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男人却俯身在她耳边,轻不可闻地说了几句话。
    复又堆满笑容:“……这样才叫飘飘欲仙。”
    按照他的描述,温大画家在脑海中快速勾勒出了几张人体结构草图,继而毫不意外地涨红了脸。
    正要说点什么,一个不算陌生的男声由远及近,冲击着她的耳膜:“执哥,你看我挑的这几朵……打扰了。”
    温轻雪万万没有想到,杜唯康今天来了商宅。
    话说回来,欧阳芳也赖在宿舍里……
    可能是他们公司放假吧。
    撞破小两口恩恩爱爱,握着一大把含苞月季花的杜家少爷亦很尴尬,一时间不知是走、是留。
    温轻雪只能轻咳数声:“也、也没有打扰啦。”
    杜唯康轻嗤:“不可能吧?大小姐,你的脸都红成这样了,一看就是刚和执哥接过吻。”
    继而做自我陶醉状、没脸没皮地再一次哼唱起那首经典老歌:“轻轻的一个吻,早已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叫我……嗷嗷嗷!”
    物是人非。
    再听这段旋律时,商执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烦躁不安。
    温大小姐出离的愤怒了,她拎着肩带,用将近六位数的包包怒砸“缺心眼”的“碎嘴子”:“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杜唯康边跑边跳,甚至拽来商执充当“肉盾”躲避攻击:“不是吧,你们真的在接吻啊?我随口说说的!”
    温轻雪:“……”
    杜唯康杀人诛心:“所以,是谁在说大实话?嗯,是谁?”
    *
    气急败坏冲杜唯康发了一通火,温轻雪终于消停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距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她索性就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看着两个大男人在花圃里忙前忙后。
    温轻雪后来得知,欧阳芳包月租房间的宾馆其实是杜父名下的产业,杜唯康听说欧阳芳的妈妈要来哲海小住一段时间,就想亲自帮她们布置房间,但随便从街边花店买来的鲜花又显得不够诚心……思前想后,他还是跑了趟檀香名郡,想从商执的花圃里讨些不常见的品种,借个花,献个佛,博阿姨欢心。
    温轻雪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聊着聊着,话题还是绕回jsg尹良彬身上:“最好笑的是,他好像被我们学校篮球社的人,咳,看上了……”
    那句“看上了”,就很有灵魂。
    杜唯康愣了愣,随即笑弯了腰:“什么呀,温大小姐,您还不知道……”
    带着几分警告意味,商执睨了他一眼。
    谁料,杜唯康斩钉截铁一摆手:“执哥,你可别拦我,这事儿我得和温大小姐交代明白,省的她‘腐眼看人基’。”
    商执没听明白,嘀咕了句:“什么鸡?”
    自从和温轻雪换上情侣头像后,他现在对“鸡”这种动物,十分敏感。
    明知他会错了意,但无人主动解释。
    杜唯康忙着和温轻雪解释另一件事:“我开酒吧那阵子,经常去哲大打篮球,篮球社那几个小老弟我可都认识!大学生嘛,谁不想接个钱多活少、安全系数高的长期兼职……我就按照执哥的吩咐,给他们安排了一点活儿。”
    盯住尹良彬。
    温轻雪稍显惊愕:“让他们盯梢,不会盯出什么事端来吧?”
    杜唯康拍胸脯保证:“放心吧,执哥都让我和他们交代过了好几遍了--但凡在学校里见到尹良彬那个臭小子,只需要做三件事:第一,保持距离;第二,对他微笑;第三,手机拍照……他不是觉得自己长得帅就理所当然该吃软饭吗,长得帅也有可能吃硬……”
    顿了顿,没“硬”下去。
    兀自嘿嘿嘿笑了好一会儿,杜唯康又总结:“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看他还有什么心思去偷拍姑娘。”
    温轻雪点点头,表示认同。
    掀眼看着面前老神在在给月季花浇水的商执,他又问:“执哥,不是说我,你到底是怎么想得出如此阴损的招数啊?”
    如果说联系那些受害女孩发声是正面痛击,那找篮球社的男生们盯梢,就是暗中的小动作。
    甚是缺德。
    但效果极佳。
    尹良彬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踢到钢板,腹背受敌。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商执眉峰略抬,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唇角,“无论是谁做错了事,都要付出代价--当初他既敢来招惹轻轻,就该想到事情的严重性。”
    本以为商老师又要说一番大道理。
    温轻雪刚准备开个小差,却始料未及听到男人的一声轻哼:“我最烦那种表面一套、背地里另一套的混小子。”
    可轮装模作样,明明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呀……
    白天一个样,晚上又是另一个样。
    喔,有时候,白天也是另一个样。
    温轻雪内心如是说。
    第067章
    不同于楠丰, 哲海的冬天与“严寒”两个字并没有太大关系。
    即便是除夕当天,温轻雪也不过是在小裙子外添了一件稍厚些的外套。
    虽说谢律和苏阿姨他们已经将两处宅子布置的很有年味了,但为了增加一点过年的仪式感, 温轻雪还是自印了福字贴纸、买了红红火火的新春摆件,想要把小画室和主卧重新布置一番。
    本想“先斩后奏”, 可实在高估了自己的身高--刚进行到贴窗花的环节, 她就被迫向现实低头,扭扭捏捏去请商执过来帮忙。
    用两根手指捏着一张花花绿绿、和传统福字完全不沾边的贴纸, 男人皱眉:“这是什么?”
    “是‘福’字呀, 看不出来吗?”温轻雪伸出指尖描画着贴纸上的字,“加了点特效的艺术字体,‘福萝卜’的福。”
    她掀眼看了商执几秒钟, 摇头叹气:“你果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不,是连艺术细菌都没有--我这个作品, 可是拿到了全班最高分呢。”
    福……萝卜?
    商执一愣,随即被她那故意卖萌的口音给逗笑了:“你画的?”
    温轻雪点点头, 说是一门设计专业课的期末作业。
    商执不再多问, 抬起手臂,轻轻松松将背面有双面胶的福字贴到指定位置, 复又冲身后人伸出手,讨要下一张。
    温大小姐却犹豫了,瞅着手里一小叠贴纸,嘀咕着:“图文店说是背面用的是无痕胶, 可这个材质撕下来, 肯定会留胶贴的痕迹嘛……算了,就贴一张吧, 剩下的不贴了。”
    “既然印都印了,就都贴起来吧。”主动从她手里将东西拿过来,商执低头撕开窗花背面的胶贴,嘴上说着玩笑话,“多出来的贴到书房里,让我好好感受一下所谓的艺术细菌。”
    “可是,清理起来会很麻烦的。”
    “到时候我们一起弄。”
    商执本可以说请苏阿姨或者家里的其他人帮忙清理,但他没有。
    他说“我们”一起。
    字里行间,倒是减少了几分温轻雪的愧疚。
    尽管在商宅住了几个月,商执仍然觉得,这位远道而来的大小姐并没有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女主人,处处收敛脾气,待人处事也不露锋芒,生怕给家里人添麻烦--只对他除外。
    对待他这个合法丈夫,则是越来越嚣张跋扈了:平时有事没事跑过来摸他一把掐他一下也就算了,有好几次,甚至在睡前故意钻进他的被窝,爬到他的身上作威作福……
    自己娶回来的祖宗,还能怎么办?
    结果自然是如她所愿。
    看着小姑娘逐渐泛红的眼尾和紧抿的唇角,暗自欢欣的同时,商执又认定了自己罪孽深重,继而开始自责,是不是把她给教坏了?
    可是……
    自己教,总比她去别处找别的“老师”修学更好吧?
    再者,温大小姐冰雪聪明、乐在其中,予她欢愉,予她纵容,予她宠溺,有什么过错呢?
    苦根甜果的教诲早已成了过去。
    如今的他,只要及时行乐--与她一起。
    思及此,男人嘴角上扬的幅度不禁更大。
    温轻雪猜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只当是默许自己贴更多的“福萝卜”,又歪了脑袋试探着问:“可我真的印了很多、很多喔,之前和图文店老板沟通的时候,不小心把数量打错了……”
    商执说没关系。
    她笑容愈胜,边往小画室的方向跑边喊着:“商执告诉你,我印了一千张!你就等着被艺术细菌包围吧!”
    商执:“……”
    玩笑归玩笑,温轻雪实在不忍商家继承人的工作环境被大量“福萝卜”包围--就算他不在意,那些隔三差五就要过来汇报工作的助理和职业经理人也不可能不在意。
    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商太太了,不能再继续顽劣了。
    思前想后,温轻雪将多的福字贴纸和提前准备的年货礼盒放在一块儿,给家里的佣人和小区物业工作人员们送去。
    保安师傅见了纷纷调侃:“商先生,前几年都是送您亲自写的红纸‘福’字,今年怎么换贴画了呀?”
    温轻雪愣了愣:还有这事?
    那自己岂不是抢了商执的活儿?
    就在她不知如何应答之际,商执揽住她的肩:“今年是我太太准备的。”
    勾了勾唇,他又若有所思道:“……以后的每一年,都要麻烦她了。”
    *
    得了许多感谢和新年祝福,心情愉悦的温大小姐跑去商屹凯那儿又贴了几张“福萝卜”,顺便,还给吉祥的鸟笼上添了一副袖珍对联。
    上联:鸡肥万事兴。
    下联:粮满家业盛。
    横批:多多下蛋。
    看到这里,给妻子当了一路“小跟班”的商执终是忍不住了:“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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