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春早激动地将手圈到唇边,冲着一望无垠的水蓝色海平线嘶喊:“哇——大海——我来啦——很高兴见到你——我叫春早——”
    原也接过陆景恒递来的冰镇可乐,单手拉开易拉环,抿一口,唇角上扬。
    他克制着,假装沉稳,才没有对身边的学弟脱口而出一句,“她好可爱”。
    他女朋友好可爱。
    他怎么会这么幸运和幸福,有这么可爱的女朋友。
    春早的海之“nice to meet u”仪式戛然而止。
    因为童越攥了块湿沙扔到她背上,嘲笑:“姐,你好老土。”
    春早气笑不得,也蹲下身,揉出个更大坨的,给以反击。
    两个女孩在人烟稀少的沙滩里打闹,扬沙,笑语不绝,赏心悦目。
    春早不是童越那种漫画型筷子腿,但肌肉走向匀停,也因常年无日晒,肤色在强光下显现出极晃眼的白。
    原也目不转睛,追随着她。
    男生穿着天空蓝的宽松短袖衬衣,白色沙滩裤,清爽得像一瓶加冰蓝色玛格丽特。
    陆景恒被两人追逐打闹的氛围打动,不再城门观火,脱掉t恤,快跑过去,加入战局。
    天下二分的形势陡变三足鼎立。
    原也见春早的凉鞋被海水冲刷着,移了位,就走上前去将它们拎回岸边,自己的沙滩椅旁。
    躬身时隐隐听见,春早赞了一句:“童越你男朋友身材好好哦——”
    童越自豪应声:“是吧是吧!”
    原也眉心一皱,眺了眼陆景恒,男生也是偏白的肤色,打着赤膊,正被两个女生合力夹击,在纷飞的沙粒间躲闪奔窜。
    这谁能忍。
    原也走去岸边小店,租来一只沙滩排球。
    他一粒粒解掉衣扣,脱掉,大步越向他们。
    原也将球抛过去。
    陆景恒眼疾手快截住,抱在怀里,茫然望回来。
    原也扬手:
    “solo一下沙排?”
    童越唯恐天下不乱,裸男帅哥对打,换谁谁不爱看,她立刻振臂高呼:“solo!solo!”
    陆景恒莫名其妙,被迫应战。
    春早却傻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原也的裸体——不——准确说是第一次目击原也的上体,之前即使亲热得再沉浸和迷乱,他的上衣还是规规矩矩留在身上。
    此刻全然展现出来,居然是这么的……夺人心神。行走跳跃间,腰从侧面看薄而劲窄,还有强烈光线和冷白底肤都无法淡化的腹肌轮廓线,紧致而充满力量感。
    她脸酡红,不知是晒的,还是赧的。
    ……
    在海岸待在日暮西沉,涨潮时分,海都化为油画棒下橘粉调的铺色,他们才离开沙滩。
    童越挽着陆景恒胳膊有说有笑;
    春早与原也十指相扣走在后边,不紧不慢。
    而此时,男生终能借机,偏头附到她耳尖,低语:“你好看。”
    春早愣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是在延迟回答童越中午的那个问题,不由莞尔。
    有探店达人童越引路,椰子鸡,清补凉,酸粉,海鲜火锅……这三日,他们没少大快朵颐,环岛而游,他们在起伏颠簸的浅水区租板学习较量过冲浪,也在夜间遛弯时奇遇般造访过三角水晶塔般的玻璃教堂,并虔诚祷告:友谊地久天长,爱情闪闪发亮,学业顺风顺水,对世界永远热爱和赤忱。
    在念月湾的最后一晚,原也带队去集市采买焰火,搬去海滩点放。
    童越人菜瘾又大,几次点火,不等引燃火线,就捂紧耳朵尖叫飞窜。
    陆景恒无可奈何,从她手里接走打火机。
    火树银花的夜幕,涌荡不绝的潮声,四个明媚的少年少女架起三脚架,定时合影。
    他们把肩而立,灿笑如一,自成风景线,过路的游人都驻足流连,暗叹年轻真好。
    最后场面濒于失控,童越开始跟表演打铁花一样抡臂飞旋一款手持焰火,范围之广如金色的灼热的雪暴,岸滩行人避之不及。
    陆景恒也抱臂站到十米开外,须臾,他听见童越不悦大喝自己的名字:“陆景恒——你为什么要站那么远!给我过来!你不爱我了吗!”
    原也幸灾乐祸地推他一把:“上啊,兄弟。”
    又走去帮递来几根仙女棒的春早点火,心叹:还是我家的好,起码人身安全没那么岌岌可危。
    ……
    三天玩乐白驹过隙,泪眼巴巴送别自己的姐妹,春早与原也租车去往下一个目的地——梅洲湾。
    等到达那里,离别的伤感就完全被旷阔的海水涤清和溶解。
    这里的海,比念月湾的还要清透,也更蔚蓝。
    前两日,气候晴雨不定,但海永远慷慨,只会馈赠来千变万化的美。平静时,它有种能把灵魄吸噬进去的至纯的瓦蓝色,风起流动,就像唱诗班的和音一般抑扬起落;好天有光打下来,海就成了空,里头有亿万颗星在凌凌烁动。
    而到了夜间,海巍峨莫测,起伏似川,深沉如渊。
    春早与原也各执一根甜筒,在夜海边漫步,远方有灯塔,有渔火,而近处的酒吧流淌着笙歌。
    童越走后,周遭嘈切骤降,潮汐的动静也因此格外鲜明。
    水一荡一荡地漾过他们的脚面。
    春早一口嚼完末端所剩无几的酥脆蛋筒皮,轻吸气:“童越走后好像有点无聊了。”
    原也不以为然:“为什么?”
    春早说:“没那么热闹了。”
    原也没有回话。
    他停下来,突然屈身,迅速握起一团沙,近距离沙包般砸在春早腰侧,调笑:“够热闹吗?”
    春早瞠目,迅速反击,沙球追击战时隔四天再度上演。
    她对原也穷追不舍,中途被旁人白天堆叠的沙丘绊一下,往前踉跄。
    原也见状,忙去扶她。但惯性使然,两人都没站稳,双双栽入砂砾里,滚了半圈,满身满头地黏上了半湿的沙粒,它们在月下浮着层白光,像恒久不化的雪。
    春早狼狈地笑出来
    原也也跟着笑,最后笑抱成一团。
    笑累了,原也就掌住她后脑勺,吻下来,轻吮她唇瓣。春早闭眼想,这是个值得珍藏在味觉记忆宝库里的吻,甜美而凉爽,有香草冰淇淋味儿。
    回酒店后,清理身上的沙尘是头等要事。
    一路上脚趾都被沙粒硌得极其不舒服,原也不忙管自己身上的,先打开花洒,调出合适的水温,蹲身替春早细致冲洗。
    春早垂眼,顺手掸去他发梢和白t肩头的浮沙,但脏斑犹在,效果并不明显。
    原也抬脸问:“脚上还有吗?”
    女生洁白的脚趾从拖鞋里蹭出来,交互扭了扭,指甲盖似釉玉质地,判断:“好像没了。”
    她双手微微拎高过膝的白色裙摆:“腿上还有,顺便冲一下吧。”
    原也瞥去一眼,喉结微动,不多思索地上手为她搓洗。女孩子的皮肤滑腻腻的,触感如乳膏,无法近处多看。
    但经由他拇指这么来回摩擦,春早心头也跟无数绒毛刮撩过,敏感到要忍不住跺下脚,企图甩脱。
    瓷砖地面小范围地溅起水花。
    “哎。”原也轻呼一声,站起来,用手腕盖住左眼,而黑亮的右眼,在没好气地俯视她。
    春早抱歉又心急:“弄到你眼睛里了吗?”
    原也淡应:“嗯。”
    春早踮起脚,想要一看究竟,却不防地,被男生湿漉漉的,强硬的手指控住下颌,他不怀好意的笑眼,湿而热的唇,一并压过来,不留余地。
    两人呼吸的节奏彻底乱掉。
    浴室里水汽蒸腾,在镜上氤出一面雾天。
    两道模糊相叠的白影纠缠着,跌跌撞撞。交碰间,原也的拖鞋勾到地面还未及时关灭的花洒软管,那喷洒的水柱顿时乱了方向,横扫过二人身躯和逼仄的空间。
    似误淋一场温热的小雨。
    原也暂停这个有些失控的吻,扳关水龙头,将满是水渍沙痕的短袖利落脱去。
    再留心近处的女生,她眼光闪跳,不敢在他身上逗留,裙子上也一塌糊涂。
    他从高处的架子取下全白的浴巾,将她裹抱到床上。
    意外的音节。
    似乎难以中止双方想要继续亲近的欲念和恒心。
    男生滂沱的吻是旷世骤雨,令春早窒息。
    碾压的唇齿,滚烫的气息,还有他年轻而坚硬的身体。她能清楚触摸到他,急剧迭动的背肌。
    原也在女生近似告饶的呜咽里找回一丝清明,想要翻身离开。
    不然再待在这里,同张床上,他难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毁灭性的行为。
    结果,手腕被她热乎乎的指节栓扣住,语气不悦:“你又要跑去哪里?”
    原也看向他,音色微哑:“洗把脸。”
    春早顿了顿,嘀咕:“哦……我还以为你要去买……”
    原也蹙眉,若半知半解:“嗯?”
    但女生下一刻的生莽举动让他从脸红到了耳朵根。
    她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酒店宣传册的夹层里,寻宝一般,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水蓝色的塑封盒,夹在手里,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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