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id, 如果你需要请假,我可以批准……”hotch的声音从耳边不远处传来, 略带些犹豫,但不难发现忧心的成率居多。
    “嘿, 这次芝加哥的研讨会,即使你不去参加也没关系的。”man抬了抬覆盖在耳朵上的大号耳机,尽管那里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不,我可以的,”reid揉了揉眼睛,喃喃地说,他看不见自己脸上吓人的黑眼圈和苍白如鬼的脸色, 不然就会知道那回答的可信度有多低。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背包, 察觉到拉链扣上本该在那里的挂坠被自己收起来以后,脸上的神情有一瞬呆滞,他动了动手指,低着头没说话。
    “……欢迎下一位演讲者, 犯罪行为分析组的dr.spencer reid!”
    直到一旁的rossi拉了拉他的袖子, reid猛地回过神来,他赶紧走上演讲台,看了眼台下聚精会神表情充满期待的人们,好像脑子里打好了稿子似的,他机械的说道:“女士们先生们……”
    “哔――――――”
    话筒似乎接触不良。
    他皱了皱眉,一手摆正了话筒,侧面的脑袋突然性的刺痛起来, 不由地捏紧了讲台边缘竖起的木板,“嗨!”他沙哑的说,“今天我要跟大家探讨一下姓反常行为,这通常跟暴力罪行有关,有谁知道何为姓反常行为吗……”
    如同往常一样,台下一片寂静。
    他忽然想起ereen,自己每次连珠炮似的说那些专业知识的时候,她要不就是顺势靠过来躺在他肩膀上,直到他成功将她催眠,或者笑嘻嘻的支着下巴看他,他知道她根本没有在听他讲话,只是淡出的看着他,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总会让他觉得尴尬羞赧,但她究竟在看他什么,他现在也还没搞明白。
    他看着台下那一双双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忽然觉得心里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对,就是恋物现象……”
    他草草结束了这次的演讲,并在关掉话筒的那一刻飞快离开了会客大厅。
    reid一路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他有一种想把整颗脑袋浸过去的冲动,但他最终没有那么做,只是掬了捧水,狠狠地泼在了自己的脸上。
    那刺骨的冰冷一下就把他从头到尾的冻醒了,他深深地弯下腰去,耳边哗哗地响着水流的声音,他已经无数次这么做了,用双手覆盖住整张憔悴的脸,喉头溢出嘶哑的呜咽。
    他不停的用水泼着自己的脸庞,过了一阵子,他掏出手帕粗鲁的擦了擦眼睛,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惨白眼睛红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自己,讽刺的勾了勾唇角。
    真是凄惨……
    他转了个身,又呆了会儿,才从洗手间走出去。
    竟然已经半个月了吗?
    没有任何线索,他直觉的认为她的失踪跟那两次爆炸有关,可是任他翻遍了近十年来有关爆炸案的资料,任他询问过每一个她认识的同学,找不到――竟然什么都找不到!
    他每天早上去到匡提科都会害怕,他看到那些沾满了血迹被残忍施暴的照片,新闻上又报道着发生在哪里的谋杀案,那些惨绝人寰的尸体,是的……尸体,他害怕着那些尸体。
    他无法想象那个时候hotch失去haley是什么样的心情,如果没有jack,他还会不会挺过来。
    至少,如果失去ereen,他一定无法再继续这个工作。
    多年来的分析经验让他即使不用思考也能够判断那些失踪案的死亡率,他害怕着哪一天被递到手里的照片上的那个人就是……他甚至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有时甚至会想,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是他还是疯了一般的,想知道哪怕有关她任何一点的蛛丝马迹。
    她还活着吗?还活着吗?
    一定还活着的!
    他只能这样相信,因为这是让他保持理智,不会崩溃的最后一根弦。
    reid靠在飞机的座椅上,他面前有一杯热腾腾的牛奶,记得她曾埋怨他和咖啡不好,甚至还会头头是道的向他说明咖啡的种种坏处,并把自己喜欢的牛奶献宝一样的往他跟前推,他拒绝过好多次,她依旧锲而不舍,而现在,他已经下决心戒掉咖啡,从此以后只喝牛奶,但她却不在身边了。
    有无数次回忆那个夜晚了,他把那天晚上的每个细节都翻来覆去的想了千百遍,明知道以自己的头脑那些记忆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疏漏的地方,但他还是忍不住不停的回想,也许有什么是他没发现的呢?也许……
    他明明已经发现她的不对劲了,为什么没有再多问下去,如果那时候他多问一句,如果那时候……
    他永远无法忘记当自己发现沙发下她指甲抠出的血迹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沙发底座的桃木那么坚硬,她竟然生生的抠出木屑和血迹,那个时候她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不是在害怕?是不是很无助?那个时候,他又对她说了什么?
    对不起……我发誓再也不和你吵架,再也不对你生气了,我发誓永远温柔的对你,绝不凶你吼你,或者冷淡的对你……你到底在哪里……ereen……
    “reid,又有案子了。旧金山发生了一系列谋杀案,garcia说与十二宫的作案手法十分吻合,hotch让我们马上出发,他们已经在那里了。”
    刚出了洗手间门口,emily从一旁走过来,神色焦虑仍带着小心翼翼的愧疚。
    reid低垂了视线,冷淡道:“是吗,那我们快走吧!”
    “reid……等一下,听着,我很抱歉……”emily上前半步试图解释些什么,但她很快明白这不是什么好时机,reid停了停,然后继续快速向前走。
    几天前的小组评估会上,emily奇迹般的出现,那个时候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复杂,他真挚的感激上帝赐予他们的奇迹,同时又对这几个月来因她所遭受的痛楚感到茫然和愤怒……
    那些个难熬的日子里,他陷入失去家人般的痛苦和折磨,他无法像平时那样好好工作,他每晚每晚的去找jj哭诉,直至今日才发现这两个女人联手演了这么一场好戏,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一个可悲的笑话。
    他以为痛苦的只有自己,沉浸在那种绝望的巨大哀伤下无法自拔,那么多个晚上,他丢下ereen一个人在家里,自己却跑到别人那里寻求安慰,独自一人呆在空旷的大房子里,那种寂寞悲凉的心情……他不是没有体会过,却把那种煎熬留给了她。
    他不敢想象那些个夜晚,独自一人在黑暗中等待然后入睡的她又是什么心情。
    他怎会以为她不伤心?又怎会那样刻薄的责备她?
    他好后悔,但上帝却连弥补的机会都吝啬。
    “我没事。”
    再一次的,他嘴角微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丁点的笑意。
    十二宫杀手的案子他以前所未有的凌厉态度迅速k.o了那个自以为是天才还特意送信来挑衅的unsub。
    抱歉,我没有时间陪你玩!
    他顺手撕烂了那张潜藏着杀人密码的报纸,冷冷笑着说。
    人们总说上帝关了门,还会给你留一扇窗,他一直等待着有谁推开那扇窗户,却未曾想到窗后的风景,是荆棘还是玫瑰。
    时间恰巧是他生日那天。
    自从他来到bau,每一年的生日都是和大家一起过的,今年也不例外。
    他吹灭了蜡烛,心里头默默地许了个愿望――他想见她!哪怕一眼!
    “请问,fbi的spencer reid先生在吗?”
    有人敲了敲玻璃门,邮递员手里拿着个信封,包裹和完整。
    reid望过去,“我是。”
    邮递员眼里露出和善的笑意,“这是你的小女朋友让我带给你的。”
    他失手摔了garcia的礼物,又差点绊到自己,凶神恶煞的冲过去揪住了快递员的衣领,“你说什么?什么!再说一遍!!”
    “咳咳――放手!!”快递员红着脸挣扎着,尖叫道:“疯子!”
    众人回神,赶忙上前拉开了他。
    reid翻了翻手里的信封,飞快道:“没有邮票没有姓名没有地址!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快递员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晦气的皱着眉,口气不善道:“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给我的!她只说要给你,我怎么知道!”
    reid颤抖着双手打开那个信封,里面装着一个u盘。
    “你不许走。”他嘴里强硬的说着,却把乞求的目光投向了hotch。
    对方收到他的眼神,脸色极差的犹豫片刻,man便伸手捞过快递员的肩膀,严肃道:“我们得谈谈。这可是大事。”
    rossi看了眼hotch,耸肩,“我跟他一块去。”
    garcia两手攥着笔,眼眶通红,“快!快看看,那里面是什么?”
    reid插了好几次,才把u盘插进接口里,每一秒竟然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那么恐怖,他心里没有底,一直一直的往下沉,但他什么都不敢再想了。
    他打开u盘,里面只有一个名为“happy birthday”影音文件。
    “reid!”
    emily低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reid的手一颤,点开了那个文件。
    清脆悦耳的八音盒的声音,重复来重复去的“happy birthday”的快乐曲调,影片很明显是剪辑过的,一间四面乌黑的封闭室内,看不到任何有标志的东西,一开始只有一片漆黑,最后,镜头乱晃着渐渐向上移,最终定在了那个人的脸上。
    “我的老天……”
    不知是谁带了哭腔说着,一瞬间reid咬紧了牙关。
    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半个月前……那张脸还好好的,白里透红,虽然略带疲惫却很健康,但如今再见,那张脸上布满细小的伤痕和淤肿,甚至有些地方还起了冻疮,狰狞的颜色和伤痕延伸至耳后,她面无表情,一同她透着死灰色的脸。
    “happy~birthday~~~我亲爱的~大、天、才~~”
    伴随着愉快的音乐忽然响起了一个甜腻的嗓音,带着极跳跃的音色和得意的调子,那人脸上罩着黑色头罩,两只弯弯的绿色眼睛,仿佛天生就带着残忍的笑意似的。
    好像一个棒槌狠狠打在心脏上,他几乎承受不住那种排山倒海而来的痛苦。
    镜头又向下移了些,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脏污的裙子,灰扑扑的,还滴着黑色的水渍,她遍体鳞伤,整个人仿佛已经死了那么似的坐在那里。
    没有人讲话,garcia死死捂着嘴,那难以压制的哭泣声还是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嘿!生日快乐!过的好吗?天才博士?” 那甜腻的嗓音再一次响了起来,愉悦的令人毛骨悚然。
    “说点什么!”那声音猛地变了个音色,一字一顿,比之前的低沉,声线也较粗,他显然很不满,“说话!我叫你开口!没听到吗?我在录像!!”
    说道后面那声音几乎称得上是咆哮了,而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变化无常,只是动了动眼睛,朝镜头的方向瞥了一眼,嘶哑道:“说什么?”
    那人弯下腰来,挡住了镜头,只听到又改变的甜腻温柔的嗓音,“这可是要给你小情人看的,该说些什么,我不是都已经好好教过你了吗?”
    “……”
    一阵沉默,而那人竟然极富耐心的等了很久,甚至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那儿慢悠悠的喝着热茶。
    好一会儿,她勾了勾嘴角,弧度很僵硬,这个动作她做的异常艰难,好像哑巴突然可以开口讲话了那样,“……emily,回来了吗?”
    她轻声问,顿了顿,吸了口气,温度实在是太低了,她哆嗦着,颤声道:“对不起……你别怪她。”又顿了顿,低着头说道:“我还可以坚持,你要冷静。”
    “啪――――”
    那人猛地起身扇了她一巴掌,尖长的指甲在她脸上划出一道长而细的血痕,他尖声叫道:“闭嘴!你该说的不是这些!我让你说什么你就得说什么!不然――”
    他凶狠地掐住她的下巴,整个人的气势又变了,他伏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就见她整个人筛子般的抖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又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激动,反而冷静的像条潜伏在黑暗中毒蛇,伺机而动,那双竖成一条线的瞳孔弥漫着毫不掩饰的阴冷和血腥。
    “生日快乐!”她说,语调是诡异抽搐的愉快。
    他抱着手臂,似乎还有所不满,但也就那样算了,他转身坐下,轻飘飘的说,“继续!”
    “你开心吗?spencer。”她继续说着,嘴角不停的向上翘,看得出来她做的很努力,至少旁边坐在椅子上的人没有进一步的苛刻。
    “生日快乐哦!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开心吗?spencer。”她又问了一遍,喉咙像突然被什么掐住了一样,抽痛的说不出话来。
    那人翻手便把滚烫的茶水朝她身上泼去。
    影片的效果非常好,还能听到茶水烫到伤口发出的“滋滋”声,但被烫到的那个人却像没感觉到一样,只有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行了,就到这儿吧!”他拍了拍手,查看自己修长手指上的穿环的漂亮指甲,“过几天就找人送去,这肯定是有史以来最激动人心的生日礼物,你说对吗?”
    他没指望她会回答,但是她却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冰箱。”
    “冰箱?”那人压抑的瞠大双眼,“你疯了不成。”
    然后她笑了,讽刺的,尖刻的一声笑。
    这毫无疑问的激怒了他。
    但接下来发生什么,已经无法知道了。
    影片在这里就到头了。
    匡提科的工作大厅里死一般寂静,连哭声都不存在了。
    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压抑的空气里拼命向上滋长着,快要冲到临界点的那个瞬间,有人猛地推开了玻璃大门,鞋板摩擦着光滑的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像把刀,用最锋利的那面狠狠在众人心上划了个鲜血淋漓。
    gideon苍白的脸色显出久违的激动兴奋,还有重大的肃穆,他喘着气,站在呆若木鸡的众人面前,说话的声音竟然压的很平稳,如同山谷最低处淌过冷风,“有ereen的消息了,”他依然夹杂着震惊的眼神滑向hotch,哑声道:“不仅是她的。hotch,你还记得‘the myth’吗?”
    “什么?”他失声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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