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异状,封路凛警觉性强了起来。他坐起身,看前面路口好几辆车都正在缓慢通过,皱眉道:“通畅无阻的大路,怎么都开得这么慢。”
    “电线掉了?”风堂眼尖,“好像是两边路灯掉线下来了,快给第二支队打个电话啊,他们人呢?”
    “这会儿夜里高峰期,估计警力都查酒驾去了。”
    封路凛迅速看完现场吊了半截的电线,再确认过已有不少车辆路过与电线发生剐蹭接触后,说:“你先停车。”
    风堂傻了:“你去做什么?”
    “路边等我。”
    封路凛开车门跳下去,找了根树枝过去,已有两位车主下车也跟着查看情况。他找了半天,终于从路边前段时间被劈裂的树上找到一根一米二三长的y型树枝,将线缆托在树枝之上举了起来。
    风堂停了车下来,围观群众有几个也报了警。
    封路凛一米八好几的个子,这会儿站在马路中间当“人形电线杆”,自己也走不开,对风堂说:“你拿我手机,给大池他们打电话,联系一下指挥中心。”
    “这没电?你确定?”风堂慌了,打完电话又跑去找了几个警示锥形筒来放到封路凛身边,快把整个人都围起来了。
    封路凛看他担心的样子,笑了:“你这是把事态整得看起来严重多了。”
    “别下雨啊,”风堂念念叨叨,狠剜他一眼,“只准你站半小时。”
    半小时后,这雨倒是没下,又过了十分钟,狂风大作,风堂觉得是下雨的前兆,差点儿没扯着封路凛袖子让他挪位。围观群众也在这个时候聚集起来,而天黑道路湿滑,最近的骑警队也还在赶来的路上。
    这时,封路凛电话响了。
    风堂把他手机掏出来,一看是夏一跳。
    电话刚接起来就挂断了,远处冲过来一个人影——“凛哥!”
    封路凛站在原地不敢动,手臂已酸涨得难受,只得说:“嗯。”
    “我靠,我靠,我听到我哥们儿说路过这里看到你了,吓死我了!说你举个电线站路中间,我他妈以为你给雷劈了……你知道吧?最近市里雷暴天气,你站这儿找死呢?你遗书都写了也不顶用,你要是早死了,我……”
    “什么死不死的?什么遗书?!”
    夏一跳叽里呱啦一通说,压根儿没怎么注意到今天担心得出不了声的“嫂子”还在旁边。直到风堂出声呵止他,夏一跳才意识到闯了祸,捂住嘴,一拍大腿,“哎哟,这不是堂少吗!”
    风堂:“……”
    下一秒,他攥住夏一跳的衣襟,怒道:“什么遗书?!”
    “行了,”封路凛出声,朝远处飞驰而来的骑警队一点头,又对着风堂说:“晚上回家跟你解释。快跟夏三儿去马路牙子上待着去,来人了。”
    “什么遗书?”风堂追问。
    夏一跳快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封路凛皱起眉头,睨他:“三儿,看好你嫂子。出点问题惹他不开心老子削你。”
    封路凛极少在风堂面前爆粗,后者也知道他现在烦又累,不多闹腾,乖乖跟着夏一跳去路边上等着封路凛处理完事故。
    一场小小的电线风波过了,风堂没能等到封路凛顺利下班。封路凛为了这件事,又跑了趟交警二队,在那边被拉着讲了一通话、上报组织,直到十一二点才脱了身。
    处理过一小时的那会儿,封路凛就打电话让夏一跳开车把风堂送回家了。
    回家洗完澡出来,风堂看到手机在震,水珠都没擦干净,他滑开屏幕一接,那边声音他太过熟悉。
    是找了快半个月的风准。
    他这个哥哥也不知道现在在何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可想而知本人是已有多狼狈。
    大致内容就是说,要约风堂下个周多少号凌晨三点半在市里尘仁路口飙车。
    这似乎是一条录音,风准并无多话,传达完毕便摁了挂断。
    风堂第一件事就是给邵晋成打电话汇报了情况,正准备第二个给封路凛打,封路凛那边还恰好打了电话过来。不过,封路凛像是已经合衣准备休息,嗓音里犯着满满的倦意:“宝贝。”
    “嗯?”风堂忽然就说不出口风准的事情了,放软了嗓,“你现在困吗?”
    “还好。你给我嗲清醒了。”
    “我哪儿嗲你了……我给你来个真的?”
    封路凛笑起来,只觉得刚刚风堂的声音好听得舒服,故意揶揄几句,“怎么了,想电话来一发么。”
    “来个头!”
    “快来取我项上人头。”封路凛说,“其他部位要不要?”
    “要个屁。”
    “屁股不行。”
    “别跟我闹了,王八蛋。”风堂不想心疼他了,栽进软床把自己裹起来,大致传达了风准的意思,“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刚刚查了下地图,如果在尘仁路飙的话,可以把他引出来。等开入你们的逮捕范围,你们再把他拿下?”
    没想到封路凛直接否决了这个建议:“不行,这事儿你别管。邵晋成应该已经找人在查电话来源了。”
    “前面不到五百米就有个分岔路口,有弯道有直道,我可以在那里甩掉他。”
    风堂握拳,“我车技还是可以的。风准没那么傻,今天肯定不会让你们捉到马脚的。”
    “不行!”封路凛怒了,“别说了。”
    “你和我发什么火?担心我是死是活是吗?”风堂突然被踩到线,“我他妈还没问你呢,夏三儿说的遗书是什么意思?”
    “……”
    “只许州官写遗书,不许百姓发脾气是吗?!”
    “你别闹。”封路凛怄气:“我要睡了。”
    风堂炸了,掀开被子就吼:“你躲什么躲!你很久以前写的东西?还是最近写的?你告诉我!”
    “……”
    封路凛心里的气球像被风堂委屈又愤怒的声音戳了一针,老实回答:“最近。”
    风堂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想起今天封路凛在马路上举电线的样子,心中难受,情绪全搅成一团,咬牙切齿地:“你他妈犯傻?你写什么了?”
    经历过岑七,他甚至都有点怕是封路凛会不会得了什么病……他努力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认真道:“是因为工作太危险吗?”
    封路凛沉默一阵。半晌,他才磨蹭出一个鼻音:“嗯。”
    “高危、意外多,所以写了这么个东西以防后患?”
    封路凛重复:“嗯。”
    “给我看,”风堂吸鼻子,像是哭了又像没哭,他已经是大人了,但还是忍不住难受,“发照片或者念给我,现在。”
    封路凛乖了,哑声道:“我发给你看吧,你念给我听。好吗?”
    微信通话中,照片也传了过来。风堂都不知道那十来秒的等待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张纸皱皱巴巴,像是从封路凛抽屉里拿出来的,叠了无数次,都揉软了。米黄色的底,纯黑色的字,痕迹锋利,只有短短三四行。
    风堂着急,直接张口念出来:“一,银行卡号是xxxxxxxxxxxxxxxx,密码是xxxxxx。每个月工资三千四,现在外加奖金存款一共在xx万左右。总资产的百分之八十交给直系亲属封万刚保管。”
    封路凛听他念得平静,握着手机的手却是一颤,应和道:“没多少钱……养你都不够。”
    谁他妈要你养我了……
    风堂没搭理他这句,继续念:“二,拿x万给给生母路珍琪修缮坟墓、立碑。碑上必有’爱子封路凛’五字,拿x万供看坟人每月上香进贡。”
    他念到这里声音小了。
    封路凛听不清他在干什么,怕触碰到关于风叔的回忆,小声哄他:“糖糖?”
    “你的第三条,写的都是些什么啊。”
    风堂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封路凛愣了。他一闭眼,翻个身,把听筒附到耳畔,几乎以命令似的口吻,说:“你念出来。”
    这些都交给过夏三儿保管了,在好久之前。每次自己回家偷摸着写的就是这个东西……本来也没想让风堂知道,但如今发现了,那就再坦荡一些。
    他需要让风堂知道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以及地位。
    “不要。”
    “念出来……写给你的,该你念。”
    风堂说:“我难受,说不出口。”
    封路凛闭眼:“念吧。”
    “如果……如果还剩了钱。”
    风堂哽咽住,再念不出了。
    封路凛不自觉用脸贴紧了发烫的手机屏幕,慢慢说出自己写在遗愿单上的下一句:“给风堂买糖吃。”
    操……这个人……
    风堂简直说不出来话,把手机放到耳边,整个人躺平了,掐着掌心嫩肉,不敢让自己难受出声。
    封路凛喊他:“风堂。”
    风堂吸吸鼻子:“嗯?”
    封路凛说完,又讲:“你不是说在乡下买了小洋房?我们周五下了班去吧。”
    风堂在那头闷闷地:“好。”
    “我老家离市里开车十个小时,周六我带你回家吧。”
    “好。”
    第55章 混蛋。
    周五封路凛八点下班,风堂在去接他之前,又去车行交代了一下近日情况。
    贺情最近心情不太好,但好歹是回归了工作岗位,也不敢再乱玩。风堂进车行的时候,正看到他腰上系了腰带,穿着雨靴,手里拎一根水管,在往自己的爱车上浇水。
    “碳纤维的车你敢这么洗……得给你洗废了。”风堂扔一块毛巾过去,后者稳稳接住,笑起来:“得守店啊。我没事儿做,跟着学点技术。”
    风堂看他满额头的汗,心疼道:“行啊贺少,搞汽修了?”
    “生活所迫。”贺情咬嘴唇,“前段时间市里水果店都淹成水果捞了,我也没时间招待你过来玩儿……哎,你手里提的什么?”
    风堂掐过桌上放着的曲奇饼往嘴里塞:“钻戒。”
    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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