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虽然听人说过一两句,但她出门少,去宴会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即使去了,也很少人愿意跟她说话,她只能默默在边上当摆设。
    郡王妃前日才说起了齐子辙的坏话,本来她是不想赴约,但张嬷嬷却劝说了她,说到底是亲姐姐,她总不会害了她。
    可在她眼里,沈宴这样的父亲都能害她,更别提是郡王妃,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她终究没有多说话。只能答应下来,临齐子辙出门前,跟齐子辙说了一声。
    齐子辙听闻她跟郡王妃有约,略微蹙眉不快,但还是让她赴约了。
    沈晞蕴上了马车,不过两刻钟,就到了名山脚下,又一炷香的时候,到了三清观门前,刚下马车不久,就听到了后头马车来的声音,那是郡王妃的马车。
    她略微站住,等郡王妃马车停住。
    郡王妃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问好,见她面色无忧虑,才稍稍放下心。
    两人进了三清观,因着两人都不信这些,只是到处走走看看,才到了亭台中,亭台四周并无人,郡王妃也未曾说话,本以为三清观中的道士都走到了其他的道观中,没想到,还有道士捧着茶水和炭火烧炉过来了。
    一看年岁不大,见沈晞蕴一脸惊奇,郡王妃解释:“三清观道士不多,大部分都到山里头清修去了,每日都有几个道士值班,今日来之前,已经派了人上来说不用接了,人才少了不少。”
    小道士并不怕生人,送好茶水,这才开口说:“贵人们慢用,小道士先下去了。”
    “这边有我们在,等会还有一人过来,你们记得安排人到山门口迎接一下。”小道士颔首答应了。
    “还有人过来?谁?”沈晞蕴并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人过来,听郡王妃的言语,这道观好似她包了一般。
    “嗯,还会有人过来,你认识。”郡王妃先卖了一个关子。沈晞蕴在心中过了好几个人,都觉得不是,若是千金公主,那郡王妃定然不会如此说。
    既然她不说破,她也就不硬逼迫她说出来到底是谁了。
    过了一会,只见一姑娘身形略微显瘦,双背微微向里头躬着,敛容带着愁,脚步快速地往这里头来。
    沈晞蕴瞅了几眼,站了起来,惊讶地往前走了几步,竟然是孙尚香。
    “你怎么过来了?”虽然沈家和孙氏闹翻了,郡王妃也厌恶孙氏,但对于孙尚香,倒是没有迁怒。
    孙尚香跟郡王妃行礼问安,一番道谢后,才说:“是我求了郡王妃约了你过来。蕴儿,这事很是重要,也是我亲眼看到的,我觉得一定要跟你说才行,要不我心里放不下。恐怕寝食难安。”
    “有何事,你尽管说就是了。”沈晞蕴第一次见孙尚香如此见外。
    孙尚香的顾虑也有她的道理,都说成了亲的人就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出阁的姑娘都一心向着自个的夫君了,她说出来的话,只怕会毁了沈晞蕴的家庭。
    但作为闺中好友,明明知晓她的夫君有问题,却不发一言,对于她来说,她做不到。
    “你要稳住,保重自个,千万不要生气。”
    沈晞蕴笑了笑,“你说吧。”
    “我,昨儿太妃有请,这才入宫去给太妃请安了。”孙尚香的母族有一姑太太当了先帝的嫔妃,也是个位分不高的,因着安分守己,命好,曾经救助过皇帝,在皇帝最为困难的时候,有了那么一次一饭之恩,避免了被送去清修的命,一直住在皇宫中锦衣玉食。
    她最为疼爱的小辈当中,孙尚香就是其中一人。
    每每半个月,都要见孙尚香一面。当年太妃在皇帝面前还颇有几分的威严和话语权,听说还笑着跟皇帝讨了口谕,若是皇帝生了太子,定然要让孙尚香当个一嫔妃,也不奢求什么太子妃之位了。
    只不过就是个嫔妃罢了,皇帝自然不会不给面子,答应了。
    因而孙尚香在安国公府里头的地位,与其他的堂姐妹们来说,又有点不一样,很多人都暗地里头妒忌她。直到皇帝几十年了,都没有生下一位成年的皇子,这才让其他人从妒忌转成了嘲笑。
    不过孙尚香却松了一口气,在皇宫中,并没有像旁人所看到的那么好,虽然锦衣玉食,可事也多,人心叵测,还不如好好儿嫁个平凡的人家。
    也就是孙尚香这样的性子的人才会如此想,若是其他人家,只怕都要削尖了脑袋往里头钻去了。
    不管如何,孙尚香终究没有进宫,太妃虽然略微遗憾,但想着皇帝如今的荒唐,也就释然了。
    至少,自个最为喜欢的小辈,不用像自个一样,每日数着日头过日子,跟守活寡没太多区别。
    孙尚香长大后,也更为怜悯自个疼爱的太妃,只要太妃一召见,定然进宫,即使手中有要事,也会放在一旁,倒是有了孝顺的名声传了出来。
    前世沈晞蕴也知晓孙尚香和里头太妃的关系好,可惜太妃后来身子不太好,好似不过一两个月,太妃就要去了。到那时,孙尚香的亲事,就拿捏在了她父亲的手上。她父亲自然希望自个的女儿能嫁个有助于安国公府的人家。
    最后孙尚香嫁的人家虽然有些许权势,但是,孙尚香也活得很惨。她嫁入瞿家后,操持家务,可她的夫君却在外头沾花惹草,她所看上的文人学子,竟然高中了,之后娶了妻子,过得幸福美满。
    而她,因着毁了二人的誓言,被记恨,连带着后头孙尚香的夫君闯祸了,还要她去担保,她去求了那学子,学子不答应,反而侮辱了她,最后,她的夫君被流放了,她被贬为奴,被学子买回了家中。
    在她死之前,听人说,孙尚香后来成了那学子的妾,生下一个儿子,血崩而亡,孩子被抱到了正妻下头抚养。
    孙尚香死后,学子再也没有纳妾,因着学子的正妻生不下男孩,孙尚香的儿子成了学子唯一的香火,其实孙尚香命不太好,但她的儿子命不错。
    到沈晞蕴死之前,孙尚香的儿子虽然年岁不大,但已经有了小神童的称号。沈晞蕴倒是觉得,孙尚香此时更应该照看好自己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088章 窥秘密
    快要到了入冬时节, 外头突然刮来了一阵风, 吹得她们长裙飘飘。钻入脖颈间的风有点冷,沈晞蕴此时眼神空洞, 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孙尚香见她眼中无神,以为自己想要说的事被她已然知晓,多少有点不知所措,望向郡王妃。
    郡王妃轻轻唤了一声,“蕴儿?”过了一会,沈晞蕴才回过神来, 见她们二人担忧之情, 轻柔一笑,道:“你接着说。”
    孙尚香点头, 长痛不如短痛。
    她将另一只手紧紧握在沈晞蕴的手间, 柔声道:“我进宫看长辈, 出宫殿之前,想着御花园里头有一枝月季最为鲜艳, 正好配上我新做的衣裳, 跟长辈说了, 允了,我这才过去。”
    “可是那月季过于扎人?”沈晞蕴搞怪地回嘴, 她听不出孙尚香到底要说什么。
    “我去的时候很早, 没有人,后头有一簇小树丛,里头好似有一只小猫钻了进去, 我一时心急,就跟着也钻了进去,等到要抱着猫出来时,听到了脚步声,扒开树丛一看,正好是戚贵妃与齐大人在那说话。”
    “我听不清他们到底说的什么,只是戚贵妃时不时地伸手去抓齐大人的手腕,齐大人并没有拒绝。”
    “更为重要的是,后头戚贵妃好像哭了,齐大人竟然还上手搂着她,安慰她,两人关系看上去很是亲密。”
    “听闻戚贵妃有了身孕,这.......我自是知晓,随意诽谤戚贵妃的清白和污蔑龙种,那是死罪。我,觉得,你回去,问问齐大人,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若是能提早知道,早点和离,就算沈家破败了,有郡王妃这样的姐姐,总会有出路,再说沈晞蕴的腿伤好了。
    沈晞蕴转头看向边上淡漠地坐着的郡王妃,很是好笑,这个姐姐到底是要做什么?前十多年,根本就没有在她的人生出现过,得知了自己的存在后,就开始插手他们的生活,她凭什么这么做?
    孙尚香也帮着她?不,孙氏与郡王妃是死对头,孙尚香若不是没了法子,否则不会帮她。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子辙对她的好,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可是,孙尚香为何要骗自己?还是夫君骗了她?
    沈晞蕴一时之间,竟然分辨不出来到底哪个说的是真的,哪个说的是假的。
    后头的瀑布声声作响,气势磅礴,沈晞蕴揉着自个手中的手帕,顿了许久,才反而握紧了孙尚香的手说:“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我相信夫君,他不会如此对我。”
    “我想,他们可能就是个故人罢了。戚贵妃和夫君是故人也未尝不可。”
    孙尚香想再开口劝劝她,郡王妃制止了,她只是在旁许诺,若是有了什么不方便的事,她来处理。
    “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人看到他们二人在说话?”
    “没有,丫鬟都在外头等着。”
    听到她这么说,沈晞蕴这才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管真假,这件事暂时都不会牵扯到他们齐家的头上。
    可,事情往往没有那么简单。
    戚贵妃哭红了脸进屋子里头,皇帝已然坐在上头,面黑瞅着进来的戚贵妃,质问道:“你怎么了?眼圈都哭红了?出了什么事?”
    戚贵妃在外头已经让丫鬟揉过了,却还瞒不过去,但她不想多说话,只是支支吾吾地说:“大概是臣妾的皮肤娇嫩,才吹一会风,被外头的枝桠滑了一下,就成这个样子了。”
    “这么一说,倒是御花园里头的枝桠不对了?别是,见了什么人,什么事吧?”
    戚贵妃扶着自己的腰肢,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学着以前在宫中见过的大肚婆的样儿,倒是有几分意想不到的韵味。
    她从话语中,倒是听出了皇帝的几分话中有些许逼迫和疑问。她扶着肚子,跪在了皇帝面前,柔声道:“皇上,若是臣妾不好,只管怪臣妾就是了,何必闷坏了自个的身子。”见戚贵妃如今虽然打着肚子,可年岁尚小,那几份柔情万种,与眉色之美,若是平常,看着自然是赏心悦目,可今日,若不是看在腹中皇儿的分上,戚贵妃早就被拉下去处理了。
    “你自个干了什么好事还要朕跟你说?朕问你,你刚才去哪里了?”
    “臣妾,到御花园走了一趟。”
    “好,你为什么一个人去御花园?你见了谁?”皇帝松口质问,戚贵妃听出了皇帝话中深意,蹙眉,作出了几分假装,说:“皇上,您冤枉臣妾了。”
    “怎的?”
    “臣妾是去了御花园,可臣妾见的人是齐大人啊,您就算不相信臣妾,总是要相信齐大人吧?”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臣妾,臣妾怕说了,您会杀了臣妾。”
    “你若是不说,你以为朕不会杀你么?”皇帝站了起来,对于男人来说,最为可恨的,就是被自个的女人劈腿了。
    戚贵妃摇头默默流泪,皇帝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想踢向戚贵妃,可见戚贵妃那凸起的肚子,只能缩回了脚。
    “你给我说!”皇帝怒吼。
    戚贵妃磕头不语。
    皇帝坐在了上头,缓了一口气,诱哄她:“你说吧,朕饶了你们。”
    “其实,臣妾与齐大人,是同母异父的关系。”
    “这有何不能说?”皇帝不快地反问。
    戚贵妃垂目恭敬地道:“当年,母亲是齐家主在外头豢养的外室,生下了兄长,本以为养兄长到大,终身当个没名没分的人就是了,不料,齐家主的主母,也不知从哪儿知晓了母亲,竟然带着人过来,砸了一通,听母亲说,当时椅子全砸烂了,外头围了一圈的人,左邻右舍这时才知晓,这个女人竟然是个外室。”
    “母亲连出门都困难了,围墙外头,总会扔进来一些烂菜叶子,出门买菜,没人愿意卖给母亲,就这样饿了几日,本以为齐家主回来会好,没想到,齐家主回来后第二日早晨,兄长就不见了,连同齐家主,之后又来了人赶母亲离开那座院子。”
    “母亲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只身一人,流落乡下,这才遇到了父亲,被迫无奈,嫁给了父亲,成了农家妇,谎称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家乡落了难,这才流浪到了此处。”
    “后来,臣妾去查了,才知晓,其实内里,竟然是齐家主母威胁,若是齐家住敢再养着母亲,她就趁机下手,除了哥哥。”
    “因着母亲本来就是养尊处优的,并没有做惯那些农活,养了我到懂事五岁时,就去世了,临走前,声声交待我定然要去沛县齐家找哥哥。”
    “可我在七岁,就被狠心的继母给送进了宫中,机缘巧合,得知齐大人原来是沛县家主的儿子,又有打听到了齐大人的身世。昨日见齐大人好不容易入了一回宫,这才急于相认。”戚贵妃所言句句准确,皇帝心中的疑惑,已经去了八分。
    但他也未曾全信,只是立马招了齐子辙进宫,细细询问了一番,两人说法并没有任何出路,这才信了九分,之后又派了身边的侍卫去查了一番,但当年侍卫早就将齐子辙的身份查过了,不过十分钟左右,就把齐子辙的身份资料递了上来,皇帝看了几眼,见并未曾出错,也就不说什么了。
    沛县的齐家主确实有过一个私生子,只是这个私生子在接回齐家没多久就去世了,身子弱,带回齐家也是生了重病的缘故。
    在私生子去了不久,齐子辙就被接进了沛县齐家,以私生子的身份活了下来,而私生子的生母也确实嫁人了,只是跟这位原本的戚宫女没有关系,但两家都在一个村子里头,这才能够把这些不是事实,做成了事实。
    加之就算侍卫查出来,也不会将实情跟皇帝说,毕竟他们已经被齐子辙给收服了。齐子辙才是他们真正的领头人。
    对于他们来说,皇帝不过是被架空了而已。他们作为汉子,定然不会抛弃齐子辙,再说,他们很多人早就已经看不惯皇帝的做法了。
    在马车上,沈晞蕴面容露出了几分不快和纠结,深究其原因,自然是因着孙尚香所说的事,张嬷嬷在一旁伺候,见她愁眉不展,问了几句,沈晞蕴知晓这件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是淡淡地说:“我不知道,姐姐到底是为何,竟然心存了挑拨我和夫君的心,一次不成,又来一次。”
    张嬷嬷一听,也觉得郡王妃不像话,哪里有姐姐总管妹妹家的事,可她到底是郡王妃,不是其他人能够招惹的。
    这么一想,只能劝了沈晞蕴忍下来,“夫人,若是下次郡王妃再过来,您不如说睡着了,推脱过去,不见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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