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撇撇嘴,不明白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话还是这么的多?
    她不咸不淡的回道:“你不死,我也对你没什么好感。”
    钟砚在她的手指头上咬了一口,疯的不轻。
    顾盼唯有叹气,怎么说呢,钟砚这一刀也是为她挡的,其实她反而希望他没有冲上来,宁安郡主是要她的命,没刺中第一刀,还要来第二刀。
    她问:“宁安郡主是不是喜欢你?”
    钟砚皱着眉,对这位郡主没多大的印象,“不清楚。”
    顾盼便没继续问,钟砚多数时候不屑于在她面前撒谎,他说不清楚便是真的不清楚。
    “你好好养伤吧,我困了,想去睡觉了。”
    坐了一整夜,望着烛火睡不着。
    怕他就这么死了,但是顾盼心里也知道,钟砚是男主,他不会死。
    钟砚哪怕没什么力气,也足够拽着她不让她离开,他掀开另半边被子,拍了拍他里侧的位置,笑眯眯的说:“睡里边吧。”
    顾盼不肯,摆着脸就要走,他也是倔强,怎么都不松手。
    两人拉扯间,钟砚胸前的伤口撕裂,血水涓涓,却不见他变脸,也从他口中听见一声疼。
    顾盼冷下脸,脱了鞋子爬上床,卷着被子背对着他,小声嘟囔着:“疼死你。”
    钟砚摸摸她的头发,浑然不在意,“我不疼。”
    像个变态。
    还是个神经病的变态。
    顾盼紧绷了一整夜的神态这会儿才勉强松懈,熬了一个通宵,这会儿沾了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钟砚精神气很好,喝了药后靠着枕头,屋外等待良久的大理寺卿好不容易才等到被召见的机会。
    年轻的大理寺卿,脸色不太好看。
    钟砚看都没看他,低声道:“不用审了,直接杀了吧。”
    他说的是宁安郡主。
    大理寺卿脸色微变,犹豫片刻还是开腔道:“皇上,郡主毕竟是镇南王唯一一个女儿,不若网开一面......”
    还没说完,钟砚抬起脸,眼神冷冷的,十足的杀气敛在眸中,他冷笑了声,很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正因为她是镇南王的女儿,朕才会给她这么痛快的死法。”
    他眼底的煞气一闪而过,若不是他眼疾手快,现下躺在床上没法起来的人就是顾盼了。
    她身体弱,被刺了那么一刀,能不能活还是个问题。
    大理寺卿见皇帝心意已决,也很识趣的闭嘴了,没有再多说什么。
    顾盼是非恩怨分的很清的人,钟砚这回是为她受的伤,故而这个男人厚脸皮的要求她伺候起居,她也没有拒绝。
    七天之后,钟砚才能勉勉强强的下床。
    他已有了一段时日没有上早朝,朝堂上积攒了许多奏折等着他批阅。
    钟砚直接将她的屋子当做书房来用,整日都待在她的屋里,批折子的时候还厚着脸皮说自己抬不起手。
    顾盼觉得他这种行为实属不要脸,本来不想理他,但又被他抱在腿上哪儿都去不了,若是她一走,钟砚便不肯吃药。
    顾盼只想快些将他的伤养好,便什么都不欠他。
    钟砚懒洋洋的将面前的奏折丢给她,“你来看。”
    顾盼别开眼,烦躁道:“我不识字。”
    “那我念,你来写。”
    “我也不会写。”
    钟砚就开始笑,“那正好,我教你写字。”
    他就这样顺理成章将奏折丢到一旁再也不管,顾盼咬牙切齿的拿起毛笔,脸都不红,冷静的不得了,说:“我突然就会写了。”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偏钟砚抱着她的时候还喜欢亲她的脖子,有事没事就咬一口,仗着自己是个病人,仗着这段时日,顾盼不会和他计较而为所欲为。
    她握着毛笔的手在发抖,喉咙深处的声音都娇媚了几分,“你别这样......”
    好在钟砚不敢真的惹她生气,逗够了就收了手,摸摸她的脸,好声好气的哄她,“不闹你了。”
    顾盼照顾了他整整一个月,钟砚的伤渐渐好了起来。
    这个时候,冬天都快要过去了,京城也再没有下过雪,转眼又快要过去一年。
    有时顾盼望着远处的天空,也有自暴自弃的想,要不然就算了吧。
    忘了吧。
    就这样待在这里,陪他耗一辈子。
    冬天刚过,钟砚便要立她为后。
    这个时候顾盼才想起来,她还有一件事没做,她还没有告诉颜父他的女儿已经死了。
    顾盼没法出宫,只好去书房找钟砚。
    这是她入宫之后头一回主动去找他,一路畅通无阻,守在门外的刘墉瞧见她后,愣了一愣。
    顾盼抿了抿唇,问:“他在吗?”
    “在。”
    “我能进去吗?”
    刘墉哪里敢拦她,立马开了门,“您快进去。”
    钟砚在书房里同人议事,赵随和徐长河望着突然闯入的顾盼皆是一愣,尤其是赵随,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良久。
    钟砚沉着脸,立刻将书房里的另外两个男人给打发走了,“你们先去偏殿等着。”
    人一走,钟砚对她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顾盼直接说:“我想出宫。”
    钟砚看着她的眼神沉了沉,面色不变,问道:“出去做什么?”
    顾盼抿紧了薄唇,“有些事情总要说清楚的。”
    说明白了,将来她回去了才不会留下遗憾。
    颜父是那么的疼爱他的女儿,她不能欺瞒他。
    钟砚聪慧过人,一猜便猜出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沉顿片刻,道:“我让他进宫。”
    顾盼微怔,觉得这样好像也没多大的分别,只要让她见到颜父就够了。
    第二天中午,顾盼就见到了颜父。
    见到他后,顾盼忽然就丧失了和他说出真相的勇气,她忽然间开始犹豫,把真相告诉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或者是继续欺骗他?
    她出神这会儿,颜父抓着她的手,问:“儿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女儿怎么忽然就和皇上扯上了关系呢?
    顾盼抬眸看着他关切的目光,哑然失神,而后改变了主意,她对他笑了笑,“爹,我和皇上......”
    她沉默后,还是说:“是两情相悦,如今我在宫里过的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我怎么不担心!!!唉,你进宫之后,我半点消息都打听不来,问了赵随那个狗男人,他也什么都不说,气死我了。”
    “爹,别气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也是,一封信都不知道给我写!害我白白担心这么久。”
    “我错了爹。”
    顾盼到底还是心软了,酝酿好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陪着颜父吃了顿午饭,然后命人将他送出了宫,临别前,颜父还往她的手里塞了几张银票。
    从这儿之后,顾盼在宫里的日子越发安逸,每天都无所事事,她见不到外人,钟砚不喜欢有人打搅她,或者说他天生就是这么个扭曲的性子,只想将她藏起来。
    顾盼对此什么都没说,连抗争都没有。
    她连自己的宫门都懒得出,好在每天愿哥儿都会来她这里,月末的时候愿哥儿还会抱着弟弟一同来看她。
    愿哥儿六岁了,小平安也快两岁了,已经学会了走路。
    顾盼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相处的倒是不错,愿哥儿每次都是牵着小平安的手来她的屋里。
    她心情好时就会去厨房给他们做一顿饭,若是还有精神,还会多做几份他们都爱吃玫瑰酥。
    小平安性子安静,不说话也不闹腾。
    愿哥儿好歹是太子,在外或许是个冷淡的性子,在他娘亲跟前,才像个小孩子,缠着她要抱抱要亲亲,还要她陪着自己睡午觉。
    顾盼基本都是有求必应的,然后略惆怅的抱起沉默坐在角落里玩手指的小平安,戳了戳他的脸,“什么时候你才能像你哥哥这样呀?”
    她并不曾注意到愿哥儿冷下去的目光。
    “弟弟实在是太文静了。”愿哥儿仰脸看着她,捏了捏弟弟的手,微笑着继续说下去,“娘亲放心,我会一直陪着弟弟的,不会让他孤独。”
    顾盼笑,“我们俏俏好懂事呀。”
    他一旦被娘亲夸,就会红脸,得意又不太好意思。
    顾盼见儿子连耳朵都红了,更加觉得他可爱了。
    有时候,顾盼也觉得就这么在世界里过去,在钟砚身边待着也挺好的。
    钟砚说爱她,不会再伤害她,她姑且就先相信了。
    后宫里除了她这个皇后再也没有别人,她不需要宫斗,也不需要争宠,想要什么就有人立刻送到她跟前。
    除了没什么自由,其余的一切都很好。
    可是顾盼的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直到一个接着一个的梦将她拽回过去,她才知道,她并没有完全摒弃过往。
    她开始厌恶睡觉,厌恶做梦,厌恶一遍遍在梦中看见十七岁的钟砚,厌恶自己一次次对他的心动。
    顾盼睡觉的时辰越来越少,她并不是睡不着,她只是不想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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