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韩非的声音,逃犯脸色一变,眼中闪过疑惑和不解,不过仅仅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他的所有表情又都恢复正常。
    两人没有更多的交流,韩非已经提前一步走到了长廊中央,他没跟其他人站在一起,和妻子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水一时半会涨不到二楼,你先跟我来。”旅馆老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示意服务员扶着他回自己的房间。
    “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非要背着我们?难道你们这里是黑店吗?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在自导自演?”魔术师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和同情,他看到老人身体越来越差,神态逐渐变得轻松,似乎在场所有人里他只害怕老人。
    “我年龄大了,剩下的时间不多,有些话想跟家人说说。”老人催促服务员跟着自己一起进屋,可狂笑却正巧站在了老板房间门口,他似乎并没有要让开的打算。
    “你脖子上的伤很严重,需要紧急救治,我正好出演过医生,学过一些外科急救知识。”狂笑靠着门框:“我可以救你。”
    “不需要。”比起魔术师和逃犯,老人更忌惮的是狂笑,只要看见对方那张俊朗爱笑的脸,他内心深处就止不住的冒出寒意。
    “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狂笑依旧没有让开:“旅店里应该有急救工具,再不济找些干净的布条过来,先让我帮你把血止住吧。”
    “你一直在防备我们,是在担心凶手?还是说你的房间里隐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魔术师也走了过来,他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些画像:“根据凶手塞进死者后脑的情报来看,旅馆里的所有人都是客人,但是你却以旅店老板自居,这很奇怪。”
    “至少这可以说明我不是凶手。”旅店老板的伤势不能再拖下去了,血液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流,看着非常恐怖。
    “也许你只是第一个进入旅店的游客,你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你说自己是这里的主人,其实你就是一个窃贼!说不定杀死原本旅馆主人的凶手就是你!”魔术师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他说的内容却让不免会让其他人多想。
    在这家店名里带有心字的旅馆当中,每位游客都有一个表面上的身份,还有一个真正的身份。
    警员表面上是维护秩序和正义的警察,可遇到危险后,他想到的是杀掉所有人保命,实际上他可能才是逃犯。
    狂笑更不用多说,乍一看比谁都开朗,但真正了解后就会知道那开朗有多么恐怖了。
    旅店老板、魔术师,包括韩非在内,大家都是如此。
    人们只将自己想要让别人看到的一面表现了出来,更深沉的黑暗和阴郁都埋藏在了心底,只有到生死存亡的时候,本性才会暴露。
    “我们当中有两个人可能都是杀人凶手,在投票完成之前,谁也别想偷偷脱离大家的视线。”魔术师不知道旅店老板想要背着大家给服务员说什么,老板也不可能告诉大家他准备说什么,所以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家都别听,让秘密烂在旅店老板的心里,或者更准确的说烂在他的尸体里。
    狂风击打着窗户玻璃,旅店的吊顶裂开了手指宽的缝隙,黑雨灌进了屋内。
    旅馆一楼已经有了积水,那些黑色的雨水粘稠、浑浊,就像某些游客的人生,沉闷到让人窒息。
    位于迷宫中心的旅店在暴风雨中摇晃,随时都有可能坍塌,这房子对整座乐园来说似乎有特殊的意义,它的倒塌也将代表着某种东西的结束。
    “继续投票吧。”很少开口的服务员说话了,他似乎是为了让旅店老板安心。
    “没问题,不过在投票之前,我想说一件事。”中年编剧斜靠着过道墙壁,坐在地上,他伸手指着自己胸前的伤口:“我隐约看见了那个想要动手杀我的人。”
    凶手被看到,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盯上了他。
    “是谁?”
    “他的脸比较有特点,跟我们几个人不同,我需要他们把面具全都取下来才能做出判断。”中年编剧伸手指向了屋内佩戴面具的韩非和服务员。
    原本在旅店老板身上的焦点被转移到了韩非和服务员的身上。
    “这个人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一直佩戴着面具,确实很可疑。”旅店老板想要针对韩非,其他人并不在乎谁被针对,只要被针对的不是自己就可以了。
    “要取下面具吗?”韩非沙哑的声音从面具下面传出:“我的脸被人毁了容,我怕吓到人,所以才一直佩戴的面具。”
    “我记得凶手的面部轮廓,只要让我看见,我一定能认出他。”编剧和狂笑、逃犯站在一起,他们三个似乎成为了一个团体。
    “面目轮廓?那你看到的人肯定不是我。”韩非双手碰到了面具边缘,随着他的手慢慢用力,血液顺着下巴滴落。
    在他掀开面具的时候,屋内几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笑脸面具下面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他没有五官,脸颊和面具长在了一起,根本看不清楚轮廓。
    “凶手不是我。”韩非拿着自己的面具,那面具一面纯白、一面完全被血浸湿。
    编剧盯着韩非被毁容的脸,端详了好一会,他似乎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凶手确实不是他,应该是另外一个人。”
    为了取下面具,韩非把伤口再次撕裂,看到他的惨状后,服务员似乎没有了不取下面具的理由。
    犹豫片刻,服务员也将自己的面具取下,那个人正是f。
    混入玩家当中,接替韩非的一切资源,拥有和韩非相同等级和能力,以玩家自称的f。
    其他人看到f并没有什么异常表现,现场只有妻子的目光出现了变化:“傅生……”
    f避开了傅义妻子的视线,他表现的就像是个陌生人一样。
    “没错,我看的很清楚!凶手就是他!”编剧伸手指向f,他脸色苍白,但是语气却十分肯定。
    “不可能!他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你在污蔑他!”旅店老板自己都命不久矣了,却还在维护着服务员。
    “我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他!”中年编剧一口咬定。
    “看来跟我猜想的一样,旅店老板和服务员就是凶手,他们杀掉了旅店真正的主人,这两个窃贼布下了这个局。”魔术师咄咄逼人:“你俩也别装无辜了,告诉我们有没有什么逃离的办法?”
    除了中年女人外,其他人已经一致对外,准备先让旅馆老板和他的家人出局。
    整个过程中,韩非都没有再说话,他拿着面具,扭头看了妻子一眼。
    如果旅店老板死亡,妻子会把自己的那一票投给傅生,还是自己?
    凝固的血痂再次破碎,韩非有些累了,他坐在楼道口,望着正在飞速上涨的水面。
    “服务员没有去杀编剧的理由,他们相隔的距离也很远,中间还隔着警员。如果凶手不是服务员,编剧为什么还要诬陷他?”
    “最大的可能就是,玻璃碎片其实是狂笑或者编剧自己刺入胸口的,他们想要以此来攻击某个人。”
    韩非回想着编剧的语气,他感觉狂笑和编剧这么做,真正目的是为了针对他,但编剧没有完全按照狂笑的意思去做,这才导致目标集火在了同样佩戴面具的f身上。
    “吊灯坠落下来的时候,他去柜台帮大家找灯,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凶手另有其他人!你们不要被骗了!”旅店老板想要说清楚,但没有人在意他说的话,必须要有人死亡才能延缓其他人的生命,他们需要给杀人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看着大家的目光,旅店老板绝望了,他死之后,下一个应该就会轮到服务员。
    “好吧,既然你们不相信的话……”老人抓着服务员的手臂,在他耳边用很低的声音说了几句话,服务员脸色微变,似乎完全没预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在服务员仍处于震惊当中时,旅店老板费力开始用血书写服务员的名字,他一边写,一边看向其他旅客:“关于这场选择的秘密现在只有他和我知道,投票吧,如果我死之后,他没有活到最后,你们所有人都要跟着一起陪葬!”
    “威胁?戏演的不错?”大部分人并不相信旅店老板的话,只有韩非和狂笑一直盯着服务员的脸,想要看出什么来。
    “你们手里有可以让别人活的生路,但你们别把这条生路变成自己脖子上的绞绳。”旅店老板将自己的一票放入黑盒,他想趁着自己还保持清醒,尽快投票,帮服务员多撑几轮。
    黑色的雨淹没了旅店一楼,第三轮结束的非常快,无人死亡。
    警员死后,逃犯找到了狂笑,他决定按照狂笑之前的提议,把自己的一票给编剧,希望狂笑能把票投给他,这样他们三个都可以活下去。
    由于没有死者,黑色暴雨下的更大了,屋顶的裂痕在蔓延,大量雨水直接从旅店顶部流入屋内,旅馆一楼的积水在慢慢变深。
    “继续投票。”旅店老人硬撑着投票,他手臂颤抖的愈发剧烈,脖颈上的伤口流出了太多血,他已经有点喘不上气了。
    第四轮投票的时间被魔术师和编剧刻意拉长,他们看旅店老板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看一件祭品。
    服务员慌忙为旅店老板止血,但并没有多大用处,老人原本就一身的病。
    第四轮投票结束,旅店内依旧没有人死亡,此时黑色的水已经涨到了楼梯台阶上,大厅里他们曾坐过的沙发都被黑水浸泡,那具平躺在餐桌上的尸体也慢慢浮起,它手臂被冲开,好像站在地狱里张开双臂,等待其他几人一起过去陪它。
    倾盆暴雨肆意蹂.躏旅店,建筑摇摇晃晃,倒塌也许就在下一秒。
    “继续!”旅店老板好像回光返照,他写下服务员的名字放入黑盒后,扶着墙壁摇摇晃晃朝魔术师走去。
    在大家的注视下,他抓住魔术师的衣服,小声说了几句话。
    “你们别误会,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魔术师向身边的人解释,但并没有人相信他说的。
    老人说完那些话后,似乎是因为体力衰竭,他已经没有了再走回去的能力。
    让韩非感到奇怪的是,和老人同一战线的服务生这次居然没有过来搀扶老人,而是拿着笔在纠结,他写名字的时候迟疑了片刻。
    “有问题……”
    第五轮投票结束,韩非预感到不对,他提前朝妻子那边靠近。
    诡异的是,只要他一动,半死不活的老人就艰难的移动身体。
    “他想干什么?”
    脖颈被割破的病重老人没有任何威胁,但韩非却突然想到了刚才服务员写名字时的迟疑。
    那瞬间的犹豫被韩非捕捉到了,他脑海里冒出了一个猜想。
    “老人会不会是知道自己必死,所以故意没有让服务员写自己的名字?他想要利用黑雾从身体里涌出的几秒钟时间,杀死屋内的某个人!”
    也就在韩非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垂死的老人皮肤开裂,他口鼻之中渗透出雾气,宛如怪物一般冲向韩非!
    “他的目标是我?”
    老人似乎知道妻子是傅生的妈妈,只有杀了韩非,妻子才不会犹豫,全心全意的帮助傅生。
    他心知自己必死,但他要用自己的死为傅生换来一条活路。
    黑雾吞噬一切,被碰到就无法摆脱。
    面对老人的突然袭击,韩非幸好提前做了准备,他以更快的速度往后退去。
    老人在黑雾中挣扎的时间明显要比警员长,他发现杀死韩非无望,立刻扑向了不会说话的小女孩。
    对于傅生来说,最优解是杀掉韩非,让母子相认;其次是杀掉小女孩,让魔术师被迫和傅生相互合作。
    黑雾啃咬着心肺血肉,慈祥和蔼的老人现在宛如一头狰狞的恶鬼,他被黑雾侵蚀的双手抓向女孩。
    惊恐不安的孩子拼命躲闪,但她本来就站在围栏边缘。
    “你死了,更多人才能活,他是最合适的选择。”黑雾里的手碰到了女孩,但在下一刻,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本来已经避让开的韩非,主动冲了过去,在女孩要被老人的黑雾包裹时,他冒着自己被黑雾吞食的风险,将女孩拽到了一边。
    短短几秒钟,老人彻底被黑雾吞没,他发出不甘的嘶吼,消失在了黑盒当中。
    韩非心有余悸的抱着女孩,他下意识的检查女孩触碰到黑雾的手臂,而这一切都被中年编剧看在了眼中。
    很多人把小女孩当做一把钥匙,只有一个年轻的楼长把她当做真正的孩子来对待过。
    盯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中年编剧内心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女孩长着一张和小八相同的脸,是他最早的朋友,他不会坐视那孩子被人当着他的面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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