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双眼圆睁,盯着角落里的吕昌民,未干的泪漫过鼻梁,落在地上。

    最终,是他亲手杀了他的种...

    “啊——”吕昌民失控,起身冲前面‘砰、砰’连开两枪。

    寡不敌众,他暴露位置,瞬间被打成沙漏。

    吕昌民溃然倒地,顺着秦琦的方向,手指动了动,失去意识之前,脑中回荡他们刚才说的话。

    ——“不到最后,赢家是谁不知道。”

    ——“这不叫缘分,叫报应。”

    如今,他断子绝孙,无人送终。

    报应不爽,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

    另一边儿,一小组警察距厂房不远处,发现一辆无牌照货车,上面逃下一个人。

    有个警员瞄准对方小腿,砰一声,那人倒在草丛里。

    他双手被束,头歪在一侧,拿手电照去,正是在外面打点接应,吕昌民的得力助手,王明全。

    ***

    一切过去。

    现场封锁,有个人不顾反对硬冲进来,大吼了两声,“游哥!”

    高高大大的男人,明显带了哭音儿。

    有医护人员正合力抬起一个人往担架上放,那人静无声息,双眸紧闭,胸膛平缓没起伏,不存在任何生还迹象。

    医生把氧气罩扣在他鼻端,过了片刻,上面出现轻薄的雾气,后面站的人才脱力般靠在墙上。

    张硕扑上来,连声唤着,“游哥,你不能有事,你可千万别出事...我怎么办...”

    “是我不对,你醒醒,我反应慢,来晚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医生挡了下,“安静,病人需要救治。”

    众人推着游松快步出去,周围是清理现场的工作人员,厂房里满目苍夷,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地上鲜艳,充斥一股血腥味儿。

    余男挪动脚步,走到外面。夜罩下来,天空仍然下着绵绵细雨,警车的红蓝爆闪灯飞快转着,渲染整个黑夜。她抬起眼,正好看见救护车消失在视线里。

    周围都是长衣长衫忙碌的人,只有余男穿一件白色背心,一侧肩带掉了,皮肤裸.露在空气里。可她并不觉得冷,雨滴拍打在她身上,洗刷掉满身脏污。

    有人往她身上披了条薄毯,是个女警,她扯一下嘴角,“谢谢。”

    女警拍拍她肩膀走开了。

    余男抬起头,绵密的细雨像一根根钢针向她涌来。

    无尽天幕下,她被缩成一个小小的白点儿...

    ***

    大理医院

    手术室的灯从深夜亮到黎明,余男蹲在角落,眼不眨的盯着那几个字。

    张硕从外面匆匆回来,后面跟着几个人,余男侧头望了眼,不在乎般,又转回来继续盯着。

    游父搀扶游母,游母泣不成声,旁边跟着莫惜瞳。

    安静走廊里,只听得见莫惜瞳‘哒哒哒’的鞋跟儿声,她率先走来,看向手术室的方向,先红了眼眶。

    她的手就在余男跟前,余男瞥了眼,那双手紧握成拳。

    莫惜瞳回身,不出意外狠狠扇了余男一巴掌,余男没反应,她愤恨的说:“你凭什么?游哥为了你就快没命了,你怎么能安然无恙?”

    张硕在路上已经把整件事简单交代了。

    她有这反应,没人会意外。

    余男还没换衣服,双手的血已经干枯,垂在膝盖上。

    她第一次任由别人抽她没有反击,无动于衷蹲在原处。莫惜瞳又是一巴掌,扇完她,再也绷不住,呜呜哭出来。

    游母扑到门上,一声声唤着;“我儿啊,我儿千万别有事,让我可怎么活...”

    张硕搂住她肩膀,和游父一起把她搀到椅子上。游母哭了会儿,反应过来,冲到余男面前,捶打她的肩膀。

    一声声控诉,让余男把头深埋在膝盖里。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儿子...为什么?他找你那么多年,放弃前途,那么小就离开我们出去打工...为什么会这样,最后还....”

    游母说不下去,捶打的手按在她身上摇晃不停。

    余男握紧拳,声音小的只有自己能听见,“对不起...”

    凌晨三点的时候,护士出来让游父签了份病危通知书,胸口那枪并未射中心脏,但联合腹部和腿上的伤口,失血量过多,并伴有局部感染,能否活过来,全凭意志。

    游父颤着手签了字,游母几近崩溃,张硕另开病房让她休息。

    病危通知书下面还有一份文件,手术开始前,游松片刻清醒,要求如果自己离开,签一份器官捐赠书。

    王恒说过,“云南拐卖人口、黑市交易的案件实在太多,直接原因是器.官紧缺,国内还没建立良好的捐献体系,也大多没有那种意识,中国人比较重视的是入土为安,所以黑市交易才会猖獗。”

    然而,是否入土为安,他并不在乎。

    ......

    这一夜,胆战心惊的熬过来。

    手术室的灯早晨八点才熄灭,好在,游松熬过来了,他被转去icu。

    中午十二点,他清醒了会儿,但生命体征仍然微弱,能不能延续生命,这几天还要密切监测。

    医生从icu出来,门口的人瞬间涌上去。

    他摘掉口罩,“病人说想见个人,谁叫余男?”

    游母一愣,余男手脚僵硬,隔着玻璃看进去,他浑身插满管子,氧气罩上有一层孱弱的白雾,躺在那一动不动,脆弱而单薄。

    满眼的白,墙壁,窗帘,被单,甚至他的脸,她没有一刻那么惧怕白色。

    医生说,“只能说两分钟,病人不能太累。”

    良久,余男摩挲裤线,扯一下嘴角,“还是游阿姨进去吧,我就不去了,等他...脱离危险我再去看他。”

    游母望她一眼,没说什么,“医生,我是他妈妈,我能进去吗?”

    对方点一下头,“别太久。”

    走廊里安静了,张硕走到余男面前,隔了会儿才说“游哥不会有事儿的,你放心...要不先找地方洗个澡,换身衣服,等下午再来?”

    余男垂着头,笑了笑,“也好。”

    她转过身,顿了下,冲张硕说:“能不能先借我点儿钱?”

    她的包丢在厂房里,身无分文,房子卖了,也没有去处。白振阳那里她根本不会考虑,况且不想阿婆担心。

    张硕二话不说,留下张卡,把钱包全部塞在她手里,外套脱下来,换掉她身上的薄毯。

    余男低声说:“谢谢。”

    那抹身影慢慢消失在转角,莫惜瞳默了会儿,快步追上去。

    余男来到楼下,阳光明媚。

    她抬起头,乌云散去,天空蔚蓝如洗。

    雨后气息清爽,鸟儿在广袤的乐土自由翱翔。

    世界像被重新洗刷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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