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说边行,赶到龙王庙,差不多已近四鼓。这龙王庙,原是一个镇甸,地当淮阳之南,沈邱之北,镇上约有一二百户人家。两人一直找到镇西,才算找到龙王庙。两人进入庙宇,一堵黄墙,依林面江,倒也颇具规模,只是年久失修,使人有破旧冷落之感。两人到得庙前,只见离山门不远,地上蜷曲着一个人,黑暗之中,一动不动。
    绿衣少女吃了一惊,微微却步,问道:“凌大叔,你看那个人是死,还是活的?”
    凌君毅自然看到了,急忙掠上两步,伸手把那人翻了过来,一瞧,口中不觉惊咦出声:“会是眇目人?”
    这蜷曲僵硬了的,不是眇目人还有谁?只见他头脸色呈紫黑,嘴角流出黑血,一只右眼睁得老大,连眼珠都凸了出来,形状十分怕人。这情形,一望而知定是毒发身死。凌君毅心中暗暗忖道:“莫非又是青衣人下的毒手?”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眇目人身上找不出半点伤痕,自己迟来一步,眇目人既已遇害,跟踪了两天,完全白费气力,结果一无所获。
    绿衣少女站得远远的,看他半晌没有作声,忍不住问道:“凌大叔,这人你认识他?”
    凌君毅道:“他就是眇目人。”
    绿衣少女道:“他死了么?”凌君毅点点头。
    绿衣少女又道:“他东西已经送到地头,那也是杀他灭口了?”
    凌君毅心中突然一动,立即伸手向眇目人怀中摸去,果然眇目人怀里的东西,已经被人掏去,什么也没有了。凌君毅缓缓直起身来,口中不觉哼道:“好歹毒的手段。”
    绿衣少女迎着问道:“凌大叔,你说什么?”
    凌君毅道:“他是毒发身死,可能那信封中附的一颗药丸,是毒药。”
    绿衣少女睁大眼睛问道:“那颗药丸,不是迷香的解药么?”
    凌君毅轻咳一声道:“如果在下料得不错,那药丸可能有两层,外面一层,是迷香的解药,里面的却是一颗毒药,而且时间算得十分准确,正好在他赶到龙王庙之后,毒性也正好发作。”
    绿衣少女道:“他送来的东西,已经被人取走了,凌大叔,我们要不要追下去?”
    凌君毅方才在祠堂外发现少林僧人被杀,就已联想到眇目人送的那个小纸包,可能和乐山大师失踪有关,自然不肯放弃追踪。眇目人虽已遇害,猜想他送的东西,定然还没到地头,因为东西若送到龙王庙为止,他们决不会任令眇目人横屍庙外,这样岂不是欲盖弥彰,更引人注意?东西若是还没到地头,那么只有这一阵工夫,送东西的人也不会走得太远,自己纵然不知是谁代替了眇目人,但只要找到蓝衣人主仆,就不难找到送东西的人。
    他心念很快一转,微微摇头道:“在下只是一时好奇,方才不是姑娘要来,在下已不想多管闲事,如今眇目人已死,线索业已中断,还到哪里去找?”说到这里,望了绿衣少女一眼,接着又道:“方姑娘,江湖险恶,你单身一人,就算武功再好,但涉世未深,也不宜去觑探别人**,依在下相劝,姑娘还是回家去吧。在下原是过路的人,另有要事在身,不克奉陪,天色快亮了,前面就是沈邱,在下送姑娘进城,就要告辞了。”
    绿衣少女眨眨眼睛,咭地笑着道:“凌大叔,你既然有事,只管请便,我又不是小孩,自己会走,不用送了。”
    凌君毅还待再说,绿衣少女扬扬手道:“凌大叔,我走啦。”说完,转身飞驰而去。
    被一个漂亮姑娘,一口一声地叫着“大叔”这滋味并不好受。凌君毅目送方姓少女苗条人影,渐渐在黑暗中消失,心头好像失落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缕惘然之感,他忽然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不知名的绿衣少女,那是因为她天真、活泼,而带点稚气。
    天色黎明,山风吹到身上,微有凉意。凌君毅目光迅快地一掠,身形忽然掠起,疾如鹰隼,掠上围墙,双足一点,长身越过天井,掠到前殿屋檐,身形再度掠起,超过屋脊,飘落后院。龙王庙,只有这两进殿宇,敢情没有庙祝。
    凌君毅从肩头放下包裹,就在石阶上坐下,心中只是思索着那接替眇目人的人,会把东西送到哪里去?从龙王庙往西是商水、项城,往南是沈邱、临泉,往东是太和、阜阳,他计算从开封起,他们走的路线,是东南方向,那么自己往太和、阜阳这条路去,该是不错。
    主意打定,拾头看看天色,东方已透鱼白,当下探手入怀,掏出个小匣子,那是他随身携带的易容药丸,他知道有蓝衣人主仆路在暗中护送,自己只有时常改变容貌,以不同的身份出现,才不会引起对方注意。打开匣盖取出一颗洗容药丸,涂到掌心,往脸上抹去,接着取出一面小铜镜,一手照着镜子,用千布轻轻拭抹,脸上的易容药物拭抹乾净,如今他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容貌。目注中,略为迟疑了一下,然后挑了一颗紫酱色的药丸,正待朝脸上去
    突然墙头上有人“噗哧”一声轻笑,凌君毅心头一惊,霍地站起身来,沉喝道:“什么人?”
    只听一个娇脆声音应道:“凌大叔,是我。”一条纤小的人影,翩然从墙头纵落。
    凌君毅怔得一怔,问道“你还没走?”
    绿衣少女站在他面前,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只是凝注在凌君毅的脸上,忽然双颊飞红,跺脚道“好啊,原来你易了容,方才我看到的不是你的真面目。告诉我叫凌君毅,也是捏造的假名字了?”
    凌君毅微微一笑:“在下凌君毅,倒是不假。”
    绿衣少女披披嘴道:“谁知道你是真是假?”
    凌君毅道:“姑娘不信,那就说不清了。”
    绿衣少女眨眨眼睛,忽赧颜一笑道:“那你方才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凌君毅道:“在下并未瞒姑娘甚么。”
    绿衣少女道“你不瞒着我,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脸上易了容?”
    凌君毅道:“行走江湖,易了容,不易被人注目。”
    绿衣少女青着脸道:“依我看,你一定有着什么秘密,是不是为了跟踪眇目人,才易容的?”
    凌君毅看她一脸稚气,不忍隐瞒,只得点点头道:“不错,在下是追踪眇目人来的。”
    绿衣少女听说被自己猜对了,一时不禁喜形于色,咭的笑道:“那你一定知道他送的是什么东西了。”
    凌君毅道:“我也不知道。”
    绿衣少女道:“那么你知不知道他们是哪一条路上的人?”
    凌君毅道:“在下也没弄得清楚。”
    绿衣少女冷哼道:“我不信。”
    凌君毅道:“事实加此,信不信由你。”
    绿衣少女道:“你对他们一无所知,怎会跟踪下来呢?”凌君毅就把自己在开封街上,有人误递密柬之事,大略说了一遍。
    绿衣少女听得柳眉连挑,喜孜孜地道:“真好玩,凌大”她凌大叔,叫顺了口,一时又叫了出来,但她只叫了“凌大”二字,忽然顿住,没叫出口来。
    凌君毅笑道:“怎么不叫我凌大叔了?”
    绿衣少女披披嘴道:“谁叫你大叔,哼,你比我大不了几岁,还想叫你大叔,叫你凌大哥还差不多。”她把“凌大叔”改称“凌大哥”是因为凌君毅忽然由中年人变成了少年郎。“凌大”二字不动“叔”字改成“哥”字,原是顺理成章,极为自然之事。说完,羞红着脸望着凌君毅,充满了期待地目光,默默含情地道:“我叫你凌大哥好不好?”
    凌君毅只觉浑身一烫,心下一阵冲动,双手一伸,已经将绿衣少女搂入怀中,同时也急切地用嘴封住了那诱人的樱唇。绿衣少女猝不及防,只听“嘤咛”一声,浑身一软,已经不知道身外的事。两人吻在一处,气息促急,凌君毅只觉一阵火从丹田起,他轻含着那张小香唇,尽情地吮吸着上面那醉人的口齿芳香,她贝齿轻开,丁香软舌不由与伸入她口中那极尽挑逗的舌尖纠缠,当那条软舌自她口中退出,她情不自禁地将她那小巧的丁香软舌伸入他的口中。自此,他再也不放这条香舌离口,他贪婪地吮吸,拨弄。靠那敏感,灵巧的舌尖,向她传递爱的讯息。此时无声胜有声,但也不是绝对的无声,她那轻微的喘息呻吟声,就不时传出。
    凌君毅大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在她身上每一个地方爱抚着,当一只火烫的大手轻轻滑入她的衣襟中,轻抚她那盈盈一握的坚挺淑乳,她浑身一倾,芳心狂震,但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因为她渴望他的爱抚,渴望他的热吻。罗裙轻解,玉体横阵,衣衫轻抛,**相见,没有任何的阻碍。
    凌君毅虽说是头一遭,但早听人讲过,他尽情地抚摸着她,吮吸着她秀挺的双峰,绿衣少女浑身扭动,口中娇呼着“凌大哥”凌君毅将她放倒在地上的衣物上,嘴在她的上身四处寻找目标,手也没有闲着,覆上了那芳草萋萋的隆起,手指悄悄地探进了芳草当中的小溪,如今已是流水潺潺。绿衣少女浑身一颤,扭动更急,凌君毅横刀立马,悄悄对准目标,腰部用力一压。
    “啊。”绿衣少女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中多了一根滚烫的东西,凌君毅这一下,已经突破了少女的保护,直插到底。
    “很痛么?好妹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凌君毅体贴地停了下来,温柔地亲吻着她。
    “有点痛我叫方如苹”绿衣少女皱了皱眉。
    “苹妹妹,我的好姑娘,你要稍稍忍耐一些,一会儿就好了。”凌君毅一边说着,一双手也在方如苹的玉峰上抚摩着,此时的玉峰,是那么的坚挺。
    凌君毅看方如苹渐渐放松,开始微微的动了起来。“嗯哼”方如苹随着凌君毅的动作,樱桃小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凌君毅知道她已经开始享受到快感,于是开始“九浅一深”地**起来,渐渐地,方如苹也开始动起来,紧紧地搂住凌君毅,凌君毅知道是时候了,于是开始大起大落。
    “啊嗯哦”方如苹的声音一下高了八度,她疯狂地扭着腰,迎合着凌君毅的**。
    凌君毅加速**着,浑身都已经渗出汗来,半个时辰过去了,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方如苹已经是强弩之末。
    “啊大哥我不行了”
    方如苹浑身瘫软,泄出大量阴精,凌君毅受此一激,阳关一松,一股浓浓的精液,猛烈地喷射而出,浇得方如苹浑身一烫。
    漏*点过后,两人无力地搂在一起,凌君毅亲吻着方如苹的脸颊,道:“妹,你会后悔么?”
    方如苹回过神来,道:“凌大哥,妹妹的命是你救的,妹妹的身体就是你的,妹妹永远都不会后悔。只要哥哥能让妹妹陪伴身侧,妹妹就心满意足了。哪一天,哥哥不喜欢妹妹了,妹妹决不缠着哥哥。”
    凌君毅不知方如苹对他已经爱得这样深,感动得眼泪差一点掉下来,疯狂地亲吻着她的脸颊、樱唇、粉颈、酥胸,半晌才道:“苹妹,你对我太好了,哥哥永远爱你。”
    方如苹幽幽道:“我知道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哥哥的,哥哥尽管去爱,只要哥哥心中有妹子,妹妹就满足了。”
    凌君毅感激地道:“哥哥不会辜负妹妹的深情,请妹妹放心。”
    方如苹道:“我很放心。”
    休息一阵,凌君毅感到慾念上来,方如苹自然感受到了他的反应,脸一红,悄声道:“哥哥还要么,妹子还承受得起。”
    凌君毅道:“刚才让妹子吃苦了,这次让妹子享受一下。”
    两人自然地进入了实战状态,凌君毅果然温柔体贴有佳,方如苹真正体会了**的快乐,两人缠绵一夜,直到天明才起身收拾。看着满地的落红,方如苹满脸酡红,但心中却比蜜甜。
    凌君毅悄声问:“要不要紧?”
    方如苹红着脸道:“有一些不自在。”
    凌君毅道:“那咱们今天就在客栈休息一天吧。”方如苹一看凌君毅这么体贴,当然高兴,自无异议。
    凌君毅道:“天色已明,此地不能久留,你且稍待,等我易好容再走。”
    方如苹点点头道:“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
    凌君毅把手中一粒酱紫药丸涂在掌心,然后两手搓了几下,往脸上抹匀,转眼之间,一个肤色如玉的美少年,变成了紫膛脸汉子!绿衣少女方如苹睁着一双点漆似的眸子,一眨不眨盯注在凌君毅脸上,笑道:“真好玩,这和女孩子擦粉一样。”
    凌君毅又从小感中取出一小段柳炭,一手照着铜镜,把两道剑眉加浓加粗。这一来,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绿衣少女方如苹好奇地问道:“大哥,你这易容术高明极了,是跟谁学的?”
    凌君毅收起小感,随手揣人怀中,笑了笑道:“自然是跟师傅学的了。”
    方如苹接着道:“你师傅是谁?”
    凌君毅道:“本来家师不愿人知,不过苹妹不是外人,自是无妨,家师“反手如来””
    方如苹惊喜地道:“原来你是他老人家的徒弟。”
    凌君毅点点头,道:“此地不宜多留,咱们走吧。”说完,与方如苹一起朝庙外走去。
    正行走之间,忽听小径前方传来一声:“卖馒头。”一个身穿蓝布衫裤的汉干,手托木桶迎面走来,到得凌君毅近前,含笑招呼,道:“客官要不要馒头?”
    凌君毅微微摇头,还末答话,猛听方如苹叫道:“大哥小心。”
    凌君毅猛见蓝芒一闪,一枚毒钉,直向咽喉激射而来!这一下变起仓促,凌君毅毫无防范那卖馒头的发出暗器,匆忙之中,就上身微仰,右手屈指轻弹“叮”的一声,把那枚毒钉弹了开去。心头不觉大怒,沉声喝道:“你无缘无故骤下毒手,究是为了什么?”
    那卖馒头的汉子一击未中,没待他把话说完,双手一推,又把那只木桶朝他身上撞来。同时身形霍地疾退一,右手飞快挚出一柄蓝汪汪的钢刀。就在那汉子后退之际,林中又纵出两个身穿蓝布裤的汉子,手上同样执着蓝汪汪的钢刀,倏地左右一分,品字形拦在凌君毅面前。凌君毅看也没看,待得木桶迫近身边,左手轻轻一挥,嘶的一声,比来时还快,木桶朝中间那卖馒头的汉子回敬过去。
    卖馒头的汉子吃了一惊,身子一闪,让过木桶,那只木桶直飞出一丈开外,撞在一棵树身上。但听砰然巨响,木桶撞得粉碎,连那棵比碗口还粗的树身,也齐中折断,哗啦啦倒了下来。中间汉子脸色一变,冷嘿道“阁下身手果然高明。”
    凌君毅目中寒芒飞闪,冷然道:“三位这是什么意思?”
    中间汉子道:“两位往哪里去?”
    凌君毅道:“我们往哪里去,你们管得着?”
    中间汉子道“咱们兄弟就是在此恭候阁下。”
    凌君毅浓眉微轩,冷冷问道:“你们知道我是谁?”
    中间汉子道:“咱们认识的不是阁下,而是阁下怀里的东西。”
    凌君毅一怔道:“你们认识我怀里的什么?”
    中间汉子大笑道:“光棍里虽不揉眇于,阁下少装蒜。”
    方如苹忍不住怒声道:“你们不分皂白暗箭伤人,还拦住我们的去路,在下倒要问问清楚,三位究竟是何居心?”
    中间汉子冷笑道:“很好,明人不做暗事,咱们来意,是要阁下把东西留下,这样够明白了吧?”
    凌君毅心中一动,暗道:“自己怀中,只有一颗家传的避毒明珠,和温婉君送给自己的一个丝囊,这三人不是觊觎自己的避毒珠,就是受金环六郎萧其清支使,强索温姑娘送给自己的丝囊来的。”
    想到这里,不觉朗声一笑道:“不错,东西就在我怀里,不知你们要如何取法?”
    中间汉道:“阁下想动手?”
    凌君毅冷笑道:“难不成要我双手奉上?”
    中间汉子道:“很好,阁下亮兵刃。”
    凌君毅先朝方如苹道:“苹妹,你站开些,让我来打发这些跳梁小丑。”方如苹依言退开。
    凌君毅冷傲地对那人道:“对付阁下这种货色,凌某还犯不着动兵器,朋友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凌某接着。”
    中间汉子眼中厉芒闪动,嘿嘿道:“阁下小心了。”逼上一步,钢刀一挥,带起一过蓝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凌君毅胸口。
    凌君毅双眉微扬过:“你还差一点,站稳了。”身形微侧,左手已经一把扣住中间汉子执刀的右腕,轻轻往前一抖。中间汉子口中惊呼一声,手中钢刀落地,人也立足不稳,踉踉跄跄地直退出去,几乎摔倒地上。左右两个汉子睹状大惊;暴喝一声,倏然期近,两柄钢刀同时劈到。
    凌君毅冷冷一笑,身形飞快一旋,也没见他如何出手,只听两声闷哼起处,紧接着“当当”两声,两柄钢刀也脱手坠落地上,两个汉子抽身暴退,左手握口右腕,两张脸已经涨得通红。原来他们执刀右腕,各被凌君毅切了一掌,剧痛如折,虽是咬紧牙关,没哼出声,但头上青筋却已绽了出来。
    凌君毅若无其事,嘴角淡淡一晒,道:“你们还想要我怀里的上西么?”说到这里,目光缓缓转到中间汉子身上,脸色随口一寒,冷声道:“你们三人中,朋友你大概是头儿了?你假装卖馒头的,以歹毒暗器偷袭在前,又恃强拦劫在后,只要看你们连兵刃上都淬过剧毒,足见平日是如何的为非作恶。今日遇上了我,本当废去你们一身武功,但也许你们是受人支使而来,姑且各废手臂,以示薄惩。”
    中间汉子听说自己三人在一招之间,已被对方废了右臂,不禁脸色死灰,一双凶眼,瞪着凌君毅,咬牙切齿地道:“阁下报个姓儿。”
    凌君毅嘿然道:“你们还不配问我姓氏。”
    中间汉子自知比人家差得太远,厉喝一声,道:“咱们走。”
    凌君毅喝道:“慢着,你们把这三口刀带走。”
    三个汉子一声不作,俯身拾起钢刀,正待转身,忽然间,一齐木然站住。
    原来这时从林间小径上,走出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老人,这老人一张瘦脸,又黑又干,嘴唇下撇,看去死板板,阴森森,不带一丝表情。他走出树林,一双三角眼骨碌一转,落到三个汉子身上,死样活气他说道:“怎么?你们没收拾得了,反叫人家收拾了?”
    中间汉子恭声道:“回七爷,这小子扎手得很,小的三人都叫他废了右臂。”
    凌君毅心中一动,道:“难道阁下是“鬼见愁”唐七爷。”
    黑衣老人道:“正是老夫,老夫的意思,你伤我手下三人,可以不计较。但你一条小命,和怀中之物,两件之中,你只能保住一件。”
    凌君毅道:“鬼见你愁,人未必见了你也愁。”
    唐七爷阴笑:“好小子,你真不知天高地厚。”话刚出口,身形一晃,左手迅如电光石火,疾向凌君毅肩头抓来。这一抓,疾风飒然,一闪即至,端的奇快无比。旁边方如苹看得是揪心的很,她虽然知道凌君毅的武功很高,但到底心里没底,正所谓“关心则乱”
    凌君毅早就蓄势以待,等到唐七爷左手距他数寸之时,突然跨步闪身,让开对方攫拿,左手呼的一掌,斜劈出去。唐七爷根本就未把凌君毅放在眼里,自以为一抓之势,迅准无比,一般江湖武师很少有人能够躲闪得过。对方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那还不手到擒来?哪知对方只是轻轻一闪,便已躲了开去,心头不禁怔得一怔,立时暗运功力,准备施展自己最拿手的“五丁开山掌”一举把对方击毙。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杀心甫起,凌君毅拍出的一记“龙起云从”强劲掌风,业已迫到他的面前。
    鬼见愁唐七爷究竟是久历江湖、成名多年的人,一看对方掌势风声劲急,立时把运集右手的劲道,迎着来势劈出,两股强劲掌力乍垛一接,顿时响起蓬的一声大震。
    唐七爷这一掌,少说也用上了六七成力道,哪知双方一交之下,骤觉右腕一麻,身躯晃动,几乎扎不住桩,一身黑袍,也被对方逼来的掌风,吹得猎猎作声,心头大为凛骇!他那张死板板,阴森森的脸上,也不禁飞过一丝惊异之色,两道冷电般的眼神,从头到脚,又把凌君毅打量了一遍,阴侧侧一笑,道:“小子不错。”
    “错”字出口,左手扬处,又是一掌当胸推来,接着狞笑道:“来,小子,你也接老夫一掌试试?”这话含有极大挑衅,好像是说凌君毅极难接得下来。
    凌君毅少年气盛,岂肯服输?闻言浓眉一挑,朗笑道:“接你一掌,又有何妨?”右臂一抬,使了一招“神龙掉首”横掌挥出。
    唐七爷袭来的掌势,原极缓慢,但等凌君毅右手递出,他掌势突然加速朝前一送,眼看双方掌力将接未接,他忽然左臂一收,又把推出的手掌收了回去,这一下送得快,收得更快。
    凌君毅看得奇怪,哪知就在此时,突觉掌心似是被针刺了一下,五个手指立时感到一麻。
    只听唐七爷侧侧阴笑道:“小子,你已中了老夫掌中针,老夫从一数到六,你就得躺下了。”
    方如苹闻言大急,急忙道:“凌大哥,你快看看。”
    凌君毅心头一惊,连忙弯臂朝怀中探去。这不过一瞬间的工夫,凌君毅已觉臂弯麻木不仁,几乎无法弯曲,心中不禁大惊,暗道:“这姓唐的不知用了什么剧毒,竟有如此厉害?”但他终究发觉得快,五个手指,已经握住了怀中的“辟毒珠”
    这是师父告诉他的,这颗“辟毒珠”佩在身边诸毒不侵。如果被喂毒兵刃暗器所伤,只要把珠子置于伤口,自能把剧毒吸出。他被对方“掌中针”所伤,握住珠子,那就没错。
    唐七爷见他探手入怀,只当他想取解毒药物,不禁嘿嘿乾笑道:“老夫掌中针,只有老夫独门解药能解,小子,你是死定了。”
    方如苹忍不住娇喝道:“老鬼,你待如何?”
    唐七爷“嘿嘿”一笑,凌君毅右手掌心握住“辟毒珠”但觉一缕凉意,由掌心透入,五指麻木之感,果然立时减轻了不少。心下一宽,闻言不觉双眉陡扬,大喝道:“在下和你何怨何仇,你竟然暗使毒针?”
    唐七爷仰首向天,阴恻厕地道:“老夫从不和将死之人多费唇舌,这叫做杀鸡取卵,杀了鸡,自能取卵。”
    凌君毅听得大怒,俊目寒芒暴射,冷喝道:“老贼,你鬼贼居心,卑鄙无耻,不给你一个教训,你还当天下人都怕你的毒针了。”身形一闪而至,左手翻掌而起,闪电般朝唐七爷右肩拍去。
    唐七爷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中了自己“掌中针”奇毒即将发作的人,还会淬起发难。只听“叮”的一声,凌君毅的手掌,不偏不倚,已印在他左肩窝上。他口中闷哼一声,顿觉喉头一甜,两眼发黑,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了几步,几乎跌倒!三个蓝衣汉子睹状大惊,急忙跃上前去,一左一右把他扶住。
    唐七爷脸色煞白,嘴角噙血,瞪着一双三角眼,骇异地道:“小子,算你命大,老夫掌中针例无虚发,方才那一下竟会没刺中你。”
    凌君毅缓缓抽出右手,冷傲地道:“刺中了,但你区区一支毒针,如何伤得了我?”掌心,赫然还有一个极细的针孔。
    唐七爷脸如土色,骇然道:“你你竟然不畏剧毒。”
    凌君毅傲然挥手道:“你可以走了,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唐七爷咬咬牙,厉声道:“小子,有种的留个姓名。”
    凌君毅冷声道:“凌君毅。”
    唐七爷冷冷哼道:“小子,老夫不会放过你的。”在两个汉子的扶持下,不甘心地走了。
    方如苹早跳到凌君毅的身边,一把抓起凌君毅的手掌,担心地问:“凌大哥,你真的没事么?我刚才可吓死了,你赶紧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问题?”
    凌君毅看方如苹一脸紧张,悄声道:“苹妹放心,我有“辟毒珠”不怕。”
    方如苹这才放下心来,道:“这就好了。”接着又问道:“他们到底要你的什么东西?”
    凌君毅摇摇头道:“我也搞不清楚,莫名其妙。”
    凌君毅和方如苹两人来到城中,找了间客栈休息,未牌时光,两人正在房中闲谈,突然店小二在门口叫道:“这屋有没有一位凌爷?”
    凌君毅开门道:“有什么事?”
    店小二道:“有人给您送信来了。”
    凌君毅接过信一看,接着问道:“送信的人呢?”
    小二道:“在前面。”
    凌君毅道:“你去告诉他,就说我马上就来。”
    小二答应着去了,方如苹问道:“什么事?”
    凌君毅道:“我要去见少林的俗家掌门,你身子不便,就留在这儿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方如苹本想跟着去,但一想凌君毅说的也有道理,自己确实还不太自在,当下答应道:“好吧,你早点回来啊。”
    凌君毅点头答应,来到前面,只见一个灰衣人正站在柜台边,小二看凌君毅出来,忙对凌君毅道:“就是这位爷。”
    灰衣人道:“凌爷。”
    凌君毅点点头道:“不敢当,麻烦朋友给我带路。”
    灰衣汉子应了声“是”转身向前行去。凌君毅随在他身话,缓缓而行。转过两条街,果见十字路口,有一家叫鼎升楼酒店,五开间门面,看去极是气派。灰衣汉子领着凌君毅,进入酒楼,一直往里行去,穿过一重院落,已经到了后院,但见花木扶疏,曲廊通风,清幽己极。
    灰衣汉子领着他绕过回廊,到了一间厢房门首,便自停步,躬身说道:“回老爷子,凌爷来了。”
    只听一个苍老声音说道:“快请,快请。”房门开处,迎出一个须发花白、红光满骼的秃顶老者,呵呵笑道:“凌老弟快请里面坐。”这红脸老者,正是少林俗家掌门金鼎金开泰。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怎么也到了太和?”说话间,已经进了屋。
    这间厢房,陈设精椎,窗前一张小圆桌,四面围着四把交椅。桌上放着一个白瓷菜壶,两个菜盅。这时还有一个身穿青缎大褂,紮脚裤的老者由椅上含笑起立,可见他们两人原在品茗谈心。
    金开泰忙引介道:“凌老弟,老朽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老朽师弟敖叔寒,昔年人称多臂猿的就是,如今是这家鼎升楼的老板。”
    一面又朝敖叔寒道:“这位就是愚兄方才和你说的凌老弟了。”
    凌君毅打量若敖叔寒,只见他面容清懊,约有五十四五,太阳穴高高隆起,两眼神光炯炯,一望而知是位内外兼修的高手。当下一抱拳道:“敖爷大名,在下久仰了,今日有幸得晤。”
    敖叔寒忙道:“不敢,凌老弟英挺不群,有如人间祥麟,兄弟听金师兄提起,就渴欲一晤为快。”
    金昇泰笑道:“大家不是外人,请坐下好说话。”三人围着小圆桌坐下。
    凌君毅目光一抬,问道:“金老爷子亲自赶来太和,莫非“珍珠令”已有眉目了?”
    金开泰微微摇头:“眉目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此话怎说?”
    金开泰道:“凌老弟大概还记得,那天老朽合诉过你,除了四川唐门,岭南温家,江湖上还有一家使毒名家。”
    凌君毅点点头道:“金老爷子说过,那是龙眠山庄。”
    金开泰道:“不错,龙眠山庄。这三个月来,四川唐门、岭南温家的老当家和乐山师兄都相继失踪,只有龙眠山庄祝庄主并无失踪的消息传出。可见“珍珠令”那帮人,还没向龙眠山庄下手。当然咱们也可不妨妄加推测“珍珠令”可能与龙眠山庄有关,因为那天老朽曾要老弟不妨多注意及之。”
    凌君毅点头道:“金老爷子高见极是,在下当时也曾想到这一点。”
    金开泰微微笑道:“那夭老弟走后,老朽便接连接到门下弟子的报告,说是开封城中,忽然发现了几批行迹可疑的武坏人物”
    凌君毅“噢”了一声。
    金开泰续道:“那天晚上,老朽一个师侄,法名了悟,从洛阳赶到金鼎庄,说是发现了主仆两人,行踪神秘,而且武功路数也有可疑。据他推测,极可能和“珍珠令”有关,他从洛阳一路尾随下来,怕一人无法应付,因此老朽派了一个劣徒随他同行”
    凌君毅心中暗道“他说的大概就是蓝衣人主仆了。”突又暗“啊”一声,迅快忖道:“昨晚饲堂外遇害的两人,正好一僧一俗,莫非就是了悟和尚和金老爷子的门人。”心念转动着,但因金开泰正在说话,不好打断他的话头。
    只听金开泰续道:“哪知到了第二天早晨,老朽又接连接获门人的报告,说在城中落店的几批武林人,一清早都走了,而且走的都是同一方向,老朽猜想此中必有缘故。当天,又发现岭南温老二率着四五个从人,在开封打了个尖,匆匆朝陈留赶去,温老二虽然经常在江湖上走动,但像这次仆仆风尘,赶来中原,想必也和“珍珠令”有关,因此老朽觉得非亲自赶下来看看不可。”
    凌君毅等他说完,目光一抬,说道:“在下有一事未明,想跟老爷子请教。”
    金开泰笑道:“凌老弟别见外,咱们原是一家人,你老弟有什么疑问,只管明说。”
    凌君毅道:“在下这一路上,曾三次易容,改变面貌,不知金老爷子是如何认出来的?”
    金开泰一手抚须,呵呵一笑道:“老弟艺出前辈高人,一身所学,放眼江湖,已是很少对手。”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夸奖。”
    金开泰又道:“何况老弟又精擅易容之术,行走江湖,原该不会再有纰漏,只是老弟初次出门,江湖经验,犹嫌不足。”
    凌君毅道:“金者爷子说得是,在下江湖经验,确是浅薄得很,但金老爷到底是如何认出来的呢?”
    金开泰笑了笑道:“老弟这一路上,定然和对方照过面,露了行迹,因此,有人在老弟的行囊上,作了暗记,老弟纵然三次易容,明眼人可以一眼就认出来。”
    凌君毅听得一愣,道:“在下怎么看不出来?”
    金开泰含笑指指青布囊下角,笑道:“就是这几点白粉,对方刺的极为细,老弟如不注意,自然看不出来。”
    凌君毅经金开泰这一指点,果然发现布囊下角,有针头细的七个白点,不觉脸上一红,道:“不是金老爷子指点,在下仍将还一无所知”说到这里,只听廊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及门而止。
    敖叔寒问道:“廷英,什么事?”
    门外响起一个青年人的声音说道:“禀师傅,祥源客栈的夥计给凌爷送来一封信。”
    凌君毅听得一怔,暗道:“我刚到太和,有谁送信给我?”
    金开泰神情一动,敖叔寒道:“进来。”房门开处,一个青衣少年手中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进来。
    敖叔寒问道:“祥源客栈的夥计呢?”
    青衣少年道:“已经走了。”
    金开泰道:“他有没有说什么人要他送来的?”
    青衣少年躬身道:“弟子问了,据那夥计说,是一个客官叫他送来的。”
    敖叔寒接过书信,挥了挥手,青衣少年躬身一礼,便自退去。
    敖叔寒把信送到凌君毅面前,说道:“凌老弟,你的信”
    金开泰道:“祥源客栈有老弟的熟人?”
    凌君毅接过书信,一面说道:“在下刚到太和,金老爷子就命人见召,在下一脚来此,只有表妹留在客栈中,此外并无熟人。”凌君毅说到表妹,脸也微微一红,其实方如苹哪是他的表妹,只不过一时想不起用什么词,只好用了个表妹。
    金开泰浓眉微扰,说道:“这就奇了。”接着说道:“老弟快看看信内说些什么?”
    凌君毅撕开封口,抽出一张笺纸,眼一扫,浑身一颤,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字迹,那是:“书奉凌大侠阁下,令妹正在敝处作客,幸勿挂念。倘荷以怀中物见姬,至为感幸。明日日落,当于八公山前,供候侠驾。”一笔字,倒写得十分秀逸,但下面并无具名。
    凌君毅手中握着信笺,半晌作声不得,照信上的语气,他们劫持了自己妹子,要自己拿怀中物去赎,时间是明天日落时分,地点是八公山。“怀中物”他们凯觎的大概是“辟毒殊”;妹子?难道真被自己说中了,方如苹被人劫走了,他们真把方如苹当成了自己的妹子。不过,他们志在物而不在人,方如苹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
    金开泰看他没有作声,忍不住轻咳一声,问道:“老弟,这封信,是什么人写来的?”
    凌君毅把信笺递了过去,说道:“金老爷子请看。”
    金开泰并未伸手去接,迟疑道:“老朽可以看么?”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只管请看,我表妹被人劫走了。”
    金开泰不由双目乍睁,奇道:“会有这等事?”随既把信笺接了过去。
    他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微变,哼道:“这是哪一路人,胆敢如此胡作非为?敖师弟,你看看这信上写的,这一带,有哪些黑道朋友,这明明是冲着咱们兄弟来的。”
    敖叔寒看过信笺,两道眉毛一拢,沉吟道:“这一带,据小弟所知,并无黑道人物。八公山,只有一幢吴氏别业,但吴氏双雄虽是徽帮老大,却一向规规矩矩做生意,而且生意做得很大,全省都有他们的字型大小,也决不可能掳人勒索”
    金开泰道:“吴氏双雄?你说的是文武财神吴文辉兄弟?”
    敖叔寒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
    金开泰凝目道:“敖师弟不是和他什弟兄很熟么?那就叫廷英去一趟,问问他们八公山那座庄院,是否空着?”
    敖叔寒道:“金师兄认为吴氏别业如若空着,可能给匪徒利用,作为藏匿凌老弟令妹之处?”
    金开泰颔首道:“应该如此。”
    金开泰接着道:“这帮人究竟要凌老弟拿什么去赎?”
    凌君毅道:“他们可能觊觎在下家传的那颗辟毒珠。”
    金开泰神色一动,问道:“避毒珠?就是老弟要当的那颗珠子?”
    凌君毅道:“是的,这颗珠子,自小就佩在在下身上,直到家母失踪,在下临行时,家师才告诉在下,此珠可以辟毒。”
    金开泰道:“老弟在路上,那颗珠子可曾被人照过眼?”
    凌君毅道:“没有,在下离开开封之后,就一直放在怀里”
    突然想起遇到鬼见愁唐七爷之事,随口道:“此人莫非是唐七爷?”
    金开泰听得一怀道“唐七爷?老弟说的是唐家老七?你怎会想到他头上去?”
    凌君毅道:“早晨他在界首拦截在下,曾被在下所伤。”
    金开泰脸色严肃,目光朝敖叔寒望了一眼,道:“唐家也有人赶来了,这些人纷纷在江南上出现,看来绝非偶然之事。”
    接着又向凌君毅问道:“老弟怎会和四川唐门起了争执?”
    凌君毅道:“事情是这样的,他派人拦袭,口口声声要在下留下怀中的东西。”当下就把早晨的遭遇,详细说了一遍。
    金开泰忽然呵呵一笑道:“这也许是场误会,唐家老七可能认错了人。”
    凌君毅愕然道:“认错了人?”
    金开泰捻须笑道:“老朽方才不是说过,老朽一个师侄,法名了悟,他从洛阳跟踪主仆二人下来,据说他们身上,带了某一件东西,行踪极为神秘。据老朽所知,已有不少江湖高手,在暗中跟踪,老弟适逢其会,引起唐门中人注意,才有这场误会。”
    凌君毅道:“不瞒金老爷子说,在下也是一时好奇,跟踪他们下来的。”
    金开泰目光一亮,大笑道:“原来凌老弟也发现了?”
    凌君毅道:“这事该由开封说起,在下当时也并未发现什么,是对方送信的人,误把密柬交给了在下。”接着把自己一路所遇之事,除了温婉君送自己丝囊一节,略过不提,详详细细说了出来。
    金开泰点点头,道:“老弟说的,和老朽知道的差不多,据老朽推想,这件东西,也应该快要送到地头了。”
    凌君毅问道:“金老爷子亲自赶来,自然知道递送的人的下落了?”
    金开泰笑道:“老弟不用性急,老朽今晚把老弟约来,一则为了老弟行藏已露,而老弟自己还不知道,行走江湖,这是非常危险的事。其次,是老朽已派了几个小徒,轮流暗中监视递送那件东西的眇目人,老弟就不用再露面了。”
    凌君毅道:“那眇目人已经在龙王庙中毒身死了。”
    金开泰笑了笑道:“不错,但接替眇目人的,还是一个眇目人,不过此人眇的是一只右眼。”
    凌君毅道:“原来如此。”
    正谈说之间,只见先前那个青衣少年又走了进来,朝敖叔寒躬躬身道:“师傅,酒菜已经摆好,可以请金师伯、凌爷入席了。”
    敖叔寒点点头,站起身,笑道:“金师兄,凌老弟,粗肴淡酒,不成敬意,咱们外面坐吧。”
    金开泰站起身,呵呵一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敖师弟这里,掌厨师傅手艺可真不错,据说他老子昔年当过宫里的御厨,替皇帝老儿烧过莱,几个拿手莱,还得过重赏,如今到了儿子手里,手艺还是不同凡响。凌老弟,也不必为令妹的事情担忧,对方既然志在宝物,令妹暂时还不会有危险,咱们不妨好好商量商量。”
    凌君毅点点头,大家跨出厢房,外面是一个精致的小客厅,中间一张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敖叔寒摆手肃客,金开泰让凌君毅上坐,凌君毅执意不肯,两人谦让了一阵,还是由金开泰坐了上首,凌君毅、敖叔寒相继落坐。青衣少年立即手执酒壶,替三人斟酒。
    凌君毅道:“这位兄台,也一起来吧。”
    敖叔寒道:“他是老朽小徒谢廷英,凌老弟不用和他客气。”桌上莱肴不多,但果然每个莱都做得精美可口。
    三人喝了几杯,敖叔寒目光一抬,说道:“凌老弟,你对方才送来的那封信,打算如何处理?”
    凌君毅道:“此人既然跟来随梦,在下非去会会他不可。”
    金开泰沉吟道:“唐家老七,一向心狠手辣,城府极深,才有鬼见愁的外号,凌老弟实在犯不着和四川唐门结怨。”
    凌君毅道:“不论是否出于误会,唐老七一见面就使毒手,在下给他薄惩,已是手下留情,此事而不在我,这次劫人勒索,劫走我表妹,此等行径,何异强梁,岂能不管?唐老七这回若是再遇上我,不废他武功,也得教他躺上一年半载。”
    金开泰看地说到最后一句,目中寒芒如剑,隐现杀气,心中不禹鸬暗一愣,忖道:“这位老弟,好重的杀气。”一面说道:“凌老弟前去赴约,老朽和唐家昆仲,还有过几面之缘,明日老朽陪你去一趟八公山,此事双方纯出误会,大家卖个交情,能化解就化解算了。”
    凌君毅道:“些许小事,在下不敢劳动金老爷子,既然金老爷子和唐老七相识,在下不伤他就是。”
    金开泰是少林俗家掌门,在江湖上一言九鼎,名气不小,才有“金鼎”之称,这许多年,从没有一个人敢在地面前口出大言的。凌君毅少年气盛,这句话,口气末免太以托大
    金开泰却毫不在意,微微一笑,心想:“唐老七为人狠毒,唐门毒药暗器,更是名闻遐迩,精巧绝伦,使人防不胜防,我是怕你江湖经验不够,吃了大亏。”这也没错,在江湖上走动,本来是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但别家的亏好吃,唯有四川唐门的亏吃不得。因为他们的毒药暗器,见血封喉,等到你吃了亏,就永远没有学乖的时候了。
    酒醉饭饱,下人撤去残席,凌君毅站起身,拱拱手道:“今晚得蒙二位老爷子指点,获益非浅,时间不早,在下还要去打探情况,告辞了。”
    金开泰点点头道:“凌老弟,祝你马到成功,救出令表妹。”说到这里,回头朝凌君毅道:“关于那眇目人,咱们目前虽不知他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既引起岭南温家和四川唐家的人一路追踪下来,想必和“珍珠令”有关。老朽已命几个小徒,轮流在暗中监视,他的行踪,已在老朽掌握之中,老朽和小徒们约定了三种联络暗记,老弟记下了,就可和小徒们取得联系。”当下就把三种联络暗记和凌君毅说了。凌君毅一一记下,就起身告辞。
    敖叔寒道:“老弟慢走,此去八公山,少说也有二百里路程,我叫廷英替老弟备马。”
    凌君毅道:“在下此去,必须隐蔽行藏,骑马实有不便,敖二爷盛意心领了。”别过两人,飘然出了鼎升楼,直奔客栈。
    果然,方如苹已经踪迹不见,但房内没有打斗的痕迹,凌君毅闻到一丝香味,知道对方肯定是使用了迷迷香,再看窗户,果然是虚掩的。找来店小二,一问,小二竟然一无所知,显然敌人是从窗户进来的。
    凌君毅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出了客栈,一路赶到城垣下,忽然发现自己前面十丈远近,正有一条人影,飞纵急掠而前。那人身法极快,掠到城下,只见他轻轻一纵,便如凭虚御风,凌空而起,轻出飘落向城外。
    凌君毅看得不觉一怔,暗忖:“此人不知是何来历,竟有这般高绝的轻功。”心中想着,立即脚下一紧,赶到城垣下,双臂一划,一式“白鹤冲天”跟着飞上城头。
    举目看去,那条人影,这一瞬工夫,已在二十丈外,当下立即飘身落地,一路尾随下去。前面黑影飞掠之势,就如电闪风飘,异常快速,凌君毅提足真气,展开脚程,也只能保持二十丈距离,不把对方追丢,心头更觉惊奇:“看来此人一身轻功,还在自己之上。”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大路奔行。前面黑影有两次回头朝身后看来,都被凌君毅巧妙地避开,双方终究隔着二十丈距离,又在黑夜里,自然不易被发现。这样足足宾士了一个更次,阜阳城垣,隐隐在望,前面那条黑影,忽然舍了大路,朝左侧一条小径上投去。
    凌君毅因对方轻功已有如此造诣,武功自然也不会太低、为了不让对方发觉,他不敢太过逼近,直等前面黑影过去了一阵子,才籍着树木掩蔽,缓缓绕了过去。这条小径拆向东,仅仅这一耽搁,前面黑影,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凌君毅耳目并用,搜索前进,走了里许光景,看到小径左首一片树林之中,隐隐有灯光透出!于是就循着灯光,朝林中寻去。走了不过百步左右,就发现那是一座庙字,门前横匾上写着“插花庙”三字。
    凌君毅四顾无人,悄悄跃上围墙,立即隐人暗处,伏下身子,举目朝殿上望去。大殿上点着一支红烛,正有一男一女,坐在香案前两张木椅上说话。左首坐的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美艳少*妇,发挽召,一身玄色衣裙,美艳绝伦,眼波如流!坐在右首的,赫然是那蓝衣人!殿前走廊上,也站着一人,正是那左手装了一只淬毒铁手的青衣人。看他们坐的位于,玄衣美妇身份似乎还在蓝衣人之上,那么方才走在自己前面的那条人影,莫非就是玄衣美妇?
    正心念转动间,只听那蓝衣人清朗的声音说道:“楚姨赶来,不知义父有何指示?”
    玄衣美妇微微一笑道:“你义父是不放心你,要我前来看看。”
    蓝衣人道:“楚姨来得正好,在下正有事情奉报。”
    玄衣美妇“嗯”了一声,眼波流盼,问道:“你有什么事?”
    蓝衣人道:“在下日前曾在淮阳附近,发现岭南温家的人”
    玄衣美妇道:“是温一峡。”
    蓝衣人听得一怔道:“楚姨也见到他了?”
    玄衣美妇人道:“还有呢?”
    蓝衣人道:“还有四川唐家的老三、老七,也赶来了。”
    玄衣美妇臻首微点,嗤的笑道:“原来你也已发觉了,只是你还少说了一份。”
    蓝衣人讶然道:“还有哪一路的人?,”
    玄衣美妇道:“少林。”
    蓝衣人啊了一声,笑道:“那贼秃只是少林寺门下第三流的角色,他从洛阳就缀着在下来,我已叫侯铁手把他收拾了。”原来那青衣人就叫侯铁手。
    玄衣美妇“格”的一声娇笑道:“田大少,我说你忽略了一份,没错吧?”
    蓝衣人又是一怔道:“还有一个叫凌君毅的,武功极高,在下看不出他的来历。”
    “凌君毅?”玄衣美妇沉吟了一下,才道:“田大少你说他武功高强,那就不会错了,只不知是怎么样一个人。我从未听人说过。”
    蓝衣人道:“此人不过二十出头年纪,生得甚是英俊,好像习惯使用左手。”玄衣美妇目中异采闪动,口中唤了一声,接着不经意地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小辈。”说到这里,忽然嗤的一笑道:“我说的是金开泰。”
    蓝衣人一惊道:“金开泰也来了?”
    玄衣美妇吃吃笑道:“田大少不相信么?他人就在太和城里的鼎升楼。”
    凌君毅听得暗暗一愣,心想:“这玄衣女人果然厉害,她连金老爷子住在哪里,都摸清楚了。”
    蓝衣人一张俊脸,微有怒容,哼道:“看来他们都是冲着在下来的了,不给他们一个厉害,跟到地头,可能会坏了咱们的事。”
    玄衣美妇格格一笑道:“田大少,这三拨人,都不好斗,咱们不能和他们明来,田大少只管办你的事,这些人交给我,保管没错。”
    蓝衣人道:“有楚姨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
    玄衣美妇微哼道:“少给我戴高帽子。”
    蓝衣人起身道:“楚姨别无吩咐,在下告辞了。”
    玄衣美妇嗯了一声道:“你先走也好。”
    蓝衣人躬身一礼,大步走出殿来,那侯铁手站在廊前,紧跟蓝衣人身后走出。
    凌君毅目送蓝衣人主仆离庙远去,正待悄悄地退走,哪知这一转眼工夫,大殿上的玄衣美妇,竟也不见了踪影,心头暗暗一惊,暗忖道:“此女一身武功,果然极高,自己居高临下,居然没看到她如何走的,下次遇上她,可得小心。”
    就在此时,陡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响起一个娇若银铃的声音,回荡耳际,冷冷说道:“站起来,我有话问你。”
    声音入耳,凌君毅不由惊然一惊,急急回头瞧去,只见玄衣美妇就俏生生地站在身后不远,她那张芙蓉般的脸上,好像罩了一层严霜,两道寒刃似的眼神,直注着自己。
    凌君毅心头猛震,立即功运百穴,迅速地转过身去,淡然一笑道:“姑娘好俊的轻功。”
    玄女美妇冷峻地道:“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
    凌君毅道:“在下路过此地,看到路灯,才找来的。”
    玄衣美妇道:“你从太和城一直跟踪着我下来,你当我不知道么?玄衣罗刹真要有这样粉涂,就不用在江湖上走动了。”原来她叫“玄衣罗刹。”
    凌君毅道:“不错,在下确是从太和城来的,那是因为看到前面十丈外姑娘的人影纵掠如飞,身法极快,一时触动好奇之心,才追了下来,唐突之处,姑娘多多原谅。”说着,拱了拱手。
    玄衣罗刹轻轻披了下嘴,道:“说得倒容易?”
    凌君毅愕然道:“姑娘之意”拖长请气,目光一抬,朝玄衣罗刹望去。
    玄衣罗刹忽然微微一笑道:“我要你跟我走。”
    凌君毅道:“姑娘说笑了。”
    玄衣罗刹脸又一沉,冷哼道:“我从不和人说笑。”
    凌君毅看玄在罗刹在顷刻之间,忽然笑意迎人,忽然冷若冰霜,心中暗暗忖道:“这女人喜怒无常,看来不好应付。”就在他念转动之际,突觉微风飒然,似有两个人直向自己身后欺来,这两人身法奇快,等到凌君毅惊觉,已经到了身后一丈之内,凌君毅暗暗一惊,迅郎向后旋过身去。
    瞥见玄衣罗刹嘴角噙笑,摆了摆手,低喝道:“没你们的事。”这真是电光石火间的事,凌君毅一个旋身,原也极快,但等他转身之后,只看到两条黑影,疾扑而来,又倏然退去,快得如同鬼魅,一闪不见。
    凌君毅心头又是一惊,暗忖道:“这两条黑影,不知是什么人,轻功也有这般快法?”玄衣罗刹双眉一挑,膘了凌君毅一眼,忽然盈盈一笑,柔声道:“好!说,你是不是易了容?”
    凌君毅不愿和她纠缠,冷傲地道:“在下无可奉告,失陪了。”双足一点,纵身飞掠而起。
    玄衣美妇格格笑道:“慢点,你还没答我所问,就想走么?”人随声起,右手向空一挥,从她袖中飞出一缕极细的线影,向凌君毅脚上飞射而至。
    凌君毅腾空纵起,堪堪超过围墙,陡觉右脚好像被人拉了一把,一个身子突然往下一沉,不由自主地飞落地面。紧接着一阵香风拂面而来,玄衣罗刹飘落在他面前,花枝招展,格的一声,娇笑道:“你怎么又不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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