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儿子的,准没错儿。扬老大啊,先把符拿回去,给你家孩子贴身戴着,看看效果的,若是没什么效果,明儿你尽管过来,给你免费算卦,怎么样?”熊地主拍着胸膛说话。
    扬老大听着,好像,也挺不错。想想便笑了起来。“行,就劳烦小兄弟帮着画道符。我家孩子若真能无事,回头啊,我请你们上香满园吃饭。”
    “行,就这么说定了!”有吃,熊地主就高兴,乐呵呵的应了这事。
    画符这事儿,福宝还小,不是特别擅长。
    这道符,便由施小小画。
    不大的店铺,里面摆了个风屏,隔出小小的一个空间。
    施小小就在里面画符,小会功夫就拿了折叠好的符出来,递给了扬老大。
    前面说过,若没效果,明儿清早可免费算卦,有了这个保证,扬老大心里头就踏实,眉开眼笑的接过符,喜滋滋地出了铺子,小跑的往自个家里去。
    隔壁的扬老二凑了过来。“哟,真拿了钱过来算卦呢?他家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说没什么血缘关系,两扬家却处得好,扬老二对扬老大家的小娃儿,也很是挂心的,自家婆娘一天往扬老大家得跑两三趟,就是看有没有需要搭把手。
    “没甚大的问题,就是给惊着了,孩子小,魂儿有些不稳。”熊地主从小丫头嘴里问出了原由,见扬老二过来寻问,答得像个世外高人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真有本事的。
    扬老二一听,顿时拍着大腿道。“原来如此!前两天,扬老大一家子确实去了趟乡下老家,给他家死去的老头子过周年祭。”说着,拧紧了眉头。“老叔在的时候,把大孙儿看得跟命根子似的,含在嘴里怕化放手上怕飞,怎地,就给惊着了?也不见护着点。”
    “这事可就不好说,毕竟咱们可是活生生的人,哪知道那世界是怎么回事儿。说不定,老叔护着了,就是护住呢。”熊地主跟着打哈哈哈,说着些胡扯胡八的话。
    扬老二笑了起来。“也对啊。怎地没听见你说,铺里还会画符?这符真这么有用?都有什么样的符?”
    “想要什么符就有什么符。”熊地主张嘴就说了句大话,一点也不脸红心跳。“主要还是算卦,算卦比较挣钱。”
    “确实挣钱啊,一卦九两银子,一天算一卦,都能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店里没人进来,却一点都不见冷清,就是有这两人在,能一直说一直说,话题一个接一个的胡扯。
    柳叔偶尔接个一两句。沈松泉没事的时候,就带着小六六往里间,就是用屏风隔出来的里间,带他识字读书或是玩游戏等。店里没人,福宝和施小小也会进去陪他俩。
    上午就做了一桩生意,便是铺子对面的扬老大家,三两银子,也是足够管着一天的吃喝开销。
    临近午时,关了店门回家张罗午饭。
    扬老二这才回了自家店里,还颇有点不舍呢,对着熊地主他们道。“下午早些过来。”
    这人呐,往外头走得多,见得多,就是不一样呢。
    “这一天天的,也亏的隔壁老的老小的小,你都顾不上自家铺子了。”扬老二的婆娘小声儿嘀咕了句,也没什么别的心思,就是随口报怨,加委实有些好奇。“隔壁铺里就这般有趣儿?”
    扬老二双眼放光,连连点头。“自然是有趣,你是不知道,那熊兄弟啊,也有了年岁,他跟咱们不一样啊,说出来走就出来走,还拖家带口,真是从北走到南,跟他说话特别有意思。”
    “就为着想看看这大好河山?”扬老二的婆娘明显不相信。“我看呐,约摸不是有什么事儿吧。好端端的,自个家里不呆,偏偏跑得这么远,这得饶大半个国家哩。”
    扬老二翻了个白眼。“你个妇道人家,就是不懂这里头。依我看,他们也并非真的在这里扎根了,应该是会回家乡的。有句话你说的对,落叶归根呐。而且,我看他的几个孩子也养得特别好,多跟这样的人打打交道,也是有好处滴。”说着,他摇头晃脑的进了后面的屋里。
    眼看就要进七月的天,中午日头毒辣,幸亏铺子离住的地方不远,一路走回去,也是被晒得满头大汗。
    进了家门,别的事不忙,先洗把脸喝碗湃在后院井里的冰镇绿豆汤,歇会儿,这才撸起袖子开始张罗午饭。不仅是柳叔忙,家里老老少少的,都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边整治午饭边说着琐碎话。
    气氛倒也舒适温馨,难怪,说是一家子,都相信他们是一家人。
    吃过午饭,熊地主和沈松泉一个洗碗一个清碗,顺便收拾好厨房。
    施小小柳叔带着两个孩子坐在院前葡萄架下,桌上摆着凉茶,还有时鲜的水果。
    “隔壁这两天倒是清静了。”柳叔看了眼隔壁,随口说了句。“也不知,李家四丫头如今是怎么个光景。”
    施小小见过四丫头,当时她伤了脸,大半张脸包得严实,隐约只知道她长什么模样,面相能看出个大概来。“她是个有福的姑娘,平时行善积福颇多。”
    “这人呐,还是要有一定的善心,当日的情况多凶险,幸好整个胡同的人都帮着她,这才没闹人命来。像这样的事,一般衙门里头是不会管的,要不是有人往里递话,让李家夫妻俩吃了回狠苦头,哪有现在的清净。”柳叔自是知道里头的原故。“这事儿算是过去了,就盼着得了教训的李家夫妻俩,往后别太猖狂。”
    熊地主听了一耳朵。“李四丫头算是歹笋里头出好竹了,也确实不容易呢。”遂,乐呵呵的道。“我听邻里说,这四丫头平时和气的紧,不光这条胡同里,便是周边街坊,她也熟悉的很哩。”
    “她回来了?”沈松泉倒没这么注意,听着说起,问了声,蹙了蹙好看的眉眼。“李家夫妻俩,应该不会再随意打骂她吧?”
    “听着是没什么动静了。”柳叔应了句。“内里是什么情况,咱们没看到就不得而知。”
    熊地主笑了起来。“就这夫妻俩?受了半个月的牢狱苦头,不说远了,近段时间肯定会消停些。以后可就难说了,要是四丫头能利用这事儿立起来,说不定,可以把这夫妻俩把握住。当然,这事儿,不是一般般的人能做到的,得非常有心眼儿。”
    坐在葡萄架下,说着隔壁李家的事,却见院门被敲响。
    柳叔去开院门,恰是胡同口的刘家二房的刘大力,好似有些紧张局促不安,含含糊糊的喊了句。“叔好。”
    “嗳,进来吧。”柳叔和气的笑着,让他先进院里。
    刘大力进了院里,一眼就瞧见不远处的葡萄架,架下的桌椅上坐满了人,他抿了抿嘴,稳了稳心神,走了过去。“熊伯伯。”
    “坐啊。”熊地主给他倒了杯凉茶。“桌上还有水果,你喜欢吃什么,随意些,我们啊,都随性习惯了。”
    看的出他不太自在,柳叔也在旁边说了两句话,沈松泉挺怜悯他和李四丫头,难得开口说了两句,活络下气氛什么的。
    一来二往的,刘大力放开了些。“我过来,想,想麻烦,麻烦,麻烦阿妹阿弟帮我算个日子。”他说着,将攥紧在手里的碎银放到了桌上,手心全是汗,银子上也是汗。
    “算什么日子?”福宝收了碎银,温和的问了句。
    刘大力黝黑的脸上带着窘迫和羞愧。“我想,我想算算,成亲的日子,我准备和四丫头成亲。”虽九卦坊没开多久,可周边都说九卦坊的卦算得特别准,他想着,他和四丫头这么不容易,便找熊家帮着算个卦。
    但,但九卦坊一卦要九两银子,他没这么多钱,才试着过来看看,能不能算个好日子。这也是他羞愧窘迫的主要原因,觉得很不好意思,沾了熊家的便宜,偏偏又没什么情分。
    “你们要成亲了?”沈松泉有些惊讶,更多的还是松了口气般的欣喜。
    他自个痴痴恋着胖丫头而不得,看见两情相悦的一对儿能结成连理,便觉得很高兴,仿佛这样的事情见多了,他也能沾沾喜气般。
    刘大力点点头,憨笑道。“对啊,请你们到时候一定要过来吃饭,不用带随礼。四丫头前阵儿的事,多亏了有你们这些邻里帮忙,谢谢你们。”他起身,深深的鞠躬。
    “别这样啊,用不着这样,来来来,你先坐着。”熊地主赶紧把他扶起来。“你们啊,都是好小伙好姑娘,值得我们伸手帮忙,不用这么客气的。”
    福宝在旁边道。“你们要算日子的话,最好,把你俩的生辰八字拿过来。”
    “有,有的,有的。”刘大力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小布包,轻手轻脚的打开,布包里有两张纸,上面就写着他俩的生辰八字,他将纸放到了桌上。“在这里。”看着桌上的两张纸,他咧嘴笑得有点傻气,却是满满的幸福感。
    “稍等会儿。”福宝看了眼师姐,两人各算各的。
    熊地主见刘大力牢牢的盯着他俩,就想着转移下他的注意力,便问。“李家是如何同意的?没怎么为难你吧?”
    “没有。”刘大力摇摇头,想了想,又道。“四丫头脸上的伤好不了了,我和四丫头答应成亲后,每月给他们一百文钱。”顿了顿,又心生感激的道。“是邻里陪着我一道去的李家,帮着说了很多话,原本不是这样的,后来李家也就同意了。”
    施小小他们白天在铺里,也就中午回来了会,睡会儿午觉,倒是不知道这事。
    柳叔想着,便问。“是不是在他们走出衙门的那天?”
    “嗯。周大爷他们说,得趁热打铁,也就这会儿是最好说话的,还说,让我赶紧挑个日子把喜事办了,如此才是最最妥当,省得夜,夜夜夜梦什么……”刘大力忘记这词儿怎么说地。
    “夜长梦多。”沈松泉帮着接了句。
    刘大力连连点头。“就,就是这词儿。”看向沈松泉时,一脸的敬畏,读书人啊!
    第198章
    听刘大力的意思,是想着近期赶紧完婚, 省得夜长梦多。
    福宝和施小小却算出, 近段时间没有适合他们结婚的日子,便是挑了个吉利的日子, 于他们的婚姻,往后也有有点儿小磨难。
    这事儿要怎么办呢。
    必须要早些完婚,往后推,时日久了, 恐生变故。
    就李家夫妻俩的脾性,为了钱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师姐,可有解决的法子?”福宝想不出来,遂问旁边的师姐,声音不大却也不小。
    正与熊地主他们说话的刘大力, 见状,以为有什么难处,脸色立即就变了, 一副敢问又不敢问的模样, 双手紧紧的攥着, 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施小小见他如此紧张, 对着他笑了笑。“无事, 容我想想,法子还是有的。”
    “我家闺女,本事大的很呢,安心安心, 放轻松些。”熊地主拍拍他的肩膀。“来来,吃个果子,这水果特别好吃。”
    柳叔又给他端了杯凉茶。“多喝凉茶,降火解暑。”
    三三两两的安慰,倒也让刘大力略略放心了点,他不好意思的对着大伙儿笑了笑。“我,我也没甚别的本事,家里若是需要打些日常用具之类的,可以来找我。”说着,他摆着粗糙的双手。“不收钱的,谢谢你们,你们是好人。”
    柳叔知他心意,也没说二话,笑着应了这事,权当是让他放宽心。
    “这样吧,我画两道符,你俩贴身戴着,任何时候都不得取下来。”施小着,又想了下刚刚的卦象。“待你妻子怀孕后,方可取下符。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符不见了或是有损坏,一定要过来告诉我,切记切记!”
    刘大力见她说得这么认真郑重,心提到了嗓子音,绷着张脸,眼睛都不眨一下,努力的听着,边听边点头。
    施小小笑了。“行,你稍等会儿,我进屋画符。”
    福宝见师姐起身,也跟着出了葡萄架,他得去看看,师姐画得是什么符。
    桌下,刘大力手心冒着汗,紧紧的捏着衣服,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余人见他沉浸在思绪里也就没有拉着他说话,均看向屋里,不知道小丫头会画什么符。
    过了会,刘大力嗫嚅着开了口,声音小小的,像个害羞的姑娘家般,轻轻细细。“画,画,画两张符,需要多少银子呐?”他问着,很是心虚,额头的汗如雨般,顺着脸颊往下流。“我,我我我可不可以先赊……”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无耻,他说到最后,完全没法往下说,脑袋垂得很低,都快要压着胸口。
    还以为他在想什么,熊地主听着这话,哈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小兄弟啊,你可真是,想得也忒多了些。这符啊,你刚刚不是给了钱,怎地还要给钱?我家可没长着黑心肝,这等无良事可从来不消做的。”
    “就是!银钱刚刚已经付过,无需再出第二回,这世上也没这般道理可讲啊,说出去,不得被胡同里的街坊笑话,往后还怎地做生意哟。”柳叔也自我调侃了两句。
    他们都笑着,善意的笑声传进刘大力的耳朵里,他猛得抬头,看向跟前的几人,老老少少的,不知怎地,就模糊了视线,原是有了眼泪,心口热热胀胀,张张嘴,不知说什么好。
    “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啊。”熊地主掏出手帕递给刘大力。“都不容易,往后啊,好生过日子,这日子都是靠经营,慢慢经营着,总会越来越好。”
    柳叔学着熊地主的样儿,拍拍刘大力的肩膀。“来,抬头,挺胸,这样才像个男子汉!成亲后,肩上担子重,可得更自信些!”
    “男子汉。”小六六咧嘴露出个笑,很是得意的样子。“姐姐说我也是男子汉,都不会哭。”
    沈松泉揉揉小六六的脑瓜儿。“对啊,我家六儿特别棒。”
    也就半柱香的时间左右,施小小和福宝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道已经逢好的符。符纸脆弱,自然得用包细细地缝好,如此才能妥当的戴在身上。
    别小看这缝符的布,并非简单的布,是种很特殊的布。
    刘大力将生辰八字与符,小心翼翼的用布包好放进了怀里,随后,对着施小小他们又是深深的鞠躬,连连说了好些感激的话,这才顶着炙热的日头出了院子。
    看看时辰,差不多该去铺里,也就没睡午觉,稍稍的收拾收拾往兴和街去。
    才打开铺门,都没来的及放下东西,就见隔壁的扬老二乐颠乐颠的跑了过来。“嘿,听说刘大力今个中午往家里找你们了?”
    “嗯,你怎么知道的?”熊地主问他。
    扬老二笑了。“这附近哪个不知道,刘大力和李家四丫头快要成亲了,想着挑个吉利日子呢,没想到,他会找你们。九两银子一卦,刘家二房也舍得,看不出来,还挺有些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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