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给我听吧,你的出现永远不吉利。”

    “唔,我没有让人做手脚。”庄明诚换了一只手拄杖,“这次完全是公平竞争。”

    程颐喝干了杯中香槟,摆摆手转身。庄明诚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他,悄然间彼此换了位置。

    不动声色地,他在晚风中低语:“生日快乐。”

    二十七岁了,程颐猛然顿住脚步,手指深深攥紧掌心。

    他们又相处多一年,庄明诚或会笑笑说,值得庆祝。

    灯又载沉载浮地亮了,恍恍惚惚间他便落了座。真的值得庆祝的福音马上就要降临,旁人每一个赞许眼神都是暗示,每声笑语都令他焦渴难耐。

    “第三十五届金翼奖,最佳男主角——”

    “——《玉堂春》,程颐!”

    庄明诚缓缓松开手杖,在最近的位置真诚地为他鼓掌。

    程颐笑了,发自内心,跑上领奖台只有二十余步距离,每一声清脆脚步都被慢放,每一帧都有一个他自己逐寸剥落。

    最后一级阶梯前,他回望庄明诚,对方笑得暖意融融:你快乐吗?

    大概是快乐的,他心知自己不能跑得更远了。快乐的枷锁,要他心甘情愿溺死在漩涡。

    他看着程颐捧起奖杯,似贪婪似喟叹地舔一舔嘴唇,电光石火之间四目相对——

    庄明诚无声地微笑道:我爱你。

    end

    外篇一  芬梨道上

    00

    若非醉得深了,他怎么会坐在庄明诚身边,一同安静地望透星光。

    01

    华胜男说:要同一年,拿下大满贯,才算有话题性。

    程颐的话题性在他接连斩获金翼、华表最佳男主角后达到顶峰,一时间关于他是如何坚忍不拔,演技精湛的话题霸占了所有娱乐媒体。人人都成了见证他坎坷星途的真爱,每个营销号都能图文并茂地怀旧。

    难得他自出道以来,脸庞更加成熟深邃,英俊却未曾稍减。

    庄明诚评价,若非一直貌美,连翻身的机会都不会有。

    “你一直都喜欢我……的脸?”程颐醉醺醺地揉着额头,手指徒劳地去攀对方的手腕,庄明诚忙于开车,无暇应付,他只摸到冰冷袖扣。

    “嗯。”庄老板忽而打了转向,程颐一阵天旋地转,庄明诚不动声色地放缓了速度,倾身替他又扣紧一环安全带。

    “不是所有喜欢你外貌的人都会喜欢你,但我熟知你,在世上最深。”程颐喝醉了,头一点一点,懵懂得可爱,脸颊晕红,看他的眼神中水雾蒙蒙,暧昧得仿似深爱。

    故此庄明诚心情愉快,也不介意讲些黏腻的醉话。

    他们在驱车登向山巅,程颐多年未曾实现的夙愿。

    山风吹得人清醒,程颐时断时续的思维上了线,他轻咳一声,纠结地解着身上庄明诚的大衣:“小青托你送我回家?”

    “刚拿了奖,就放纵地醉成这样。”庄明诚悠然地开着车,不忘腾出一只手按住他:“山上风大,你想感冒误工也请便。”

    “醉成你这样子,不是老板亲自来接,就要闹头条了。”

    “那也是劳您大驾送我回家,我家住在山顶?还是你在山上准备了墓碑等我分享。”程颐的冷笑话尖刻又恶毒,庄明诚挑了挑眉,微蜷的右腿忽然抽痛。

    他竟没有回击。

    程颐看到他横在身侧的手杖,又看了看他的腿,惊得坐直身体:“你怎么不让司机开,你能开车——?”

    庄明诚不回答他,连声执拗的冷哼都欠奉,只沿着笔直公路一层层攀登:“到了。”

    程颐呵了口气,搓动双手开了车门,庄明诚先迈下左腿,忽而踉跄地扶住了车门。程颐装作看风景,他微笑着一寸寸把自己挪了出来。

    以他的伤势要亲自开车还是有些勉强,右腿在寒风凛凛中阵阵抽搐着。程颐余光瞥着他,连风景也不在眼内了。

    “你这样什么意思?激起我的愧疚?”

    “别像个刺猬,如果你真的愧疚,不妨来扶我一把。”庄明诚向他伸出手,程颐鬼使神差地搭住了他,随即却被一拉,两人亲亲密密地靠在了车旁。

    程颐立时便横眉怒目,庄明诚只拍拍他肩头:“借你当个支架。”

    程颐看了看他的腿,终究没挣脱:“哈。”

    庄明诚颇为专注地看着他的侧脸,也有一年多了,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程颐问他,疼不疼?

    “你想听我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我希望你疼得像千刀万剐一样,又希望你什么感觉都没有,对这道伤口,对我,都忘得一干二净。”程颐想自己是真的醉了,模模糊糊地一缕山风卷过他的发梢。

    “不管哪种成真,你都不会看到现在的景象了。”

    “是啊。”

    星星真美,这种美感甚至是奢华的。仿佛卧于蓝黑色丝绒中,做一滴慵懒的宝石,身侧每一克拉的星辉与土石都闪耀,只待夜色熄灭,天光的余烬合上了这只珠宝匣。

    公路道旁有涂鸦,无聊的情侣在此刻下地久天长,渐渐泛白成接近石灰色的疮疤,程颐摩挲着那些陌生的名字,微笑起来。

    “今天天气很好,所以景色也美。”

    “嗯。”

    他们竟能这样平和地对话了,程颐夺走了庄明诚的手杖,百无聊赖地在手中旋转:“这是约会?”

    庄明诚不答,答他一句又会被讲“岂有此理,你只会一种约会,心血来潮,永远不征求我的意见”。

    虽然程颐说得实在没错,但他不想破坏此地平静。

    程颐半真半假地上了他的当,一径自问自答下去:“如果是约会,还少了点什么,你的美酒美食呢?”

    庄明诚下意识地转了视线,程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车里是送我的?”

    “你不懂得欣赏的好酒,以及一块洋梨挞。”

    程颐看了看以原木礼盒精致包裹的礼物:“我不喜欢杏仁奶油,我比较垂涎朗姆酒梳芙厘。”

    “梳芙厘放不了这么久,三五分钟就会塌下去。你想吃,就要等我做。”庄明诚语气遗憾,程颐不受糖衣炮弹诱惑:“你多久没下厨了?”

    “一年来第一次,有没有感到荣幸?”

    “呵,可怕是真的。”

    程颐要开门,醉汉的架势又显现出来了:“来,我不懂欣赏,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佳酿。”

    “拿回去再喝,对着凉风会伤胃。”庄明诚温和而不容拒绝地拦住了他,程颐疑惑地看着他,眼睛一眨就是一滴露水,庄明诚以拇指扪住他的下颔,细细摩挲着,笑了:“不是伤你,是伤我。”

    他的手杖突兀地映入程颐眼帘,那些尖锐的碎石又再滚滚而下。

    说来奇怪,陷入昏迷之前程颐心中无所畏惧,他以为是豁出命了,同归于尽也很坦然。夜深人静越想却越心惊——

    庄明诚拦在他身前,他便不再害怕。

    “我什么时候才能彻底不对你有期待,又是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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