年纪,若是能成最好,若是成不了,也没法强求。
    不少人依旧催促夏侯召登基为帝,但也都被他一一推拒回去,皇帝不比现在来得痛快,那层身份他不屑一顾,与其追求一个虚名,将自己的未来用层层叠叠的规矩套牢了,不如现在自由。
    新年的时候,木宛童与夏侯召围在一起包饺子,夏侯樾对一团团雪白柔软的面团感兴趣,寻着个机会就想要捏上一把,若是被严令禁止,哭得能震破天去。
    夏侯召有意逗他,始终不肯松手,将面团举的高高的,余光瞥见木宛童出来,才一副慈父的模样哄着。
    “阿樾怎么哭了,不哭,爹给你捏面面。”夏侯召声音柔缓,听起来倒像是那么回事,一个疼孩子的父亲形象跃然而上。
    木宛童却不吃他这一套,大尾巴狼糊弄谁呢?儿子就是他自己弄哭的。
    她洗了手,将袖子挽起来,从面团上揪下来一小块儿拿给夏侯樾,又用帕子将他的眼泪鼻涕都擦干净了。
    小孩子忘性大,立刻就欢欢喜喜的拿着自己刚得到的小面团去一旁揉搓了。
    “男孩子还是皮实点儿好,不能什么都惯着。”夏侯召一边揉着面,一边忍不住抱怨。
    “那也没你这样做父亲的,你自己数数,今儿是过年,你都将惊蛰刻意弄哭了三次,往常不知该多少次呢。哪有个父亲会刻意弄哭自己孩子的。”木宛童掰着指头给他数,语气里带了嗔怪的意思。
    夏侯召自知理亏,干咳一声,急忙转移了话题“木左珩和夏侯博两个人哪儿去了?大过年的也不见人。”
    木宛童笑了笑“左珩和盼音去外头放灯了,你弟弟我哪儿知道他哪里去了。”
    夏侯召本就是转移话题的托词,也没指望能答上,伸手摸了一块儿饺子皮,预备要包饺子,木宛童急急拍掉他的手
    “你不许碰!”
    “为什么?”他不解,甚至有些可怜巴巴的。
    “但凡是你插手的,就没一个能吃的,前年的,去年的,都煮成了面疙瘩,总归你是不许碰!”木宛童佯装凶狠的威胁。
    “那我总不能看着你包,我无所事事吧。”
    “要不你试试擀饺子皮?”木宛童沉吟了半刻,将擀面杖递过去。
    夏侯召有模有样的试了起来,结果确已经惨不忍睹,一张面皮不说圆不圆,至少不能破不是?夏侯召却将饺子皮擀的像个破抹布,木宛童无奈的又将那团“抹布”揉了揉,扔给夏侯樾玩儿。
    刘嬷嬷从外头进来,将夏侯樾抱在怀里,喂给他鸡蛋羹。小孩子玩心重,玩起来哪里肯吃饭,摇着头抿嘴抗拒。
    木宛童福至灵心,当即打发夏侯召去给夏侯樾喂饭“你不是最爱哄孩子,去给惊蛰把那半碗鸡蛋羹喂下,一会儿抱他去睡觉。”
    夏侯召预备反驳“我哪里喜欢哄孩子?”却见木宛童威胁的神色,只能被迫将儿子抱在怀里。
    他将夏侯樾手里的小面团揪出来,夏侯樾手劲儿再大也比不过一个成年人,失去了小面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夏侯召趁机盛了一小勺鸡蛋羹塞进他嘴里,碎碎念的威胁“你把这口吃了,吃了就把小面团还你。”
    夏侯樾天生聪慧,多少已经听得懂大人说话,眨了眨漆黑尚且泛着水光的眼睛,将鸡蛋羹咽了下去只眼睛还盯着夏侯召手里抢过去的小面团。
    见儿子咽下一口,夏侯召从小面团上揪下一块儿,塞进他手里,夏侯樾支支吾吾的想要大块儿的,潜意识表达夏侯召说话不算话,憋得脸蛋通红。
    夏侯召又盛了一勺递在他嘴边“你再吃一口,我再给你一小块儿。”
    夏侯樾心有不甘,但只能屈服在强权之下,嗷呜一口吃了,夏侯召又捡了一小块儿给他。
    刘嬷嬷挽了袖子来帮木宛童包饺子,抽空看了一眼互动的父子二人“将军做手工的东西不行,哄孩子倒是有一套。”
    木宛童斜眼去看,不禁发出了轻笑,夏侯樾抱着夏侯召的胳膊,恩额的要站起来,却被夏侯召按着脑袋又坐了回去,父子二人来回几次,玩的不亦乐乎。
    “他今年不插手这个饺子,估摸着应该不会煮成面片汤或是面疙瘩了。”
    刘嬷嬷看着这温馨和睦的一幕,眼底微微湿濡,多难得啊,就是普通的高门大户,都没有夫人与将军这样和睦美满的,若是能一辈子这样,还有什么好求的?
    夏侯樾六岁的时候,长得比同龄孩子高,也生的比他们好看,乌发红唇,明眸皓齿,有些雌雄莫辨,眼睛里流转着灵动的光。小小年纪就有一堆小姑娘追在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
    木左珩的儿子木瀛已经两岁了,还是个只会哭唧唧的小豆丁。
    夏侯樾在府里没有玩伴,他话天生就多,夏侯召又忙,没有多少空听他碎碎念说废话,趁着木瀛不记事,将碎碎念全说给了木瀛听。
    木瀛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听得津津有味,虽然不知道这个哥哥在说什么。
    但有人能听自己讲话,还听得一本正经,夏侯樾的内心感到无比的充实和满足,总之没有事儿的时候,就噔噔蹬跑过来同木瀛说话。
    周盼音一开始有几分担心自己儿子会被夏侯樾的碎碎念带得也话痨起来,但木瀛似乎天生话少,与夏侯樾对比鲜明,逐渐的,周盼音也不再担心了。
    木宛童对夏侯樾话痨这个毛病感到无比的头疼,只要夏侯樾在,身边就像围了几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热闹倒是热闹了,却也让人觉得头疼。
    她不止一次白日夜里的反思,夏侯樾这个孩子到底是像了谁,他们木家沈家往上数八代都没有如夏侯樾这样话多的人。
    夏侯召抱着人在怀里,越听她猜测,越觉得忐忑,干脆低头将人堵住话,翻身压下。
    他怎么可能告诉木宛童,夏侯樾性子与他小时候一样呢?绝无可能!他还要脸!
    夏侯召不想再要一个孩子,但木宛童生个女儿的想法一直未曾停歇过,尤其在方副将的女儿时不时来府里玩的时候,愿望就更加强烈了。
    终于在瞒着夏侯召多次后,她被再次诊断出有孕了。
    夏侯召初初得到这个消息时候表示不敢置信,与木宛童置了好几天的气,最后却只能坦然接受。不接受也没法子,孩子已经在肚子里了,又不能打下去。
    何况木宛童整日撒娇讨巧的对着他,他这个人对木宛童尤其的没原则,气不过多日也就消了。只偷偷找大夫要了给自己绝育的药。
    木宛童这一胎相较于夏侯樾,异常的安静乖巧,一点儿的不良反应都没有,可以说是顺顺利利,木宛童由此愈发笃定自己怀的是女儿。
    所以上上下下准备的襁褓小衣服都是红的粉的,可爱又温暖的颜色。府里所有人口中也称木宛童肚子里的是小公主。
    怀胎十月,一朝落地,夏侯樾多了个弟弟,木宛童抱着刚出生的二儿子夏侯棠恨不得哭得昏天黑地,为什么不是个女儿?说好的小公主变成了小公子,上上下下都傻眼了,但也只能认了。
    夏侯召劝也劝不动,只说下一个一定是女儿。其实他心里也遗憾,老二是个女儿多好。但复又安慰自己,将来阿樾身上担子重,有个弟弟帮衬着也好,若是个女儿,还是娇养着,不能让她受一点儿的苦。
    木宛童眼泪朦胧的看着夏侯召,声音沙哑的问他“下一个真是女儿?”
    “是!真是!你相信我!”夏侯召眼睛也不眨的撒谎。
    他都绝育了,哪来的第三胎?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将人哄好,至于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以后的事儿,谁又说得准,指不定童童过了几天觉得生孩子辛苦,再也不想生了呢。
    夏侯樾倒是极为高兴,对于他来说,弟弟妹妹都无所谓,关键是以后,又多了一个人能听他说话。
    夏侯棠长大后,一想起来自己一柜子粉红的小衣裳襁褓,还有哥哥的碎碎念,就黑了脸,所以最讨厌的颜色就是红色。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到此就结束啦,感谢大家陪伴!番外会放在围脖@晋江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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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陵郡主殷却暄年纪小小就被送去王宫做质子,都嘲她脑子不灵光,上赶着去给那个不受宠的六王子姬亥送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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