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后根本不顾儿子的阻拦,竟还真的说出了那名侍卫的名字,明德帝耐着性子再叫人去查,结果那个侍卫已经先行自宫,失血过多奄奄一息。
    禁卫军里多是官宦之后,私通宫女是重罪,但若是自戕更是要连累家人,如今这人却是自宫了。如若没有不见得光的事,肯定也不会做到这一步。
    明德帝这会功夫已经由愤怒到心寒再到愤怒。
    皇后所言是实话,那这个宫人诬蔑太子也是用心良苦了,这背后是什么人指使,根本不用深想就能猜到。
    在极度的愤怒之下,帝王反倒冷静了,直接让皇后回宫自省,还在侧殿的周贵妃也被抬回她自己宫里去。
    “太子替朕出宫主持。”
    明德帝最后丢下一句话,并没有迁怒到太子身上。
    太子握了握拳,磕头领旨意,带着人马出宫。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高坐上的明德帝突然捂嘴咳嗽几声,刚才端直的坐姿一下子就靠倒在椅背后,仿佛是失了力气。
    太监总管喜公公忙捧了茶上前:“陛下,奴婢这就去给您端汤药来,周贵妃送来的那些东西,您就不该喝的。”
    明德帝挥挥手:“不喝如何能看清他们用心险恶,左右是一时半会毒不死,解了也就好了。”
    喜公公担忧地看着帝王,在他疲惫的面容上看出了悲意。
    一国之君,操生杀大权,如今却要伤着自己龙体去布局。
    喜公公退下,暗叹着转身到殿后亲自煎药,然后再回到前头,伺候明德帝喝药。
    明德帝把温度正好的药汁一口气喝尽,苦得直皱眉,双眼看着殿外虚虚地出神。良久,喜公公听到帝王幽幽一叹:“皇后和太子恐怕是怨朕了,可不这样,太子再是德才兼备,但狠劲上比老三还是差一点,朕放心不下啊......”
    而他的皇后从来也不会叫他失望,釜底抽薪一着,就把太子给摘出来了,再把矛头指像周贵妃诬蔑储君。只要他这边认可皇后这抓出来的人,就能用这事来堵住周贵妃和周家的嘴。
    说起来,他也被皇后将了一军呢。
    明德帝坐在龙椅里笑了笑,旋即神色就冷了下去,也不歇息,着人摆驾周贵妃宫里。
    他还得再去堵周家人的嘴。
    明德帝一路来到周贵妃宫里,脚踩在这松软的织锦地毯上,入目尽是这宫中奢华夺目的摆件,华丽得堪比皇后的坤宁宫了。
    明德帝扫了几眼,眼底有着讥讽,但见到躺在床上的周贵妃时已是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周贵妃惨白着脸,见到明德帝便嘤嘤直哭,声声哀泣自己的孩子没有了,要明德帝要给她做主。
    不想明德帝却叫随同来的禁卫拖上私通的宫人与侍卫,神色淡淡地一指,和周贵妃说:“是你来问这两人怎么回事呢,还是让朕跟你说?”
    周贵妃看到两人的时候,脑子里先是嗡的一声,本是敷白了脸此时是真的白里透着青了,眼里都是惶恐!
    侍卫下身都是血,奄奄一息,而那个宫女此时已经清醒,除了发抖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陛下?”周贵妃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抬起一双水眸,做出茫然又无辜的样子去看明德帝。
    明德帝直视着她,眸若寒星,那样的眼神落在人身上,就像是能刨开人心的利刃,能洞悉你藏在心里一切!
    周贵妃对上这样的眼神,心惊胆颤,握着手止不住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她知道明德帝已经查清这宫人是有她指使!
    但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就被挖出来了,明明是要叫太子那头辩无可辩的。
    恐惧就从周贵妃心底窜起,头皮一阵一阵发麻,整个人仿佛掉入了冰窟里。
    明德帝那头已经站起来,对哑口无言的周贵妃说:“看样子贵妃想起什么来了,那你就好好养伤吧。朕念你刚失了胎儿,这诬蔑储君的罪就暂先抵了,但你下回再敢把手伸那么长,就别说朕不念你我间的情份了。即便老三在,也救不了你。”
    说罢,明德帝离开,那两人再被禁卫拖了下去。
    周贵妃在他出了寝宫才想起来要喊冤,但哭喊还没出口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不能喊,也不敢喊!
    这个时候再喊,不是火上添油?!
    她眼神茫茫然地扫视了一眼四周,不知怎么想到去岁自己受了冷待,那种深夜孤寒的感觉又在骨髓中游走。
    周贵妃怔怔看了会,眼泪就落了下来,但很快,她眼中的害怕转化作成阴骘。
    她突然下床一脚踹向边上的雯儿:“你这废物!怎么能叫皇后翻了身!还又连累本宫!”哪里有一点刚小产后的虚弱。
    雯儿被踹得惨叫一声,又听到她中气十足骂道:“本宫布局那么久,还特意让你去灵通寺给他们透出假消息,太子那头是关注上我了,结果最后却是功亏一篑!你要叫我怎么饶你们!”
    雯儿吃疼,却又不敢喊,只得把头磕得碰碰作响一直喊娘娘息怒,除了这句,她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周贵妃又再踹了她一脚,这才算是把明德帝威胁的怒气解了一些,重新再回到床上,咬牙切齿地说:“再给去殿下留在宫里头的人送消息,告诉殿下此事败露,陛下那头恐怕又得针对周家了。事情宜早不宜晚!”
    雯文这才如获大赦,爬起来偷偷去与人接头了。
    周贵妃一人躺在床上,双眼盯着织着孔雀羽毛的帐子,照进来的阳光落在上方,折射出华丽明艳的光泽。
    她受够了!她一定要叫皇后和太子都跪倒在地她跟前求饶!
    而太子那头刚出了宫,就有人从后边赶来,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是在禀什么跟踪到人了一类的汇报。
    太子闻言目露寒光,知道自己没猜错,果然周贵妃和他的三弟有所秘谋。他就让吩咐先蛰伏不许惊动,然后着人去给安成公主那里告诉她皇后受牵连的前因后果,等龙舟结束后才与她一道回宫,再在路上说清了情况。
    安成公主听得又惊又怒,直接就杀到了明德帝宫里,却听到他咳嗽的声音,而殿里立着几位太医。
    当天,周贵妃小产,明德帝身体不适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初宁跟在安成公主身边,先前已经了解到了一些事情,家去后跟徐砚说起。
    徐砚神色凝重:“此事不是那么简单,林大人那里给了话,说是皇后娘娘为了保太子顶了罪,周贵妃也不干净。”
    传这信的意思就是让他转告宋霖的,让他们这些太子一党心里安稳一些。
    事情并不是到最坏的局面。
    初宁闻言安心一些,却是闻到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暗中还是担忧的。
    在次日,徐砚又收到新的消息,在宫中私通的宫人与侍卫已移交到了大理寺,那人是要由他兄长经手。
    太子那儿在经过被诬蔑后,面上与平时无异,倒是处事变得比以往更加内敛,次日叫了宋霖到东宫议了半天的事。
    ***
    庆贤长公主一去绍兴,竟是临近六月都还未归,而宫里此时已经在准备明德帝的万寿。
    明德帝是六月尾的生辰,初宁是六月初,她在吃着徐老夫人让人送来的长寿面时直眯眼笑:“我是不是因为与陛下同月的生辰,沾了陛下的福气,这才平平顺顺的。”
    徐砚听着她这话哭笑不得,也只她才有这份好心态,先前的苦难还历历在目呢,她竟然是说平平顺顺。
    不过这也是一种福气不假。
    宋霖这些天都很忙,特意在晚间抽了空早早家来,给女儿庆生。
    在烛火下看着忙着为自己添菜的女儿,本应该今儿她最大,结果还在为自已忙碌。当年老是让自己背在身后的小丫头已亭亭玉立,似抽开技的花树,她由花信绽放成为了这世间最灼目一朵鲜花。
    宋霖想着,面上不自觉带上了微笑,心中是为人父的喜悦和惆怅。可当转眼看到在一边正给女儿献殷勤的徐砚,那份惆怅就化作了郁郁。
    徐砚真是好比那牛粪了,只是比一般牛粪皮相长得好一些。
    反正当岳父的,女婿再出色,在他眼里就是及不得女儿一根发丝。
    可不管怎么看不顺眼,宋霖还是只能忍受着,用过饭后来到小书房和女婿说事:“陛下万寿,鞑子各部会派人献礼,陛下今年并未命诸地藩王回京贺寿,肯定还是要派人来前来献礼。京城这个时候的防守是最容易出漏洞的。”
    “岳父这是担心有人趁机作乱?”
    这个有人当是指野心最重的三皇子。
    离京近一年,又暗中养兵,或者那些兵本不就是现在才养的,只是他们先前未能发现。
    三皇子离京后,大量用钱财,徐砚暗中在商道上有不少关系,能知道他调用各种产业银子的消息。
    数额巨大,还有周家的,除了是有先前打造兵器之外,恐怕也都是扔进军备里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大动,徐砚才发现三皇子这些年在京城借着周家敛了多少银子!
    宋霖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陛下近来举动也有些怪异,太子殿下早就察觉到了。本来帝王身体情况向来不外扬的,结果陛下这两个月就病了三回,闹得众所周知,太医还查不出什么来的,只一个劳累过度。”
    “太子殿下认为这是陛下在放低他人的戒心,周贵妃的胎也滑得太过蹊跷。若不是皇后机警,把先前抓到周贵妃宫里人不检点的事捏在手里未无事发作,成了一个盾牌,恐怕这局就破不了。”
    徐砚视线凝在晃动的烛火上:“长平侯近来可有异动?上回长平侯世子夫人在宫中差点坐辇滑到,自此似乎就对皇后那边颇有微词。”
    长平侯身为兵马司指挥使,是京中军防的一道门,这道门尤为关键。
    “长平侯那处有太子在周旋,未必敢。”
    宋霖嘴里说着未必,心里同样不笃定,徐砚明白,岳婿俩的话也就到此结束。如今看来只能是万事小心为上。
    今日是初宁的生辰,宋霖直接给女儿封了一个大红封,厚厚的银票,倒是十分合初宁心意的生辰礼。
    徐砚回屋的时候,就看到她拿着自己的小账本在写东西,上前一看都是今天收到的礼单,还在一边列出了市值。
    徐砚看得直摇头,这小财迷,每回只有数银子的时候笑得最高兴。
    也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让她有喜欢赚银子的爱好,似乎就是吴怀慎来找他要债的后遗症。那个时候她孤苦一人,也只得有一些银子傍身了。
    她算盘打得飞快,然后在最后一页写下总计的数额,这才满足的伸伸腰。回头一看,徐砚就坐在炕上,在认真的看书,烛火把他眉目照得柔和极了。
    初宁合上账本,像猫儿一样无声来到他跟前想要吓人的,结果还没实施就被徐砚一把丢掉书先捉到了怀里。
    她被他挠痒痒挠得哈哈哈的笑:“求饶求饶,不敢了!”
    她一点儿也不经战,不过片刻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脸颊染着红晕,桃花瓣一样娇美。
    他停下手,低头去含她耳垂,让她身上一阵一阵的酥麻。
    她手揪着他的衣襟,声音断断续续:“别,还没沐浴呢。”
    说过之后,徐砚倒是停下了动作,却是在似笑非笑地看她,让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什么,先臊红了一张脸。
    她这不是在邀请他么?
    很快有丫鬟送来热水,初宁推开他要先去沐浴,结果某人居然挥退了丫鬟,厚着脸皮跟了进去。
    初宁正在脱外裳,见他见来忙又把衣服掩好,他却直接就欺上来,先将她拉着抵在门板上好一通亲吻,用哑哑的声音说:“为夫帮夫人沐浴可好?”
    她倒是想拒绝,可想到什么,就又羞红了脸点头。徐砚就听到自己心跳漏一了拍,将她拉到浴桶边一边亲吻她一边帮她褪去衣裳。
    只得小衣的时候初宁还是挣扎了一下,双手抱胸,但随着小衣飘落,她身前雪白的起伏反倒被挤得越发高耸。
    徐砚手间都是她细滑的肌肤,她每天都抹着最好的香膏润体,幽香阵阵,更是叫人舍不得撒手。
    到底是怕冻着她,徐砚一把将她抱进浴桶,随后自己也快速除去衣裳没入水中。
    净房里响起水满溢的哗啦一声,初宁觉得这空间有些狭窄,手都不都知道要往里放。他就将人抱到腿上,他一向就喜欢这么抱着她疼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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