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琉罗遗迹内陡然?爆发的灵气并非是奚不渡突破导致的, 而是叶聆远的手笔。
    连天雷都是为了惩戒叶聆远而来。
    甚至正是因为叶聆远引起的灵气爆发,才导致了奚不?渡的突然?突破。
    叶聆远眨眨眼, 眼里闪过像是做了坏事一般的心虚。
    她悄悄收回手来,看?着灵气震荡,又看?着灵气和魔气汹涌交锋,有些不?明所以。
    她直起身,睁着一双溜圆的大眼睛看?着明月卿和云道川,背着手给自己辩解。
    “我还没?碰这?个东西,不?是我做的。”
    云道川只是平静地看?她一眼, 并不?在意究竟是不?是叶聆远搞出来的动静,手上掐了两个她看?不?大懂的诀,闭目静思片刻, 然?后说道:“有人突破了。”
    叶聆远瞬间将?腰板都挺直了, 完全是理直气壮的模样,根本?没?留心到自己体内的扶桑木在无声无息间将?整个遗迹内的灵气一扫而空。
    无风的洞天内, 突然?起了小小的微风, 吹动了大树的叶子, 也吹动了沉睡女子的发丝,更吹亮了大树根系上附着的层层法阵。
    外界的天雷越来越重, 蓄势待发地在云层中露头?,似乎准备将?迷金城彻底劈开, 也准备将?这?个不?知有多少层深的兰琉罗遗迹彻底劈烂。
    叶聆远听到云道川的话,只顾着兴奋:“是谁?是谁要突破了?”
    云道川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 眼下遗迹洞天内的人员众多, 在瓶颈卡着的人何止一个,别的不?说, 就明月卿那个师父,在化?神境界都不?知卡了多少年了。
    从眼前的异象来看?,约莫就是叶聆远拔剑引起了遗迹内灵气动荡,也引得许多修士体内灵气动荡。
    云道川并不?在意有多少人突破,有多少人要飞升,他只是兀自走到叶聆远面前,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细细查探叶聆远体内的灵气情况。
    他问道:“怎么了?有哪里不?适?”
    叶聆远也不?反抗,就由着云道川检查。站在一旁的明月卿欲言又止,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叶聆远无所谓地转着手腕,对云道川说:“我没?事,感觉自己挺好的。”
    说着她还蹦了两下,示意自己没?事。
    体内的扶桑木吸满了灵气,叶聆远也没?什么特殊的感应,只觉得自己通体舒泰,等她留神内视丹田时,这?才发现扶桑木在她体内的剧变。
    从进入兰琉罗遗迹开始,短短时日?里,扶桑木就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不?止如此,进入内视状态的叶聆远听到了很多声音。
    来自地上,来自迷金城。
    她听到隆隆的雷声,听到风声在咆哮,浓云在沸腾,恨不?得将?一切撕裂,将?世界都撕成两半。
    来自四海八荒的声音顺着胶越沙海的风吹入叶聆远的心里。
    混杂在一起,让叶聆远的头?都差点要爆炸。
    在所有声音中,最突出的是雷声。
    古语有云:“云从龙,风从虎。”
    此时此刻,风雷呼啸,云奔不?止,仿佛洪钟大吕在脑中震响,震得叶聆远灵台清明。
    然?只是一瞬,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威压向她袭来,像是要碾碎她的骨头?,碾烂她的血肉,让她成为天地间的一粒尘埃。
    出生?入死?这?么多回,生?死?险境徘徊这?么多次,叶聆远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恐惧。
    不?是害怕,是恐惧。
    是从骨子里散发的,无法克制的恐惧。
    明明眼前什么都没?有,明明除了威压之外什么都没?感受到,却依旧被恐惧笼罩。
    仿佛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在注视她,在审判她。
    叶聆远一动也不?能动,只感受到冷汗涔涔,连呼吸都好像静止,她想问云道川和明月卿的状况,却只看?到了自己。
    分明方才云道川和明月卿二人还站在她面前,怎么会突然?消失?
    先前叶聆远也感受过这?种一片空茫的状态,但曾经她感受到的并不?是威压和恐惧,而是旷达开阔。如果说之前是在天堂,那么现在就是在地狱。
    压得叶聆远喘不?过起来。
    连喘息都成了奢侈。
    无法克制的恐惧如同蚂蚁般爬满全身,连思考都成了空谈。
    能感受到的就只有压迫。
    突然?,叶聆远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感觉,下一瞬,剧烈的嗡鸣又席卷而来。
    是道。
    是警告。
    哪怕叶聆远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但在这?一刻,她瞬间就懂了威压的来源和来意。
    这?就是无数修士在苦苦求索的道。
    道在警告她,让她不?要做多余的事。
    可——
    什么是多余的事。
    让明月卿不?要牺牲是多余的事?让柳行春的图谋不?要得逞是多余的事?还是说,想要重新封印魔眼还世间一个太?平是多余的事?
    愤怒顷刻席卷叶聆远全身,甚至冲淡了天道施加的威压。
    在这?一刻,无形无状的天道好像突然?成了可以触摸的概念,甚至在她面前缓缓凝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哪怕这?个人形没?有脸,叶聆远依然?能认出来这?个天道究竟化?成了谁的模样。
    是云道川,但又不?是云道川。
    即便?知道这?不?是云道川,叶聆远仍不?可避免地呼吸凝滞一瞬。
    叶聆远谨慎地盯着人形,不?肯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
    笼罩在人形周围的雾气渐渐向内收敛,就在面容将?要清晰的瞬间,整个人形被彻底打散,变成一团怎么聚也聚不?拢的雾气。
    叶聆远侧目,看?到身边骤然?出现的云道川,刚要开口,一阵大力拉扯袭来,眼前一亮,再睁眼时仍旧是之前那副模样。
    就好像方才她经历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只是她的幻觉。
    叶聆远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幻觉,微风吹过,后脊一片凉意,昭示着天道曾经来过的痕迹。
    叶聆远的目光下意识区看?云道川,正好碰上他看?过来的视线。
    云道川眼中一片坦荡,磊落光明,甚至还有些困惑。
    他低头?,重新牵起叶聆远的手,用灵力仔细探查叶聆远体内的情况:“怎么了?有哪里不?适?”
    叶聆远没?有多想,随口说道:“我没?事,感觉自己挺好的。”
    然?而话一说出口,叶聆远就怔住了。
    这?句话——
    叶聆远猛地抬头?,对上云道川黑亮的双眸。
    嘈杂远去,万物远去,熟悉的威压和恐惧再度将?她包围。
    就好像永远无法通关的关卡,一定要让她屈服。
    一次、两次……
    三次、四次……
    叶聆远也不?知道循环了多少次,重复了多少次,无论?她用什么方法打破这?一次轮回,新的轮回总会不?期而至。
    但即便?如此,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叶聆远仍在拓展自己的生?存极限。
    她能够与天道对抗的时间越来越长,对天道威压的抵抗能力也越来越强。
    直到最后,叶聆远已经能在天道面前掌控自己的身体。
    这?一场,天道没?有再凝成云道川的样子,一直破局的云道川也没?有再出现。
    朦胧而模糊的声音在叶聆远脑子利乍响,明明一个字也没?有说,但叶聆远却懂了天道的来意。
    祂要维护世间的公平,不?允许叶聆远因?一己之私破坏这?个世界本?该有的轨迹。
    听着天道居高临下的警告,叶聆远冷笑一声,相当?无畏大胆的对天道发出自己的嘲讽。
    !
    叶聆远如同遭了一闷棍,头?剧痛无比。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天道对她的警告,让她放尊重点。
    明明已经对天道的威压有了抵抗的能力,但这?一瞬间恐惧又再度来袭。
    仿佛她此时此刻正站在生?与死?的边缘,能活着还是去死?,全看?她一念。
    叶聆远无端想起很久以前,云道川说过的一句话。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这?一就指的是生?死?一线时的生?机。”
    在叶聆远动念的霎那,来势汹汹的天道忽然?停了下来。
    无形无相又无处不?在的天道终于离去,叶聆远像是一条脱水的鱼,正在努力地大口喘息。
    叶聆远的手仍放在云道川的手中,她忍不?住抽动手指,引来云道川的额外关注。
    云道川抬眼,眼角微扬,白净的皮相无端显出几分艳丽。
    “躲什么?”说着还把叶聆远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幸好——
    叶聆远在心中暗舒一口气,总算没?听到那句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怎么了?有哪里不?适?”。
    云道川的动作?看?似霸道又不?容抗拒,可他眼角余光正小心翼翼地瞥着叶聆远的神色,生?怕引起她的反感。
    云道川恋恋不?舍地放手,略有惋惜道:“无碍,一切安好,除了你马上又要突破这?件事外,没?有任何需要额外注意的地方。”
    正在思考云道川和天道之间有何关联的叶聆远胡乱点点头?,显然?根本?没?将?云道川的话听进耳朵里区。
    其实她就算听进去了,自己也不?会在意,反正还有云道川呢,怕什么?
    云道川只是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说道:“这?是扶桑木遗迹最后的一道屏障。如果我们顺利解开,会看?到云澜,也能找到路平澜。”
    叶聆远挠挠头?,第一次直白地问出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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