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信,沃克耐不下性子等到开庭这一天。格林算得很清楚,让别人带话沃克不一定相信,只能自己留下亲笔的东西沃克才会安心。至于里面到底写什么其实是次要的,只要有这么一封信就够了。沃克不会不明白,伊莉斯也不想真的说破。

    “他早就打好算盘了是不是?”沃克揪着信纸反问,愤怒地看着伊莉斯:“你骗我!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那些钱是他让你去拿的?他竟然还能联合起你来骗我!”

    伊莉斯很无辜:“你冷静点。他是骗了你,但是也救了你。”

    “我不需要他救!他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不成?”他一边嘲讽,眼泪一边落下,手里哆哆嗦嗦抖着那张白纸:“什么信,什么让我不要担心,就是骗人的……”

    法官说:“被告,我再问你一次,刚刚你说的都属实吗?你确认认罪?”

    格林说:“是,我确认认罪,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请法官阁下裁定。”

    沃克猛地将收音机打落在地,哀嚎:“你答应了永远不会骗我的!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伊莉斯吓了一跳,将沃克拉住:“你别这样……别这样……”

    沃克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一张脸都让眼泪打湿了。

    “我竟然还相信了,呵。这么明显的一个幌子我竟然还相信了!”他猛地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这一巴掌下了死劲,半边脸立刻就被打红了:“我还老老实实真的等到开庭。他真是出息了,把我和律师都骗得团团转。我他妈的这辈子骗了这么多人,最后栽在个菜鸟手上……”

    他情绪崩溃地大笑。伊莉斯拉住他继续打自己的手,怒斥:“够了!”

    沃克最终妥协把手放下了。他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他第一次进拘留室的时候,简直惨不忍睹,吓得整个人都怯生生的,好一段时间整天做噩梦。有一天我看他晚上不睡觉在客厅里发呆,我就问,你为什么不睡觉?他说我做噩梦,在警察局里警察对我拳脚相加,我以为我会死掉。他吓得发抖,他根本就不会愿意到那种地方多呆一秒钟,他会害怕!他会死掉的!”

    伊莉斯抱着他,心疼道:“不会的,不会的,他会熬过去的。主动认罪法官会从轻裁决的。”

    沃克傻傻地问:“他会坐牢吧?”

    伊莉斯不忍心回答他,她怕任何一个字都会击垮沃克。

    良久,沃克说:“那天你去见他,他到底说了什么?”

    伊莉斯犹豫要不要说。沃克平复了语气:“没事,你说吧。他到底说了什么?”

    伊莉斯轻轻地说:“他说……他爱你。”

    沃克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将那信封捏的皱成一团,又慢慢松开。

    剧烈的刺痛从心脏传到喉咙,他扯了扯嘴巴,费力地发音:“我也爱你。”

    两个星期后。

    曼哈顿法院对格林?兰道尔诈骗一案作出一审判决,被告格林?兰道尔经济诈骗罪成立,判处被告赔偿受害人经济损失及精神损失总计两百六十万,有期徒刑十一年。格林当庭表示无异议,将不会再上诉。

    第四十八章

    八年后。埃斯坎比亚。佛罗里达。

    男人背着一个灰扑扑的工具包,衣衫褴褛,徘徊在汽车站。他剪着非常短的头发,皮肤粗糙黯淡,身材健壮,像个从田纳西水坝上回来的劳工。然而埃斯坎比亚这个小地方除了监狱,可再也没有别的大型建筑了,更别提什么工程项目。离车站不到两英里的地方依稀可见高大阴森的金属外墙,在雾中像个潜行的怪物,仿佛会突然扑上来似的。

    车子一辆一辆地开过,男人一直捏着手上的票,在站牌下来回踱步。做打扫的妇人见怪不怪似的,主动上前看他的车票:“您要去纽约是吗?”

    “嗯……是……是的。”

    老妇慈蔼地笑,将他带到车门口:“上去吧,到站的时候司机会说的。”

    男人望着黑洞洞的车厢十分不安。司机对他招招手:“没关系,请上来吧。”

    佛罗里达还沉浸在大萧条后的荒芜惨淡之中。

    车子经过一处大广告牌,上面印着罗斯福的头像和一行大字——

    “我们唯一恐惧的只有恐惧本身。”*

    这是1934年的五月,罗斯福上任的第二年。杜鲁门正在参加民主党初选,即将成为华盛顿举足轻重的人物。共和党黔驴技穷,直骂罗斯福是“一个无法靠自己的双腿站起来的男人,只能仰仗拐棍的人”*。华盛顿你方唱罢我登场,然而总统先生真正的注意力在天气上。这一年天灾肆虐全国,主要是尘暴,农田本来就没从去年冬季干旱中恢复过来,连续的尘暴无疑雪上加霜。整个季度颗粒无收,灾民成群结队地游荡,从田埂上一直蔓延到公路。

    (*我们唯一恐惧的只有恐惧本身:出自罗斯福就职演说;

    *“……只能仰仗拐棍的人”:出自《光荣与梦想》卷1第三章143页)

    车子因为灾民的抗议堵在了路口,整整二十分钟一寸都挪不动。

    男人无心窗外愤怒的喧闹,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这一路,他都蜷缩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没有下车。昏暗的车厢使他十分有安全感,车窗外对他而言像是个崭新陌生的地方,他撩开窗帘偷偷摸摸地窥视,小心却贪婪地向往着。到晚上,世界变得黑暗的时候,他就掰着自己的手指头,从工具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来,用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偶尔懊恼地闹着头发。

    坐在他前面的一个小女孩对这个神秘的男人很好奇,她探着头套近乎:“您也是去纽约吗?”

    男人谨慎地点头,瞳孔缩紧。女孩笑笑,将手里的糖果给他:“你吃糖吗?”

    男人目露渴望,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到糖果了。

    女孩走过来,轻轻地把糖果放在他身边:“我可以看看你在写什么吗?”

    男人似乎在打量她有没有威胁性。这个个头才刚刚到他腰部的孩子显得天真可爱,他犹豫着将本子拿给她看。女孩儿看到满纸的方程式,好奇地问:“你是数学老师吗?”

    男人刚想摇头,似乎又生出了其他的想法来,于是回答:“嗯。”

    他低沉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柔和温暖。女孩儿毫无防备,开心道:“你真厉害!”

    后面的路程因为有孩子的陪伴显得有趣起来。

    他们在中午到达了纽约。女孩和她的母亲继续转车离开。

    男人沿着街道往前走,车站外人群熙熙攘攘,他茫然的将怀中的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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