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管得着什么管得着,风堂说什么就是什么,封路凛也顺了从了,“那你自己注意点。我不在的时候,多让迟刃青那几个保镖护着你。”
    “嗯,别瞎担心我。”风堂说完挽起袖口看表,还有半小时休息时间,“靠着我休息会儿吧,你还能再坐半小时。”
    他见封路凛的眼神不断往自己手腕上瞟,解释道:“我怕给整坏了,这几天汛期,就没舍得带。”
    “我戴了。”
    “戴哪儿了……”
    封路凛这才把捂得严严实实的防水背心解开,连着两层,最里面衬衫胸口的兜里,就藏了块表。
    他抬眼,目光发亮:“这里。”
    风堂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伸手往他脸上狠揪一把。封路凛不知道他这爱捏人脸的毛病是不是跟自己学的,故作凶相:“手痒是不是?”
    “看你乖呗。”
    休息站陆陆续续有人送水果和饭菜来,封路凛却累得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两个人背对背靠着,都一身疲倦,只想抓紧时间多睡睡。
    风堂看他闭眼都皱眉,担心他安不下神,掏了耳机塞过去,哄道:“听会儿歌。”
    “好,”封路凛换了个姿势离他亲密些,“来个你唱的。”
    “你什么毛病……没有。”
    他嘴上说得硬,又开手机给封路凛换了几首安神催眠的。等肩膀上靠着的人呼吸均匀些,风堂才放心下来。总算是休息了。
    连日连夜紧绷的救援工作不断,交通上面问题频发,封路凛忙得嘴唇都发紫。再加上深秋入冬,水深露重,这寒气一上来,侵入体内可不是小事。
    改明儿去没被淹的中药铺子抓几味药,想想驱寒的办法——其实这些,都是风堂从柳历珠那儿学来的。
    封路凛这个人吧,看着什么都不缺,其实什么都没有。风堂就想,能在自己还在他身边的时候把这个人照顾好就行了。
    往后岁月那么多年,谁说得清意外与平安。
    他可能是不能像应与将那样因为贺情冬天爱光脚,直接给家里铺地毯打地热……但是他有体温,也愿意让封路凛抱自己紧一些。
    封万刚去省府调查报告,连续三天都不在市内。
    封家车库淹了一半,往上饭厅无事,卧房也没多大问题。隐患一直有,封路凛不敢带风堂回家,就说等水退了再回去住。
    风堂接到封路凛的时候,休息站正在被人打扫着。洪涝退过一些,地面上一片狼藉。
    休息站恰好轮到邵晋成来视察,有其他领导在,封路凛也不方便跟风堂讲话他两个人眼神对视过了,一点头,又各自做事。
    邵晋成看风堂来了,点头,“今天才来?”
    风堂拎着两大袋水果放下,招呼白仰月他们来分了吃,又回答邵晋成:“没,我每天都来慰问家属。刚送文雀去上兴趣班耽误了会儿,小丫头最近爱上画画了。哎成哥,等寒假了,让小海带着文雀一块儿去学空手道吧?”
    “就你操心得多。”邵晋成摆摆手。
    “技多不压身,又是女孩儿。得教她怎么保护自己。”风堂说,“成哥,你昨晚给我打电话是什么事?我太困了,没来得及回电话。”
    邵晋成穿着雨靴,正在踹开脚边的障碍物,“追了那么久,你哥总算被捉到点问题。”
    “怎么了?他最近不是挺安生?”
    “你男朋友他们支队一直盯着他,我也派了人跟着。终于抓到他醉驾了,但现在还没来处理……昨晚冲了卡。”
    风堂一时间说不出感受,“那岂不是又要拘留几个月?”
    监狱、拘留所这种地方,风准还可能愿意去吗?不可能的。那么多年,风准对那里的排斥,风堂都看在眼里。
    如果真的要逼疯一个人……那就是让他进入无限轮回之中,不断犯错,永无休止,也再无花朵重开日。
    邵晋成看他的表情,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醉驾是真的,冲卡也是真的。被我们锁定着,又撞上了而已。”
    “谁在一直追查?”风堂问。
    “封路凛。”邵晋成敲敲扶手,“你这男朋友,能耐大得很……不愧是在内卫待过的人。”
    不得不说,这那么久朝夕相处,风堂压根就不知道封路凛暗中在亲自或派人监督风准的行踪。但现在风准冲卡逃逸,要追捕就成了名正言顺。
    风准他太了解了——是绝对不可能愿意再进去的。
    “行,我知道了成哥。有什么动静一定通知你。现在都挂出来了?”
    邵晋成也觉察此事棘手,皱眉道:“挂出来了,就是不知道这人跑哪儿了。关键是你二伯父二伯母都不在了,也没有他必须联系上的人。”
    “好。我等消息。”
    风堂深吸一口气,揉揉掌心。
    他掏出手机给迟刃青打电话,说调五六个保镖去中航大厦,在风准还没归案之前把柳厉珠保护着点。
    经历过岑七一事,风堂对不少私仇旧怨都看淡了,但如果要欺负到他身边人的头上来,那便绝不姑息。
    往事是不可能真正随风去的。
    如果它有个结在那里,那它就会随时爬到心里瞧瞧。天长地久有时尽,也要学会怎么去面对分别。
    封家水退,风堂抽了一个下午时间跟着封路凛去排水。两个人拎着桶站在车库里,一人拖地一人扫地,把水全拿桶装着往排水沟里倒。
    风堂是什么家庭出身,这种事儿基本没干过,一来二去还觉得好玩,折腾出一身泥一身汗,又跑到露台上躺着晾肚皮。
    封路凛开了瓶可乐走过来,把他衣摆捋着放下来,“着凉。”
    现下入夜,封家楼顶露台恰好能看见满天星斗。
    他说床上睡着不踏实,得来睡露天的。正好封家露台有一个不大的单人床,晚上能枕着夜风入眠。
    封路凛问他如果下雨怎么办?风堂说无所谓,就当拍偶像剧了。
    他这一句话一出,封路凛爽朗笑开,低头吻他侧脸,说你脑袋里都装些什么啊。
    风堂哼哼几句不答话。
    学生时代住校的时候——他最想的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睡个好觉了。
    风堂也分不清自己是幻觉了还是真的看见遍布星辰,抱住封路凛的脖子:“等我以后有钱了,我就在楼顶花园修个停车场,每次都把车停到楼顶去。如果晚上回家晚,我就开天窗在车上睡……在停车场仰望星空,比睡哪儿都舒坦。”
    封路凛笑了:“要是没星星呢?”
    “你说呢?”风堂反问。
    被问到的男人长舒一口气,终于放下多日疲惫,认真道:“搬凳子,给你放几颗上去。”
    风堂乖了,把被子搭上小腹,闭眼道:“不用……那我睡你怀里。”
    封路凛拿着手机,插上耳机,塞了一边给风堂,摁下播放。
    “这什么啊……你唱的?”风堂睁开眼,“哎,是我喜欢的歌。”
    “嗯。”
    身边的男人难得话少不耍流氓,只是闷应一声,再抱住他。
    封路凛哼歌的声音低沉有力,不比市面上一些男歌星差。偶尔换气的气息音,听得风堂耳朵发痒。
    国语温柔英语流利……粤语发音不太标准,但齿音太性感,风堂没忍住往他唇角咬了一口。
    这个害人精。
    又听过几首,风堂忽然说:“把我手机给我。”
    他看过了,又说:“你发我微信的?怎么全是我喜欢的歌。”
    “那天你给我听过你的睡前歌单,”封路凛说,“我回家就录了七八首。”
    风堂傻了:“我听别人唱歌睡觉你还吃醋?”
    封路凛厚脸皮的劲儿又上来了:“对,以后你就听我唱的。你有喜欢的歌了,发给我,我唱给你听。”
    风堂嘀咕道:“德艺双馨啊。”
    封路凛坏笑一声:“什么?”他说完,手从风堂的衣摆钻进去,小腹往上,指尖携了火种般烫过每一寸,哑声道:“双心我承认。”
    风堂迅速闭眼撞死,“困了。”
    “你睡你的。”封路凛亲他一口,“我摸我的。”
    风堂低骂:“判你流氓罪啊,无期徒刑。”
    “判罪可以,无妻不行。”
    那判什么?终生监禁。
    不过封路凛没有讲出来,倒是安分地搂住风堂睡了。两个人最近都过于疲惫。
    后来在乡下田间的鱼塘小屋里、存放摩托的私人车库内,乃至客厅冰冷发硬的实木桌上……他才发觉,原来一个人可以那么地想要去占有另一个人。
    而风堂记得,那晚上封家楼顶的星空极美,宛如明灯盏盏,想告诉他们什么。
    两三点成线,隐秘而伟大。
    夜里也没有再下雨。
    封路凛每一首歌结束,都有好小一句“晚安”,后面接的称呼就那几个,全是他的专属。
    听着听着,风堂就困了。他在那一瞬间很想转身回抱住他,也说一句“晚安”,但他已经像进入了另外一个私密太阳系。
    这个星系甚至连封路凛都没有。
    只有他自己、一颗心。
    围着那句“晚安”公转。
    第54章 遗书。
    “你先下楼。”
    听邵晋成在电话里说完这句,风堂套上外衣便推门下去了。
    市里最近退了水位,江面晚风吹来,常携带一股潮湿之气。他手指才抹过落地窗玻璃,都能感觉表面起了薄而润的白雾。
    邵晋成环视一圈屋内,把鲜果切盘放到桌上,取下围脖,“柳姨不在家?”
    “开会去了。”风堂光着脚嫌冷,坐到沙发上穿干净袜子。
    邵晋成点点头,“嗯,还记得上回跟你说过风准的事吗?”
    “人还没抓到么?我打电话问过封路凛了。他就说是他一直派人跟着,那天也刚好查到了……我不信。他绝对是’恰好’把关卡设在了那条道上。”风堂洗完手回来,长吁一口气,“封路凛如果早就插手过我家的事,或者盯上我,那他跟风准肯定有过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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