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指丈量过,你可以一口气吃四颗。”
    檀灼仰头望着流光溢彩的吊灯,以及不远处那一层层华贵珍稀的珠宝首饰。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越珍贵,付出的代价越多。
    而一千枚钻戒和珍稀首饰,需要她付出的代价——
    要么被荔枝充死,要么被荔枝噎死。
    朝徊渡:“第四颗了,宝贝真棒。”
    檀灼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明明荔枝没有味道,她身上却撒发着清甜的荔枝果香,飘荡在华美的收藏室内。
    不过,很快,像是被暴雨淋湿后的清幽白檀香严丝合缝地覆盖住又娇又甜的荔枝香。
    檀灼满脑子只有三个字——别夸我。
    这种夸奖,她一辈子都不想要。
    朝徊渡恢复正常上班后,檀灼也没办法偷溜出去,只偶尔中午去一趟。
    嗯,还有翘班去。
    梅溪汀除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能怎么样呢。
    而且最近在和港岛那边的富商继续谈价格,梅溪汀觉得,檀灼之前给他画下的那辆豪车饼,自己拿的理直气壮。
    朝园内。
    檀灼望着朝徊渡依旧光秃秃的院子,却相当有成就感。
    这几天她都要晒黑啦!
    幸好每天出门,都让朝徊渡给她全身涂防晒。
    离开朝徊渡的院子后,。
    她突然接到一个来自国外的电话,
    是a国。
    少女站在一棵明媚灼灼的垂丝海棠树下,看着来电显示,紧盯着屏幕,她倏然间生出一种预感。
    风吹乱她随意挽起的碎发,几乎与卷翘的眼睫缠在一块,如她此时的思绪,凌乱至极。
    足足好几秒,檀灼才僵硬着接起了电话。
    果然。
    里面传来温柔又疲倦的女声,隔山隔海的距离,檀灼惊觉几分陌生。
    “灼灼,是妈妈。”
    阳光刺得她眼睛疼。
    檀灼缓慢地启唇,嗓音有点干涩:“妈、妈……”
    她脑子有太多问题,曾经檀灼无数次的想过,如果联系到爸爸妈妈,要质问他们,为什么抛下自己,但是此时,听到妈妈依旧温柔的声线,她却一句质问都说不出口。
    只问了句,“你和爸爸过的好吗?”
    “你爸爸他……还好。”
    周南棠轻声道,“你过来a国一趟吧。”
    檀灼非常了解父母,顷刻间并反应过来,“是不是爸爸出什么事情了?”
    “妈妈,我已经长大了,而且快要把家里的债务还完了,你们能不能试着相信我,别把我当无知的小孩。”
    虽然全世界的人都说她被父母抛弃了,但檀灼并不这么想。
    她一直觉得爸爸妈妈出国是有原因的,也一直等着他们来给自己解释。
    没想到等来却是妈妈一句不清不楚,让她去a国。
    还要瞒着她。
    手机那边沉默许久,檀灼甚至能听到妈妈越发急促的呼吸声,很有耐心的等着。
    周南棠平复几秒,最后还是重复那句:“灼灼,你尽快来a国。”
    “尽快。”
    强调了一句后,便挂断电话。
    而后发来一条具体地址的短信消息。
    等檀灼再拨过去时,已经没有人接听了。
    少女细指捏紧了手机边框,眼尾红彤彤的,她要叛逆了,她不是听话小孩了。
    本来爸爸妈妈心里也没觉得她是大人,什么都不说,直到现在也不说。
    忽然,手机震动了下。
    檀灼迅速低头,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师兄?”檀灼让自己保持平静的语调。
    梅溪汀没听出来,“陈先生说他今晚飞港城,准备再与我们谈最后一次,还要谈吗?”
    按照檀灼之前的想法,会直接拒绝。
    但是这次,她想起方才妈妈打来的那个电话,指尖掐了掐手心,沉默许久:“卖了吧。”
    “前提是他离开港城之前把钱打过来。”
    短时间内,除了陈先生这里,檀灼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筹到八个亿。
    因为她要在去国外之前,把檀家所有债务还上。
    檀灼轻轻吐息。
    她还是放心不下爸爸妈妈。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
    算了,还是下次再跟他们叛逆吧。
    檀灼咬着下唇,“今天打钱过来。”
    梅溪汀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师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檀灼:“见面说。”
    陈先生他们还是约了鹿堇会馆。
    毕竟江城数得上名号又私密性强的,鹿堇是第一位的。
    檀灼有vic黑卡,她一来,恰好在鹿堇会馆的薄憬便接到了消息。
    会馆内事情根本瞒不过薄憬。
    薄憬认识这位来自港城的陈先生,想了想,还是打电话对朝徊渡道:“那个港城的陈老狐狸做生意是出了名的能压价,我问服务员,弟妹不怎么开心,估计是也被压狠了。”
    “后来去洗手间,隐约听那个老狐狸准备开庆功宴的事情,炫耀自己来内地省了两个亿。”
    “跟个小姑娘做生意,真好意思。”
    朝氏集团总裁办。
    私人手机开着免提,原本漫不经心听薄憬说话的朝徊渡,拿着钢笔的长指微微顿住。
    回忆起前两天檀灼吐槽过港城这个陈先生,当时她说债务暂时不着急,所以拼着一口气也不要卖给这人,太没有诚意。故意坑她古董呢。
    这才短短几天,怎么突然就卖了。
    朝徊渡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放下钢笔,钢笔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一声响。
    办公桌前,男人淡淡掀睫看向立在不远处的崔秘书,示意他去查查檀灼为什么急需用钱。
    而后对薄憬道:“以你的名义购下这批古董,十亿。”
    十亿这是正常的市场价。
    也是檀灼之前跟他提过的心理价位。
    薄憬痛快应下,转而一想:“不对呀,说起来你怎么不直接帮她把债务还了,还要兜这么大一圈。”
    十亿而已,于朝徊渡而言,算不得什么。
    现在这匿名购买什么意思,夫妻两个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还要多出高额税。
    总不能两人觉悟高,变着法子为国家税务做贡献吧。
    朝徊渡视线落在落地窗旁那一个个芍药标本,除了檀灼送的那两支外,新增个比较大型的。
    里面是被檀灼砸在他身上的那束粉白相间,华丽又精美的重瓣芍药,因为花瓣被风雨倾袭,又重重的跌在青石板上,有些破败凌乱,甚至花瓣上还有零星泥点,便被制作成了永久保存的标本。
    也就是朝徊渡的办公室面积大而空旷,不然多了这么三个标本展柜,真会显得拥簇。
    而现在,布局恰到好处。
    见朝徊渡许久没说话,薄憬还以为卡住了呢,“喂,我们财大气粗的朝总呢?没听到我的问题?”
    下一刻。
    朝徊渡恍若闲谈道:“她很骄傲。”
    “从小就不喜欢被人看到狼狈的样子,也不喜欢被人可怜,尤其是亲近的人。”
    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泰合邸换掉各种家具,可以理直气壮地接受他的所有礼物,是因为……她很清楚,她除了是檀灼外,也是朝太太。
    但檀家的债务与古董,她绝口不提。
    因为那是檀家的。
    在檀灼心里,檀家的债务是她的责任,而不是朝徊渡的责任。
    所以辛辛苦苦卖古董,也不会跟朝徊渡借钱还婚前的属于檀家的债。
    因为了解,朝徊渡才会绝口不提这件事。
    当然,私下却是关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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