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黄昏,他站在树下思考,如何留住画像上的人,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留不住,那只好强行关押。

    可谁曾想过,一转身的瞬间,自己脸上阴险的表情一下子跳跃到童年般的无邪。

    这样快的改变,好像是身不由己般。

    也许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到童年的感觉了,在他的四周,永远有无数的恐慌与压力。那一天,有一个人给了他一个可以释放压力的怀抱!

    不知道是他的演技炉火纯青,还是那个女人是个酒囊饭袋,就这么相信了。

    从她的角度来看,一个七岁的孩子不会说谎,也不会耍弄心机。可是她错了。

    但错的很值得。

    渐渐地,他从一开始的演戏,一步一步走向一个乖儿子的角色里。在这种无依无靠的生活空间,有一个可以依靠,可以信赖,可以撒娇的人,对他来说,是多么珍贵的!

    可他知道,这种假象维持不了多久。

    就如同妈咪说的那样,没有人能陪一个人一辈子……这是说不准的事。

    她还没有家,没有根,她随时随地都可能走人!然后丢下他……

    所以,要组成一个家,必须要有丰富的家庭成员才行。

    又一次耍心机是在那个晚上,他故技重施的抱住那红衣男子,期期艾艾的叫一声父王!

    没人比一个小孩子看的更加通透,红衣人虽然拒人千里的冰冷,却有一双非常纯粹的眼眸,黑的发亮,且没有一丝杂质!这样的男人,很适合当自己的父王!

    有了妈咪,有了父王。同时也多出一个小弟弟。这本来很好很好……

    可是,当有一天突然来一个人要强走妈咪的时候,他这个做儿子的能不管不问么?

    当那夜,他得到消息,杉木姐姐被劫持走了,他料想这肯定是个调虎离山之际,所以暗中布置人手潜伏四周,只等夜旒熏一出来,定叫他万箭穿心!

    一步错,步步错。

    妈咪最后恨死父王。

    他连夜跑出宫想跟妈咪解释,却被一个男人挡住,那个啪合上扇子,惋惜的冲他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过去!”

    我刚想说什么,他却又道:“如果你妈咪真的关心你父王,她自会过去看他,只不过你小小年纪耍些见不得人的心机,确实不太好!”

    原来,所有阴谋,所有手段都被这个男人在房顶上看的一清二楚!

    他没有一天不在担心,步真将真相说出来……然后,所有的一切都随之消失!

    也许,大家会念些旧情,还当他是王,可没人愿意当他是朋友、亲人、儿子、心肝宝贝!

    望向那个龙椅,联想到坐在上面的人——琅邪!

    他强大,睿智、果敢、威武、且理性!

    自己呢?纵使他很想坐上这个位置,可是有什么资格?他的心灵已经是肮脏的了,手里沾染了不少人命,他愧对父王的疼爱,妈咪的宠溺。还有大家的信任!

    “陛下……”旁边的侍从小声喊道。

    宋傲微微一侧身,露出半边脸,月下,他孤傲清华,点尘不染,侍从猛然一怔,刚刚那一瞥带着警告,竟叫他心漏跳了一排。侍从连忙跪下:“陛下。”

    “你难道忘记,我现在是宋王,不再是陛下了么?”

    “陛下,您从小臣就看着了,这称呼一直改不过来,还望陛下赎罪,可奴才有一点不明白,以前我们寄人于篱下是因为技不如人,可现在呢?我们为何还要寄人于篱下?”

    这是一个赤胆忠心的人才敢说得出口。可在宋傲听来,却很不顺耳!

    “这整个天下,只有琅邪可以被人称作陛下!大胆的奴才,你是太监,我且不予你计较,至于你再敢说,别怪本王无情!”

    “可是,您也是天子啊!”

    这一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平静。

    这么多年的磨练,他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只会用一双大眼打动旁人的小孩子了,现在,他已经成长成一个大男孩,不,对他来说,是男人才对!

    太监见自己主子神色凝重,又接着说道:“陛下,您天资聪慧,不该区区当一个王,琅邪本不能生儿育女,殷雪烈风是个断袖,根本无后,步真虽然有才华,却一心扑在一个女人身上,这样好的时机,您为何不去争取?陛下,您是天命……”

    “天命?如果真有天命这一说,为何我会站在这里,而不是坐在那张椅子上面?”他嗤笑。

    “那是陛下您没有争取!琅邪当了皇帝是其他人让给他的!”侍从信誓旦旦道。

    “是么?可本王从未听过琅邪亲口说他想当皇帝!”转过身,宋傲注视着眼前这个跟随自己长大的太监:“你觉得,这位子,是个人就能坐的么?”

    “陛下,难道您怕了?”

    “你知道么,刚刚那句话足以让本王杀你一千次!”

    “陛下……奴才只是为陛下不甘!”

    宋傲转过头,重新望向那张椅子,一抹复杂的笑意爬上嘴角:“本王也很不甘,可是琅邪确实比本王强上百倍,他的能力有目共睹,你小小太监在本王耳边煽风点火,是想本王篡位?”

    “额……陛下,奴才不敢!”

    “那还不快滚!”

    太监猛吸一口气,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拐角处,一人手持折扇好像在等人,那名太监一把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跪在步真脚下。

    “臣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将原话转达给宋王,结果跟您预想的不一样!”

    “恩?怎么不一样!”步真一脸玩味。

    “宋王不但斥责臣,还告知臣以后小心,别再称呼他为陛下!”

    “恩,下去吧!”听完属下的禀告,步真挥一挥手,侍卫便躬身告退。

    不远处,安心阴着一张小脸,气呼呼:“你有必要这么试探我儿子么?”

    步真摇摇头:“虽然天下已定,但我不想养一只猛兽在身边,再说,那哪里是你儿子,简直比狼还要厉害!”

    安心叹口气,捧着步真的脸,认真看着他:“步真,我知道你是怕以后出什么状况才这么做,但是你记得,他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任何心机任何手段都不该用在亲人身上,纵使我知道他曾经欺骗我,欺骗雪千寻,亦或者,暗中耍弄小心机伤了夜旒熏,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宋傲如果有朝一日得到天下人的认可,皇位就是他的!这无可争议!答应我,别像防贼一样防着他好么?”

    “如果他想要琅邪的皇位呢?”

    “我会给他,我会极力的劝说琅邪退位!如果他有这个本事!”

    “你就不怕他长大之后反咬你一口?”

    “葡萄咬过你么?”

    “……”

    没管步真再说什么,安心径自朝鸾凤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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