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一死,她还有什么用处呢?荀良夫为魏国谋臣,魏国早有野心,想和梁国争一争,荀良夫为了她,当然也不会放过梁国。
    **
    梳洗之前,甄芙又替萧允换了一次药,她道:“这药啊,要勤换,否则,汗水流下来就脏了,这样不利于伤口的恢复,还有,我向军医讨了一瓶这个给你清洗,清洗好上药就更事半功倍了。”
    “你可真细心。”萧允看她忙前忙后,心中一暖。
    甄芙笑道:“就怕你嫌弃我麻烦呢。”
    “怎会如此?”萧允看向她。
    在帐篷里自然不能像在宫中那样沐浴,但即便如此,甄芙在水中加了艾草,原本她还想为自己按摩一下脚底穴位,他怎么能看她如此服侍自己,做下人的活计。
    甄芙把钗环取下,这里环境的确简陋,只能靠她带的一个小靶镜来把头发放下来。灯火烛光下,萧允想起新婚那夜,她也是那般诱人。
    头发放下后,甄芙开始褪去外裳,只剩下鹅黄色的小衣,萧允就更不敢乱看了。因为南梁气候很热,否则,她也不会脱的只剩下小衣。
    这算是两人头一次同床共枕,甄芙有点睡不着,又翻了个身,本来萧允睡眠很好的,但是她在身边,他不知道为何总能闻到一股馨香。
    “我,我从未和别人同床共枕过。”萧允道。
    甄芙却笑道:“我有过。”
    “啊?”萧允黑夜中一双眼眸锁定甄芙。
    甄芙就道:“小时候我寄养在外祖母家中,很是害怕,我乳母就常常陪我睡。”
    听了这话,萧允也笑出了声:“你故意唬我呢,你真顽皮。”但他同时又歉意道:“那日成婚,我却奔赴这里,如此,实在是对不住你。”
    新婚夜丢下新娘子,实在是不忍。
    甄芙摇头:“哪有的事情,你一知晓我的处境不妙,就接我过来,还从未有人对我这么好。”
    “这不是做夫君的应该的吗?难道就因为我是梁王,就该理所应当高高在上吗?只是……”萧允有些期期艾艾。
    甄芙追问:“只是如何?”
    “只是我想等咱们在布置好的地方再和你圆房,如此也不算辱没你。”
    原来是这事儿,甄芙乍着胆子道:“你那日流鼻血我看到了?你能忍住吗?”她倒是无所谓。
    萧允痛苦的往枕头里一埋:“睡着了就能忍住了。”
    甄芙都被他逗笑了,戳了戳他,萧允瓮声瓮气的道:“如何?”
    “就是你想我也是不肯的,你有伤在身,如何行房事?”
    “我知道了。”
    甄芙听他瓮声瓮气的声音,咬了咬唇,不免轻声道:“那给你摸摸如何?”
    第49章
    “摸什么?”萧允翻了个身, 朝向甄芙,沙哑着嗓子问。
    甄芙拿着他的手慢慢往上移,萧允的手指僵硬, 轻触到绵软时, 他根本不敢屈伸,这样的表现甄芙当然很满意, 这说明他应该是童男子。
    但见他十分紧张,甄芙也不逗他了, 又用自己的手拉着他的手道:“睡吧,你今日可是忙活了一整日。”
    萧允才松了一口气, 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实在是不好放肆,这样狎昵妻子不合适。
    除了白日因为连日赶路实在是困倦,她一下就睡着了,晚上在萧允军帐里,她头一次和男子同席共枕, 感觉自己又犯了浑身酥软之病,但又怕吵着萧允,只好一直假寐。
    比起甄芙的煎熬, 萧允就好眠多了,他身边有娇妻,伤口处理的舒服,只略火热了一会儿就直接睡着了。
    这一夜没有想象中的缠绵悱恻, 可却更让甄芙有安全感,因为她的丈夫真的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正人君子, 而且爱护她尊敬她。
    何德何能, 她能拥有这样的丈夫?
    萧允似乎就没想那么多, 因为他早上起床时发现甄芙规规矩矩的睡着,圆润的肩头覆盖着青丝,隐约可见一片羊脂白玉的美肤,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本来欲喊人进来伺候,但想起军营都是男人,越发不能让人看到甄芙如此。
    因此,他只好自己下床猛灌了一杯水,此时,甄芙醒了过来,萧允返回时,见她醒了,不禁问道:“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也该醒过来了,我一向睡眠也不是很好。”甄芙笑道。
    萧允一幅长辈的语气说道:“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觉轻了?这可要治才好。”
    “知道了。”甄芙也不矫情,她起身拿起昨夜就准备好的衣裳穿在身上,突然觉得肚子一痛,因此看向萧允。
    萧允不明所以,甄芙小声道:“我昨日一路到今日都还未出恭,你先出去吧。”
    原来是这种事情,萧允见她已经难受了,连忙道:“我出去还得穿衣服梳洗要许多功夫,恭桶在那里。”
    “不好,我等你出去了再说。”甄芙不肯。
    如此萧允也没办法就先唤人进来服侍他们盥洗,甄芙自觉自己是个美女子一定要香香的,所以出恭后,四处熏香弄的赶紧清爽了才让萧允进来。
    萧允心想这妻子也太爱面子了,她们都是夫妻了,还这么见外。
    太爱面子的人就容易活的很累,容易对自己要求非常高,这样也算不得是一件好事。甄芙上半晌就在军营看书,萧允在等机会,终于午时还未过,那边就报魏军来了。
    瞬间萧允就高兴了:“好好好,不枉我被那老匹夫打伤。”
    甄芙见他似乎有智珠在手,她居然一点也不担心了。
    何光亲自率军而来,梁军先是故意弃盔甲而跑,连梁军开火做的饭都丢在地上,这让何光越发觉得梁军不许。
    哪里知晓再往前走时,梁军从后包抄,何光也是征战多年的人,暗道不好,若刚才还在水上他们不怕,但是追出来之后被梁军直接开始歼灭,甚至何光还看到了萧允,他眯着眼睛看向他。
    梁军好歹一直为南方霸主是能和雍国一较高下之人,又有萧允领兵,他以前只是征蛮国这种小国,从未和魏军对峙过,这次他亲自上,当然让梁国士气大振。
    ……
    甄芙正在孟妈妈等人在一处,她起身走来走去,萧允出征时,让亲卫送自己回来。他受着伤,还得奔赴前线,不知道会如何呢?
    孟妈妈见自家公主在担心,忍不住上前劝解道:“王后,饭菜又重新热了一遍,您还是吃点吧?”
    “王上不知道如何了,我实在是吃不下啊。”甄芙摇头。
    这是当地颇大的宅邸,是一位商人献出来的,里外都有将士把持,孟妈妈等人来了这里,就住在此处。
    萱草不禁道:“王后,这打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您总不能饿着肚子啊。到时候若是有个好歹,大王也于心不忍不是。”
    如此,甄芙才匆匆吃了一碗饭。
    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的食欲不错,只要是吃饭从来没有咽不下饭的时候,现下如此,看来人如果真的有事情,是完全没有食欲的。
    下人们撤完桌子,孟妈妈端了茶过来,甄芙见孟妈妈满脸担心,她不忍她担心,所以道:“妈妈,您知道吗?能与这样的男子成为夫妻,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孟妈妈颔首:“得知你有危险,如此匆忙危机之际还记得叫您前来,真的是对您极好的。当年我在王子亮的府中,他明明就知晓我势单力薄,却没有真的关心于我,也许在他的心目中,不值一提吧。”
    真正记挂一个人,真正是夫妻,应该把对方的安危当成自己的安危。
    即便不那么爱,但也有感情。
    这才是一个真正有责任感的男人,也值得托付终身。
    “妈妈,这么多年以他的能为,要找一个人难道真的找不到吗?只是说用嘴想罢了。其实您的年纪也不大,等到时候我们回宫安定下来,我想替您也找一个好归宿。”甄芙以前是没这个条件。
    孟妈妈性情柔弱,她是个没什么大心眼的人,外柔内刚,受了苦楚也不会说,因此留她在陈国她不放心,但是现在到梁国了,她是王后,孟妈妈即便有什么事情她都能兜着。
    孟妈妈连连摆手:“算了吧,我再也不愿意嫁给男人了,如今我有月例银子,又没什么活计做,天天还能和芙姐儿你说话。出去之后,无论嫁给谁,都是老妈子的命,我给芙姐儿你做老妈子赏赐颇多,还是一品女官呢,嫁人之后,还得我倒贴。”
    “妈妈……”甄芙都被她逗笑了。
    孟妈妈嗔道:“本来就是,娶我的人只怕是儿女成群了,天呐,我想起这个场景,就觉得尴尬难为。”
    “好吧,好吧。”甄芙也就不勉强了。
    经过这么聊天,甄芙算是稍微舒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下午,厨房送了莲子羹过来,莲子百合都有静心的作用,甄芙吃下一碗,又喊人来特地梳洗一番,她终于撑不住昏昏欲睡了。
    她睡着了,孟妈妈就在床边做针线,南梁蚊子多,蛇虫鼠蚁也不少,尽管她们住的地方已经是最好的了,仍旧免不了,她做针线累了,就替甄芙赶蚊子。
    萱草进来,往脚榻上一坐,小声和孟妈妈道:“这梁国可真是热,暑气逼人啊。”
    “怎么不是,难怪梁人多着单衣的,天气太热。”孟妈妈抱怨。
    萱草看了看屋里的冰,忍不住道:“无论如何,房里有冰倒是不碍事。”
    二人见甄芙睡迷了,又去次间说话,萱草就道:“妈妈您还记得那位王孙煊吗?以前我总以为他对我们家小姐好,会和我们家小姐好的,没想到小姐嫁给了梁王。天下的姻缘真是很难说啊。”
    孟妈妈道:“这也没什么,这月老早就把红绳系好了,谁和谁在一起那是天注定的。”
    “嗯,那是肯定的。只是太后对我们家小姐不好呢,我真是担心,小姐以后总不能次次都装病吧,还有那位月萤姑娘,我听说她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在宫里比咱们熟悉多了。我们王后要什么,还得派人去拿,那月萤姑娘那边,就随口一句,御膳房就巴巴的送去,若非是怕小姐难过,我真的忍不下这口气啊。”萱草长期都是作为替甄芙打探消息的好手,对宫里的事情她都无能为力,因为宫里的宫人多数都只听太后差遣。
    她说完,本来是想孟妈妈附和一番,二人共同说些不是,这些以后如何做也好有个区处。
    但孟妈妈却道:“我同你说,这人啊,明刀明枪的反而没什么,你看芙姐儿都没怎么样,就是因为明火执仗,你知晓她对你不善。但是那种脸上笑眯眯的,平日对你很好的人,暗地里却对你下死手毒手,你就更防不胜防。”
    就像当年的田王妃一样,面上对她亲如姐妹,还说她从来没想过介入她们之间,说她只是暂住王府几日,日后协议到了就走,可后来她才知晓人家一直都在算计她。
    芙姐儿说人是没办法生出狗来的,当年能以此逼着她去死,那才是真的让你不知晓这个人到底布局多久了。
    萱草一愣:“您说的也是,就怕那等扮猪吃老虎的人,面上待你极好,背地里下死手。”
    “你知道就好,你这丫头也算是有个好主子,咱们芙姐儿人多好,以后定然会为你挑一位如意郎君的。”孟妈妈打趣。
    萱草害羞说了几句。
    甄芙在梦里总是不得安稳,她甚至梦到了自己故去的姐姐甄荔了,她已经很久不做梦了。甄荔更是死了好几年了,她梦到甄荔在梦中大声诘责自己,说她怎么不快些有孕,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她说自己不急着生孩子的时候,甄荔就突然气到暴毙倒地,七窍流血。
    “孟妈妈,拿《周公解梦》来看看,我怎么梦到死去的亲人又被气死了一次。”
    孟妈妈也吓了一跳,因为小姐很少做梦,每次做骇人的梦时,都会应验。记得她小时候连续两天做梦都有血,后来被戚四娘的狗咬了一口,虽然后来顾先生一直说没事,但是小姐自从那以后就异常怕狗。
    她们都随身带着《周公解梦》和几本祟本子查吉凶,很快孟妈妈就拿过来了。
    甄芙翻的看了看,这上面写的是出行的人梦见已故的亲人又死了,建议延后另选吉日外出。还有就是相爱的人梦见已故的亲人又死了,说明无法了解对方的心意,婚姻不成。
    婚姻不成?
    另择吉日延后出行倒是可以,但是婚姻不成是什么意思?
    尽管她这个人不太信鬼神,可她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每次做梦之后,心中若是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可能就真的有事发生了。
    “从今日开始我等大王回来,大王若是不来,我就一步也不出去。”甄芙有些心绪不宁。
    孟妈妈紧紧握着甄芙的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假如祸事来了,我也绝对不会怕,我这辈子短短十八载,已经遇到许多别人一辈子都未经历过的事情,又有什么好怕的。”甄芙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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