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大概三个月大,跟托马斯很亲,但是只要人一多,它便会特别害羞,一溜烟钻进托马斯的裤管,扒在他的腿上,或者直接钻进他的袜子里。
    此时,在这种嘈杂又危险的时刻,躲在托马斯袜子里小白却忽然钻了出来,并且在地上打起滚来。
    托马斯打眼一看,小白躺倒在地,翻着肚皮,一副浑然在卖萌的样子,他还觉得有些诧异,但是细看了两眼后,托马斯终于看出,小白的动作里透露着痛苦。
    它的背部贴住地面,使劲摩擦,像是要把什么东西蹭掉一样,嘴巴张得大大的,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一双绿色的大眼睛上蒙着一层水雾,湿润润的,似乎随时会哭出来。
    “小白,你怎么了?”托马斯的手伸到小白的背部,试图将它从地上捞起,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托马斯的手刚刚摸到小白的背,手腕就被这只小猫一把抱住,胳膊上被狠狠咬了一口。还没有长齐整的猫牙深深扎进肉里,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毫无防备被咬的托马斯发出了痛哼,那只胳膊条件反射得朝后收缩。而小白丝毫没有松口的打算,被托马斯带得向后拖动了一段距离。
    伤口撕裂开来一部分,痛感传来,鲜血流出得更快更多。托马斯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气恼,几乎忍不住拿另一只去捶这只忽然发疯的小东西。
    不过,小白身子颤抖、翻着眼睛,看起来异常痛苦的样子让托马斯心中泛起了怜悯。
    更重要的是,作为克拉兹猫的信徒,托马斯的脑子里刚刚升起这个念头,便觉得自己似乎做出来亵渎神灵的事情,无比的惶恐和不安,根本不敢再细想下去,更不要说动手了。
    “托马斯。”一旁的雪莉发出惊呼。
    她的一只手迅速搭上小白的脑袋,另一只手捏住小白的下巴,试图掰开猫嘴,将托马斯的胳膊从猫嘴里拯救出来。
    不过,她刚一用力,无数的猫毛就掉落下来。雪莉一愣,用手在小白身上轻撸而过,顿时指缝里塞满了猫毛。
    随着一股清风吹过,白色的猫毛顿时像雪花一样,飘得到处都是,露出一只近乎光溜溜的小猫。
    而且,小白皮下正在发生奇怪的异动,骨头和肌肉都在轻微的移动,将皮顶出一个个小突起。
    “小白。”托马斯一边感受着胳膊上的剧痛,一边痛惜地看着小白,手放上它的脑袋,轻轻揉搓着。
    “你到底怎么了?得了什么怪病吗?能不能拜托你先松一下口,放开我的胳膊。”
    托马斯的话音刚落,小白本来只是两只前肢环绕着抱住他的胳膊,此时却四肢同时裹了上来,还弹出爪子来,深深扎进托马斯的肉里。
    “啊!草!”
    托马斯痛得喷出一口脏话,他真的要捶猫了,哪怕这是亵渎神灵!
    在托马斯痛叫的同时,其他村民却发出惊呼,一则是为小白莫名其妙的凶残,二则是因为小白又长出了新毛,只是这毛有些特殊。通体是白色,而从鼻尖开始,一条黑色的纹路顺着鼻子、脑袋、脊椎,一直生长到尾巴尖上。
    “伟大至尊!”
    离小白最近的雪莉最先反应过来,匍匐下来,很快,朝着神树跪拜的村民纷纷扭转了方向。
    “伟、伟大至尊?!”
    托马斯满脸懵逼,小白明明是他三天前从路边捡到的,被遗弃的小猫,怎么就忽然变成伟大至尊了。
    而且,“伟大至尊”此时还深深伤害着他的胳膊,死命扒在上面,难道要让他朝他的右手进行跪拜?
    正在托马斯不知所措的时候,小白又有了新变化,它变得像液体一样,慢慢朝托马斯的胳膊内融入。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托马斯的脑袋有些失去了思考能力,眼睁睁看着小白就这样钻进自己的胳膊内。而后,那块肌肤就像被覆盖上一层皮毛护臂一样,看上去很奇怪。但因为皮毛是克拉兹猫的样子,托马斯虽然满心疑惑,却没有丝毫害怕之情。
    在小白彻底融入托马斯的胳膊之后,一股奇妙的感觉顿时在一人一猫之间联系起来,托马斯觉得自己现在既是托马斯,也是小白,一股澎湃的能量涨得胳膊有些发热。
    似乎,应该打出一拳。
    正这么想着,托马斯的右胳膊就动了起来,带动托马斯的身子朝着已经一片废墟的克拉兹猫神殿跑去。
    这是一种很别扭的感觉,托马斯觉得全身其他部分有些配不上右胳膊,就像一只强有力的龙爪偏偏长在了猪身上。那只爪子一拍之下能够碎地裂石,而其他部分只能被坚硬的地面和石头伤害。而且,这只爪子它还有着自己的思想,它不受控制。
    哦,它还是受控制。
    托马斯刚刚生出害怕之情,不想再出拳,右胳膊就停了下来,不过这也让托马斯狼狈地摔倒在地。
    毕竟,他身体的其他部位真的和这条胳膊协调不起来,完全跟不上胳膊的反应速度。
    摔倒后的托马斯成功引起了两只正在争斗种的怪物的注意。它们都将对方的身体撕咬出看起来很可怕的伤口,不过事实上,这些伤口是很容易长好的,并不会对它们的战斗力造成多大影响。
    而且,长久的势均力敌已经让它们开始产生放弃争斗的念头,它们只是相互将对方视为猎物,准备填饱肚子而已,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怨。既然猎物和猎手水平相当,看起来谁也不可能成为腹中食,那么放弃是最合适的选择,况且旁边的还有一堆弱小的猎物可以吃。
    散发着腥气的大嘴出现在托马斯的脑袋上方。托马斯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不过他的右胳膊倒是思维清晰得很,顺势举起,一团火焰塞进怪物张开的嘴里。
    怪物的大嘴依照惯性盖住了托马斯的半个身体,一条酥脆的大肉条盖住了他的脸,食物的香气钻进托马斯的鼻子。
    直到怪物被搬离托马斯的身体,他才回过神来。
    已经杀了一路怪的卡尔特拉斯瞄了托马斯一眼,另外一只怪物被他的“冰矛”钉死在地上,而这只猎物的死亡方式很奇怪。不过前方还有好几个村子等着他去清怪,所以,卡尔特拉斯只踢开怪物,然后匆忙扫了一眼脑袋被烤熟的怪物,以及造成怪物变成这样的托马斯,来不及细问,便匆忙赶往下一处。
    “托马斯,你还好吗?”
    反应和动作无比迟缓的村民们才往这里跑来,跑在最前头的自然是托马斯的女友雪莉。
    “我没事。”托马斯答道。
    他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的右胳膊举起来。
    咦?皮毛护腕不见了,伤口也不见了。托马斯心下一惊,下意识坐起,然后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就从他的胸口滚到腿上。
    托马斯低头一看,正是他的小白。不过,托马斯也不太确定小白是不是小白了,因为它此时拥有克拉兹猫的外形,醒目的黑色纹路让托马斯内心交杂着惶恐和激动。
    “感谢伟大至尊的救命之恩。”他朝着小白跪拜下来。
    “感谢伟大至尊的救命之恩。”
    感到的村民们见到这一幕,纷纷效仿起来。
    小白坐在地上,大眼睛眨巴了两下,然后一溜烟钻进托马斯的裤管里。
    软萌萌的身体在托马斯腿边蠕动着,一个细弱的声音钻进托马斯的耳朵,“主人,小白好饿,想吃东西。”
    ……
    “怎样?”
    杰弗瑞一睁开眼,就看到克拉克丑陋却带着些许关切之情的大脸。
    “很顺利。”杰弗瑞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我成功控制了一只小猫,你的‘改良傀儡术’很成功。没有必要从胚胎时期就开始控制,也没有必要找到灵魂契合度百分之百的躯壳,不过越是幼体,灵魂契合度越高便越好控制。我成功控制的小猫的灵魂契合度大概有百分之八十,不过我只能控制百分之二十的程度,好在最关键的时刻没有掉链子。”
    “呼那就好。”克拉克的脸上也带上了笑意,自得道:“我真是一个天才。”
    “不过,这也算不上我真正想要的‘傀儡术’,只不过是一次短暂的‘附身’罢了。”克拉克收敛住笑意,脸上出现遗憾的神色。
    “所以,是恶魔入侵到凯南了吗?”克拉克满脸严肃。
    嘛,如果是这样的话,帕特丽夏的预言似乎出了些许偏差,似乎计划也要改一改呢。
    克拉克的内心暗自苦恼起来。
    “不是,是里世界和表世界融合,导致的兽潮。”杰弗瑞说道。
    怪物的等级并不是特别高,而且怪物之间也会相互厮杀,所以对于凯南来说算不得什么灭顶之灾,反而是一剂加速成长药。
    “是这样啊。”克拉克点了点头。
    帕特丽夏没有关于这种事的预言,是不重要,还是不知道……
    “对了,你的‘傀儡术’,或者‘附身’,会改变一只生物的种族吗?”杰弗瑞忽然问道。
    “怎么,被你附身的猫难道变成了克拉兹猫?”克拉克很快猜到发生了什么,脸上出现了诧异之色。
    “不仅如此,还有更奇怪的事情……”
    杰弗瑞将他附身到小白体内的细节描述出来,在附身初期,他完全不能控制小白的行动,所以对于它对托马斯又咬又抓的事情也颇为无奈。
    他能够控制小白的时候,小白已经融入到托马斯的胳膊内。
    而且,因为杰弗瑞只能控制百分之二十,小白和托马斯能控制百分之八十,所以,那条胳膊的意志是以托马斯和小白的意志为主导的。不过,小白暂时并没有什么控制意识,所以基本上可以算是以托马斯的意识为主。
    直到托马斯被吓懵,杰弗瑞才算完全掌握了那条胳膊的控制权,释放出战技,没让托马斯被怪物吃掉。
    ……
    “这还真是奇怪……”克拉克听完也是一脸懵逼,“或许多做几次实验就能搞清楚了。”
    杰弗瑞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现在大概没有足够且合适的实验体。”
    凯南的克拉兹猫崇拜才出现没多久,而且大家崇拜杰弗瑞大约是源于他解决了村民的粮食危机,然后便是恶魔入侵,人心惶惶之下,大家想找到一个精神寄托,希望出现一个能够拯救世界的英雄,杰弗瑞只是恰好赶上。
    要等到信徒们人手一只猫,而且是和杰弗瑞的灵魂契合度很高的那种,估计要等很久才行。大概,托马斯身上的奇迹会引发一股养猫热潮。
    ……
    凯南的兽潮只持续了一天,所有领地内怪物就都被杀死了。整个领地内其实只有不到五十只怪物,而且大部分并没有将人类作为优先攻击目标,毕竟对于大部分怪物而言,弱小的人类实在没有多大吸引力。
    当然,无论人类有没有被作为攻击目标,死伤都严重异常,整个凯南三十多万人,死掉了有三万之众,几近十分之一,其中只有一万五左右是直接或间接死于怪物之手,而剩下的一半则是死在人类自己的混乱之中。
    在兽潮之后,领地内还出现了两大问题亟待解决,一是里表空间的合并,导致信仰之力,也就是世界的本源之力,弥散到整个大陆,这对不少普通人来说,依然是个灾难,他们的身体无法承受这种能量带来的压力,导致热血虫病。
    二是虽然领地内的怪物被解决了,但是两大空间合并导致了怪物数量激增两到三倍,而且不仅存在于巨鹰山脉,就连普通的野外都是这种怪物。偶尔,它们还会出现在领地,袭击平民。
    第一个问题并不难解决,甚至不需要药物治疗,只要向神灵贡献出信仰,便会得到一定的能量回赠,从而脱离普通人的范畴,不再受到热血虫病的侵扰。
    第二个问题虽然在大部分人看起来是坏事,但对亚瑟来说,无疑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他正不知道怎样训练士兵,才能让他们短期内快速提升实力,而此时随处可见的怪物,简直是再好不过的磨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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