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嗓音也有些哑,“不是,就是觉得在一起太痛苦了……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我觉得只有离婚,离开你,才可以不再难过……”
    第76章
    忍着。
    赖司砚猛然踩了急刹, 车子毫无预兆的,停靠马路边。
    一旁是翠绿的花坛,白日刚被修剪了枝叶, 用水浇灌过, 钟意这边的车窗敞着, 青草汁,味道卷着泥土的气息, 从车窗外飘进来。
    清淡而好闻,伴着一旁桂花树淡淡的花香。
    只不过二人都沉默下来。
    钟意低着头一言不发, 赖司砚停稳车子,把自己那旁的车窗也落下来,不言不语,从兜里掏出香烟,在光线暗淡的车厢内,“啪”一声, 他低头点燃。
    深吸了一口气。
    一根香烟抽完, 赖司砚才恢复平稳。
    侧过脸庞,借着昏黄的路灯,打量着她清隽的轮廓, “那你知道,为什么这三年我明知道你在哪里,却从来都不敢打扰你吗?”
    他说着拿过纸巾,取了两张面巾纸,慢条斯理地, 递给钟意。
    钟意接过纸巾, 低着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深吸口气, 语气轻松地问:“为什么?”
    赖司砚探过来身子,居高临下的笼罩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指尖顺着顺滑的发丝,落到她的肩膀上,把她揽入怀中,喟叹一声。
    “你走的太决绝了,我想你大概这辈子都不想见我……我也害怕被拒绝,会比较痛,所以原地待着,最起码不受情绪折磨……”
    他舌尖抵了一下齿关,“虽然我在工作上很自信,不过在感情上比较被动……你忘了吗?一开始你追的我,我从来都不喜欢主动……但你要离婚的时候,我却挽留了你很多次……”
    “你没有极力挽留,你的态度让我觉得你在拖延时间,你想用拖延的方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拖延也是挽留,你觉得怎么样的挽留才叫挽留?”
    “痛哭流涕,买束鲜花跪下来倾诉衷肠。为了我不管不顾,去做任何事……”
    “……下次知道了……”
    本来气氛还有些伤感,谁知钟意想了想,却推搡他,撇开头又好气又好笑地反驳:“安阳说过,男人都是猎人,不主动就是不喜欢,或者说不够喜欢……”
    赖司砚低笑出声:“真巧,我也一直觉得,女孩子不主动找我,就是对我没兴趣……我更不会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钟意委屈地蹙了蹙眉,“我在别人面前,都是高冷女神……以前我已经迁就你很多了……”
    赖司砚沉默了一下,倏然笑出声,胸膛阵阵起伏。
    他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用力收紧怀抱,“你忘了,你一直都说我是高冷男神……我为你,也有很多次厚着脸皮……”
    钟意这才破涕为笑,纸巾揉成一团,窝在他怀里用力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吸了吸鼻子,才提起来眼眸问,“那你以后还要做高冷男神吗?”
    赖司砚轻叹,“总要有一个人做出改变,吃一堑长一智,这一堑有些吃不消……况且,男人太高冷,并不是一件好事……”
    “嗯?”
    “吸渣,尤其是那种始乱终弃的渣。”
    “……你才渣,是你妈妈欺负我。”
    “她欺负你,你就要离开我?因为我工作不顺时候的一句话?”
    “……你没替我出气。”
    “小不忍则乱大谋,那个时候,赖家上下我还没站稳脚跟……钟意,你要学会忍……”
    “像你一样吗?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
    嗯,赖司砚并不否认他和钟意是完全两种人,那就是他能忍,非常能忍,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最后才一举翻盘,且下手狠辣。
    赖家本就是豪门世家,赖司砚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当你想要一件东西,但你还没有能力得到的时候。
    那就只能忍。
    哪怕卧薪尝胆,哪怕受胯下之辱,只要还没死,就往死里忍。
    权力之争,将来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商场生意也是瞬息万变,稍有不慎,便会倾家荡产。
    他追求的每一步,都要稳。
    所以在他的人生中,压抑,隐忍,去情绪化,是身在高位,每个老板的必备。
    但人岂能没有情绪,压抑情绪是违反人性的事,所以在这条路上,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人情味。
    而钟意的出现,虽然在吴珍红看来,影响他的情绪,就会成为他的短板和软肋,但在赖司砚看来,只有在钟意面前,他才是轻松的,他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因为钟意会告诉他,在她面前可以做自己,在她面前不需要忍,在她面前也不需要刻意保持理智……
    在她面前,只需要卸下面具,做自己。
    一个热情的灵魂,去包裹一个冰冷的心,这颗心怎能抵抗得住诱惑不被暖热?怎能不被这种潇洒而肆意的高级灵魂吸引?
    如果是一个为了钱,贪慕虚荣的女人,反而好对付好识别,但就是一个这样高级的灵魂,谁遇到谁沉沦。
    所以吴珍红才觉得钟意可怕,会成为他的劫。
    儿女情长,本就是成功人士事业上的劫。
    *
    钟意已经连续两日外宿,她在家的时候鲜少这样,也不知道哥哥钟商言那边是怎么跟父亲母亲解释。
    所以二人在车内腻歪了会儿,钟意牵着他的手,低眉顺目再一次提醒:“我这次真的要回家了,天色不早了……”
    赖司砚靠回驾驶座,眼眸凝着她,等平复下来,才说:“嗯,怎么感觉,你有些迫不及待?”
    钟意叹了口气,“我明天还要上班。”
    赖司砚扫了一眼外面,闭上眼睛缓了一阵儿,“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钟意惊讶地抬眸,“这个问题好熟悉……”
    赖司砚轻哼,“能不熟悉?你以前不都是这样问我?”
    钟意轻浮一笑,眼神突然变得轻飘,一边回身去推车门,一边笑吟吟说:“还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了吧?”
    说着就从车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径直往家里走。
    才刚走到钟意门口,背后突然鸣笛两声。
    钟意吓得缩了缩肩膀,赶紧往一旁让,等反应过来才意识到,原来是赖司砚心有不满,故意弄出动静吓唬她。
    钟意回过身,亭亭玉立站在那,白了他一眼。
    赖司砚这才落下车窗,嘴角含笑,“明天一起吃早餐?”
    钟意本想答应,突然想起一事,只能理智占上风,拒绝他,“我现在事业上升期,整天腻在一起,影响我工作。”
    赖司砚深吸口气,嘴角扯了扯,戏谑地点点头。
    “你是不是报复我?”
    “没有啊,我真的要忙了,马上就要复赛了。”
    某人修长的手臂,往方向盘上一搭,半个身子探出来,眯了眼眸,“不要告诉我,要等复赛结束再约会。”
    钟意转着眼睛想了想,竟然一本正经的点头,“最好是这样。”
    赖司砚冷哼一声,用力咬紧齿关,从唇缝里挤出一句:“那我想你怎么办?”
    钟意勾唇,“忍着。”
    “不想忍。”
    “你不想的事多了。”
    “……”
    赖司砚静静看着钟意离开的背影,用力抿紧唇。
    虽然从理智出发,为钟意现在一心搞工作的状态真心感到欣慰,不过感性的一面,又让他患得患失。
    毕竟从前可都是钟意围着他团团转,不仅围着他团团转,还经常跟他说——“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三年而已,小姑娘长大了,精神上,也越发独立了。
    赖司砚想到这里,脸上尽管没太多波澜,内心却有些郁闷。
    沉默许久,也只能捏了手机,给李泽林打电话,上来就吩咐:“最近把我的日程安排的满一点,越满越好,别让我闲下来。”
    容易胡思乱想。
    李泽林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就在昨天,赖司砚还给他发消息,说最近要陪钟意,把不必要的应酬都推了……
    这才过去一天,就突然改变主意。
    于是忍不住打探,“您不需要陪钟小姐了?是不是又吵架了?”
    赖司砚微微抬起下颌,面子有些挂不住,“什么叫又,我们没吵架。”
    李泽林就笑了,“那现在应该是热恋期,怎么反而让把日程安排的满一点?”
    赖司砚顿时失去耐心,捏紧手机,闭上眼睛不耐烦地说:“让你安排你就安排,怎么那么多废话?以后我是不是事事都需要向你报备?”
    李泽林赶紧道:“不是不是,赖总,我只是有些关心你,觉得您最近情绪有些反复无常,这种状态怎么工作?不如好好休息一下,带着钟小姐出去度个假……”
    赖司砚冷笑嘲讽,“我情绪反复,我自己不知道?还需要你提醒?让你安排就安排,哪那么多废话?”
    “……”
    这么炸,您是吃了枪药吧?
    第77章
    做人不能高估自己
    钟意和赖司砚和好这件事, 秦一然还是从顾遂口中得知,这天他在筹备复赛的事,就听到顾遂在一旁给赖司砚打电话, 语气又坏又不正经:“你现在人逢喜事精神爽, 别站着说话, 不腰疼了……什么叫后悔安排这次比赛,搞的钟意很忙?我没记错的话, 比赛是你一开始极力促成的,现在怪起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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