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看到魏镜渊拿到青鸾赦免圣旨喜难自禁的样子时,魏帝脸色一沉,忍不住叮嘱道:“你大婚将至,万不可再在此时闹出风波来——那怕你心里有这个青鸾,也要等端王妃进门后,你再纳她为妾。”
    闻言魏镜渊一怔,下一刻不觉哑然失笑,对魏帝道:“父皇放心,我与青鸾只有兄妹之情,却无男女之情,且如今她心中已有了中意之人,只等父皇放她出狱与心上人双宿双飞!”
    听他这样一说,魏帝彻底放心了,照例问了他大婚的事。
    魏镜渊想着先前在铭楼时魏千珩劝他的那些话,心里不由一动,刚要开口请求父皇解了他与杨书瑶的婚事,魏帝却看着他欣慰的笑道:“能看到你成家立业,却是父皇最开心的事,想必你母妃在天之灵也是开心的。”
    闻言一震,魏镜渊不敢相信的抬眸对上魏帝的眼睛。
    这却是骊妃死后,魏帝第一次在魏镜渊面前以这样缓和的语气淡论骊妃。
    “父皇,你……”
    魏镜渊心里大受震动,怔怔的看着一脸落寂的父皇。
    魏帝同样看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尔后喟叹道:“你母妃的事,太子都同朕说了……若是真的如他所言,害死骊妃之人另有她人,你母妃终是……”
    说到这里,魏帝默默的顿下,心情很是复杂。
    当年之事,若说骊妃无罪,也不全然,毕竟当年是她下手陷害敏贵妃在前。
    但最后果敏贵妃却又不是死于她之手,所以,此事到了如今已然很难说个事非黑白。
    魏镜渊明白魏帝的想法,不觉握紧了拳头,咬牙道:“儿臣明白父皇的意思。母妃有罪,但她罪不至死,那个趁机害死敏贵妃、却伺机嫁祸到母妃身上之人才是罪该万死之人。”
    魏帝沉沉点头,眸光冰寒,对他道:“你放心,朕不会放过她的……但如今没有证据治她的罪,也是为抓到她身后的爪牙苍梧,现在还不能治她的罪。但你放心,朕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有了父皇这句话,魏镜渊心里压沉了十几年的悲痛终是得到了一丝慰藉,让他觉得,他这些的辛苦与痛苦没有白付,空荡的心里也终是有一丝暖意。
    双膝跪下,魏镜渊硬着喉咙颤声道:“谢谢父皇……”
    看着儿子眼睛里隐忍的泪水,魏帝也无比的心酸。
    他亲自上前扶起魏镜渊,动容道:“朕虽然冤枉了你的母妃,可这么些年,最受苦的却是你。所以朕……最对不住你,也最愧欠你。”
    魏帝这句话,让魏镜渊十几年的心酸与伤痛齐齐涌上心头,眼泪堪堪要落下,被他咬牙忍住了。
    他按住心里的心酸苦涩笑道:“父皇言重了,只要能为母妃澄清冤情,儿臣心甘情愿……”
    直到这一刻,魏帝才感觉,他的皇长子是真正的回来了……
    这一边,魏帝与魏镜渊父子重述亲情。而另一边奉旨出宫去庄家处置庄家御状一事的叶贵妃,如愿等到了她想见的人,激动道:“你们终于出现了!”
    第161章 杀苍梧灭口!
    原来,自那日从乾清宫回去后,叶贵妃如坐针毡,片刻都不得安宁。
    魏帝对她说的每句话都让她心惊肉跳,特别是苍梧的事,虽然魏帝只是点到苍梧与叶家关系交好,没有提及当年她与苍梧定亲一事,但叶贵妃隐隐觉得,皇上心里已是知道的了…
    还有庄家的事也让她头痛不已。
    此事本是她故意挑起来对付长歌与魏千珩的,没想到最后竟难倒了她自己。如今庄家揪着此事不放,不论是帮庄家找到庄氏,还是让庄家撤消御状,都太不可能了,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而最让叶贵妃气恨难平的却是十四皇子一事。
    她辛苦筹划这么久,不顾危险将他的生母容昭仪除去,原以为这样一来,十四皇子必定能像当年的魏千珩一样,成为她的养子。可万万没想到,皇上竟转手就将他送到了淑妃身边去了。
    如此一来,她的全盘计划皆被打乱,让她瞬间像被砍去了手脚般,动弹不得,也失去了最重要的棋子。
    叶贵妃直觉是出事了。她咬牙忍着双膝上被瓷片扎破的伤痛回到永春宫,粟姑姑见她裙裾上血迹斑斑,惊得一跳,连忙扶了她去寝宫里坐下,掀起她的裙裾一看,才发现里面的双膝被扎破了。
    粟姑姑看着叶贵妃黑沉的脸色,已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等见到她双膝上的伤,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正要去唤太医来给她包扎,叶贵妃却唤住了,咬牙道:“去关上殿门,让红豆她们在外面守着,我有话同你说。”
    见此架势,粟姑姑更是胆寒起来,连忙起身去关殿门,又吩咐红豆她们守着,尔后拿着绷布金创药折回内殿,一边为叶贵妃包扎伤口一边担心道:“娘娘,发生何事了?”
    叶贵妃咬紧牙关冷沉着脸坐着,心里担心害怕,更是不甘愤恨,千头万绪,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同自己的心腹开口诉说?
    粟姑姑见她不开口,也不再催,只小心翼翼的替她上药包扎,尽量不弄痛她。
    可叶贵妃心头的恐惧早已让她感觉不到腿上的伤了,从头至尾竟没有吭一声。
    她越是这样,粟姑姑越是害怕,等缠好纱布后,见她还是咬紧牙关坐着,牙齿都快咬出血了,不由吓得颤声道:“娘娘,到底发生何事了?你不要吓老奴啊?”
    叶贵妃看着面前变了脸色的粟姑姑,心里也颤了颤,尔后终是将方才在乾清宫里发生的一切都细细同粟姑姑说了。
    “…你说,皇上今日突然说这些,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苍梧与我的关系,所以猜到容昭仪是被我害死的,不肯再将十四交与我抚养?”
    听叶贵妃说完,粟姑姑全身发寒,这才明白叶贵妃为何这般反常了。
    原来,真是出事了…
    不等粟姑姑回话,叶贵妃又颤声道:“还有庄家一事。皇上突然将此事交与我去善后,是不是也知道庄家一事是我挑起的?!”
    叶贵妃越想越怕,然而心里更多的却是愤恨,一想到十四皇子一事落空,不觉气恨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粟姑姑心里早慌了,可面上她还是尽力安抚着叶贵妃:“娘娘莫慌,一切尚未定论…您想想,若皇上真的知道了这些,还会放过你吗?只怕此刻不是冷宫就是杀头了…”
    这一点叶贵妃也早想到了,所以她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他为何要将十四交给淑妃那个贱人养?十四皇子与她相交甚少,皇上不可能无缘无故这样做的。”
    粟姑姑想了想,道:“十四皇子一事,只怕是太子从中作梗,毕竟当初就是他将十四皇子从永春宫骗走的。而他这样做,只怕是担心娘娘养大十四皇子后对他构成威胁,所以才唆使皇上将十四子交给淑妃抚养。因为淑妃出身低,又常年有病在身,对他构不成威胁…”
    叶贵妃觉得粟姑姑说得有几分道理,内心的慌乱不觉平敛几分,又道:“那皇上又为何要将庄家这个烂摊子丢给本宫?”
    说到这里,粟姑姑心里却有些害怕了,迟疑道:“恕老奴愚见,只怕皇上让娘娘去处置庄家一事,是在试探娘娘…”
    闻言一怔,叶贵妃如醍醐灌顶般,瞬间明白过来,眸光骤然收紧,寒声道:“是了,皇上都已当面同我提起叶家与武家的交情,看来他心里必定是怀疑我与苍梧的关系了。而那个孽子能追到武家旧宅去,想必是发现了庄氏在苍梧的手里,所以他必定会将这个消息告诉皇上,以此替长歌那个贱人和孟清庭洗脱罪名。而皇上为了试探我与苍梧的关系,才将庄氏一事交由我来处理!”
    经粟姑姑的提醒,叶贵妃还想明白了许多事情,顿时凤眸寒光点点,冷声又道:“还有一事,皇上与那个孽子只怕早已知道我与苍梧的旧事,甚至开始怀疑苍梧的背后之人是我。而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对我下手,一是因为没有证据,二是想通过本宫抓到苍梧。毕竟,皇上如今知道他是武家后人,当然知道他对他的仇恨和危险——这样一个极其危险之人若是不除,皇上如今安眠?所以苍梧一日不死,皇上一日不会罢手。”
    见叶贵妃身上的秘密一点一点的被皇上发现,粟姑姑头皮发麻,颤声道:“娘娘,如今我们要怎么办?”
    相比粟姑姑,想明白这些事情后,叶贵妃反而不怕了,她冷冷笑道:“想必如今皇上与太子都一心要抓到苍梧。这样一来,不但有证据可以治我的罪,更可以杀了他永除后患——所以如今苍梧是最最关键之人了。”
    粟姑姑眸光一亮,不由欢喜道:“所以,只要苍梧不在了,再也开不了口,皇上就没有证据治娘娘的罪了…”
    粟姑姑想,能让皇上治娘娘死罪的无非是容昭仪之死一事。而像天牢救叶玉箐,还有庄家之事,都可以推却掉。所以,只要苍梧一死,娘娘自然安全了。
    叶贵妃却是与她想到了一处,她凉凉一笑,语气里带着无尽的寒意,缓缓道:“苍梧必须要死——不仅是因为他是定我罪名的关键,更是因为,箐儿一事不能拖太久,万一那一天被他知道是我们在骗他,他必定不会放过我。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但,他的死又要隐晦,不能让皇上与太子知道,不然,去除了这个隐患,皇上没了惧意,必定会找其他法子再定我的罪。所以我们要一直让皇上与太子误以为他还活着,还在对他们造成危险。如此,为了抓到他,本宫这个‘诱饵’才能好好的活着,才能争取更多的时间改变全局!”
    粟姑姑对叶贵妃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论遇到多棘手可怕的事,只要她理清了事情关键,她都能重新杀出一条血路来。
    转念,粟姑姑又担心道:“要杀苍梧太难了,而且如今我们又不知道他们的踪迹,却要去哪里找到他?”
    叶贵妃心里却已盘算好了一切,笑道:“你忘记他身边还有一个箐儿了么?所以明日本宫要亲自出宫一趟!”
    粟姑姑一愣,一时间却是没有明白过来,怔愣道:“没有皇上的旨意,娘娘如何出宫?再说,我们如今不知道太子妃的踪迹,又怎么见到她?”
    叶贵妃勾唇嘲讽笑道:“你放心,皇上会让我出宫的。而箐儿嘛,我不去会寻她,让她主动来寻我!”
    粟姑姑越听越糊涂了,叶贵妃对她吩咐道:“皇上不是让本宫处置庄家这个烂摊子么。你去禀明皇上,就说本宫明日要出宫去庄家,劝说她家撤消御状一事,想必皇上不会不同意的。”
    闻言,粟姑姑总算明白过来,刚要欢喜,转瞬却想到了什么,担心道:“皇上已经开始怀疑娘娘了,娘娘这个时候出宫,皇上到时必定会派人盯紧娘娘的,到时万一让他们发现了苍梧与太子妃,岂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叶贵妃眸光微转,意味深长的笑道:“但若是安排得妥当,此行却可以为本宫洗脱嫌疑,却要看怎么做了…”
    说罢,她一把掀起裙摆,将粟姑姑堪堪替她缠好的纱布眼也不眨的用力扯下。
    “嘶拉!”一声,贴着她伤口的纱布被撕了下来,一迸将刚刚凝血的伤口又扯裂,任由鲜血涌出来。
    “啊…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粟姑姑惊诧不解的看着叶贵妃的举动,刚要上前替她止血,却被她抬手拦下,尔后白着脸招手让粟姑姑到自己近前,附到她耳边低声吩咐了一番。
    粟姑姑听完,眼睛一亮,下一刻却是凝重道:“娘娘放心,老奴一定安排好。”
    果然,魏帝听闻叶贵妃要去庄家,没有迟疑就答应,却立刻让磊公公派人混迹在叶贵妃出行的队伍里,监视着叶贵妃,看她有没有私下与苍梧见面?
    同时,魏帝还让羽林卫扮成百姓包围在庄家附近,只要发现可疑人员,就抓捕起来……
    一切严阵以待。翌日,也是魏千飾与魏镜渊都守在大牢里替青鸾解毒之时,叶贵妃的鸾驾离宫去了庄家。
    叶贵妃去得突然,可仪仗却摆得足,金鸾凤车从宫里出发,往庄家浩浩荡荡而去,引得整个京城瞩目。
    叶贵妃想,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传进苍梧与叶玉箐的耳朵里的,若是两人还在京城,定会趁机来见她。
    庄家最近愁云密布,可如今叶贵妃鸾驾亲临,却让整个庄家蓬荜生辉,顿时打扫中庭,摆设香案,迎接贵妃驾临。
    叶贵妃却在离庄家还有一段距离的门牌前就下了鸾驾,在粟姑姑的搀扶下,当着两旁看热闹的百姓的面,一瘤一拐的朝着庄家去了。
    顿时,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皆是道这贵妃怎么了?怎么像是负伤前来庄家?
    而即时人群里就有人接口,悄悄告诉四周的人,庄家一事是太子宠妃惹出来的,可太子为了保住宠妃与皇上起了冲突,叶贵妃身为太子的养母难辞其咎,不但在皇上面前跪了瓷片,还揽下了庄家这个烂摊子,为太子和他的宠妃善后呢……
    此言一传十、十传百,不过片刻就传得满街人人皆知。
    百姓们不由咂舌,纷纷感叹养母难当,更是可怜叶贵妃的不容易,虽然贵为贵妃,可遇到太子这样宠信奸妃的养子,却也是受尽委屈。
    特别是那些妇人们,一个个皆是感同身受着,越发可怜起叶贵妃了。
    人群里,闻讯赶过来的苍梧与叶玉箐戴着风帽掩了面容也隐在人群里,亲眼见到叶贵妃一瘤一拐的从前面走过,更是听到了旁边人议论风传的话。
    见此,叶玉箐眸光一暗,回身对苍梧道:“我要进庄家见一见姑母,她必定是受虐待了。”
    相比叶贵妃,苍梧更担心叶玉箐的安危,想也没想就阻拦道:“我已去庄家四周查探过,四面八方全是羽林卫装扮成的百
    姓,只要我们一出现,就必定落进他们的网里。”
    闻言,叶玉箐身上戾气更重,咬牙压低声音道:"你是说,那个狗皇帝拿姑母做诱饵来抓捕我们么?”
    苍梧时刻警惕的看着四周,点头道:“极有可能!所以你不能进去冒险。”
    可叶玉箐看着形容颇为狼狈的姑母,心里却是想到了什么,了然道:“姑母此生最爱脸面,也最是聪慧有主意。可如今她不顾脸面带伤上庄家的门,却不是招庄老夫人进宫商议,只怕是特意出宫来寻我们的。所以我要进庄家去见她一面。”
    听叶玉箐一说,苍梧也恍悟到了这一点,再加之身边那些议论声,似乎都是在向他们透露一个信息,那就是皇上与太子猜到了庄氏一事与叶贵妃有关,所以不但处罚了她,还将庄家一事交给她来善后。
    而自从武家旧宅出事后,叶贵妃与他们失去了联系。可如今皇上令叶贵妃处置庄氏一事,只怕她被逼上梁山,所以特意出宫来与他们会面的……
    叶玉箐又道:“那些羽卫军守在庄家外面,只要我们进到宅子里面去,反而安全了。而且,若是猜得不错,姑母只怕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会制造机会与我们见面的。”
    苍梧觉得她说得有理,想了想道:“我想办法弄来庄家下人的服饰,委屈你扮成庄家丫鬟混进去。”
    叶玉箐正有此意。
    半个时辰后,苍梧在庄家周围劫杀了庄家个外出采买的丫鬟,剥了她身上的衣物给叶玉箐换上。
    叶玉箐扮成庄家丫鬟,顺利从后门进了厨房,混在了一堆丫鬟仆人堆里。
    叶玉箐在燕王府当家这么多年,深知厨房是混乱的地方,因为除了厨房里的厨娘帮厨,还有各房各院前来取饭菜伙食的丫鬟仆人,再加之外面送蔬果柴火的贩子,厨房里鱼龙混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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