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不耐烦,把陈锦州提溜了出来,自己带着忠叔美其名曰出去旅游了。
    虽说被下放了,但好歹有些关系,简单的介绍信不是难事。
    徐老才走没多久,京城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
    从收音机里听到的时候,张队长啪地一声,手里的烟杆枪掉在地上了。
    经过的张大娘,也顾不上说他。
    只是一连声问道:“老头子,我没听错吧。是吧,是吧。”
    “没错,没错。”张队长哈哈大笑着跑了出去。
    不多时,就听到狂呼的声音。
    在海外某个地方,白父捂着脸,老泪纵横。
    半天后,起身擦了擦眼睛,对白叔说道:“走,咱们赶紧把事情办成了,就回家去。我还得看看玉英还有外孙外孙女呢。”跟着白父一起出来作为监视和帮助的人不曾告诉他白玉英的事情,只是好几次看到白父在空闲的时候买一些对孕妇对婴儿好的东西,嘴唇轻轻动了动心里有些不忍,只是想到这一趟出来的不容易。
    想着外头这些东西,要卖了郭家几千吨,几万吨,还得拖着关系,绕着远路从国外辗转运回去,那心里徘徊犹豫的信念又坚定了起来。
    十一月份的时候,舒曼跟学校请了十天的假。
    她要跟着陈锦州去京城。
    孟海东要和尚盈盈定亲了。
    陈锦州本来了是不想去的,但徐老知道后,找了他过去。
    隔天,就准备去京城的事情。
    舒曼知道后,决心一定要跟着过去。
    有些事情,她放在心里想着,反而更加难受和害怕。
    还不如就在眼皮子底下。
    第98章
    得知舒曼要请假,陶校长把她叫了过去。
    “现在外头不太平静, 我是不建议你去的, 而且你班级的学生也听你的。”10天假期, 差不多就是八天正式上课时间了。似乎因为要放手一搏, 外头妖魔鬼怪突然就盛行起来, 就是偏院的地区也被影响到,陶校长想起最初红卫兵起势的那几年社会和国家遭到的破坏,就觉得头皮炸裂,好不容易养了十多年缓和下来的脾气就跟要点燃的炮/弹, 眼看着得炸了!
    “有老校长您在, 哪个学生不敢听话?”舒曼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可哪怕丢了这份工作,有些事情该去做还是地去做。“舅公, 我不能放锦州一个人去。”京城哪个地方之于他, 并不是多么美妙的地方,以前还能说有个孟老爷子。
    可现在呢……
    “这种时候, 我若是不在身边, 又怎能放心呢?”舒曼垂下眼,盯着有些微裂痕的地面, 她知道陈锦州这次为什么要去京城,当然不可能是老爷子出面就行,而是某些领导人希望他们能化干戈为玉帛,在风雨缥缈之际能合力为国家效力。
    可这简直就是效果。
    就比如脚下水泥浇出来的地板,你能再浇一遍, 或许能覆盖完整,再也看不到表面上的裂痕,可这就代表发生过的事情,都是不存在的吗?
    那可是杀父之仇?
    一条人命呢。
    舒曼抿了抿嘴,再抬头的时候,眼神越发坚毅:“舅公,你不用劝我。是锦州求的你吧。”看到陶校长愣了一下的样子,心里是更加确信了。
    陶校长身体不怎么好,陶主任现在根本就不让他插手学校里的事情。做女儿的也是费心费力,基本上把一应琐碎的事情都挡在了外头。
    陶校长已经很久没来学校了。
    而能说动他,且因为自己请假的事情,除了陈锦州还能有谁。
    陈锦州走到大门口,看到舒曼的时候,叹了一口气,很快走过去,说道:“走吧。”
    “嗯?”
    “买票啊。”陈锦州伸手一抓,小姑娘柔柔嫩嫩的手就被捏在掌心里,就像他心底深处隐藏的柔软。可他竟是把日子过糊涂给过忘记了。
    他的小姑娘,可是再初见面能从他身上闻到血腥气后依然面不改色离开的人。
    “这是答应了?”
    “不然呢?”
    “我本来以为你准备一大箩筐的话要来劝我的。”以她对陈锦州的了解,他这人除了在自己的事情身上婆婆妈妈,其他地方想当果决,就好似一辈子的话痨就给了她一个人。
    “你听吗?”他倒是准备了,但在看到人后,像是卸掉所有重担一般,大概,他对京城之行也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陈锦州暗道,或许他内心深处也想着小姑娘陪着一道。
    若是不错的话,今年,最迟明年,就是真相大白的时候。
    陈锦州到底也没有带舒曼去买票,开玩笑,龚琪一个电话的事情根本不必要浪费。何况是有关人士让他过去的一路上的交通自然有人解决。
    只是陈锦州不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里,才拖了龚琪帮忙。
    走之前,陈锦州去见了徐老。
    徐老是前天夜里回来的,汽车开进红旗村的时候村子里的土狗们叫了大半个小时。
    张队长从黑夜中起来,又急急忙忙各处安抚。
    “你父亲的事情,这些年来,总该有个真相大白的时候。”徐老说完,身后的忠叔把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
    陈锦州没动。
    “拿着吧。”徐老颇为怀念地说道:“我这腿废了,也是好事,如今也算是安安静静退下来。过去那些年的功劳,换一个文档,上头也是肯的。说来也是我对不起你爸,要不是我把他引进来,他兴许能安安心心当个兵。”
    徐老是陈父的伯乐,但同时也是他把人拖入枪林弹雨的危机中。
    当然,有危机也伴随着机遇。
    所以相同的年纪,陈父爬地比谁都要快,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挡了别人的道。
    尚家的女婿是个蠢的,被人诱哄着冲到前头,可陈父岂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死之前也拖了一个人下水。原本,这事,同孟家无关。
    甚至,因为陈父娶的是孟家的女儿,孟家可以对此质问尚家。
    但孟家怎么做呢?
    风平浪静?粉饰太平?
    一切不过是利益。
    孟家把女儿嫁给陈父,在当时算下嫁,可真正在那个层次的人心知肚明,未尝不是孟家在行拉拢的事情。
    当时孟家其实在领导人那边已经有了不好的印象。
    别看陈父只是个单枪匹马的小兵,但谁都知道他背后站着的是徐老。
    徐老那个时候几乎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肯定比不上最高的几个领导人,但因为领导特殊部门,有调查权,至少调查两个人让许多人心生危机。
    当时陈父出事,尚家快速应对。
    孟家把陈锦州接回去。
    徐老等反应过来,想应对的时候,却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他也有了许多顾忌。
    他可以行使一些特殊手段,但若是一个不甚,可能会被之前扳倒以及没有扳倒的人联合弄下,当时数字班已经开始在前头活动。
    如今呢?
    数字班倒台,该算的账也要算了。
    徐老拍了拍自己完好的那只腿,朝面前的老叔公一笑,下了一枚棋子。
    老叔公看了一眼,摇摇头。
    他的老首长和徐老无仇无怨地,自然无事,何况今年几位领导先后出事,老领导也像似想开了,去了南海的疗养院里头。
    老叔公不知道是暂时抽身,还是如何。
    总之……他也不管,也管不了。
    想其他的,不如好好下好眼前这盘棋。
    已经输了两局了,五局三胜是,输的人可是要请喝酒的。
    老叔公想着藏在橱柜里上一回被徐老看到的酒,那心就疼啊,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走就走吧,有走的,自然也有来的。
    这一年的知青比去年更早下来。
    舒曼在火车站看着穿戴一新,精神面貌十分好的少年少女们,不由想起原主那个时候。
    她勾了勾陈锦州,轻声说道:“你说会不会上面不耐烦他们捣乱,提早把人送下乡来啊。”下乡改造好啊,干干农活,知道累了,就不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陈锦州勾了勾唇。
    他这一笑,引得那些下乡知青们频频看来。
    舒曼轻轻拧了一下他的后腰。
    陈锦州眉眼不变,拉着舒曼到火车站外的饭馆里面;‘先吃饭吧。’他们的火车一个小时后出发,现在火车站里都是人,自然不好在里面等着。
    两个人早上出门的时候,是舒曼亲自下厨做的鸡蛋面,中途转车的时候,还买了几个茶叶蛋,但这一回陈锦州早就消耗干净了。
    舒曼知道陈锦州的胃口,事实上,身上挎着的布包里面还放了不少特意做的肉干,还加了调味品,吃起来很不错。
    反正她记得给龚琪还有红旗村那边的人,大家都挺喜欢吃的。
    虽然不排除,现在的人对这些调味品依然珍惜,烧饭做菜很少去用到,故而乍然吃到,手艺再不好的人,对他们来说也是好吃。
    但反正总比简单的干粮,窝窝头好。
    当然,吃现成的热饭热菜自然是更好了。
    两个人点了三个菜,舒曼吃了一个玉米面窝窝头,陈锦州就吃完剩下的四个。走的时候,舒曼又在火车站门口卖了几张脆脆的烧饼。
    京城那头,徐慧推开门。
    背对着门口的孟海东猛地转过身,看到是她,立刻起身,问道:“妈妈怎么来了?不去休息嘛?明日肯定许多事情要您辛苦的。”
    “我睡不着。”徐慧说完就看孟海东神色一变,连忙说道:“是我想着你明天就定亲了,心里难受。你那个时候出生小小的一个人,没想到都可以结婚了。”
    孟海东神色稍缓,拉着徐慧在床上坐好,又把之前阿姨送来的牛奶递到徐慧手里:“喝了牛奶好睡意些,再说了,只是定婚,不是结婚。就是结婚了,是娶回来一个媳妇,那就是多一个人孝顺照顾您。您有什么好难受的。”
    徐慧点点头,双手摩挲着玻璃杯,就听得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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