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好全了,内力也恢复了两三成。但她依旧装得很虚弱,皇上也就没再折磨她。早知道装虚弱能躲过这些折磨,她当初那般英勇倒显得无比傻气。
    但这也是性格使然,以前被师父折磨的时候,叶翎不是没有试过卖乖讨巧。她还记得自己刚被师父接走那会儿,编了个草蝴蝶送给师父,想要讨好他。
    她有些胆怯,又羞涩地捧出草蝴蝶的时候。师父淡淡地问了她一句:“这是你做的?”
    她点了点头,抿着嘴轻笑。
    但是下一刻,师父抬起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扇得她眼冒金星跌坐在地上。
    “看来是我对你不够严格,竟还有时间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他提着她,将她丢进了门外的蛇坑里。那些蛇被拔了毒牙,伤不了她,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却足够恐怖了。
    皇上再度到来的时候,显得心情很好。
    “翎儿,告诉你一件喜事。朕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官籍,再过两日朕便会封你为妃。你养好身子,洞房花烛,朕很是期待。”
    叶翎掀开了眼皮瞧了他一眼,半点不为所动。洞房花烛,只怕要成为他的葬身之地了。
    皇上倒也没有对她动手动脚,他很有耐心。以后有大把的时间来折磨和调1教她,再野性难驯也总能变成乖顺的狸奴。
    静静地欣赏了一下她如今楚楚可怜的模样,皇上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起身离去了。最近朝中焦头烂额的事情太多。头等大事就是叶念初,他下了招安的书,他烧了。他拿叶翎的性命威胁,他不为所动。
    似乎是铁了心要一路攻打到长安,他的亲兵兵败如山倒。朝廷里根本没有能领兵打仗的,即便是有,也都是容亲王带出来的。
    但现而今,百姓间忽然开始传言,说是他杀了容亲王,描述的细节跟当时发生的事情一字不差。甚至前因后果都传得沸沸扬扬。
    他本以为容亲王死了,就万事大吉了,可没想到他在百姓之中声望如此之高。当年他忌惮他的声望,只敢暗杀他,如今事情败露,却还是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皇上气急败坏,命人抓捕妄议朝廷之人,一时间诏狱大兴,百姓怨声载道。
    好在有薄尽斯替他尽心尽力处理这些事情。到头来,他能倚仗的,也只有他了。
    至于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看他的眼神里,隐约透着恨意。他甚至怀疑这些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
    实际上,皇上从围猎场一事之后,就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了。后来赵煦和进献的舞姬竟然真的想杀他。而他和叶翎的“情意”更是割断了他最后一丝信任的刀刃,让他对他彻底生了嫌隙。
    可是朝中那些个大臣偏偏都像是没有眼力见一般,天天劝着他立储,好像他就要驾崩一般。但他明明过几日还能拥美人入怀,甚至未来立他的孙儿为储君也不是不可能。
    唯独是薄尽斯,他曾经试探他的态度。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些是陛下的家事,不是臣分内之事。何况......陛下还年轻。”
    不愧是墨门薄家的人,如此通透,深得他的心意。
    然而皇上不知道的是,那些个没有眼力见的大臣,全部都是得了他的薄爱卿的暗中授意。
    如今每一样让他忧心忡忡的事情,全部都是这位云淡风轻的薄大人的手笔。
    薄尽斯维持着表面地镇定,内里心中的弦都快崩断了。叶翎被带走之后,他便没了她的消息。可是想想也知道她的日子不会好过。
    而这样的处境还是他亲手造成的。原以为是借着陛下的手还她自由,待她功力恢复她就能自行离去。
    谁承想,陛下竟然那般折磨她。原本还留存着一丝不远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的念头也彻底消失了,他只想要让帝位上那个残暴不仁的昏君在所有人的咒骂中死不瞑目。
    而且是死在他自己的儿子手中!
    叶翎在密室里过得昏天黑地,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三天转瞬即逝。她的内力一旦开始恢复,便与日俱增。
    皇上想必是太忙了,没有时间过来。她利用这几日的功夫调息养神,反倒是事半功倍。
    甚至在这样幽闭的环境里跟有利于她武功的精进。难怪师父当初老是要闭关,而且一闭关出来,都会比之前厉害上许多。
    叶翎尝试着去感受自己的内息,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以前她总觉得需要借助有形的东西来攻击,但是在这样静谧的环境里,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内息逸出身体里划过地轨迹。
    叶翎微微抬起手,指尖发力,不远处的墙壁上瞬间多了一道幽深的孔洞。她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看来内力恢复之后,她又能再上一层台阶。
    忽然,叶翎听到了脚步声,她靠着墙壁,继续做出虚弱的模样。
    进来的是几个嬷嬷,她们驾轻就熟替叶翎换上了大红的嫁衣。叶翎低头看了一眼,嘴角牵起了一丝笑意:“又穿了一次,为什么你们对这衣服如此有执念?”
    几个嬷嬷没有作声,只是偷眼瞧了瞧她。如此美艳绝伦,如血的红色衬得她这张脸妖艳无比。
    叶翎在她们的搀扶下站起身,手腕和脚腕因为铁链的磨损擦破了皮。她扶着腿,缓缓揉了揉。
    两旁的嬷嬷就一直静静地候着,久坐腿麻也是常有的事情。
    她一瘸一拐地出了门,却赫然瞥见了一个老熟人。那正是刺杀容亲王的刺客。叶翎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杀意,这正合了她的心意。第一个试刀的人来了......
    叶翎收敛起了所有的内力,扶着轿门趔趄着走了进去。她靠着箱壁,静静地感觉着外面那人的脚步声。
    那日她伤了他,是将水滴直接打入了他的经脉之中。若是他会去动用内力,便会感觉到内受损。这种损伤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她可以从他的脚步声听出来异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轿撵停了下来。有人掀开了轿帘,叶翎探身走出。忽然,她和那杀手齐齐抬头看向了远处。
    叶翎听到远方有马蹄声震动而来,她在边关待过,知道贴着地能听到敌军的马蹄声。
    但两人都没动,那杀手瞧着叶翎。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别让陛下久等。”
    宫中的嬷嬷们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她们是宫中的老人,也曾经见过叶翎几面。印象中是个三贞九烈的女子,尤其是她大雪漫天穿着红色的嫁衣出现在王爷送葬地队伍前的那一幕,依稀还在眼前。
    在转眼,又是这样一身衣裳,同样清冷的神情。婚丧嫁娶,在她眼里轻飘飘的,还不如一根羽毛重。
    而此时此刻的宫门外,叶念初的二十万大军集结长安城外,整个长安城被围得水泄不通。
    厮杀声越来越近,叶翎的轿子被抬到的是皇城外就近的一处宅邸,那里已经布置好,正在敲锣打鼓。
    皇上说了给她造另一层的身份,可真是做戏做全套。不过眼下兵临城下,他却还有心思洞房花烛,只怕是垂死的挣扎了。
    她上了轿子,摇摇晃晃中忽然有马蹄声从身边飞快跑过。过了没多久,轿撵来到了城门外,却停了下来。
    她听到有人断喝道:“封锁城门,一个都不许放进来!”
    叶翎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她还真不想陪他演这出戏了。于是她飞身掠出,立在了轿子顶上。杀手反应过来,立刻拔剑相向。
    她垂下眼眸,修长的睫毛翕动着:“当初是不是你杀了王爷?”
    杀手看着她,那股强大的压迫感让他几乎抬不起头来。其他人早已经吓得四散奔逃,腿软的已经直接晕了过去。
    “是我。”杀手开了口,声音低沉,透着长久没有开口说话的生硬和沙哑。
    “那么今日,我要做个了结。”
    话音落下,那人长剑破空,瞬间来到了她的面前。但叶翎一动未动,杀手的剑近在咫尺,却不能再往前分毫。
    叶翎勾起了嘴角:“那日见识了我的招式,你就没能领悟一星半点么?”
    杀手握着剑,咬着牙说不出话来。他心下骇然,原来叶翎那日在他面前展现实力,竟然不是为了杀他,而是要他去悟。
    这是何等的狂妄!
    他看着她眼中失望的神色,忽然心里一空。虚空之中,他只觉心头凉飕飕的。他低下头,看到有什么东西刺破了他的心脏。
    可是叶翎手里并没有兵器,他低头的刹那,模糊地看到叶翎的脚并没有站在轿子的顶端,而是虚浮在半空之中。
    黑暗中,嫣红的唇微微勾起,她像一个索命的美艳女鬼。刹那间,他周围的风卷起无数的利刃。最后被巨大的力道重重抵在了墙上,口吐鲜血。然而杀他的人,却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叶翎看着他渐渐滑下去的尸体,她割下的每一刀都与当初王爷受的伤严丝合缝。
    宫中一片纷乱,首辅和几名大臣在宫中战战兢兢。而皇上今日穿着大红色的衣袍,原是喜庆的颜色,现在看起来却有些可笑。
    宫外的情况不断地传来,城门失守几乎是早晚的事情。
    皇上脸色蜡黄,一低头,发现赵煦和竟然也在大臣之中。他心下有些感慨,明明最近他对这个儿子十分疏远,甚至已经起草了要赐他封地,让他远离长安的诏书。
    谁承想叶念初的大军来的如此之快。还好他没把旨意发出去。
    眼下情况紧急,薄尽斯负手踱着步子,忽然道:“陛下,臣愿去城门口抵御逆贼,若守不住城,愿以身殉国!”
    皇上看着薄尽斯,心中满是感动:“爱卿股肱之臣,却没有带兵打过仗。只怕是去了,也——”
    “陛下忘了么,臣出身墨族。”
    只这一句话,足以让陛下重新燃起希望,他连忙准了他的提议。薄尽斯转身大步出了门,宫门重新关上。
    赵煦和看着薄尽斯远去的背影,暗暗握紧了袖中藏着的利刃。
    叶翎走到宫门口,数十丈高的城墙,她借着力道便攀爬了上去。待她身形落定,守城地士兵吓得来不及反应。
    她冷声道:“我今日不想杀太多的人,不想死的就让开。”
    话音落下,御林军果然让开了一条路。毕竟阻拦她的去路,无异于以卵击石。
    叶翎正要入宫去找皇上算总账,忽然间听到了马蹄声。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出了宫门,便趴在城墙上唤了一声:“薄尽斯——”
    马嘶鸣了一声,停了下来。他勒住马,转头看向了上方。四目交错,一眼万年。
    薄尽斯心头的喜悦简直要喷涌而出,他几乎想要上了城楼去找她。叶翎也望着她,满身的戾气瞬间消散。
    “翎儿,我还有要事,你的等我——”
    叶翎点了点头,冲他挥了挥手,嘴角的笑意难以抑制。那神情,就像是一个送夫君出去办事的妻子,满眼都是甜蜜。
    御林军从上至下都没见过她这般神情,一时间竟有种她穿着大红嫁衣是要嫁给首辅大人的错觉。
    待回过神来,又惊骇地发现,自己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
    叶翎看着薄尽斯的身影远去,原本打算去一刀结果了皇上。此刻却不着急了,抱着胳膊坐在城楼的边缘静静地等着薄尽斯归来。
    这可苦了这一众御林军,他们战战兢兢在离她百步远地地方候着。这位祖宗确实美艳绝伦,可是要命啊,谁也不敢多看一眼。
    叶翎吹着风等了许久,远处火光漫天。
    还没过多久,她忽然听到了马蹄声自空荡荡的街头传来。叶翎站了起来,果然见一人一马由远及近。
    薄尽斯也看到了她。她一个纵身从墙头上跳了下去,身体轻盈得像是一片羽毛。那样的高度落下,快落地时却又减慢了速度。最后准确地扑进了薄尽斯的怀中。
    他抱住了她,空了许久的心又重新被填满,那种世界都抱在话里的满足感让他几乎觉得自己要落泪。
    而叶翎却已经先一步流下了眼泪,她将头埋进他的怀中,使劲蹭了蹭,带着哭腔颤声道:“我好想你。”
    薄尽斯将她拢在怀中,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良久才呢喃着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了。”
    叶翎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打算。”
    他策马入了宫,却并不急着去找皇上,而是由着小马慢慢地小跑。月光之下,一切的厮杀仿佛都远离了他们。
    他捧起她的脸,俯身吻了下去。那样缠绵而炽热的吻,让叶翎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爱。
    她曾说过,她的师父将她身上的怜悯和人性一点点抹去,是这个人又重新替她找了回来。
    唯有毫无保留的爱,才能融化坚冰,令顽石点头。
    长安城里喊杀声震天,皇城城门失手,叶家军如洪水一般涌入。
    而大殿之内,在皇上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他儿子提着剑正一步步走向他。周围的亲兵全都冷眼旁观,看着他将冰冷的刀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到处都是杀戮,天地间只有他和她身处修罗场中,却将彼此用干干净净的爱包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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