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利特尔在李奥的安排下,搬家十分顺利。
    说是搬家,芬利特尔几乎只有人移动过去,工作的设备和日用品大部分都是添购新的。
    李奥讲求效率,比起整理打包后搬走,买新的更快,也更省事。
    看着明亮整洁舒适的新屋,原本对改变生活环境有些紧张的芬利特尔,开始嚮往新生活。
    搬出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不就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家电不会使用的话上网学就好了。
    能远离魔王……好像也不错呢!
    起初对离开舒适圈感到抗拒的芬利特尔,在想通之后,心中有着脱离监护人的雀跃。
    这些细微的情绪变化李奥捕捉到了。他原本想着让芬利特尔一个人生活,这样就能让他与社会接触不至于脱节,但是看到芬利特尔这么期待独自生活,莫名觉得不是滋味。
    其实简单说,就是不想看别人过得太开心,见不得人好。
    于是,魔王来了一次突发访查。
    乔迁第一晚,芬利特尔为了庆祝远离魔王,特地外出买了炸鸡和饮料准备庆祝,在买好回到家后,就被眼前的魔王吓得不轻。
    「你为、为什么在这里?不是有密码吗?」
    「这是我的房子,我在这里很正常吧?」
    李奥看着芬利特尔手中的塑胶袋,问,「晚餐?」
    「对啊,哈哈。」被李奥看着,芬利特尔越笑越心虚。
    李奥皱眉,「这样能吃饱吗?」
    芬利特尔原本以为李奥会骂他吃外食不节约会没办法买房子,这些都是他在网路上看到的抨击外食族常见句,但他没想到李奥只关心他能不能吃饱。
    「会,够吃的,我买了很多,明天可以继续吃。」
    「虽然买外食很方便,但是你也要学着自己煮,如果哪天你没办法出门呢?饿死在家吗?」
    「……我不会煮,也不会用那些煮饭的工具。」
    李奥不知道芬利特尔所说的「不会用」到哪种程度,他走到厨房,把芬利特尔叫来,一一试用。
    看着芬利特尔手忙脚乱,李奥心情愉悦。
    瓦斯炉,没有先向下压再转开关,所以无法点火。
    电饭锅,还没放内锅就加入水和米,导致机器故障无法使用。李奥拆开电饭锅清出里面的白米并检查,但内部零件已经被水浸湿,李奥觉得泡过水的电饭锅用起来并不安全,便放弃指导芬利特尔使用电饭锅,让祕书安排送修检查。
    电磁炉,因为有安全锁,直接按下开关无法啟动。
    除了基本的电饭锅、瓦斯炉,李奥还放了咖啡机、微波炉、蒸炉、烤箱等各式各样的家电,为了让芬利特尔成为能事事靠自己的现代人,李奥能想到的都放了,只是芬利特尔一样都不会用。
    面对李奥无声的谴责视线,芬利特尔尷尬地说:「我以为这些很简单,想说自己摸索一下就行了,我看过佣人使用的。」
    显而易见的,芬利特尔没有从旁学习到正确的步骤。
    「我饿了……你要吃吗?」芬利特尔举起炸鸡,用转移话题拯救自己。
    李奥和芬利特尔,坐在餐桌前吃晚餐。
    拿起一隻鸡腿,李奥就发现鸡腿的不寻常。过了不短的时间,鸡腿竟然还能保持温度与酥脆。
    「你对鸡腿使用魔法?」
    「对啊,刚刚你教我用那些家电,我想应该会花上不少时间,就先让炸鸡维持温度与酥脆。」
    李奥扶额,不知道该称讚芬利特尔到现代学会魔法的应用,还是要吐槽能使用魔法的勇者,只想到把魔法用在这点小事上。
    「你能与玛那沟通了吗?还是只能单方面听到他们说话?」李奥问
    「我可以听到他们说话,但是断断续续,他们则是会回应我的请求。」
    「你有试着问他们,知不知道你的身体是发生什么事吗?如果他们肯亲近你,应该是对你不陌生的玛那。」
    「我熟悉的玛那不是被我吃掉了吗?还会有对我熟悉的玛那吗?」想到过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下了不知道多少的玛那,仍会有股反胃噁心的感觉。
    但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只能选择能遗忘这股负罪感,恬不知耻祈求玛那的帮助。
    他不是贯彻正义的勇者,而是一个普通人类。为了唯一的目标,能够进行必要的牺牲,甚至能献上自己的命。
    芬利特尔咬了一口鸡腿,像是将自己的负罪感吞掉。
    「你吃掉的是玛那族群中的部分个体,眾多玛那拥有共同意识,你可以把玛那当成身体的不同部位,所有玛那只有一个大脑。」李奥说。
    忍不住抬头并停止吃肉,芬利特尔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这个问题难倒了李奥,说真的,他除了知道自己算是玛那构成的某种东西外,对于自己是什么也毫无头绪。
    打从有意识以来,他一直是孤身一人,就连自己和玛那是同类,也是摸索出来的。
    「我只能说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探讨人生与这个世界,观察研究出不少东西。」
    ——我是谁,我为何在这里?
    这是困扰李奥很久的难题,过了很多很多年,他依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在探寻自己的过程中,李奥逐渐变化成现在的样子,但依然找不到自己的根。时间过得太久,他甚至忘记要了解自己的根源。
    「你怎么知道玛那是拥有共同意识的?为什么你知道玛那不能相信?」
    闻言,李奥惊觉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为什么当时他会断定玛那不值得信任?
    李奥眉头深锁,他开始回忆起过去,试图找出自己遗漏掉的讯息,但是他的记忆一片空白。
    「芬利特尔,你先试着问问玛那,在当时的风暴中,玛那对你做出了什么事情。」
    「喔,好,我问问。」
    芬利特尔虽然对李奥的要求感到困惑,但没有多问,直接询问玛那。
    可惜玛那果然智商低下,句子断断续续,连拼凑出句子都做不到。芬利特尔很努力听,才勉强辨认几个单字。
    「玛那说:身体、治好了,修好了。」
    「到底是修好什么……」
    李奥有种直觉,只要能明白芬利特尔穿越千年的原因,就能找到他存在的原因,或是他诞生的理由、他的身世。
    李奥活了太久,尝试过许多事物,最后所有事情都变得无趣,一旦感到无聊,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开始怀疑。
    简单来说就是太间没事做想太多,当哲学家思考人生。
    李奥回想千年前,发生风暴的当下,及千年后芬利特尔出现后的状况。
    扭曲时间的水晶、大量的玛那、吃下魔药的芬利特尔、凭空消失后出现、年龄误差、年代测定异常的鎧甲……
    「啊!」
    「怎么了?」
    「下一次直播就用这个当主题如何?上次他们帮我分析出很多我穿越时空的可能原因,说不定这次也行?」
    「不行,瑟欧罗没有性转设定,原本就是女性勇者。」
    「那把性别转换的部分换成其他的,像是重伤痊癒?玛那说了『治好』,这样的话用重伤的理由应该可以?」
    李奥思考后,觉得这方法可行,点头同意。
    自从和观眾聊天,芬利特尔便发现,现代人掌握的知识很多,但神奇的地方是,又有些人会笨得离谱。
    看来,知识量并不等于智商。
    芬利特尔会想到询问观眾,并不是指望观眾能找出原因,而是想要将观眾的猜测交给李奥,让见多识广的他分析。
    「有没有人可以想到,我受伤能够痊癒的可能原因?这和我穿越有关係吗?除了伤口痊癒,连很久以前留下的伤疤都消失了。」
    芬利特尔对观眾的问题知无不言,随着线索变多,开始有人提出各种假设,涉及了广义相对论、狭义相对论、时空悖论,芬利特尔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李奥听得懂。
    李奥说要找物理学家并不是开玩笑,他抽空找上物理学家,探讨了一番,顺带学习了相关知识。
    虽然并不全面,但是解析芬利特尔的穿越,大致上足够了。
    李奥边看直播边写笔记,笔记本上被潦草记下的字画得乱七八糟,一不小心就将纸戳穿了,墨水画到笔记本的下一页。
    李奥将被戳穿的纸掀开来,拔出笔,看着被戳破的纸,和已经画下一个点的空白页。
    他忽然有了灵感。
    如果把笔当成芬利特尔,戳破的孔当成通道,穿过纸当成穿越,就能解释为何芬利特尔会在千年后出现在魔王城的位置。
    戳破的洞,和留下黑点的位置,是重叠的,意味着芬利特尔不曾离开过。
    这个翻页的过程,就是一千年,对芬利特尔来说,他戳穿了纸来到下一页,只有一瞬间。时间流速不同,造成芬利特尔的一瞬间,实际上等于一千年。
    但是在戳穿的瞬间,芬利特尔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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