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底下云雾什么时候散去,南嘉木只心念一下,便继续前行。
    叶赟握握南嘉木的手,跟在他身后。
    很快,两人便走到桥尽头,再往前踏出一步之际,好似穿过一层瞧不见的膜,霎时灵气全朝两人身上涌来。
    两人身体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周围的灵气,像饕餮一般渴求,无论多少灵气被吸纳过来,依旧觉得不够。
    直至将附近的灵气吸纳一空,两人身体依旧干渴。
    幸好此时储物戒也能打开,两人迅速分开相隔数百米,以上品灵石在地面上设一个聚灵阵,之后开始进阶。
    两人在绝灵之地压抑太久,又一连顿悟,此时进入修真界,再也忍不住补充灵气,以及进阶。
    南嘉木修为从金丹初期提升到金丹后期,又一鼓作气,闯过元婴那道门槛。
    一朝金丹裂,丹台抱婴儿。
    元婴之后,修为还在持续上升,南嘉木觉得要再沉淀一下,夯实一下基础,才没继续进阶。
    南嘉木身侧灵气浓密成雾状,丝丝缕缕全往南嘉木身体内挤去,争先恐后的,生怕慢了一步南嘉木将灵气散去。而坐在灵气雾中的南嘉木闭着眼,专注地吸收梳理灵气,他体内龙气化成的金龙在源源不绝的灵气中徜徉并将南嘉木的金丹抱在怀中,开心地翻滚着。
    功德金光从他识海之中逸散而出,随着灵气在静脉内运转,功德金光也随着灵气一并运转,并被南嘉木体内吸收,若有人能开天眼,会发现南嘉木体内金光闪闪,经脉之中骨骼之内,全由功德构成。
    而之前不圆满的无垢之体在功德金光的改造下,彻底完成。体内最后的杂质溢出体外,南嘉木由内而外彻底蜕变,玉肌无暇,明净无垢。
    而随着污垢之体的圆满,本来就快的灵气吸纳速度更快,灵气雾以可见的速度缩小,直至于无。
    污垢之体圆满与不圆满,其差异便有这般明显。
    待最后一丝灵气被吸收殆尽,聚灵阵中的上品灵石彻底化为齑粉。
    而此时,南嘉木扑闪了睫毛,睁开了双眼。
    他抬头瞧天,见天上雷劫凝聚,却无多少威力,心中惊疑不定,元婴雷劫这般容易度过?
    天上雷劫好似走个过场一般,细细的比筷子粗不了多少的雷劫劈到他身上,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只觉得一阵酥麻酥麻的,像按摩一样。九九八十一道雷劫之后,雷云散开,南嘉木内室自身,不仅骨架骨肉是金色的,连元婴也是金色的,他现在就是一团行走的功德金人,莫非雷劫微弱,也是这个缘故?
    南嘉木目光落到丹田内坐落的金色的跟他容貌一模一样的小元婴,以及抱着小元婴的小金龙,再看看自身灵气记忆根基,对自己的收获十分满意。随后他抬头去瞧向叶赟,诧异之色更明。他从金丹初期升为金丹后期还算正常,可是叶赟这进阶之法怎么这般诡异?
    叶赟本来是筑基中期,可是此时已经金丹中期,且还有继续朝上升级的趋势。见他周围聚灵阵破,南嘉木生怕叶赟灵气不足,又赶紧打了六十四块上品灵石于地面上,布置好大聚灵阵。
    叶赟是无垢之体,又是全灵根,所有灵气都能吸纳于体内,被叶赟完全吸收,因此这灵气消耗得更快。本来叶赟因灵气稀薄而暂缓进阶,不过南嘉木插这一手,又新出现了海量灵气。叶赟本来不自觉皱着的眉心舒缓,一鼓作气,从金丹中期一举突破后期,又持续上升。
    南嘉木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望着叶赟修为跟坐火箭一样咻咻咻地跳到了元婴初期。
    叶赟突破金丹之际,身后有符文凭空生出,一段段天地符文一一闪烁又一一消失,最后在叶赟身后形成一个大大的‘道’字。
    而当叶赟突破元婴之际,天上更是雷劫聚顶,一层一层地雷云在叶赟头上聚集。
    南嘉木见状距离叶赟更远了一些,雷云可不认人,万一雷劫将他当做渡劫之人的同党,而加重雷劫的威力就不好了。
    叶赟的修为直破元婴初期巅峰方止,他身后的‘道’字起初还能瞧见这是由字符构成,后‘道’字随着叶赟修为的增加越转越快,渐渐至于透明,直至叶赟进阶元婴初期,其后‘道’字瞧不出符文模样,全有各种看不懂的笔画与纹络构成。
    那些纹络晦涩难懂,又高深莫测,南嘉木只初初瞧上一眼便觉得心惊肉跳,视线不自觉被它牢牢吸引住,甚至神魂都会被牵扯出身子,投入那‘道’字中去。
    南嘉木头顶的鸿蒙书页转动,一股清凉之气从上而出,南嘉木被‘道’字吸引住的神魂一清,从那股乱炫迷晕之感脱离开来。
    南嘉木不敢再瞧,心知那是‘道’字构成太过高深,而他境界太低之故,南嘉木心中猜测,那‘道’字全由规则凝成,是叶赟感悟出的规则之道。
    境界不够的,强行观看,只会被‘道’意吸引,从而迷失自己的道,成为失道者。若是已有自己道意的失道者,会道基败坏身受重伤,严重者甚至会修为尽毁;若无自己之道的失意者,只会成为对方‘道’意的傀儡,要么一辈子止步于此,要么一辈子为人所控。
    古语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又有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是同道印证者;但也有那等高境界向低境界者传道,若高境界者不收敛,便如那邪教洗脑,故意破人道心,或者坏人道基。
    南嘉木观摩‘道’字,会不自觉地沉浸其中,便是叶赟无所顾忌地在传道。
    虽然并非叶赟主动传道,但因叶赟沉浸于自己感悟之中,‘道’字之中的规则感悟毫无防备的释放,其效果与恶意传道无异。
    因此,南嘉木才会差点被叶赟‘道’字所迷。
    幸好南嘉木有鸿蒙书页再手,发觉不对及时唤醒了南嘉木。
    南嘉木心中为叶赟欢喜,叶赟能有这般成就,与凡俗界的经历分不开。也多亏那些外来修士,叶赟才能对规则感悟更深,对天宝的掌控更近一层。
    至于南嘉木,对规则之事只是初窥门径,比不上叶赟,不过南嘉木并不急切,道理一通,他差的,百通不过是那灵光一点。
    天上雷劫愈发声势浩大,南嘉木离得更远一些。见叶赟身边的灵气又见稀薄,南嘉木再次打出上品灵石,补充聚灵阵中的灵气。
    “轰隆隆”的声音作响,天上雷云一层压着一层,漆黑黑地仿若末日降临。而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唯有叶赟那处皎白似皓月。
    “轰——”
    一根绳索粗细的紫色雷电从天上降临,破开这黑压的天穹,径直打在叶赟身上,叶赟运转《昂藏功法》,竟皆由这雷劫而炼体。
    叶赟目光与南嘉木隔着虚空相望,瞧见南嘉木眼底的关心,叶赟忽而朝他露出个微笑,那笑容自信而明媚,让鲜少瞧叶赟微笑的南嘉木泛过惊艳之色,又一道雷电打在叶赟身上,雷电劈开的亮光落到叶赟身上,叶赟眼底的星光让南嘉木禁不住心剧烈跳动。
    叶赟眼底有情,虽然那笑容如昙花一现,但叶赟眸底的情谊比那珍贵的笑容更加耀眼。
    一重雷劫过去,二重雷劫在积攒着力量,四周黑压压地一片将叶赟拢于黑暗之中。南嘉木无法清晰瞧清叶赟的神情后,方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他抚了抚跳得极快的胸口,再次庆幸当初为了有人陪伴而与叶赟签订了道侣契约。
    南嘉木长舒一口气,目光落到天劫之上。
    叶赟身上因有海量功德,天劫虽然没有南嘉木那般轻描淡写,但也并不难过,很快雷劫度过,天地一清,头顶元婴异象出现与天空之中。
    南嘉木的天地异象是一团瞧不清的白雾,叶赟的天地异象是道道诡异的金线,两人异象完美融洽,像是一个异象一般。
    南嘉木向叶赟伸开手,叶赟走过来牵住,两人对视一笑,在趁其他修士发现两人前离开此处。
    两人下了山,朝之前赟的家走去。
    当初两人离开布阳镇,便是准备回到维扬山脉潜居修炼,谁知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此时才重新回到维扬山脉的家。
    那是一处朴实的农家小院,屋子全木制成,是一处一进小屋,共三间正房,两间偏方。一间是叶祖父的房间,一间是叶赟的房间,还有一间是修炼室,偏房则是厨房与浴室。
    小屋虽小,但什么都不缺。
    一进院内本来种植着灵蔬灵植,多年未有人打理,院内杂草芜生,显得有些荒败。
    叶赟将小院外的结界打开,让南嘉木进来,随后老老实实地打理院内,一边与南嘉木说些趣事。
    “这房子还是我祖父与我起的,当时祖父与我深受重伤,不能借助修真手段,只能老老实实砍树,打磨,将这房子给起了。”
    “这灵蔬是我种的,当年家穷,没钱买灵食,只能自己种。”
    ……
    未曾说几句,南嘉木与叶赟两人忽然同时望向院外。一名青衣水墨般温朗男子以手扣门扉,目光专注地落到叶赟身上,喊道:“赟儿。”
    第88章 叶瑜
    叶赟目光在这人面容上停顿一瞬, 又收回视线,冷淡道:“你谁?”
    来人长得与叶赟极为相似,不过一个温雅, 一个冷肃。不过光看外表, 便知两人有很亲近的血缘关系。
    温朗男子面露伤心之色,又很快用一抹微笑替代,眼中翻出慈爱之色,道:“赟儿, 你能这般出色,我很高兴。”
    南嘉木抬头瞧了眼温朗男修, 心中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
    温朗男修朝南嘉木笑了一下, “你是赟儿的道侣吧,你俩很相配。”
    “谢谢。”南嘉木也回了个笑, 望向叶赟。
    叶赟面容愈发冷漠,“你来这做什么?”
    温朗男子笑了笑,道:“我就来看看你。”他眼底闪过眷恋不舍, 又很快隐去, 道:“日后你遇见雪衣坊的弟子, 便说自己是甄家嫡系弟子,这是甄家弟子的身份铭牌。”温朗男修掌心出现一块玉牌,这玉牌泛着碧光, 飞到叶赟面前。
    叶赟没接, 双目紧盯着温朗男修, 一字一句开口, “我是叶家子孙,叶语的叶。”
    “我总不至于害你。”玉牌被叶赟隔开在外,温朗男修也不能逼迫叶赟,只能苦口婆心地开口,“赟儿,不为了自己,为了你道侣的安危,也该接下这个玉牌。”
    叶赟冷笑:“你瞧我此时修为,可还需依托他人势力?”他毫不客气地放开自身元婴气势。
    温朗男子只是金丹后期修为,叶赟境界比他高,他并不能一眼瞧出叶赟的修为境界,他只当叶赟谨慎,身上有什么法宝遮拦,谁知叶赟竟然实力真比他高。
    他先是惊诧,随即狂喜,“你已臻元婴?好,好,好,你母亲与祖父再世,也当为你骄傲。”
    叶赟听他提起母亲与祖父,也禁不住鼻尖一酸,他偏转头,给温朗男子一个更为冷酷的侧脸。
    “我儿元婴,不必怕那些魍魉,真好啊。”温朗男子笑得愈发温柔,他收回玉牌,深深地瞧着叶赟,似要将叶赟的面容记在心底,“赟儿,日后与你道侣要互相扶植,相伴不易,相携更不易,你要珍惜这份缘。”
    “还用你说?”叶赟偏头,双目似刀,“你有什么资格说?”
    温朗男子哑然无语。
    他目光在两人之间绕了一圈,见南嘉木站在叶赟身侧虽然沉默不语,与叶赟之间还隔着一拳距离,但是两人之间的亲昵不言而喻。温朗男子彻底放下心底的担心,轻松笑道:“我走了。”
    他再次朝叶赟深深地瞧上一眼。
    叶赟闻声不对,可是温朗男子不给叶赟更多反应时间,身形一动,消失在叶赟眼前。
    叶赟紧走两步,又慢慢地走到门扉之外,伸手扶住门扉,双目直视,只是心神分散,视线并无焦点。
    南嘉木走到叶赟身边,也跟着朝外望,开口道:“你不喊他回来?”
    叶赟怔忡了会,摇头道:“不用,他能有什么事。”说是如此说,叶赟感觉心神不宁,连拔草的动作都有些心不在焉。
    南嘉木虽然猜出那人是谁,可是叶赟没说,他也不好发问。
    叶赟无差别地拔着灵植跟杂草一会儿后,忽然开口:“他是叶瑜,我父亲。”叶赟揪着灵植叶子,继续道:“当年我母亲横死,我祖父重伤,不过十余年亦是身死,而这一切,皆是他带来的。”那些人都是叶瑜的仇人,哪怕一开始不知,后来也知道了。
    “他化凡失败,彻底消失不见,直至我去布阳镇,他也未曾出现过。”叶赟心绪又回到幼时,每次祖父伤重,需要灵石买丹药灵药,而他无能为力之际,他多想叶瑜出现;每当他辛苦在山脉之中挖到灵植,却因为年纪小修为低而被人压价时,他多希望叶瑜出现;每当他委屈地想哭时,他多希望叶瑜出现,可是叶瑜在他生活中消失了许多年。
    纵然他明白叶瑜是怕给他们招来仇敌,但到底意难平。
    “以前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现在他也无须再在。”叶赟淡淡地开口:“修者多在外历练,常一去便是数十年百年,我就当他一辈子都在外边历练。”
    南嘉木在旁安静地倾听,此时伸手将叶赟抱在怀中,虽然叶赟说得冷淡,但南嘉木还是从叶赟口中听出了怨与思念。
    他抱着他,像拍宝宝一样轻柔地拍着叶赟的后背,道:“去寻寻他吧,修者难得相聚,再次见面又不知何时。”
    叶赟将头埋在叶赟肩头,道:“不去,我只当他死了。”
    南嘉木轻柔地诱哄道:“去见见吧,你长大了,不想为娘亲报仇吗?”南嘉木张嘴喊叶赟母亲叶语为娘,毫不害羞。
    叶赟沉默了会,道:“好。”
    他抬头望向南嘉木,见南嘉木要将他拉起,先用力将南嘉木拉入怀中抱住。
    南嘉木疑惑地瞧去,叶赟张了张嘴,最终没说话,只将额头贴向南嘉木。
    南嘉木眨巴了下眼,随着叶赟的呼吸越来越近而有些紧张无措,这是要更亲近一步吗?
    叶赟与南嘉木额头相贴,他识海之中一道白光闯入南嘉木识海,与南嘉木识海中的白底金边书页相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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