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夫人抚了抚心口,花容稍定,却是嫣然一笑,道:“原来是将军,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quanben!”
    赵匡胤淡淡说道:“匡胤上来许久了,只是见夫人似有心思,故不敢冒然打扰。”
    花蕊夫人又转向窗边,遥望薄云淡月,幽幽说道:“我能有什么心思呢,只不过,是有一点想念故乡罢了。”
    “哦。”
    他默然不语。
    花蕊夫人却也不回头,道:“快到汴京了吧。”
    “是的,过了许州,明日傍晚便可到汴京。”
    花蕊夫人的眼神中更显忧郁,道:“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置我这个亡国之妇呢,算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最多一死而已。”
    听到那个“死”字,赵匡胤一震,忙劝慰道:“夫人不必担心,我主仁慈,且对夫人多有仰慕,必会封夫人为妃子,大加宠爱。”
    花蕊夫人的脸上并未有喜色,又是一叹,道:“在宫墙中生活了十余年,原以为,国亡了,我可以一死解脱,却没想到,还要在另一堵宫墙中渡过一生,这就是我的命吗!”
    赵匡胤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犹豫半晌,却又改了口,道:“这世上有多少女子想到一睹君颜而不得,夫人能侍奉陛下,该当庆幸才是。”
    “有什么好庆幸的,想见地人不能见。不想见的人却要强颜欢笑,日日侍奉,这样的日子,将军没有尝过,自不会体会到其中的痛苦。”
    赵匡胤一怔,似乎有所触动,道:“孟昶已死。夫人便是想见,今生怕是不能了。匡胤劝夫人还是不要想太多,好好准备一下,以待陛下恩宠吧。”
    花蕊夫人伤绪满怀,双目不知何时已盈满了泪光,凝望他许久,忽然,牵住了他的手。颤声说道:“将军,你难道真就不知,花蕊心中想见之人是谁吗?”
    出人意料的举动,他的眼神中闪过惊愕之色,或许还掺杂着几分暗喜,他地手在颤抖,他的心在狂跳不止,那纤巧白晳地玉手在他掌中蠕动着。
    月下。这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如此深情的凝望着他,那柔顺如水,脉脉如风的眼神,竟是这般的夺人心魄。
    身经百战,在生死中过往的他,面对眼前伊人。生平头一次感到了不知所措,他想要拨开她紧握着的手,但潜意识却催促着他将她地手越握越紧,他明知不可以这样,但就是无法避开她秋水般楚楚动人的眼波。
    最终,他还是没有胆量担当正在发生的一切。
    咬了咬牙,硬生生的拨开了花蕊夫人的手,低声道:“匡胤只不过是一个臣子,臣子的一切,包括他的命。全都掌握在陛下的手里。夫人,你明白我地意思吗?”
    花蕊夫人脸色惨白。神情极是失望,哀叹一声,道:“花蕊明白,这些日子以来,将军对我照顾细致如微,在我愁苦无助时,安慰我,激励我,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将军的恩情,我会一辈子铭记于心,我不敢有什么奢求,只盼过了明天,将军还能记着我,在有月亮的夜晚还能偶尔想起我,想起有这么一个人,她深处宫墙之中,同样在仰望着月亮,同样在思念着心中的那个人。如此,花蕊也就心满意足了。”
    一字一句,如泣如诉,至情至意,怎能不叫人感动。
    赵匡胤虽是铁打的汉子,但心底总还藏着几分柔情,她这几句话,恰如纷落地雨滴,在那静如死水的心湖中击起了几分涟渏。
    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动,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明知不可为,却终究按捺不住燃烧如火的,猛地上前一步,深深的将她拥入怀中。
    他火热的胸膛中,那一张美艳无双,楚楚可怜的脸庞,微微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
    武州。
    七万辽军,黑压压一片,如乌云一般铺在武州城下,他们挥动着旌旗,舞弄着刀枪,喊杀之声震天动地,整个武州城都为他们嚣张的示威声笼罩。
    城头之上,李灵身披甲胄,默默地注视着城下围而不攻地辽军,他的表情一如往昔临阵时地那般淡然从容,但心中却是充满了焦虑与不安。
    这已经是辽军围城的第三天了,幽州方面的李重进没什么动静,蔚州方面的孟兴国也没有消息,似乎,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意料与掌握之中。
    他知道,辽军之所以围而不攻,所忌惮的便是青黛的安危,但这么耗下去却也不是长久之计,正所谓为天下者不顾家,若是那耶律休哥一狠心,来个大义灭亲,只怕这武州一眨眼功夫就会被辽军夷为平地吧。
    旁边的何汝才的表情却不似他这般平静,本就略显苍老的脸上更是爬上了许多焦虑的皱纹,乍一看去,跟个老头似的。
    他见李灵无动于衷,便道:“国公,辽军势大,我们该如何应对才好啊?”
    李灵微微一笑,道:“何大人,我听说你是个守城的能手,武州的城墙也算高厚,你应该有信心守得住才是。”
    何汝才也不知李灵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贬低自己,反正这话现在听起来就是很不舒服,不过他当然不敢表现出来,于是很不自然的咧了咧嘴,以示笑过了,接着道:“国公过奖了,属下这点本事实在是不值一提,城外那可是辽国的南院大王耶律休哥,属下万不是他的对手。国公武略超群,还是请国公拿个主意吧。”
    李灵假意苦思了一番,却道:“我地主意嘛,一个字,‘等’。”
    “‘等’?等等什么?”何汝才一头雾水。
    “等孟兴国的回马一击。”
    “可是,如果孟将军不敢来呢?”
    “那就等李大帅的援军。”
    提及此,那何汝才却是心有不解。道:“属下早在五天前就派出了信使,按理说。李大帅的援军也该到了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怪了。”
    李灵冷笑一声,心道:“他见不到你的信使,自然不会这么快就派援军来了。”
    他心想如此,嘴上却是用十分恭维的语气说道:“李大帅深谋远虑,用兵如神,想必他是有什么奇策吧。何大人,咱们也不要自寻烦恼,回去煮一壶好酒,吃几口小菜,耐心的等吧。”
    李灵言罢,正欲下城,身旁小校突然指着城南方向,高声叫道:“快看!有我们地援军杀进来了!”
    众人皆是一惊。忙涌到城边细看,却见南边辽阵中,一将勇不可挡,率领着数百人马横冲直撞,杀开一条血路,往城门冲来。
    城上有认识者高叫道:“不是援军。是呼延赞将军!”
    何汝才翘首一望,果然是呼延赞,忙向李灵道:“确是呼延赞,属下前几日派他往蔚州送信,怎么他现在才回来!”
    奋不顾身杀入敌军重围,如入无人之境,这个呼延赞果然是一员猛将。
    李灵急道:“快,打开城门,派五百人马接应他入城。”
    “是。”
    不多时,在城中援兵接应之下。那呼延赞奋力冲破重围。奔回了城内。
    李灵亲自下城相迎,却见那呼延赞身中数箭。浑身浴血,一见李灵,摇晃着跪伏于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禀国公,末将回来迟了,还请国公恕罪。”
    李灵见他伤势颇重,当下也不急于问明蔚州方面军,急命将他送入军营,欲要自己亲自动手为他拔箭疗伤。
    那呼延赞受宠若惊,惶然说道:“国公身份尊贵,延赞只不过是一卑微之将,怎敢劳动国公亲自动手,国公,还是请别地大夫来吧。”
    李灵淡然一笑,道:“在渝关的时候我不是也为你医过病么,那时也没见你推让啊。”
    呼延赞苦笑着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国公身份地位已大异于当时,尊卑有别的道理,延赞自然明白。”
    “什么尊卑有别,现在这里只有大夫和病人,没有什么国公和属将,你省口气,不要再啰嗦了。”
    说着便开始为他医伤,呼延赞见李灵话已说到这份上,却也不好再推违,只得闭上眼静待李灵为他治伤,心中却是大为的感激。
    呼延赞虽然身中数箭,好在都没有射中要害,这点小伤对李灵来说,自然不在话下,不出半柱香时间便包扎完毕,道:“我给你用了上好金创药,十天之内伤口便可愈合,这期间你可不要剧烈运动,以免震裂伤口。”
    呼延赞感激的说道:“多谢国公。”
    “小事而已,何足挂齿,”李灵洗干净了手,话题转移到了正经事上,却道:“呼延将军,蔚州方面有何回复?”
    “孟兴国开始有所犹豫,但后来又下定决心再次兵发武州,他命末将约会国公,说只等瞧见武州城头放起三股狼烟,他那时便率军兵分三路奔奇袭辽军大营,还要咱们到时杀出城来,里外夹击,共破辽军。”
    “这个孟兴国果然有些胆色!”李灵点头赞许,又道:“他所部一共有多少人马?”
    “两万。”
    “两万?”李灵吃了一惊“怎么才有两万?”
    呼延赞无奈说道:“夹龙谷一役,孟将军所部损失惨重,五万人死伤无数,本来只剩下了一万人,另外那一万人还是他倾尽了蔚州所有能战之士所得。”
    只两万人,虽说是奇袭,但辽军可是有七万之众,且对手乃是赫赫有名的耶律休哥,情况不容乐观。
    看来,要想达到奇袭的效果,还得另想些办法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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