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温郡王府的事,方婉都不稀罕费心安排人进去,她要知道什么,随时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有的是办法让他说出来。
    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个女人可能不仅仅是个普通钉子那么简单了,她居然敢装萧重的外室,这就不是普通打听消息的钉子,必定是有个目的了。
    方婉冷笑一声,她还就担心那人身份太低,抓住她都没什么用呢!
    如今方婉分明看到,她一直在担心的,笼罩在萧重头顶上那片乌云,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方婉又把张堡找来吩咐:“我有事情找容十二公子。”
    张堡磕绊都没打一个,只问道:“王妃是现在就要见容栩吗?”
    方婉点头,张堡行了个礼,直接就出去了。
    容栩差不多是被张堡拖过来的,见了方婉还抱怨呢:“王妃什么天大的事,就不能容我缓一缓吗。”
    他正与美人在喝茶呢,新结识的大眼睛美人,雨前的龙井,新从江南送来的,春花开的正好,那家的厨子做的茶食也非常不错。
    “至少让我喝完一杯茶嘛。”
    方婉与容栩上辈子就很熟,这辈子也有交情,听他抱怨便笑道:“什么茶那么好,和别人喝,就不拿来和我喝?”
    容栩赶紧后退一步:“王妃说笑了,我哪敢来和王妃喝茶?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给景王殿下砍的。”
    容栩真是天生有讨人喜欢的本事,句句话都能说的人爱听,连方婉这样熟知他脾性的人也不例外,他笑道:“回头我给王妃送一包来,王妃自个儿喝吧。”
    方婉笑道:“什么茶那么金贵,就送一包?也要几斤才能拿得出手吧?”
    “哪里来的几斤!”容栩道:“就那么几棵树的才可用,雨前连一斤都不够数儿,我十哥说我这一年很乖,才给了我四两,我送王妃一半,还是想着王妃平日里多照拂我呢,要是景王殿下要,最多给一两。”
    当然,还有王妃的美貌,容栩觉得光是看着,就心旷神怡了。
    方婉都叫他说的笑起来,怪道他什么人都能结识呢。
    这里说笑了两句,方婉把那地址交给容栩:“这里有个女人。”
    “嗯?”王妃这意思好古怪。
    “据说是景王殿下的外室。”方婉轻描淡写的说。
    容栩好险刚刚喝进来的茶咽下去,不然只怕就要失仪了,他说:“不会吧?景王殿下对王妃之心,直如日月昭昭,哪里来什么外室!”
    “你又知道了!”方婉还是笑吟吟的。
    这就让容栩觉得,方婉应该也是不信的,也不知道谁搞鬼,搞的这样,他笑道:“我自是知道,我伺候景王殿下出去不止一回两回了,外头不管什么人,给景王殿下献美人,王爷向来是目不斜视的。”
    说到这里,容栩卡住了:完了,说漏嘴了……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什么,还有给王爷献美人的?”果然,方婉追问起来。
    “呃……那些地方……男人多了……谁家没养些歌姬呢……”容栩再能言善道也有点结巴:“就是在外头,也要叫两个唱的,才好喝酒嘛。”
    “可景王殿下真的从来不要!”容栩赶紧又说。
    方婉嗤的一声笑:“行了,我有那么没见过世面吗?”
    容栩只是赔笑。
    他却在心里想,景王妃笑的这么春暖花开的,还不是听的高兴了。
    “这个女人,她真那么说?”容栩把话题拉回正题上,太会说话了就这点不好,太容易跑题,尤其是两个都很会说话,就会跑的找不着影。
    “她都叫我姐姐了!”方婉说:“而且她还怀孕了。”
    容栩其实挺不以为然的:“这也不算什么,我一年里也要遇到好几回,有些给点银子就走了,有些还非要留下来,上回有个云南的姑娘,特别白。”
    方婉听到这里就想笑,在容栩眼里,真是每个姑娘都是有优点的,容栩接着说:“我又不在家,她也不知道怎么哄的,没哄住我们老太太,也没哄住我祖母,把我三伯祖母给哄住了,等我回去,我三伯祖母已经收了她做干女孩儿,生生比我大了一辈!”
    方婉哈哈的笑了:“你得叫姑母了。”
    容家老太太高寿,现在容家已经是五世同堂了。
    又说回正题,方婉敲敲桌子:“你去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了。”容栩把地址收进荷包里:“王妃吩咐的事,我必是会仔细的查的。”
    接连安排了两边,方婉觉得妥当了,安心歇着等消息,又有人来回,景王殿下从江南送了一批东西回来,是随着缴银子到户部的车回来的,户部那边打发人给景王府送了来。
    一车东西,五个箱子,方婉叫人抬进去打开来看,一看就是给她和小郡主的,有缎子衣料,做里衣的细布,手帕等,江南打造的金银首饰,堆纱花儿,还有油纸伞,各种折扇,团扇,搬出来有四五十匣子,什么样子花色的都有,还有江南各地的特产,什么泥娃娃,绢偶,木雕,银丝嵌画,摆件等。
    那泥娃娃,听说叫大阿福,一盒十个,个个模样神态衣服不同,却都圆头圆脑,特别趣致,方婉看着就格外喜欢,拿着和小郡主玩了一下午,小郡主趁她没看见,奶娘不敢上前,她就塞进嘴里咬一口,咬不动,木呆呆的坐着,不懂怎么回事,然后哇的一声哭起来:“娘~~~~~~~~~~”
    小郡主快要满一岁了,已经在学说话和走路了,娘字的发音有点像狼,但还是听得懂的,但她‘爹爹’叫的很清楚,萧重虽然出了门,没在面前,可昨日方婉炕前支了桌子吃饭,小郡主自己在炕上爬一会儿,又摇摇摆摆的走一会儿,走到了炕桌对面,平日里萧重坐的地方,她一屁股坐下,拍着桌子:“爹爹,爹爹。”
    “娘的宝贝儿怎么这么聪明!”方婉抱着她亲了好几下:“想爹爹了是不是?”
    小家伙眼睛像萧重,又黑又亮,格外清澈,看的人心都要化了。
    萧重随箱子送回来的信,一开头先就问女儿怎么样,问完了女儿才问方婉,后头就是些在江南的琐事,三月的江南,景致格外动人,不过萧重有差事在身,成日里在衙门里坐着,也没法出去赏景。
    信里什么要紧事也没有,方婉就看出他想女儿了,有了女儿,媳妇就得靠后。
    可看着爬在床上的小郡主胖鼓鼓的笑脸,方婉又觉得,萧重想女儿也是应该的,这么乖这么可爱的宝宝,谁不喜欢呢?
    方婉叫去请来翰林院画院里朝廷供奉的画师,画了一张小郡主坐在园子里的石头桌子上小像,小郡主穿着大红如意纹的软缎衣服,扎着小揪揪,和一只雪白的大胖猫搂在一起。
    只有这样,她才肯呆在那张桌子上。
    方婉写了回信,半点儿没提那外室的事,连同小郡主的画像,一起送到萧重那里去。
    过了几日,方婉又接了信儿,她娘家三姐姐方澄有了喜信儿,虽然还没满三个月,自己家姐妹还是报了喜,方婉便吩咐人开了自己的小库房选东西,过了一日,亲自上门去看她一回。
    方婉虽然是方澄的娘家人身份上门的,但她还是王妃的身份,吴家自然也要开中门来迎。
    吴家现在单是三房和五房在京,住着吴家在京置的五进的大宅子,这宅子是两年前的九月,选秀的时候吴家三房的大姑娘进宫做了主位娘娘,才彻底翻新过一次的,这两年过年的时候也要重新漆一回,换新窗纱窗帷等,进门换的轿子,也是每年要刷漆,按照四时换不同的帘子,这会儿春天,便是用的迎春花的小轿。
    方婉进门的感觉,这江南世家在居家上头,果然跟北地不同,处处精致巧妙,京城的世家,便明显疏朗一些。
    方婉叫人抬了轿进去,方澄已经领着丫头,在垂花门来迎了,方婉笑道:“姐姐双身子的人,何必跟我客气,在里头等着是一样的。”
    方澄就笑道:“也不是要一直坐着不动,不说四妹妹,就是别的妹妹们来,我也是一样的。”
    方婉挽着她的走,慢慢的走到她屋里去,直走了快一刻钟,根据方婉的目测,她们只怕都快要走到这宅子的边上了,才算是走到了地方。
    方婉皱起了眉头,这个小院子掩在绿荫之间,远了几乎看不到房子,要走到近处才看得到,相比其他每年都新漆的新装饰的屋子,这里明显是被略过的,加上四周近处没有了院子,十分安静,竟然显出一点荒凉来。
    方婉问:“三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102章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
    方澄道:“我有了身子,三伯娘说我得好生清净养着,怕住在那边人多来往,再仔细也难免偶尔吵嚷,惊扰到了反是不好,就叫我迁到这里来,取个清静意思。”
    方婉不高兴了:“这是什么鬼话。”
    方澄叹一口气:“妹妹先进来略坐坐,总不好站着说话。”
    方婉进去的都有点勉强,清静是一回事,这样远离前头正房的小院,往日里又没有整理修葺,里头还有点儿若有若无的霉味,哪里是清静养着,这简直就是发配到冷宫的意思了。
    方澄叫丫鬟上茶,茶上来倒是能吃,是今年的新茶,丫鬟又送上来八宝攒盒的小食,里头都是普通的松子儿,南瓜子,花生糖,核桃云片糕等能放的东西,并没有厨房每日里新鲜做的。
    方婉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姐姐跟我说,我平日里不是个爱串门爱说话的,看着或许不怎么亲热,但我待姐妹们的心都是一样的,我一心都指望着姐妹们过的好。”
    方婉这话说的坦白的很,姐妹们性情不一,她确实向来跟隔房的姐妹们没有十分深厚的情谊,但这不妨碍她希望姐妹们都过的好,尤其是她又得了上天厚待,这一世,她连多少外人都帮了,何况一家子的姐妹呢?
    方澄听了这话,暗暗的呼出一口气,她也是思忖着自己在娘家与四妹妹并不十分亲近,这又是夫家琐事,不好拿这样的事去烦她。
    情谊这个东西,并不是无穷无尽的,要留在最要紧的时候用,而不是用无穷无尽的琐事消耗掉,方澄深知这个道理。她见方婉一声不吭,不用自己求就提携了自己的丈夫,就越发不好拿这样的事去求方婉了。
    但没想到方婉居然亲自上门来了,她如今是王妃了,方澄并没有奢望方婉亲自前来看她,她打发个王府有品级的女官,带着东西上门来看看,就很给体面了,方澄也想过,到时候或许也可以借势做点儿什么。
    这会儿方婉来了,又亲眼看见,说了这样的话,方澄就不瞒着她了:“妹妹不知道,我们家这位太太,是个菩萨性儿,向来不拿捏人的,以前母亲替我看这样的人家,也是取这一条,是怕我受委屈的意思。倒也确实好伺候,平日里也不用我立规矩,不必在跟前伺候,只是太太脾气软些,那自是对谁都软的。”
    方婉点了点头,世事都是如此。
    方澄道:“如今在这府里,本就只有我们两房人,三伯娘的性子就跟我们太太不一样,在房里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连三伯父也要让着几分,且如今,又养了一位娘娘在宫里。”
    三房的长女是宫里的慧妃娘娘,没有生育之功,进宫短短一年就从慧嫔晋了妃位,不管叫谁看起来,那都是荣宠至极了,如今外头差不多都传着慧妃娘娘是皇上跟前第一得意人儿了。
    吴家三房,当然也跟着威风起来。
    方澄的意思,那就是三房压倒了五房了,方婉直白的问:“怎么,你得罪她了?”
    “我怎么敢。”方澄苦笑,她是庶女出身,从小到大小心翼翼,在方杜氏跟前服侍就学了出来,做的也很好,方杜氏肯好心替她挑人家,可见她绝对不会是个讨人厌的女孩儿,怎么会在夫家去得罪隔房的伯娘呢。
    方澄道:“我只听到一两句闲话,三房的大嫂子,进门四年了,夫妻两个向来好,偏一直没有喜信儿,三伯娘心急,暗地里也请了大夫来瞧,还去庙里点了灯,舍了油……”
    方婉就无语了,这就是不忿方澄进门才一年出头就有孕了吧,所以故意整治她,这是因为三房在天长日久的生活中,已经全面压住了五房,自然是我整了就整了,出了气,又没半点损失,当然就会肆意妄为了。
    方澄这样的无妄之灾,无非就是三房伯娘看她不顺眼,整治她一番,让自己心里舒服。
    方婉想想就很生气。
    方婉说:“你这地方哪里住的人,叫你的丫鬟收拾东西!姐姐跟我去见你婆母。”
    方澄呆了一下:“去哪里?”
    “你们家没别院?”方婉说:“就算你们吴家长在江南,这边没别院,咱们家还能没地方给你住,新买的宅子,你回去看过没有?我已经去过了,买下来就找了好工人翻新过的,园子里还新种了花木,我看那处种满蔷薇的院子,就合姐姐住,你在家里的院子我记得就有一片墙的蔷薇呢。”
    “这……”方澄有一点犹豫。
    方婉便道:“姐姐若是自己不想立起来,那就罢了,可姐姐要明白,不是每回有了事,都会有人管的。”
    方婉这要给她撑腰的态度十分的明确。
    方婉又道:“既然姐夫和婆母都靠不住,那姐姐还怕得罪谁呢?”
    既然她的婆母和丈夫都不能和三房针锋相对,那她自己立起来,那他们也照样不敢对她怎么样。
    方澄激灵了一下,站了起来:“都听妹妹的。”
    方婉笑道:“姐姐做过一次就能明白,自己只要愿意站起来,也不是太难的。”
    两姐妹带着丫鬟,就往前头去了,在路上方澄才跟方婉解释道:“并不是你姐夫不管,他还不知道呢。”
    方婉哦了一声:“姐夫没在家?”
    “妹妹不知道?”方澄倒是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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