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内热闹非常,前来赴宴的宾客络绎不绝,张老尚书今日红光满面,神采奕奕,他满脸堆笑,双手作揖对众宾道:“承蒙各位赏光,今日来到我这尚书府为我外孙女乐宁共贺及笄。诸位都知道,乐宁不仅仅是老朽的外孙,更是魏朝的大公主,皇上已下旨,待乐宁及笄后不日便会迎她回宫,故而今日宴也算是老朽为安乐公主准备的践行宴……”
    外界的嘈杂似乎与乐宁所处的院内格格不入,早前儿乐宁正在院内由红袖伺候着梳妆,外头突然来了个人,原是宫里的内监,乐宁见了喜不自胜,仿佛像看见了萧镇本人似的。
    “公主殿下无需客套,唤老奴‘方禄’即可,老奴今日是奉皇上旨意,秘密来访尚书府,为公主殿下送来皇上给您准备的及笄之礼。”说着躬身呈上银盘。
    盘内有两样东西,一样是缕金百蝶穿花闪珠云缎裙,方禄在一旁介绍说此裙由魏朝边陲小国南岳进贡的一种布匹制造,数量稀少极为珍贵,皇上将布料全部全部送入了内务府,吩咐宫中数十位绣女同时绣了半年才得了此裙。
    乐宁触手抚摸上,只觉手下触感光滑竟如婴儿肌肤般,柔若轻羽,再细看那缎裙的色泽,纯净无暇,微微生光,却非寻常布料能比。
    方禄又打开旁边的一个绣着细密纹路的精致木盒,道:“此乃一双鎏金点翠转珠凤凰步摇。”
    乐宁玉手轻抬,将步摇拿起细细观看,步摇垂下的拇指大的明珠累累而动,摇曳生光,耀目非常。
    盈盈浅笑看向方禄,问道:“父皇……可有让公公给本宫带什么话?”
    方禄摇头,眼含深意,掐着嗓子道:“明日迎公主回宫的轿子都备好了,到时有什么话回宫再说也不迟。”
    想想也是,乐宁让红袖递给方禄一袋赏银,方禄哪敢收,几番推辞之后甩着浮尘快步离开了。因为此次方禄过来没有大肆张扬,所以只有乐宁院内的人知道皇上的人来过。
    这厢乐宁由红袖服侍着更衣,张静婉一身丹红华服款款而来,看着乐宁柔柔一笑:“阿宁今日这礼服美极了,可是你外公给你添置的?”
    因为没见过,张静婉不过随口一问。红袖最后为乐宁束上樱草缎面腰带,越发显得乐宁腰肢纤细不及盈盈一握,她笑着对张静婉道:“是皇上刚刚差人送来给小姐的。”
    说着又拿起了装着步摇的木盒,打开呈给张静婉看,“还有这个,也是皇上送给公主的及笄之礼。”
    张静婉面部微微一僵,她蹙眉看向静静躺于盒中的凤凰步摇,只觉头晕目眩,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往后退了两步。
    这萧镇,送了只能皇后佩戴的凤凰步摇给乐宁,别人尚且以为他是过于宠爱宫主,可是张静婉却知道其中深意。
    “这个东西太过贵重,阿宁你年纪小,不宜佩戴这些,先将它收入妆奁珍藏起来吧。”
    乐宁不答,坐在梳妆镜前,从镜中看着张静婉笑道:“娘过来给阿宁梳发髻吧。”
    张静婉立于乐宁身后,抚着她一头乌发,温柔动作着,生怕弄痛了娇弱的少女,母女俩闲聊着家常,须臾已为乐宁作成了‘百合分髾髻’。
    少女梳着精致的发髻,身着一袭缕金闪珠云缎裙,看起来华贵雍容又不失少女的娇俏。
    红袖在一旁由衷赞叹道:“夫人的手艺真是妙极了,红袖自愧不如。”
    乐宁亦满意地对着镜子来回观摩,拿起木盒中静静躺着的凤凰步摇簪于头上,回首向张静婉嫣然一笑:“娘,阿宁戴这簪子可好看?”
    张静婉叹息,看向乐宁,目光沉静:“我昨夜想了许久,从前或许因你年幼喜欢上了皇上,可未料到四年过去了,你仍初心不改,我禁锢了你四年,如今不想放手也要放手了。”说着露出微微苦涩的笑,“我一介弱质女流,怎能同天子硬抗。只是阿宁,娘真的万分不愿你同你的亲生父亲在一起,这实在,实在有悖人伦啊,娘怕你遭报应啊,阿宁……”呜咽垂泪,教乐宁看了于心不忍。
    张静婉一向信佛,乐宁自是知道佛教讲究‘因果轮回’,她也懂得母亲在害怕些什么,可是与其现在担忧死后的报应,现世如果她不能同萧镇在一起,那简直生不如死。
    “娘,阿宁真的喜欢父皇,你放心,阿宁会过的很好的,父皇他也很爱阿宁,我们会……”
    张静婉顾不得拭泪,恨铁不成钢打断她道:“我同萧镇成婚那么多年,怎会不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冷血自私,根本不会对任何人有半分真心。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是他的长女,倘若你们以那种关系在一起了,日子久了,那连亲情可能也会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到时若他真的厌弃了你,你又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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