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意思的,还是夏星痕和陶清风对手戏。
    摄影机调好机位开始记录,这两位“又导又演”的男主和男二,通常是先彼此按照各自的理解过一遍,然后再对着镜头商量参详,很快达成一致后重新表演。默契度很高,这其实来源于他们做功课都做得很深,也都非常熟悉这部戏的缘故。
    夏星痕从前深受导演掣肘之苦,觉得遇到了陶清风这样一个功夫到位、脾气通透、又尽心负责的同事,拍起戏实在是一种享受。
    剧本里云向磊和于颂,阴差阳错一个走“东归”的政治曲折前进之路,一个走“西渡”的实业引资救国之路,总误会对方是坏人,彼此从互相看不顺眼到惺惺相惜,最后在克里姆林宫冰释前嫌,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好兄弟,为建设新中国一起努力奋斗。
    而剧本外,陶清风和夏星痕也在并肩战斗。忙起来经常晚饭吃不上几口,也睡不了几个小时。多亏年轻人熬得动。
    陶瓷们自从知道陶清风重新接《东归西渡》都半喜半忧。夏星痕的影帝归来,继续选择陶清风合作,是认可陶清风的能力。可要是影帝再发起疯来怎么办?
    而且这重启《东归西渡》居然是夏影帝改编剧本,陶清风当执行导演。陶瓷们虽然沉浸在陶清风学霸光环里,也觉得他担纲这么个大题材作品的导演,实在有些稚嫩了。
    也有很多陶瓷无条件相信陶清风做得好,衷心期盼能再出一部《乾侠东君魔女》那样的精品。
    另外,陶瓷女孩有别的,喜忧参半的事情。
    商业电影《蹦一下,笑一个》是去年圣诞节杀青的,经过了七个多月的筹备,即将登陆各大院线。这是陶清风第一次担任一番男主的电影作品。票房实绩是陶清风在扛。幸运的是,龚桦导演本身号召力强,故事预告也很吸引人。看上去搞笑轻松、特效不烂。陶瓷们希望,作为爆米花片来说值得一看。
    黑子们这回的攻击点是:“啧啧,瞧预告里那个愣头木脑的傻样子,连夜壶都认不得。丑拒。”
    立刻有陶瓷表示:“这不正说明他演得入戏吗?煤老板儿子就是这么傻啊。”
    而且,预告片里陶清风扮搞笑的各种姿势表情,还被不知是黑还是粉,p成了形态各异的表情包,在网上狠狠刷了一波“哈哈哈”的存在感。陶瓷和路人们表示:龚桦电影都是走喜剧路线。为了欢笑,到时候也值得去瞅瞅。
    七月是国产电影保护月,同期上映的电影共有四部。《蹦一下,笑一个》的排片率有点虐,毕竟陶清风资历尚轻,虽然小火一把,但院线方无法确认,他的粉丝们是否会来电影院支持他的主演电影。
    更要命的是,由于今年政府机构深化改革,新成立了一个新闻出版广电总署,正好撞着这国产电影七月。新部门成立三把火。他们先突击检查了七月上映了一部警匪片,发现里面血腥镜头剪辑不合格,勒令下架。此举吓到了各家发行机构,纷纷把自家电影撤档,以免撞在突击检查的枪口上。毕竟人家新官上任是为了立威,很多时候就算没问题,也会附会穿凿地给你“检查”出问题。
    陶清风主演的《蹦一下,笑一个》的发行公司自然也不愿意作死,随大流推迟了档期。
    表面上,肯定不能告诉大家是为了规避突击审查的理由,于是就编了个,需要多点时间打磨剪辑,让影片更好看的说辞。
    但是这个理由在定档之后再拿出来,就显得十分生硬,有不靠谱之嫌。
    这下子,陶瓷们郁郁寡欢,陶黑们又开始群魔乱舞了,说陶清风没号召力所以院线方不愿多排片,说发行方没信心所以推迟档期,都振振有词。一时之间陶黑扬眉吐气,一派“翻身农奴把歌唱”之态,又重新蹦跶起来。
    陶瓷女孩们有些猜到是为了审查的原因,但又没石锤,心中惴惴不安,希望陶清风的电影早日顺利上映。
    不过陶清风本人照旧是不受粉圈影响,专心拍《东归西渡》。
    《东归西渡》拍摄到七月中旬时,严澹再次改完卷子放了暑假,来探陶清风的班时被陶清风吓了一跳:“宝贝,你本来就够瘦了,怎么又瘦了一圈?”严澹的小臂环住他的腰比划道,“我快能用一只手圈完你的腰了。”
    严澹这一年给陶清风在床上起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称呼,“宝贝”已经是其中比较正常大众的一种了。
    因为是在人后,陶清风也不脸红这个称呼,他手里还握着明天要拍的剧本,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他只是在复习揣摩而已,还能一心二用,眼皮也没抬,对严澹道:“那你不该更高兴吗?能用另一只手干点别的事情。”
    严澹失笑感慨,一开始青涩得被他亲一亲就会脸红的陶清风,如今也能说出这种没羞没躁反调戏的话。这可都是自己的功劳,特别有成就感。严澹握着陶清风的手,轻轻掰开剧本,五个手指一根一根地扣住,移到唇边吻了吻,道:“这根‘削葱’,该戴一枚戒指在上面了。”
    陶清风心跳漏了一拍,他也逐渐了解国外可以同性结婚,交换戒指等的含义,心头感动正待开口说些什么,严澹已经掰过他的头,堵住了那张嘴,一手搂紧腰,另一只手从善如流地开始做点别的事情。
    “轻……轻点……”陶清风被摁倒床上时,不忘主动去亲吻严澹的脸颊脖颈,仿佛这般讨好似的哀求着,对方就真的会轻一点似的。
    严澹从前总是动不动忍得很辛苦,做也做也不尽兴,后来懂了这都是套路。
    “你受得了的。”严澹一面扣着他的手腕举过头顶,埋首在他胸前轻咬慢舔着,“……你还很喜欢。”
    陶清风情动不已,发出宛如呜咽的细细喘息声,“等等……这回太快……”
    “等?”严澹也发明了自己的卖惨套路,眼眸水汽氤氲地看着陶清风,“我都等了多少年。”
    果不其然,陶清风心也软了,身体也软了,还把严澹搂过来任他施威了。
    “我明天就去订戒指……”严澹这回心满意足,抱紧陶清风睡着之前,迷迷糊糊说道。
    严澹订戒指的地方,是该市中心的某个国外奢侈品专柜的品牌。之所以选择这一家,并不仅因为他们家是这个专柜的贵宾用户(严家母亲每年都要都要在这里买新款首饰)。而是因为严澹比较喜欢这家做结婚钻戒的理念:
    这个品牌的婚戒,要用护照或身份证去预订,一生只能订一次,代表忠贞不渝。
    婚戒上还要刻名字,严澹审美并不苛刻,选择的标准无非是哪颗钻石大一点,款式大方好看一些。
    不过他特意给销售经理说明:请设计师定做这一款的时候,两只戒指都做成男款。
    销售经理眼皮一跳,欲言又止。他熟知严澹的母亲,毕竟那位大客户每年都要照顾他们家生意那么多次,但是看着严澹毫不犹豫定做交钱一气呵成的笃定模样。又不敢多说,为客户保密是他们的职责。
    所以哪怕严家母亲再次来专柜选购首饰时,客户经理也不敢向她透露半分:不敢说您的公子,在我们这里,定了两只男士婚戒,就在隔壁制坊间里打磨。
    销售经理心里苦:现在的年轻人啊。
    婚戒制作好后,销售经理打电话给严澹请他来取。
    严澹留给他的手机号码,是他自己上班时的手机。自从放暑假后基本没怎么用。严澹前两天回家吃饭时,不慎留在大别墅里了,他自己回去后半天没找着,还准备第二天去拿。
    但就在当天晚上,销售经理给那个手机打电话。捡到儿子遗落手机的严家母亲,看着来电显示上“x专柜销售经理”,想起这人她也熟,就接通了电话,想听听他找严澹有何事,是不是推销新季男款手表之类的,如果新货很好就给儿子买一只……
    严家母亲按下通话键后没说话,对面销售经理以为是严澹接通的,以客服完美声线道:“严先生,您定制的婚戒做好了……”
    话筒里传来清晰的一字一顿女声,差点没把销售经理心脏吓得跳出嗓子,一度拿不稳话筒:
    “——再说一遍?我儿子,在你们那里定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鸡飞狗跳修罗场
    第128章 精品周播
    严家对孩子管得外松内紧。
    小事轻易不做主, 但大事必须报备, 这是多年来心照不宣的原则。
    不巧的是, 严澹经常处于挑战这个原则的边缘。又或者说,他以为的“可以做主”的小事, 后来都发展为分分钟差点把家长心脏病吓出来的大事。
    比如小学时的替考,大学时的马拉松,研究生时的举报……
    由于严澹这些屡试不爽的“前科”, 使得父母经常处在一种缺乏安全感的心态中,每周都要和他吃顿饭才安心,怕这小子又不声不响闹出什么大事情。
    就在严家母亲以为这一两年, 小儿子终于安稳下来时,骤然又从电话里听到这个炸//弹般的大新闻。她几乎是眼前一黑, 强撑着才没倒下去:上周才拒绝了又一次的相亲, 说不想谈恋爱, 没过几天就要买戒指结婚了??
    严家母亲受过良好教养,但从来没有当过婆婆, 来不及运使经验来恢复理智, 不受控制升起一股天然的愤慨:
    哪个女人????能耐居然那么大???使了什么手段???才一个星期??
    可怜的销售经理,在话筒里结结巴巴地复述着:“严家太太, 您公子订做, 订做的是一对婚戒。”他求生欲非常强烈, 欲盖弥彰地假意补充道,“我以为您是知道的。”
    严家母亲大脑终于清醒了一点,她仔细询问了订做戒指的日期, 是两周前开始做的,自然就不是什么“一周闪婚”的决定,而是她儿子瞒着不说罢了。
    严家母亲挂了电话之后心情委屈:绞尽脑汁地想,为什么严澹要瞒着家里。难道是以为父母不会同意?那女人什么来头?
    严家从来没有什么对头或敌人。难道是那女人有不好的前科,或者社会身份尴尬?严家母亲越想越是心惊,几次抓起电话欲问,却又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心想:小澹现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可不要刺激免得他冲动。反正严澹今天会过来拿手机,她耐心等待就好。
    严家母亲心事重重,在饭桌上欲言又止。严澹父亲问:“怎么了?”
    严家母亲把听到订做戒指的事情,告诉了严代表,果然对方万年不变的嘴角弧度也快裂了,愕然道:“……你让他马上过来。”
    严家母亲劝道:“今晚他来吃饭,那时候我们好好问问。”她又给严家二哥打了电话,只说让他先过来一趟。
    严家二哥先回到家中,刚一进门就接到他母亲丢过来的炸//弹。
    “你知道你弟弟要结婚了吗?”
    严放目瞪口呆:“谁?我弟?哪个弟?”
    通常这样来形容的,就一个弟弟而已,但由于“结婚”和严澹距离太过遥远,严放一时间不敢相信,还以为是本家那边什么表亲。
    “你倒是说说你有几个弟?”严家母亲心塞: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掉链子。
    严放张口结舌:“可是小澹他……他和谁啊?”
    “你真的不知道?”严家母亲看着二哥一脸崩溃纠结的模样,才心情平衡了些,道,“我们也不知道,那就晚上一块问吧。”她说了前因后果,果然严放也是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严家上下,一派准备三堂会审的架势。
    严澹觉得今晚的饭吃得非常诡异。他父母,他二哥都用一种一言难尽的复杂眼神看着他。严澹甚至问出了“我脸上有什么吗?”这种话。
    严家母亲耐着最后的性子,问:“小澹,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对我们说?”主动招供还有一线生机,她甚至提示道:“比如最近看上了什么女孩子?”
    可惜严澹并不知道已经翻车,他实话实说道:“看上女孩子?没有啊。”
    天地良心,这绝对是大实话。
    “还装!”严家母亲爆发了,在严代表和严二哥心照不宣的视线里,严家母亲拍案而起,怒道:“戒指都做了!你还要瞒着我们到什么时候!”
    严澹眼中闪过无措的慌乱,他立刻想到了自己手机忘在别墅这边,一下子就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立刻道:“妈,你听我解释……”
    “解释?”严家母亲责道:“订戒指了都不和家里说。女孩子那边也就这样算了?是不是要等生米煮成熟饭,三年抱俩了才肯坦白?”
    严澹汗颜道:“并,并非你们想的那样……”
    “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严家父母交换了一个视线,虽然严家父亲一言不发,但严家母亲的问题基本就都是他的心声。严家母亲继续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不同意那个女孩子……”
    “妈,你看了那戒指的照片吗?”严澹镇静地问道。
    “没看,不要转移话题,我现在没心思欣赏你的审美。”
    话音未落,严澹已经从手机上调出戒指照片,推到桌子前方,“您先看看吧。”
    这是一张设计的效果图,两枚同样大小的钻戒,戒环是铂金色,镶嵌着两颗一模一样水滴形钻石。戒环内侧的铭文还是广告图样上的love。
    严家母亲依言瞥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不可思议地怔望着严澹道:“你……”
    严澹沉默着,他母亲聪敏又观察力强,一看那戒指效果图,两张一样大小的,就心中有数了。
    严家母亲心情复杂地把钻戒设计图推给严代表看,严代表怔了半响,神色莫测地望着儿子:“怪不得你不想结婚。”
    严放也好奇凑过来看了一眼,本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毕竟他没有结过婚,没想起来正宗的男女式样钻戒大小、款式应该有细微的差别,还疑惑为什么他母亲是那种反应。结果听到严代表这样一说,严放也很快意识到,替父母说出了共同的心声:
    “是个男的?”
    他们三个一时间都相顾失色。还彼此意味深长地互相打量着,好似琢磨是不是基因问题。
    严澹深吸一口气,道:“爸,妈,哥,对不起。我知道你们不同意。所以一直没说。但我这辈子只认他。我……”他脸上显出某种孤绝之色,“我知道商量也没用。但这,不是那种可以商量的事……”
    严放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怒道:“商量都不能商量?你这是什么鬼迷心窍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野男人——”
    严家母亲制止了二儿子,深吸一口气,用最大自制力以尊重的称呼去交流:“小澹,你的……你的……”她艰难道,“心上人,是谁?”
    严代表额头青筋跳动,显然他并不认可妻子称呼严澹那位为“对方的心上人”,但他沉默着一言不发,只用一双具有穿透性的凝视的视线望着严澹。
    严澹迟疑着,张口欲言又止。
    严放嘲讽笑道:“不敢说?怕我们像小说里那样,给那男人砸几亿‘分手费’?”
    严家母亲责备地看了二儿子一眼,柔声道:“小澹,你喜欢的人,我们总归是不会为难的。这点气量,我们还不至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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