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声远 作者:云片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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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笛声远 作者:云片糕

    两人寒暄几句,待弟子送上茶点,重新退出书房,唐非这才叹息一声:“镜一山庄同万极门的争端,唐门不便插手,可我有一族弟也曾于镜一山庄门下习武,和你父亲师出同门,毕竟算是有些渊源,也实在不希望看见镜一山庄就此没落下去。乔庄主年纪轻轻,便得挑起这么大的担子,也是辛苦你了。”

    乔重钰此番亲自前来祝寿,其实也为得可以趁机打探一下唐易知的下落,没料到自己尚未开口,唐非竟先提及了,赶忙说:“我曾多次听父亲与喻师伯提起唐师叔,说他武功文才无一不精,只可惜……我也派人去搜寻过他,然而并未得知唐师叔的下落。”

    “哦?”唐非执起茶盏的手一顿,语气里竟有几分惊诧,“你找过他?”

    “正是。”乔重钰被对方话语里隐含的意思惊住,“难道门主您……”

    唐非深深望一眼乔重钰,又将茶盏放回,片刻后才低声说:“不错。易知当年改投镜一山庄后,其实同唐家便没了联络,只是后来他常代表镜一山庄在江湖中行走,若是同我遇见,也会多谈几句。听闻他受伤,我也曾派人送去伤药,只可惜……”

    “那之后他离开镜一山庄,一度音讯全无,不过两年之后我忽然收到他的来信,说独子夭亡,妻子也因悲伤过度而逝世,他却没有足够的银钱将他们安葬……哎,说起来,他那孩儿只比你晚了六个时辰出生。”

    “怎会如此……”乔重钰思及那夜喻东杰所说种种,只觉得心中愈发五味杂陈,“那您如今和唐师叔还尚有联络?”

    “不错。我同易知偶有书信往来,他如今并无他求,只想于乡间终老罢了。不过他上次寄来书信,还是初春时节,眼下若你想求助于他,我也可以代为询问。毕竟算起来,他还是你的姨丈。”

    “多谢唐门主!”

    如此柳暗花明,简直让乔重钰惊喜不已,他再三道谢后,虽然觉得不应继续叨扰,可还是忍不住再度问道:“其实在下还有一事相询……不知唐门主可曾听说过尘梦堂?”

    “略有耳闻。”唐非说完,不禁莞尔,“怎么,乔庄主难不成想借尘梦堂的力?老夫可不知如何联络他们。”

    “不,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其实乔重钰自己也明白贸然向旁人询问有些不妥,可一日不能揭开最后的那层薄纱,他心中始终放不下。更何况,今日在大厅中,那颗不知是何人投出的石子……

    唐非自然不会追问到底,见乔重钰搪塞,也就点点头:“尘梦堂据说每代主事者不过三五人而已,虽然手法诡谲,但是行事低调,少有人知。甚至有记载说,只有尘梦堂寻找雇主,绝无人可以找到他们――谁?!”

    唐非说到最后一句,陡然怒喝一声,指尖冷光闪烁,已夹住了一枚铜钱镖。却听见门外扑通一声,有个慌乱的声音传进来:“门主恕罪!是夫人说门主累了一天,遣小的来看看门主睡下没,不用惊动您……”

    虚惊一场,两人都松了口气。乔重钰叨扰许久,连忙告辞,回到客房时,才发现同来的那四名弟子都还没敢睡下,呵欠连天地在门口等着,连忙将人都赶回屋中,不一会儿便听见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乔重钰亦是疲惫至极,却半晌难以成眠。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正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见房顶上瓦片声响,整个人都惊醒过来:“什么人?!”

    他拔足奔出屋外,于墙上一个借力,就此跃上屋顶。今夜云层厚重,寥寥月光只能映出两个模糊人影,正在屋檐另一侧缠斗,而就在这时,其中一人长剑刺出,正中对方肩头!

    受伤那人身形一晃,也不恋战,转身逃了。使剑那人也欲离开,可才迈出一步,便听见一声唤:“祁远!”

    那剑客步伐一顿,忍不住回过头来。风将浓云吹散了些许,一小撮月光漏下来,照亮了他苍白的脸。

    ――是祁远。

    两月不见,祁远身形消瘦,脸颊亦是深陷下去,在月光映照下,竟像是个从九幽脱逃而出的亡魂。乔重钰只觉得自己一双脚都被钉在了原地,只有双眼死死锁住对方,看着那一双唇缓慢地开合,吐出一句话语:“庄主,”祁远说,“不要再查尘梦堂的事了。”

    说罢,他收剑回身,转眼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第十五章 重逢

    乔重钰望向祁远身影消失的方向,却只看见一团朦胧暧昧的月光,渲染出唐门青灰的檐角。脑中诸多思绪乱成一团,他却再也不想理顺,拔足便追了上去。

    他身形轻捷,几个起落间便再度捕捉到了前方的人影,不由得催动内力,将水月步法运至顶峰,虽然在房檐上奔跑,却如履平地。祁远自然也意识到了他的逼近,闪身折入一条暗巷想要隐蔽起来,可乔重钰却仍快了他一步,堪堪拦在他面前。

    祁远脚步一顿,侧身便闪,乔重钰拳头却紧追上来,直捉他左腕。祁远手腕一翻,右拳挥出以攻代守,却被乔重钰轻松招架开来――不到五十招,祁远便被乔重钰锁死了两臂。

    “若祁兄不拔剑,恐怕赢不了我。”

    乔重钰低声说道,又重新抬起头,打量祁远的面孔。此时两人挨得极近,乔重钰终于确认方才那惊鸿一瞥并非是自己的幻觉――比之两月前,祁远确实憔悴了许多,听了这话只是默然着,静静望向乔重钰,像是在等他继续开口。

    这两月来,乔重钰不知查访了多少关于尘梦堂的资料,可如今罪魁祸首出现在面前,他却忽地哑然了,片刻才挑了个相对无关紧要的发问:“祁兄缘何出现在此?……方才那人,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冲着我来的,抱歉。”祁远只说,“这回是我连累了庄主,之后我都不会在周围现身了。”

    “等等!”

    察觉到祁远的意图,乔重钰连忙加大两手力度,生怕他又再度从自己眼前消失。“你……”他张口,想接着问下去――他想知道祁远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是否真的是受了喻东杰控制,又是真的来自尘梦堂,可千头万绪,竟然不知从何问起。

    他俩此时正立在墙边,月色如银,被墙从中裁断,只余下半幅,悉数照在乔重钰俊秀面庞上,将他衬得仿佛蓬莱山上不食烟火的修仙客。而祁远隐身于阴影中,望了乔重钰半晌,忽地开口,淡淡道:“喻总管已然去世了,是吗?”

    乔重钰一僵,手上的力道已然轻了三分。祁远却不急着遁走,只问:“庄主可要杀了我,替喻总管报仇?”

    “什……不!”乔重钰连忙摇头,“祁兄你难道不是受了尘梦堂的控制?喻师伯将你雇来,控制你接近我后随在左右,之后再伺机杀了我――这些都并非出自你的真心……”

    他说到“真心”两字,便觉得口中苦涩,再说不下去。耳边只听见祁远道:“原来庄主是这么想的。”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是肯定还是否定,乔重钰却像是乍然从中捉住了什么似的,连忙抬头:“不,我想知道――”

    “庄主!庄主!”

    乔重钰话未说完,便感觉四周陡然明亮起来,同时有呼喊声伴着纷乱脚步声响起,正是镜一山庄弟子们的声音:“庄主――”

    事出突然,乔重钰不由得一怔,可就在这时,祁远却猛地挣脱了他,点足掠向火光未照及的暗巷深处。

    “保重。”

    “祁兄?!”

    乔重钰还想再追,可已有人拐过一个弯,望见了他,连忙喊叫起来:“庄主!庄主在这里!”

    “你们怎么来了?”

    出来寻找的不但有同来的那四名弟子,竟还有数位唐门中人。领头的许翰见乔重钰安然无恙,也放心下来,有些赧然地抓抓头:“这个……刚刚我正睡着,忽然听见房顶上一声重响,还有人哼了一声,结果穿上鞋子出门,庄主你的房门竟然是大敞着的,房顶上还有血迹……我们担心你受了暗算,连忙出来找,中途又遇见了唐门巡夜的几个兄弟――庄主,可是有人趁夜前来偷袭?”

    “……确是如此。”

    乔重钰思忖片刻,只得含糊应道:“不过我并未看出对方身份,让他逃了。”

    “还能是谁?肯定是――”许翰愤愤地,话到一半意识到不妥,连忙截住,“总之庄主您没受伤吧?”

    “没有。”乔重钰生怕再耽搁下去迟早露馅,连忙先谢过一道来寻人的唐门弟子,领着众人回到客房。余下的时辰里更无人能睡着,五人勉强挨到天光大亮,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镜一山庄,巩湛明和景越早候了多时。听闻唐易知尚在人世,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既惊且喜:“唐门主当真能帮我们联络上唐师叔?”

    “此话应当不假。”乔重钰说,“唐门主已允诺,今日便修书一封,遣人送去唐师叔那里,如果顺利,十日便能送到了。”

    “那么不消一个月,咱们就能接到消息。”巩湛明喃喃算着,眉头却还是皱起来,“可万一――”

    喻东杰那夜所说关于唐易知受伤种种,乔重钰也毫无保留地告知了巩湛明与景越,喻东杰若所言确实,难保唐易知不会对镜一山庄心生怨怼。

    “喻东杰一面之辞,信他作甚?”

    景越眼看厅中气氛愈发凝重,忍不住道:“反正我不信师父和师祖会做出这种事。”

    “我自然也不想怀疑祖父和父亲的为人。”乔重钰点点头,长出一口气,“罢了,我们在这里臆测也是无用,等唐门那边的消息吧。”

    转眼过去二十余日,唐非那边依旧音讯全无。莫说是乔重钰一人,连巩湛明和景越也都在等待里愈发焦灼起来。

    “也许是信使在路上耽搁了几日,又或者……是唐师叔一时想不好如何答复吧。”

    乔重钰唯一能想到的借口便只有这两个,只得一次次地安慰着自己和其余二人,在逐渐变得冷清的深秋天气里继续等着。除了此事,乔重钰同样放心不下祁远――可自那日唐门短暂一见后,祁远竟再度失去了踪迹,他还专门跑去茶楼酒肆中偷听旁人的闲言碎语,可并无人提及在附近见过任何只身行动的剑客。

    乔重钰甚至想,若自己再度开始追查关于尘梦堂的种种,祁远会不会再度出现在自己眼前?可就连肆云阁也没有收集到的资料,仅凭一个人,又谈何容易。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十日,乔重钰结束了议事,忽地心血来潮,重新绕去了当年唐易知住过的院子。他曾和祁远进去过一次,那时还尚是盛夏,院中桃树枝叶茂盛,浓密翠色像是要从枝杈间流淌下来。而如今半数叶子都落了下来,被前几日的秋雨一浸,湿漉漉地黏在地上,散发出一股腐败的味道。

    他忽然听见了孩子的哭声,细声细气地,从屋舍后的角落里传出来。乔重钰心中一惊,缓步走过去,竟真看见一个蜷缩在墙根下的小小身影:“你是……”

    那孩子完全没意识到有人靠近,闻言吓得跳了起来,露出一张哭花的脸:“啊――庄主!弟子见过庄主!”

    “别拜了,起来吧。”

    乔重钰怔了怔才想起这是年初时景越从山庄周边的农户里挑选回的几名弟子之一,当时应是拜在了李浚川的门下。思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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