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尔眨了眨眼睛,薛茶对方思远是什么态度她不知道,但今日方思远将薛茶弄哭了,顾尔就觉得他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她比较好奇的是薛茶喜欢谁。
    “那茶茶喜欢谁呀?”
    薛怀指了指门外,顾尔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一瞬的不解后,她恍然大悟,压低声音道:“茶茶喜欢林惟?!”
    薛怀递给她一个“还不算笨”的目光,顾尔捂着嘴,回想起薛茶来找她目光总会在院子里逡巡一番,有时还会问她关于林惟的事情,当时她没多想,现在细细一品可不是不对劲么。
    “我看林惟比方家的那个少爷靠谱多了。”顾尔说道。
    薛怀眉头一挑,“怎么看出来的?”
    “不知道,就是感觉,还有我相信茶茶的眼光。”顾尔有什么说什么,说到这儿开始为薛茶担心起来,“林惟会不会已经有意中人了呀?”
    “没有。”
    “那还好。”顾尔松了口气,随即又说:“那刚刚他怎么……”
    薛怀五指扣在桌面上,修长有力,他轻轻敲着,“茶茶的夫婿光是她喜欢可不行。”
    薛怀这话一出来顾尔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当朝对商人没什么偏见,像薛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的姑娘自然是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林惟这样的自然还差上一些。
    这世上有很多事仅仅相爱是完全不够的,相爱又能够厮守的,少之又少。
    顾尔脸上闪现出了落寞,薛茶和林惟不可能,那她和薛怀就更不可能了。
    “别乱想,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有我在,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娶你进门。”薛怀怎能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顾尔小脸一红,“你别胡说。”
    “好,我不说,你的铺子开的怎么样了?”薛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顾尔心中“咯噔”了一下,诧异的看着他,转而一想,也是,自己的一举一动瞒得了别人,也瞒不过他,遂大方的说道:“最近两个月步入正轨,也有些进项了。”
    “那便好,做生意最重要的一是诚信,二是质量,只要你做到这两点,收益总是不会太差的,过段时间我再教你一些法子将名声做出去,会更好。”他说完抓上了顾尔的手,“我还能等着你拿一百两银子呢。”
    顾尔任他抓了会儿,胡乱的点头,屋里一时很安静,顾尔觉得自己坐了有段时间了,再不出去恐人说闲话,“我回去了。”
    她动了动想抽回自己的手,薛怀没放,将那白白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好几下才松开,温柔道:“去吧。”
    顾尔故作淡定的出了门,等回到房间里才捧着脸傻笑。
    一晃几日过去,顾尔见到薛茶的时候,她瘦了不少,看来正如薛怀所言,光是喜欢还远远不行,她看着薛茶憔悴的模样,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尔尔,其实我喜欢林惟,方思远想娶我,可我一点儿也不想嫁给他!”
    顾尔默了一会儿,说道:“茶茶,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薛茶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林惟喜欢你吗?”
    “我看得出来,他不讨厌我,但是我现在也不知道我的坚持对不对了。”薛茶落寞的说:“我找过他了,他像块木头一样,只说配不上我,谁要他配得上呀,我就是喜欢他,要他也喜欢我,上门提亲便是,要不喜欢我那便算了,说什么配不配得上,我薛家要什么没有,他就算是个乞丐,只要我喜欢,我照样义无反顾的嫁他。”
    薛茶说着声音里带了哭腔,顾尔急忙安慰,“茶茶,他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将来打算,也是不想你受苦。”
    薛茶本不是个悲观的人,但她想到林惟那副不开窍的模样就难受,眼睛也酸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要嫁给方思远那个混蛋!”
    “夫人那边怎么说?”顾尔又问。
    薛茶泪眼婆娑的说道:“我娘上回从姑姑家回来又同我说了这事,我将那天方思远说的话告诉她,她也不强迫我了,只是我还没敢跟她讲我喜欢林惟,她要是知道,定会生气。”
    顾尔点头,“这种事情还是等林惟去说比较好。”
    “谁知道我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薛茶丧气的将眼角的眼泪抹去。
    “其实我觉得茶茶你可以问问少爷的意见。”顾尔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哥哥?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站在娘那边一起反对的。”薛茶噘嘴。
    “那可不一定,少爷这么聪明,也许他能帮你出主意呢?”顾尔说道。
    薛茶觉得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薛怀和她岁数差的不多,或许能理解她的想法?
    “好吧,我去试试看,要是哥哥能帮我再好不过了。”
    顾尔含笑点头,她没告诉薛茶其实薛怀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而且看他的意思并没有反对,不然林惟现在也不可能在府里住的好好的了。
    顾尔在这边开解完薛茶,回去后便拿出账本来看,店铺小,帐也不繁琐,每天的进出开支李嬷嬷都很详细的记在上面,李嬷嬷年轻时也读过书,识得几个字,后来进了薛府都搁置下来,如今再捡起来也不免错字连天。
    顾尔大致能分辨出意思也没多说什么,账房先生肯定要请的,但还是过段时日,等店铺生意再好一些罢。
    ☆、第六十三章
    翻了几张纸, 顾尔算了算, 心中一喜,不知不觉过去这段日子,除去工钱还有别的杂费, 竟然还赚了一些, 比她预想的要好,再看上个月的账单,有一段低迷期,后面又好起来了, 看来她对小翠说的话被听进去了。
    这么想着,顾尔收起账本拿出纸笔,打算再画一些花样出来, 可是笔提在那边良久,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她想不到什么有新意的图样了,这感觉太糟糕了!
    顾尔将笔搁下, 她盯着微微泛黄的纸张, 有些焦躁的用双手撑着太阳穴,一双眉头皱的很紧, 静坐了半晌也没有什么头绪,她长吁了一口气,有些挫败的站起身来,她坐到床边的小椅上望向窗外。
    天空灰蒙蒙的,乌云压得很低, 就如她的心情一般,这个季节的雨都伴随着潮湿,地上吐水,被子衣服全都黏答答的,让人极不舒服,空气仿佛都能拧出水来,这样的天更让本就烦躁的顾尔更烦躁了。
    她推开窗户,到底是要下雨了,一阵风吹过来,裹挟着丝丝凉气,将屋子里的闷热也吹散,顾尔吹着风脑中一片空白,她闭上眼,放空自己。
    风有些凉,热了许多时日的天也因为大雨的来临凉了许多,顾尔吹了会儿风脸蛋就觉得脸上失了温度,抬手将窗户关上后,她转身打算先把这件事情放一下,余光一瞥,锁住了上回自己随手放在床边柜子上的那把扇子!
    也许,她们铺子不一定要把东西局限在帕子这样单一的物件上面,上回她想着在扇子上绣东西,那是不是说她们也可以自己设计衣服,想新的款式版型,自己制作?!
    想到这儿,顾尔脸上染上一层红晕,她在屋里转了两圈,一个个点子在脑中慢慢呈现,越想越兴奋,她推开门就想去二房找小翠说这件事,刚走到院子里头上就有星星点点的落了雨下来,她停下,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站了会儿,还是决定当即就去找小翠说一声。
    顾尔飞快的回屋找了把伞,而后往二房走去,她还没走几步,雨倾盆而下,滴滴哒哒打在油纸伞上,那架势恨不得将伞打通,雨的重量压在伞上顾尔吃力的撑着,尽所能走到最快,伞很大也很重,风雨交加,顾尔即便觉得辛苦但心里有股劲,这些都算不了什么了。
    小翠住的地方偏,大雨天的下人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听到敲门声她还有些疑惑,这么大的雨是谁找来了?
    “小翠姐,是我。”
    小翠诧异的将门打开,“尔尔,你怎么过来了?快进来。”
    顾尔收了伞闪身进去,她将伞靠在门边,上面的水滴到地上很快汇聚成一滩,顾尔身上也湿了大半,下半身湿的尤其厉害,裙角都能挤出水来,但她也顾不上,就只拨开额前湿湿的碎发,“小翠姐,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们店铺也许可以做一些新的衣裳之类的东西出来,不要只有帕子这么单调。”
    “恩?”小翠寻了块干布出来给她擦头发,听到此话来了兴趣,“你细细与我说说。”
    顾尔接过干布,一边擦头发一边把刚刚想到的几样物件和她讲了,小翠虽觉得顾尔的想法不错,但她也拿不定主意,要做衣服的话,就铺子里请的几个绣娘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我明日就出府去和娘商量一下。”
    “好。”
    顾尔来就为了说这件事,说完便也想走了,只是外头的雨丝毫没有小下来的势头。
    小翠又留了她一会儿,天乌蒙蒙的,顾尔也不知道待了多久,总算雨渐渐的小了下来,她不敢再耽搁,拿起靠在门边的伞就往饮翠院走。
    自上次苏氏的事情过后小翠就不让顾尔来二房了,免得徒生是非,这次是例外,她一会儿也要去当值,送走顾尔后便急急忙忙出了门,主事嬷嬷可不管你下不下雨,到时间见不到你的人,少不了一顿骂。
    雨还在下,地面上坑坑洼洼的,顾尔穿的一双绣鞋早就湿了个透,袜子也不能幸免,脚上的触感令她非常不适,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去将脚上的鞋袜换成干爽的,可惜天不遂人愿,顾尔在半道遇上了被雨困在廊下的林涟漪。
    顾尔对林涟漪着实没什么好感,上次她被苏氏带走,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林涟漪的挑唆,故在看到那一主一仆的身影之时她毫不犹豫的就想绕过她们。
    “站住!”林涟漪喊道。
    顾尔充耳未闻,当做没听到,省的去惹麻烦,她想走,有人偏偏不如她的意,林涟漪见她如此嚣张,一点儿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气的直跺脚,本来她就对顾尔心存偏见,一心想将她从府里赶走,现在下着大雨,周围又没人,她眼中寒光一闪,对碧荷说道:“快,去把她给我叫过来!”
    碧荷领命,冒着雨冲到了顾尔伞下,顾尔不意林涟漪居然会叫下人来拿她,愣了几秒钟,就这几秒钟的功夫她手里的伞被碧荷大力夺了过去,这还不算,碧荷推搡了她一把,语气不善的说:“我家小姐叫你呢,你是聋了不成?”
    话说道这份上,林涟漪再怎么说都是府上的主子,她顾尔是个下人,事情闹出去也是她没理,只好跟着碧荷走过去,碧荷拿着伞却不给顾尔撑,自己一个人心安理得的阔步朝前走,任凭雨滴打在顾尔身上。
    还好只有几步远的功夫,顾尔嘲讽的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
    到了林涟漪面前,她行了个礼,“林小姐。”
    “呵,你还知道我是小姐,我刚才让你站住你怎么没听见?”林涟漪一双眼睛如刀一般,哪里还见平时的温柔。
    顾尔沉默着没说话,她本就是故意没理她,现在也不想狡辩,林涟漪见她不反驳,说的更起劲了,“在我面前装聋作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倒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不就是仗着怀哥哥的势,靠着几分美色勾引人么,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她不光是说,还动起了手,上来就捏住顾尔脸上的肉,以往薛怀也捏过她的脸,但都是温柔亲密的,林涟漪捏的力道可大多了,恨不得把她的那块肉给拧下来,眼睛里扇着阴森森的光。
    顾尔将她的手打了下去,自己没有反抗不代表自己没有脾气,训斥就算了,动手动脚的做什么!顾尔脸上本就白嫩光滑,吹弹可破,被她来了这么一下,上面留下两道红红的印子,迟迟消不下去。
    “你还来气了是吧?那好,你给我跪那儿去,什么时候跪到我满意了我什么时候放你走。”林涟漪指着雨中台阶下的一块空地说道。
    顾尔没动,林涟漪喝道:“怎么,我指使不了你?还是你在等怀哥哥来?我劝你省省,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在这边做起白日梦来,碧荷,她既然不肯去,你帮她一把,我还就不信了!”
    碧荷闻声而动,顾尔却突然动作,她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安静的走下台阶,屈膝跪下,林涟漪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天公不作美,空中的毛毛细雨又变大了,甚至比一开始下的还要大,顾尔觉得每一滴雨打在她的身上都带来了轻微的刺痛感,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头发狼狈的黏在脸上,眼睛都因为雨的缘故睁不开。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很乱很乱,一方面觉得林涟漪说的对,她就是个丫鬟,怎么能妄想能与薛怀相配呢,而另一方面她又在想只要薛怀愿意,那她就比任何人都配得上,他们两个人的事凭什么要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两种截然不同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翻涌,她还未理出个头绪来,林涟漪的声音传来,“行了,你也不必跪着了,本小姐累了,你走罢。”
    顾尔睁开眼,浑浑噩噩的站了起来,膝盖有些酸疼,不过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在雨里淋了这么久,起初身上的黏腻也不算什么了,现在的顾尔脑海里专注的想着一件事情,她与薛怀到底应不应该走下去。
    林涟漪看着顾尔的背影嗤笑一声,雨还很大,她让碧荷打起伞,说道:“我们回去。”
    碧荷撑着伞将林涟漪护的好好的,过了一会儿有些不解的问:“小姐,为何这么快就放她回去?”
    言下之意就是为什么不再多惩罚一会儿顾尔,林涟漪边走边说:“你知道什么,我方才让她跪那儿是因为她脸上的红印还没消下去,要是她那副模样回了饮翠院,怀哥哥看见了追究起来,咱们不是惹他厌恶了么,她跪了这么一会儿再回去别人只会以为她是忘记带伞了,谁会知道她还在雨里跪了这么久?”
    碧荷谄媚道:“小姐考虑的真是周全,奴婢就没想这么多。”
    林涟漪本就因为惩罚了顾尔心情不错,听到碧荷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了,这把伞你别忘了去处理掉。”
    “是,小姐。”
    顾尔回到饮翠院时直接变成了落汤鸡,薛怀已经回了有一会儿,听玉竹说她不在,等了有段时间,刚想去找,就看到顾尔从暴雨里走进他的视野。
    ☆、第六十四章
    顾尔回到饮翠院时直接变成了落汤鸡, 薛怀已经回了有一会儿, 听玉竹说她不在,等了有段时间,刚想去找, 就看到顾尔从暴雨里走进他的视野。
    她只在那边站了一会儿, 地上马上就聚起了一滩水渍,而顾尔身上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虽已入春,但这样的雨季也还是冷的。
    薛怀心头一跳, 拽着顾尔进了屋子,“去哪儿了?怎么不带伞。”他很快找了条布巾搭在顾尔头上,又吩咐玉竹去给她打点热水来洗洗身子。
    顾尔是进了屋后才感到冷的, 猛地颤了两下,用薛怀给她的巾子擦着头发,打了两个喷嚏,抬头看到薛怀还在屋子里看着自己的糗样, 不自在的说道:“就去小翠那边走了一趟, 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薛怀没有不依的, 反倒觉得这个时候的顾尔有些可爱,他泰然自若的出了门,玉竹也端了水进去,薛怀吩咐厨房做了生姜茶,顾尔换好衣服出来刚好可以喝上。
    薛怀知道顾尔是个怕苦的主, 所以她换好衣服之后也没走,坐在一旁看着她喝,顾尔端着碗,小心的觑了薛怀几眼,恩,不可以不喝,而后双眼一闭,像壮士英勇就义一般“咕咚咕咚”几大口,把姜茶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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