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殊急忙奔到目的地时,被寻女主角还迟迟在梦境中流连。
    “老板,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跟琮箴太久,天塌下来的事也不会急忙脱口,仍是沉静中叙事:“东林沉家把莫辉生物抛了,阮总想用你的名头去接。”
    琮箴窝在躺椅里,即使被扰清梦,大脑也能快速运作,“他这是打算奖励我。”语调变换:“把之前录下沉笠在棁际2201房的带子刻盘,放到大哥办公室,”从座椅中缓缓起身、接一杯水饮下,“算是给大哥回礼。”
    沉家是东林集团最大股东,当年沉甫筠求娶东城林家小女桦仪后,便迅速笼集起一伙人、以妻家资本作饵吸引大量资金流入,仅三五年就顺势将东林集团绝大多数股份吞入囊中,随后聘请东城最好离婚律师以求脱离林家。
    不少手握权钱之人对沉甫筠青睐有加,既叹他的冷酷无情,又对他的雷霆手段赞赏不已。
    而林家不战却败,惹得议论纷纷,矛头直指林桦仪识人不善,害得林家基业被创。
    林桦仪自幼被千般宠、万般爱,遇到深情款款沉甫筠时,并不为其所动,只当是上不得台面的三流小伙,不过有张帅气脸庞、知得如何哄女孩欢心,若是动起心思来,恐怕更引人厌恶。
    但就如历史所记载的无数爱情典故一样——烈女怕缠郎,纵是林桦仪也不免俗,于是含情低眉笼上洁白头纱,感恩上帝怜爱,以右手无名指为鉴、套进沉甫筠所织粉色美梦中。
    婚后两载便诞下龙凤胎,破例随父姓,取得笠、棠二字予以儿和女。
    爱神是否曾眷顾林桦仪,已不清晰。
    二人分道扬镳后,由沉甫筠将一双儿女带在身边。旁人看好沉笠在沉甫筠心中地位,就连东城晚报也登《东林集团未来接班人——沉笠》。而沉棠在沉甫筠再婚诞子后便远渡重洋,离开父、离开母。
    可沉甫筠内里的恶浊早已腐蚀沉笠。亲父极尽利用长子、只等沉笠担下所有祸事,便让位于同父异母的弟弟,迎来荒凉下场。
    所以沉甫筠死了、死在棁际2201房。
    而后他的娇妻和刚满十六岁的沉老三消失得无踪无影。
    这一年,沉笠三十一岁,连披麻戴孝也懒得,一周后便听从遗嘱安排,妥当东林最大股东。
    冯殊回过神来,惊诧于琮箴的新指令。
    琮箴适时解释:“沉笠一直和大哥缠在一根绳上,再不切断,我怕大哥出事。”
    可冯殊也不买账:“为什么不等更紧密后,一石二鸟?”
    “像我和大哥这样处心积虑保住自己,不惜牺牲对方的亲兄妹,”她说着便笑起来,“如果他快掉下崖去,我可能会先摔至崖底。”
    蒋曼利来访时,正值初冬。
    琮箴深知好友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习惯,在迎进屋前便做足心理准备。
    手袋扔到琮箴胸前,好友怒气不小,不过开口仍保持良好教养:“是你在背后搞沉笠?你做事未免太无章法,连我的探事仔也三番五次被扰乱视线。”
    “那你是不是应该去探事仔处发脾气,责令他整改、提升服务质量?”琮箴端出好友最爱的肉桂乌龙茶,嘴里不忘揶揄。
    好友明确中心问题:“你不怕沉笠来找你算账?”
    琮箴耸耸肩。
    “没想到你能搞到那影像。”喝下一口暖茶,转念间又有了新问题,“当时是怎么回事?你安插的人拍的?”
    “在沉笠身边安插人,恐怕是个坏主意。”给自己也斟一杯茶,吹散表面倒影,“曼利,当时我在场。”
    “你亲自拍的?你怎么会在场?”
    “沉笠邀请我去的。”
    “他行事作风也太过怪异。”
    琮箴手里的瓷杯落桌。
    蒋曼利又问:“所以你搞沉笠为了什么?”
    “你也知道我大哥性子。虽然只用我作障眼,但我也应该适当表示感激。”
    蒋曼利摇摇头,捧着茶杯侧倚于沙发,“我惊奇你还能忍他,任他将你自尊作践、好几次差点生吞活剥你。”
    面上慈悲浮现,垂眸无波,“总归是要敬重大哥。”
    前几月冯殊不买账,此刻蒋曼利亦不信服:“还差几步足够你扳倒他?”
    “你看,你和我出生以来的交情,也不信我爱我大哥,”又面露娇憨,“是我处事太张扬,惹得个个人以为我觊觎大哥的位置?”
    “省省你那做戏力气。”
    “曼利,你比我还急。”
    壶中茶水一滴不剩,舒展开来的茶叶经几轮水泡,已满是涩味。
    蒋曼利放下杯,认真且严肃:“三年前你差点跟苏桁落得一样境地,我知道那是阮琮闻做的手脚。我感叹你还没有求褚渊出手,他若真像你描述那样是恶鬼一只,为什么不用他对付你大哥?”
    可惜对方真心一斤,从来只掏二两,“我那样爱他,自然不会舍得麻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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