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薇不是第一次被故意刁难了。
    她抓狂似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声。
    “明明客户已经很满意我们的方案,那死老头说什么实行率太低,要我们再写出三个备案...他当我们的创意是喷泉吗?”
    “别再抓了,秃了怎么办?”
    低沉的男性嗓音传来,面前被放下一杯热咖啡。尹薇抬头,看到李广站在桌边,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广哥谢谢...不对,你才秃!!!还是要怪你!!!”
    尹薇一边抱怨一边拿起咖啡开始啜饮,拿起桌上的文件往桌上拍打发出声响。
    “当初你就不该接下这个案子!!!!客户的预算就只有15万!!!15万!!!!还是含场地道具临演的全包方案,光是能生出一个能符合客户要求的方案就该谢天谢地了好不好...”
    她放下杯子,没大没小的瞪着李广。李广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没办法,谁叫这案子再不接我们组这个月就得掛零了不是?”
    听到李广这么说,尹薇像是脱力一样整个上身都趴上桌子,没了声。
    这是一家创意公司,行号名还是很老土的圆梦,基本上只要客户提出一个想法,不管再天马行空都得弄出个符合现实状况的方案出来。
    这次其实难度不是那么大,一个梦想中的告白,有灯光有喷泉有影片,就是客户真的太...穷了,才会让选项少到连备选方案都生不出来。
    李广一边整理方才客户提出的更多浪漫的想法,一一备註少的可怜的可行方向。要尹薇来说的话,就是浪漫=金钱,这客户的口袋破洞脸倒是比盘子还大怎么不上天?
    尹薇还在桌上装死,李广放下笔看着她,只要不开口说话,尹薇算是个美人,应该吧?李广这么想着,俏丽的短发,爱笑的眼睛,还有玲瓏有緻的身段...就是脾气真的急躁了些。
    他不知道尹薇拜访上一个客户时做了什么,才会被投诉到差点被炒了,问了几次尹薇也不肯说,李广也就不再问了,最后是李广主动接下这个没人愿意接的烫手山芋才把她保了下来。
    尹薇是李广一手带起来的,七年前进来公司的青涩样子李广还有深刻印象,从确认客户需求都做不好到现在可以独立接案子,她的成长李广都看在眼里。
    更难得的是对工作有热情,甚至可以说是工作狂的程度:加班、出差、留宿公司对她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也没有年轻人隔三差五的请假,拖延工作进度的坏习惯。
    突然,尹薇的手机开始震动,是她设置的闹鐘响了。她突然弹起身,将桌上的资料随意的摞成一叠后塞进公事包,把手机塞进口袋就站了起来。
    李广看着尹薇走到置物柜边拿出高跟鞋就弯着腰换上,短裙包裹的臀部线条与延伸向下的黑色丝袜就这样不避嫌地对着他。他礼貌地转开视线,继续看向手上的文件。
    “今天是宇辰排演的日子,我要去探班!明天我会把备一写出来的,广哥,我就先溜啦!”
    尹薇走过来拍了一下李广的肩,很豪气地把公事包搭在肩上就这样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在转了两次捷运,十分鐘左右的步行后,尹薇到达了目的地,走进一个叫翡翠苑的大型社区。
    翡翠苑是个很特别的社区,当初就是打着艺文社区的名号,在社区中不但有个挺宽敞的公园,后面更是有一座看起来挺正式的剧院。
    剧院内的表演厅算是豪华,舞台有到18*14的规格,客席更是可以容纳300名左右的观眾。
    院内有两个厅供各种艺文活动表演-如果是社区住户租借费用还能打折,所以尹薇与林宇辰当初就贷款买了一户小两房,并签了后台其中一间大休息室的长期约,直接当成林宇辰剧团的办公室来用。
    今天是林宇辰用一厅正式排演的日子,尹薇轻手轻脚的打开厚重的门,悄悄的踏进厅中,站在门边。
    台上的灯光忽明忽暗,从门边就能看到林宇辰站在客席的各个位置确认灯光效果,不时地用耳机要求工作人员做调整。
    看到他开始移动,尹薇赶紧躲进墙边的吸音幕布中,避免被林宇辰注意到。
    幕布中吸附的灰尘让尹薇小小的打了一个喷嚏,好在场内充斥着各种吆喝与指挥的声音,并没有被他察觉。
    没过多久,客席这边的灯光彻底暗了下来,尹薇仗着黑暗离开藏身的幕布,去客席上坐着,视线跟随着林宇辰,沉迷在他工作时的模样。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很久了...尹薇看着他的身影,他们在育幼院一起长大,在林宇辰邀请她观看他导的第一齣舞台剧并告白后,两人才确认了关係。
    不知不觉过了八年,两人从大学生变成社会人士,还买了自己的房子;她从菜鸟变成能独当一面的老手,而林宇辰也从默默无名变成小有名气的舞台剧导演。
    看着舞台上的演员来来去去,林宇辰指导着演员,演员们照着微调表演力度,时而传来林宇辰嘉奖或是斥责的声音。
    他的舞台剧是偏艺术的,道具跟台词都不多。由旁白、灯光与音效营造氛围,配合演员的互动,柔软的肢体动作,缓慢或是强劲有力舞蹈来詮释故事。
    其实尹薇看不是很懂,可是这并不妨碍她欣赏林宇辰的心血结晶。
    就是有点费钱,尹薇心理叹息着,不只浪漫要钱,艺术也要钱,为了林宇辰的梦想,她得更努力工作才行。还好宇辰的剧还挺受欢迎的...至少票都有卖出去,嗯。
    不知道过了多久,客席的灯光再次亮了起来。看到排练暂时结束,到了开小会的时间。尹薇将公事包留在客席上,偷偷摸摸的也往台上跑去。
    “明天就要正式演出了,大家要记得刚才的呼吸节奏,协调性很重要”
    林宇辰翻看着手上记录的本子,一一指出方才的问题点。
    “尤其是你,浩然。”林宇辰拿着走位图到一个面生的男孩面前。
    “你进场的时间还是慢了半拍,明天一定要注意鼓声的前奏,在第三下结束即将敲下第四下时就该走到预定的位置了。”
    尹薇没看过这个叫浩然的演员,用她的话来说...看起来很像眨着大眼睛的愚蠢大学生?然后就发现视线与他对上,他用着疑惑的表情看着自己。
    糟糕...尹薇心想,才在头上比了个大大的叉,林宇辰就发现浩然的走神,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就看到姿态滑稽又挤眉弄眼的尹薇。
    剧团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了,毕竟尹薇常常来探班,可是这次这么早就被发现还是挺糗的。
    她乾脆直接小跑上前,扑进林宇辰的怀中。
    “我来啦~有没有想我~?”尹薇笑着撒娇,抬起头直接亲了他的下巴一口。“林导今天好帅啊,怎么这么帅呢?”
    林宇辰露出宠溺的笑容,低头吻了吻尹薇的额头。“我就想你怎么还没来呢,原来是故意躲起来不让我发现啊?嗯?”
    林宇辰戏謔的声音语尾上扬,让尹薇的耳朵隐隐发麻。
    “谁叫你骂人时的强势样子那么迷人,如果我在你都会收敛着不敢对他们发脾气。”
    “说什么呢。”林宇辰瞬间有些无奈地板起脸,周遭剧团的人们也笑了出来,毕竟魔鬼林导在尹薇面前真的会温和许多。
    “好了,你先去休息室等我,我等会就过去,乖。”林宇辰放开尹薇,轻轻推了推她的背。
    跟大家挥了挥手,尹薇便离开了舞台,往休息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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