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瑾什么也不曾说,他转身往外走去,只是临来走到布帘那处的时候,他却听到身后的人说道:“景行,天家无情,纵然你和他曾有一段情谊也该知道为帝者都是无情之人…你,要小心。”
    手中的布帘被掀起,而后又落下——
    这寝殿之中很快就没了李怀瑾的身影,周圣行独坐床上,眼看着那副画卷上笑意盈盈的女子,他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临来合上眼睛的时候,这殿中也只有周圣行的一句呢喃:“清欢,倘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
    …
    “好了?”
    霍令仪耳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便转身朝人看去。
    李怀瑾闻言是轻轻“嗯”了一声,他伸手拂过霍令仪的额前发,而后是从人的手中接过了长安,跟着便握着她的手往外走去…外间候着的内侍眼瞧着他们出来便又朝他们打了一礼。
    李怀瑾眼看着人,终归还是说了一句:“进去伺候吧。”
    内侍听得这话忙应了一声,待又打过一道礼,他便打了布帘往里走去…李怀瑾眼瞧着人进去便也未再多言,他仍旧牵着霍令仪的手往外走去,只是刚刚走出院子便听到身后传来内侍的一声哭喊:“陛下驾崩了。”
    这道声音在这寂寥的夜色中尤为清亮。
    李怀瑾的步子一顿,他转身朝身后看去,廊下的烛火被风吹得有些晦暗不明…霍令仪也停下了步子,她拧头朝李怀瑾看去,握着他的手却是又多用了几分力,口中是轻轻跟着一句:“要不要…”
    她这话还未说全——
    李怀瑾却已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而后是收回了眼朝霍令仪看去,口中是道:“不必,我们走吧。”等这话说完,他便又重新牵着霍令仪的手往外走去,如今这阖宫上下都萦绕着哭喊声。
    而他们一路往前走去,却未停下步子。
    …
    建康二十三年元月。
    天子驾崩,宣王登基,改年号鸿嘉,尊先帝为睿康帝。废太子因谋害先帝而被诛杀于天牢之中,至于东宫那一干人等皆被定下流放之罪,霍令德因是霍家人的缘故倒是被赦免了罪过,只是还未等她走出东宫却已被人用一碗汤药谋杀了。
    内宅阴私,纵然要查也无从查起,倒也是一场唏嘘。
    至于秦舜英和周承棠——
    先帝出丧的那一日,她俩便也一并跟了去了。
    元月刚过便入了春日,这世事好似一下子就平定了下来,燕京城中也重新恢复了原先的安详,男女老少皆换上了新衣行走在这燕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一副其乐融融的好模样,可谁又会知晓这平静背后又会是怎样得纷乱呢?
    …
    夜里,宫中。
    许瑾初着一身凤服朝章华宫而去,外间候着的内侍眼瞧着她过来自是纷纷打了一礼,另有人要去禀报却被她拦了下来…她取过宫女手中的食盒,口中是温声一句:“你们都退下吧。”
    等这话一落——
    外头候着的内侍和宫人便都退了下去。
    许瑾初打了帘子往里头进去,宫殿之中烛火通明,她走得不急不缓,待走到最里头那道布帘的时候,还不等她掀起布帘便听到里头传来一句:“陛下如今刚登基,根基还不稳,倘若要对李怀瑾出手只怕不易。”
    手上的食盒落在地上,里头的瓷盘皆被打碎。
    里头的人听到这道声响忙止了声音,没一会功夫便有人打了帘子走了出来却是身穿龙袍的周承泽…周承泽眼瞧着立在帘外的许瑾初,原先面上的阴沉一滞,目光也有些怔忡:“谨初,怎么是你?”
    许瑾初未曾回答周承泽的话,她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口中是一句:“你想对李怀瑾出手?”
    周承泽耳听着这话,面色便显露几分难堪,他什么话也不曾说只是挥了挥手让里头的人先行退下,而后他才看着许瑾初低声说道:“李怀瑾身上终归有我皇室血脉,何况他权大势大,纵然他没有这个心思,也难保他身边人不会撺嗦——”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朝许瑾初伸出手,却是想握住她的手:“谨初,我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我们的以后着想。”
    只是还不等他握住——
    许瑾初却已倒退一步,烛火之下,她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陌生:“都说天家无情,可我原本以为你是不同的…你们并肩作战这么多年,纵然旁人不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也该知晓。”
    “倘若他当真有这个心思,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就会是他李怀瑾。”
    她这话说得不仅大胆也太过直言,周承泽面上闪现几分愠怒的神色,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又缓和了心下的怒气平视着人,与她说道:“皇后,后宫不得干政。”
    尚还不等许瑾初说话,却有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殿中,他是周承泽遣去盯着李怀瑾的暗卫,这会他眼看着殿中这幅场景思忖一番还是朝周承泽屈膝一礼:“陛下,李大人让属下给您带来这份书信。”
    周承泽自然知道凭李怀瑾的本事,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在他身边安置了暗卫,他此举也只是想看看李怀瑾有什么反应罢了。
    这会他接过暗卫递来的信,里头唯有寥寥几个字,却是辞官之意。
    烛火通明——
    许瑾初离得近自然也瞧见了那信纸上的内容,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转身往外走去…周承泽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忙上前几步握住了她的袖子:“谨初,你要去哪?”
    “陛下…”
    许瑾转身朝人看去,等前话一落,她是又跟着一句:“您当真要做孤家寡人吗?”她这话说完看着周承泽面上的怔忡却不再多言,只从人的手中抽回了袖子,而后是又朝人盈盈一拜便往外退去。
    周承泽眼看着许瑾初越走越远,他的手往前伸,似是想去挽留她,可步子却似胶在了地上一般…跪在一侧的暗卫眼看着人这幅模样,是又轻轻说了一句:“李大人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了,可要属下?”
    周承泽耳听着这一句,却是过了许久才开了口:“不必,下去吧——”等到殿中没了暗卫的身影,周承泽才重新合了眼,他的手中紧紧攥着那张纸,耳边萦绕得却是许瑾初离前的那句话:“陛下,您当真要做孤家寡人吗?”
    …
    燕京城中。
    夜色昏沉,而一辆马车却朝城外而去。
    马车之中,琉璃灯盏很是明亮——
    霍令仪倚在身侧男人的肩上,听着外头的风声,她微微抬了脸朝人看去,口中是一句笑语:“你当真舍得?”
    李怀瑾手里抱着长安,闻言是朝人看去,眼瞧着烛火之下她的盈盈美目,眉目倒也温和了几分:“这世间唯一让我不舍的,也只有你而已。”他这话说完,伸出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眉眼,跟着是又一句:“倒是你,可曾怪我?此番一去,只怕再难回头。”
    霍令仪摇了摇头,她是又朝人倚近了些,口中是柔声一句:“如今父母皆在,令君也好,我心头已无半点牵挂…”她说话的时候眉目都是笑的,等前话一落是又一句:“从此这万丈红尘里,有你,有长安在我身侧,便已足够了。”
    她曾经牵挂的那些人,都已好生活着。
    而她余生要相伴的人,皆在她的身侧。
    既如此——
    她又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外间的风依旧轻轻拍打着车帘,而这马车之中却仍旧是一片温馨祥和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
    幸得你们一路相伴才能走到现在,写到这,心中还是有些惆怅的,大概还有几分不舍,可又觉得故事到这也该了结了。从此这万丈红尘,大人和晏晏再无其他纷扰,足够了。
    抒情到这——
    后面还有几章番外(如果想看喜剧结尾到正文就好)大家可以继续看,也可以等待新文,新文9.6晚上八点发表,当天炸落三章还有红包雨,敬请期待。还有一句话,能和你们相遇很开心,爱你们,啾咪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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