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稀疏的村落,车子进入荒野的空寂,周围黄褐色的沙土延绵不绝,五辆黑色轿车卷起一路尘土,飞速朝着山体的方向行驶。
    车队靠近山脚,前方出现了一个并不显眼的隘口,表面看似不过是普通的岩壁,岩石门体后面藏着巨大空间,轿车依次开进,灯光打在隐蔽的隧道里,四周的岩壁粗粝坚硬。
    这里与外部的荒凉截然不同,藏在岩壁深处的地底空间现代化设施齐全,地板与墙壁打磨得异常平滑,钢铁结构支撑起整个地下,被掩藏在这座山体之下。
    屠英彦打开车门下车,点上一根烟咬在嘴里,走到墙壁前,将监控画面打开,天花板悬挂着四面大屏幕,没有死角地显示此刻岩洞外的画面。
    这里甚至单独设立了私人信号基站,只要有一台陌生的手机信号进入这附近就会报警。
    戚盼檀被人拖到大厅中央,电子屏幕的下方。
    铁链从天花板上垂下,两人将她的手腕用粗糙的铁链捆绑,打开一旁的升降开关,将她的身体缓缓吊起半空。
    铁链嵌入她的皮肤,链条的伸展发出清脆零碎的声响,小腿上的枪伤没有得到任何处理,鲜血浸透牛仔裤,染开大片红墨,最后滴落在地上。
    伤口的剧痛让她的身体难以自控地抽搐,戚盼檀无力地垂着头,一道手电筒的强光突然打在了她的脸上,苍白的脸庞渗出细密的冷汗,眼角因为极度的痛苦泛起红晕,长发凌乱地遮住了大半张脸。
    屠英彦咬着嘴里的香烟,将手机横过来,拍摄视频,从她的头到流血的腿,还特意放大了去拍摄被浸红的裤子,连她细微的颤抖也捕捉进摄像头,他亢奋地露出森白的牙齿。
    拍摄完后,他将手机丢给了身后的人。
    “基地周围一旦接收到陌生信号,就把这条视频发出去。”
    “是。”
    戚盼檀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虚弱垂着眼皮,黯淡无光的眼有种沧桑的死人样,被她盯得极为不适,屠英彦两指夹烟,舒爽的吐出口白雾。
    “给我一根……”
    她声音嘶哑。
    屠英彦这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噗嗤一声乐了。
    “没看出来,你还有烟瘾啊。”
    对于将死之人的请求,他也不是铁石心肠,抽了一根烟放进她的嘴里,摁着打火机烧上烟尾,戚盼檀深吸一口,白雾从唇齿溢出。
    “放心,不会让你疼太久,只要周嗣宗来到这个地方,我就先当着他的面送你去黄泉路。”
    戚盼檀有气无力抬了一下嘴角,只能借助着烟草平复肉体上的疼痛,她的双臂被迫拉直,连把头再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屠英彦走到沙发旁坐下,将视频发给了远在国内的老大。
    他点开语言条,嬉皮笑脸地说道:
    “老大,抓到一个特别的猎物,这女人对周嗣宗来说还挺重要的,您放心,今天就能把他给杀了,我保证把他人头砍下来,就算是用走私,也得装在盒子里送到您面前!您就等着瞧吧!”
    靳萧玉听到这条语音时,正从董事会议里脱身,才刚接手产业不久的他还没站稳脚跟,不少矛盾和针对接踵而来,他疲惫地撑着头,坐在办公桌前闭眼假寐。
    屠英彦玩世不恭的口吻令他烦上加烦,事以密成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不懂,八字还没一撇,就先给他如此大的承诺,让他对于他口中的话没有半点信任。
    靳萧玉随手点开他发来的视频,一个身材纤瘦高挑的女人垂着头,双臂被迫高举,身子无力地向前倾斜,脚尖勉强触地却无法支撑,像一只破碎的木偶在风中摇晃。
    一件单薄的灰色长袖贴着身体,衣物没有任何可以衬托身材的剪裁,瘦弱的腰身却不可避免暴露出来,随着身体的摆动显得格外瘦削,她焦糖色的长发凌乱地垂下,像一层虚掩的帘幕,遮住面庞。
    小腿处很明显是枪伤,浸湿的牛仔裤染着大片深色血渍。
    靳萧玉看着她,脑海里却不由浮现出另一张面孔,竟完美地将那张脸,贴在这具身材上。
    他默念着自己疯了,把视频关掉,屏幕盖在桌面,情绪却一瞬间陷入了茫然。
    那张藏着少年感却成熟的脸,在强烈的情感情绪波动下,出现不多见的焦虑。
    靳萧玉并不是会轻易为情所困的人,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五年内的每一天,他的脑海里都始终有着那张脸的影子,只要他一旦放松下来便会进攻他的思维,就像此刻,轻而易举地就能做到让他无法冷静。
    靳萧玉崩溃地用双手掩住鼻唇,只露出深邃锐利的眼神,透着极强的侵略性。
    停靠的港口货船接受着海关的检查,一旁的旅客排成一列等待着接受边防察验,海关官员一边翻阅护照,一边询问来历目的。
    彼时夜色已深,船上来了工作人员拿着仪器扫描货物,周嗣宗拽着脚伤疼到崩溃的乔休尔,朝着船尾处走去,发现了挂在船边的救生衣,套在他的身上。
    不等乔休尔反应,便被他直接抓着肩膀,跳入冰冷刺骨的海水里。
    海水刺激着他的伤口,乔休尔极力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扑面而来的浪打得他措手不及,身体没有着力点,慌张的他大口呼吸,吃到满嘴腥咸海水,死抓着周嗣宗强健有力的手臂,生怕溺死在这片海域里。
    “呜……周哥,周哥。”
    “闭嘴!”
    游到一处无人的海岸,周嗣宗拖着快要半死不活的乔休尔上岸,后者走得一瘸一拐,简单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乔休尔哭着抹泪:“为什么要我跳海,我有护照的,我能直接下船过海关。”
    周嗣宗来到一辆越野车前,随手撇断铁丝网上的一根钢丝,熟练地把车门敲开,听到乔休尔的话,他冷淡回复:“忘了。”
    绑架戚盼檀的车子已经开走,周嗣宗不敢耽误时间,沿着码头唯一的路口冲出去,深夜的城市,路上没有多余的车辆,很快他就锁定了目标。
    周嗣宗不敢跟得太近,好在那五辆车行驶的方向都是山路,他依着沿路留下来的车轱辘进行跟随。
    开了两个多小时,本该出现在前方的车印被风沙掩盖,四周荒凉寂静,黄褐色的沙土山丘起伏间,不见任何车辆,周嗣宗预判自己要么跟丢了,要么正身处敌人的腹地。
    乔休尔的手机上弹出了一段视频,那是戚盼檀被吊在空中,气息奄奄地垂着头,脚边流着一摊血,镜头故意放大她脚上的枪伤。
    赤裸裸的人质威胁,很明显,周嗣宗的行踪早就被他看穿了。
    屠英彦料定他会来救戚盼檀,路上的车轱辘痕迹也是故意给他留的。
    四周方圆百里遍布着他的信号基站,此时的周嗣宗无异于踏入了一张捕兽网,他眼下所走的每一步,都尽在屠英彦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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