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莺一脸糊涂,她怎么就听不明白王妃娘娘说的是什么呢?
    清仪则是趁机与小莺灌输起她的那套思想来。
    鸢歌守在外间,听到清仪给小莺说的那些话,饶是一向淡定的她也不免嘴角抽搐起来。
    用过早膳后,苏家的老夫人遣人来请清仪,清仪正不待见苏家人,便直接婉拒。
    苏家女眷不满,认为清仪不敬长辈,但又无可奈何。清仪是陆家的女儿,陆家高门大户,清仪的父亲陆松更是深受陛下宠信,他们苏家在鹤壁算是可以只手遮天,但搁到陆家面前就不够格了。
    使人去请清仪第苏大姑奶奶的主意,前日她惹得苏家人不快后,又一通撒娇卖痴叫苏老夫人没法怪罪,于是今日又来了苏家。
    苏家几位夫人是真的看不上苏家这位大姑奶奶,明明是大家出身,但却跟个破落户似的,见不着旁人好,总喜欢回娘家打秋风带点东西回去。可苏家当家的还是苏老夫人,她疼爱自己的长女从来不觉得苏大姑奶奶有什么不妥,那她们这些做儿媳的更不敢置橼。
    不过有这个没脸没皮的,她们也不用去做个恶人,所以苏家的儿媳们对于今日苏大姑奶奶的到来难得没有微词。
    “这郡王妃当真是架子大,娘您都使人去请了她还不来,真是不将您放在眼里。”当侍女转达了清仪的意思后,苏大姑奶奶便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
    “咳”苏大夫人掩唇,笑的端庄:“她出身高贵,又贵为郡王妃自然不能拿寻常外孙媳妇对待。”
    “原本要是没有那日席上一出,今日郡王妃兴许会来,但现如今郡王妃怕是恼了苏家,不肯见我们呢!”显然苏大夫人指的是前日苏大姑奶奶让芳儿敬茶一事。
    “她生什么气?我们还没说她善妒不容人呢!我们芳儿可是殿下嫡亲的表妹,给她敬茶是看得起她!”苏大姑奶柳眉一竖,就要与人吵起来。
    苏大夫人眉心一跳,随即慢条斯理道:“这位郡王妃的父亲官拜门下侍郎,是天子亲信。陆家一族在朝中为官者一双手都数不尽,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压死我家夫君,且听闻这位郡王妃极受陛下宠爱,就连宫中那些公主都比不上。”
    “大姑奶奶觉得,这样的人会给母亲和你的面子吗?”
    苏老夫人和苏大姑奶奶闻言有些中气不足,但还是说到:“我是殿下的外祖母!”
    苏大夫人低低一笑,“母亲何必与郡王妃过不去,非要急于让郡王妃低头呢?”
    “咱们家的陪嫁郡王不可能不心动,所以咱家姑娘进门这事板上钉钉,我们只需要好好供着这位郡王妃,等咱家的姑娘在王府里立足脚跟,一切都要另当别论了。”
    “陆家势大,连郡王都不得不给几分面子,若是咱们家得罪了陆家,郡王怕也不好说情。”
    前日苏大夫人没有阻拦苏大姑奶奶,只不过是想借苏大姑奶奶看看清仪脾性如何,等见清仪不是那等没有主见之人,便立即打圆场。
    苏老太太沉吟许久,似是觉得苏大夫人说的对,但又觉得这样自己十分面子,嘀咕了一声:“我可是殿下嫡亲的外祖母!殿下难道不会向着我?”
    苏大夫人心道,还真不一定向着你,毕竟殿下是二十年来第一次这位外祖母。
    “我看七娘这孩子就不错,到时候让你们父亲向殿下提一提。”苏老夫人看看苏大夫人又说。
    苏七娘是苏大夫人的嫡幼女,也是苏家这群未嫁姑娘中最年长的。
    “娘,那我家芳儿呢?”苏大姑奶奶不依。
    其余几个儿媳也有不满。
    “你快闭上你那张嘴!平日里在娘家打点秋风没什么,可这件事关系着苏家兴旺,你别打什么坏主意。你女儿芳儿再好也是外姓人,我们苏家也不是没有女儿,用得着送芳儿去?”苏老夫人在关系自家利益上半点不含糊,一通好骂将苏大姑奶奶骂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由此看来,苏大姑奶奶某种程度上是肖母的。
    “我往日多疼爱你几分,你还真的把自己不当外人了?赶紧把你那些心思都给我去了,再叫我知道你做出前日那样的事情,看我不教训你!”
    见苏大姑奶奶被一通骂,苏家的儿媳心里便舒服了。
    “我叫老爷提提七娘,但殿下最后要纳哪一位也不一定,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年纪大了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一点不许闹出丑事儿来。”苏老夫人又安抚儿媳们。
    苏大夫人暗地里冷笑一声,苏家有苏老夫人在,当真是败坏家风,哪有祖母让自家孙女儿去抢男人的?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她家七娘聪慧伶俐,那日她故意叫自己长子将她带上去青竹园,就是想叫她在郡王殿下露个脸。且自家七娘最为年长,又是长房嫡女,但凡郡王知晓规矩都不会越过自己的女儿去选七娘后面那些小丫头片子的。
    苏家主院发生的一切清仪并不知晓,她一整日都在陪韫儿,有个小孩子打发时间,一整日过去的很快。
    等到傍晚,小莺看看天色,有些担忧到:“娘娘,殿下出去一整日了,要不奴婢去问问林钦大人?”
    “他想回来便会回来,不想回来你去问也无用。”清仪已经冷静下来,自昨夜说了那些话后,她自己反倒是看开了。
    小莺恨铁不成钢到:“可万一殿下叫那苏家的姑娘勾去了可怎么办?”
    “腿长在你家殿下身上,我可管不住。”
    太子进屋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
    他脚步顿了顿,好像想到了什么,径直的走到清仪面前将手中东西放下。
    “本王今日出去了一趟,见到有家糕点铺子点心买的不错,就带了些回来给你。”
    清仪看也不看,漫不经心到:“谢谢殿下。”
    太子抿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去了外间。
    第96章
    接下来几日,清仪与太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处着。
    太子每日早出晚归,回来再给清仪带点东西,清仪也照样收下,可就是神情淡漠没有一点喜色。
    苏家人几次前来拜访,她一律都以身体不适婉拒。
    外界发生的事情清仪一律不知,只知勘探铁矿的结果已经出来了。那是比苏家人口中还要大的矿山,矿脉绵延两三座山脉,足足可以开采几十年。
    这消息是小莺从林钦那里得来的,清仪晓得这是太子故意让自己知道的,否则林钦怎么可能会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小莺?
    “这是连道理都懒得给我讲,直接告诉我这座铁矿的价值,好叫我不要闹了”清仪嗤笑一声。
    可惜她不是个贤良淑德的人,做不来舍己为人的事儿。
    小莺带来的消息没有令清仪心中起半点涟漪,她把话撂那:“他想纳几个侧妃我都管不着,不用将这些没用的消息专门告诉我。”
    小莺和鸢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往日两人吵架总是很快和好,最严重的一次也不过是去岁年根时,二人不知为何忽然冷战。但后来还是殿下主动放下身段,向王妃求和的。
    王妃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有些倔,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可这样闹只会将殿下越推越远。
    两人也不敢出言相劝,毕竟王妃娘娘一向有主见。
    下午的时候,太子突然回来了。
    不同于前几日,这次他搁下东西后并未立即离开。
    他挥挥手,将屋内的侍女都赶了出去,韫儿也被乳母抱了出去。
    清仪见他一副有话和自己说的模样,转身坐到床边,懒洋洋道:“殿下可是已经决定要纳哪个姑娘做侧妃了?特地来通知我一声?”
    太子蹙了蹙眉,他不喜欢清仪这样子,浑身带刺,见谁扎谁。
    “怎么,殿下又不耐烦了?”清仪瞧见他的表情,原本还算平和的心态一下子就炸了,她心底划过一抹委曲。
    “我现在不管您的事儿了,您想纳谁做侧妃就纳,何必还要到我面前来膈应我?”
    太子不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有对她一个人的温柔。
    清仪的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她连忙扭过头不叫他看见,语气倔强到:“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他这个人怎么这样,明明说好了的,但他还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哎!”忽然太子叹了一口气,里面含着无奈。
    “本王一进来,你就像个小刺猬一样,哪里有给本王说话的机会?”
    清仪抿着唇不语,太子只能看见她倔强的侧脸。
    “那日不是话放的比谁都狠吗?今日又哭什么?”太子坐到她身侧,扳过她的身子,指腹在她眼角轻轻划过,把她的泪水轻轻擦掉。
    清仪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她挣扎着想要推开太子。
    “你是故意的对吗?在我想要和你划清界限的时候,又故意来撩拨我,你就是吃准我抵挡不住你的美色吗?”她抽抽搭搭道:“我今天就告诉你,没有你我还能找到更好看的小奶狗,我才不缺你这一个呢!”
    太子闻言脸色发黑,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你给本王说清楚,你还想找谁?”
    清仪的本质上还是一个陆怂怂,只是平日里太子很少凶她,所以显现不出来。可一旦太子凶她,她的眼泪就唰唰的流个不停。
    “你凶我……”她哽咽到。
    “本王不凶你凶谁?”太子见她委曲地厉害,缓缓舒了一口气,语气放缓:“净说胡话。”
    清仪说:“凭什么就许你纳侧妃,不许我找男人?”
    “能一样吗?”太子下意识说到。
    “为什么不一样?”清仪追问。
    她就知道太子本质上还是个大直男,男尊女卑的思想刻在他的骨子里。
    太子摁摁额角,叹口气说:“先不说这些,你听本王说可以吗?”
    清仪抿唇,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本王已经将苏家发现铁矿的事情上奏折给了父皇,且婉拒了苏家将女儿许给本王的要求。”太子见她乖下来,爱怜地揉揉她的头。
    “你……你怎么突然改了主意?”清仪惊讶地看向他,眼角泪水还未擦干净。
    “本王自始至终都没说过要纳苏家女为侧妃,清清你就对本王发好大的脾气,甚至连恩断义绝的话都能说出口,本王才委曲。”
    “可你就是那个意思,还叫我替你留意哪位姑娘性格温顺。”清仪立即道。
    太子苦笑,他早就打算将发现铁矿的事情上奏给父皇,那时叫她留意苏家的姑娘是因为老七也到娶王妃的年纪了,若是苏家女儿性情柔顺温和,那么不妨配给老七。
    在侧妃和正妃之间选择,相信只要有点脑子就知道选正妃之位。
    可清仪似乎误会了,他原本想要解释,但听了她的一番话后却未着急解释,而是在思考她的话。
    他原本以为,侧妃妾室之流不过是不起眼的玩意儿,只有清仪才是他明媒正娶,想要度过一生之人。但清仪的话让他知道,她的想法并不是这样。
    原来在女子眼中,妾室会令她们惶恐不安,
    太子回想起自己的母后,虽然早早知道自己父皇另有所爱,自己只不过是因为性情柔顺才且生下了皇子,才被立为皇后。可是母后仍旧期盼父皇来她宫中,每次宫人通传父亲来未央宫时,她眼中便一下子有了神采。
    外界都道陛下爱重苏皇后,苏皇后在世时盛宠不衰,可无人知道苏皇后的难过。
    于是他思考了很久,终于知道清仪在乎的不是这一次纳妃,而是在意的是有人与他分享自己。
    初得知她的想法,他的第一反应是她的思想如此离经叛道。
    可听了她的话,他似乎明白了她的难过。
    这几日的思考,让他决定给清仪一个承诺,令她心安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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