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尘轻描淡写地把送礼物这件事揭过去了,但他想了会,还是和时亦南说:“不过那个人好像认识你,对了,他信崔,你认识他吗?”
    第51章
    时亦南认识的姓崔的人可多了, 光是在他公司上班的就有两个,当然, 他来南城后公司上的死对头也姓崔, 但时亦南觉得世界总不会这么小吧?
    “那他——”时亦南想了想,问白一尘道,“一尘, 你知道他的全名是什么吗?”
    “他应该告诉过我吧?或者没有?不过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我忘了……”然而时亦南这个问题问倒白一尘了, 谁让崔商之和其他路人一样,除了顶了张在白一尘眼中和时亦南一模一样的脸蛋, 可他身上真的找不出一丝一毫和时亦南相似的地方。
    他既不像宋玉珩那样声音低沉惑人,也不如时亦鸣青涩年轻, 事实上, 白一尘因为与时亦南相似而记住的人就就只有宋玉珩和时亦鸣两个人而已,所以白一尘是真的没去记崔商之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过显然白一尘的这席话取悦了时亦南, 让他今天不甚明朗的沉重心情得以微微放松, 让他有点喘息的余地。
    时亦南看着白一尘将玫瑰花束放好后, 走到他身边轻声说:“忘了就忘了, 他不重要。我们回家吧?”
    “好。”白一尘留恋地碰碰那仍沾着水露的玫瑰花瓣和枝叶, 想着明天早上来画室的时候一定要好好修剪一下它们, 再找个漂亮的花瓶装起来,或许他还可以画一幅《爱人赠予的玫瑰》为名的油画。
    他们回家之后,白一尘想着时亦南头上有伤, 前几天割到的手指也没好全, 就不想让他做饭, 自己卷起袖子就开火了。
    时亦南望着白一尘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脑海里回响的却是早上夏起对他的质问——他真的爱白一尘吗?他对白一尘的感情,是全部源自于爱,还是源于他在发现白一尘曾经为他自杀过而生出的愧疚之心?是一种仅仅想要补偿他和赎罪的心理?
    “吃饭了。”白一尘对着时亦南笑了笑,将出锅的饭菜摆到桌上,时亦南的思绪也因此被打断,“我今天做了炖南瓜,你好像很爱吃这个呢。”
    “是啊……”时亦南望着桌上橘色的炖南瓜勾了下唇角,“不过你做的菜,我都爱吃。”
    白一尘被灌了一耳甜言蜜语,心情很好,告诉时亦南说:“等过段时间后,我可能会出去找工作。”
    “找工作?”时亦南闻言怔了下,“怎么突然想找工作呢?是钱不够花吗?”
    “当然不是。”白一尘说,“你给我那张卡里的钱,比我这几年所有收入都多了,我只是不想一直在家里或者画室转悠,想找点事做。”
    时亦南问他:“这样啊,那你想来我的公司上班吗?”
    “不想。”白一尘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样的话我们不就成办公室恋情了吗?影响多不好啊。我可能会继续在郁氏上班,等我帮阿裴做完艺考集训之后。”
    “嗯,这样也挺好的。”时亦南调查过白一尘,当然是知道他以前在郁氏工作的,也知道郁裴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学生。白一尘如果觉得工作能让他开心,他是不会反对的,只是叮嘱白一尘:“不要累到自己就好。”
    夜晚十点多的时候,时亦南已经洗完澡了,他躺在床上看文件,等待着白一尘从浴室里出来。
    “公司的事情很多吗?这么晚了还在看文件。”白一尘钻进被窝后就挤到时亦南怀里,抬头朝他下巴处亲了一下。
    因为刚刚洗完澡,白一尘身上还带着点沐浴露的清香和湿润的水汽,吻上来的时候薰得人昏昏欲醉,时亦南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腰,低头朝白一尘唇上亲去。他轻轻咬住青年的唇瓣,用自己的唇反复摩挲着,呼吸在他们之间逐渐升温,然而就在白一尘张唇想要更深入地配合他时,时亦南猛地清醒过来。
    他放开白一尘,抬起头怔怔地望着青年,而白一尘回望着他,几秒后微微偏了偏头,似乎是在问他为什么停下。
    时亦南没法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可他也没办法再深入下去。
    “是头还在疼吗?”白一尘伸手摸了摸他的鬓角,眼里有着淡淡的担忧。
    这个问题极好地缓解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气氛,时亦南胡乱“嗯”了一声,将白一尘抱回被子里,为他掖好被角说:“很晚了,快睡吧。夜里凉,被子盖好点。”
    白一尘顺从地躺下,深黑色的头发散落在米黄的软枕上,暖色的床头灯光落在他的眉眼上,将那纤长的眼睫照的竟有种透明之感,仿佛有光屑在上面跳跃,偶尔不小心坠下,落在青年深邃的眼眸中。
    时亦南看得怔怔出神,然而那缀着光屑的眼睫却忽然垂下,微微遮掩住主人的眸光,屋子里静谧的氛围被白一尘的一句话倏然打破——
    “对不起。”
    这三个字轻轻擦过白一尘的唇,出口时轻得像是一片羽毛,但是却被时亦南抓住了。
    他先是没回过神,等到白一尘轻轻翻了个身背对他时,时亦南的瞳孔骤然缩小,他焦急地将白一尘的身体扳回来,动作虽然急快,但用的力道却轻之又轻,连询问的话语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哄诱的味道:“一尘,怎么了?怎么忽然和我道歉?”
    白一尘依旧垂着眼睛,没有看他,而是说:“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一定很累吧?”
    “怎么会?”时亦南一怔,继而回答道,“不会的,怎么会累呢?我很爱你,你不要多想。”
    “我知道,你爱我我知道。”白一尘说着,忽然起身掀开被子,将身上的睡袍解下,把自己手腕上的疤痕暴露在时亦南面前,“但是时亦南,你看着我。”
    “你不觉得累,是因为你爱我,或者说你现在还爱着我,所以你会感觉到愧疚。可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我这样做一定会让你感到烦恼的,我会成为你的负担,这样的负担可能到我死去,或者你死的那一天才会结束……”
    说到后面,竟有些哽咽,白一尘听到自己的声音后也愣住了,就像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也流了眼泪。
    时亦南怔怔地望着白一尘在自己面前落泪,那些从他下巴坠落的泪水就像烧红的烙铁,“滋”地一声落在他心尖的软肉上,烫得他撕心裂肺地疼。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
    他和白一尘那么赤忱热烈地相爱过,那个时候白一尘也是会笑的,他笑得是那样开心,因为他以为他就是拯救他于黑暗的那个人,但他不是。
    他往白一尘本就贫瘠荒凉悲哀的生命中,重重地洒下密密麻麻的刀片,割得他鲜血淋漓,叫他在孤寂痛苦和绝望中流干血液,浑身冰冷地死去。
    时亦南抱住白一尘,将他紧紧地拥住,亲吻着白一尘的发顶,哑声说:“不是这样的……我们不会这样的,我爱你,我知道你只是病了。你病了,所以你的那些行为都是不受控的,不是你真正想做的……”
    “你知道……我病了?”白一尘低声的喃喃响起。
    “是的,我看到你去看心理医生了……所以你只是病了,你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好起来的……”时亦南回答道,他抱住白一尘,手指穿在他的发丝间轻轻摩挲。
    白一尘攥着时亦南衣襟,眼神有些空洞,涩声道:“……我还能好吗?”
    其实刚刚白一尘说的那些话,他憋在心里很久了,时亦南从发现他手腕疤痕的那一天起,整个人的状态就很不对劲,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那么爱时亦南,那么了解他,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这也是他一开始就藏着自己的一切,不想让时亦南发现他“不正常”的原因。
    时亦南只是知道他自杀还好,如果他知道他脸盲了又会怎样呢?是会更愧疚,然后变得更加爱他吗?还是在未来的某一天终于忍受不住爱人的“不正常”,再次选择离开他。
    白一尘不敢去赌。
    他和时亦南道歉:“亦南,对不起……我不是真的想死的……真的,只是那段时间我真的太痛苦了,我想着如果有什么更痛的事情的话,我就不会那么疼了……”
    “我真的……在很努力想要变得正常起来……”
    “我会好好治病的……我不会再伤害你了……请你……求你不要离开我……”
    “一尘……一尘,是我不好,你不要难过。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你不是说不想听我道歉了吗?我们以后谁都别再道歉了好不好?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时亦南也红了眼睛,轻轻一眨,就有泪水落在白一尘的发间,他喉结攒动,声音干哑又艰涩,像是含着一把沙砾,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会被粗沙碎石磨得血肉模糊。
    他只听得到白一尘每一句哀求,根本没有注意到白一尘的用词,他哪里还会在意这一点细节呢?
    白一尘的低泣几乎将他整颗心都攥成一团,他就想:他怎么会不爱白一尘呢?他从小到大,在离开那个冰冷的时家后所追寻的,就不是一份赤忱真挚的爱吗?他早就得到了,这世界还会有谁比白一尘更爱他吗?没有了,不会再有人比白一尘更爱他了。
    他得到他一直追寻的东西,他这一生应当已别无所求了。
    第52章
    “别哭, 一尘,我会陪你的,我们会把病治好的。”时亦南一下又一下亲吻着白一尘的额头, 他发鬓边的头发因为力竭的哭泣而被汗水打湿,于是时亦南抽了几张纸过来为他擦眼泪和汗水。
    他将白一尘温柔地搂在怀中,轻抚着他的脊背让他放松:“别哭了, 嗯?”
    白一尘闭着眼睛点点头,看上去累极了。
    时亦南也有些庆幸他没有睁眼——没有看到自己同样也红了眼睛的模样,他又亲了亲白一尘的额角,问他:“累了吗?”
    “嗯……”白一尘低低地应了一声。
    “那就快睡觉吧。”时亦南说,“我就在这里, 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白一尘没有再应声, 但是他抱着时亦南腰身的双臂却明显收紧了。时亦南关了台灯, 将白一尘搂在自己的怀里, 手指按在他的后颈处,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白一尘紧紧环抱着。
    然而他却不知道,躺在他怀里的白一尘在灯灭之后就将眼睛睁开了,那双宛若黑水银的眼睛, 先前的空洞茫然和痛苦在这双眼睛里完全看不见,唯一有的只是淡淡的失落。
    他在时亦南睡着后爬起, 靠坐在床头一下一下抚着时亦南的头发, 动作又轻又温柔, 他就着银色的月光看着时亦南的脸庞, 脸上什么表情也没。许久后, 他轻轻叹了口气,眉头轻轻蹙起,上面似乎萦绕着永远也化不开的郁悒——
    “原来他真的不会回来了。”
    “白一尘,原来你真的永远也等不到他了……”
    沉默须臾,白一尘忽然轻轻耸了下肩,眉眼前先前的忧郁全数散尽,他轻轻笑了起来,眉梢高挑,喜难自抑。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一尘低头,在时亦南的额前轻轻落下一个吻:“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我会教导你。”
    第二天,白一尘哼着歌去了收藏品画室,他准备好了画布和颜料,就等着宋玉珩过来做他的人像模特。
    宋玉珩来时看到眉目间尽是喜色的白一尘,不禁问他:“白老师今天心情很好?是因为要为我画画吗?”
    宋玉珩一向冷漠,平时要他露出个笑容恐怕比要去他那喝酒给你打三折还难,更别提把这样暧昧的话语当做问候说出。
    所以白一尘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挑眉道:“你在模仿他。”
    宋玉珩没有否认。
    白一尘笑了,声音带着些无奈的宠溺,轻声说:“你们都喜欢模仿他。”
    “我们?”这下轮到宋玉珩诧异了。
    但不给他思索了时间,白一尘马上带着他站到画架前,让他摆好姿势说:“不过我今天确实是挺高兴的,我很久没有画过除了他以外的人像了。可我回去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很对,不管画成什么样,我总得试试。”
    宋玉珩闻言眉头渐渐皱起,他看着站在画架前神采奕奕的白一尘,总觉得他哪里不太对,可他却想不出来,因为白一尘总是这样叫人猜不透。
    宋玉珩的画像不可能只用一个上午就能画完,他中午11点多的时候就离开了,毕竟他还有酒吧要管理,而白一尘也在收拾着剩余的颜料等着时亦南来接他回家吃中午饭。
    结果谁都没有料到,宋玉珩刚走不久崔商之竟然又摸了过来。
    他到画室的时候,白一尘尚未来得及脱下身上的围裙,袖子高卷着直至手肘,细白的手臂上沾染着一些色彩杂乱的颜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日已至而画室内又没开着空调,白一尘热出了点汗,鼻尖沁着几点水珠,他抬起胳膊随意地抹了下脸,水珠是干了,可他脸上也多了几道彩色的颜料。
    但这丝毫不损他的美貌。
    也许是因为“艺术家”“画家”这些身份的缘故,白一尘身上总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气质,崔商之欣赏并且喜欢这种气质,这是他过往情人中都没有的气质。
    “你把颜料抹到脸上了,是我送你的颜料吗?”
    崔商之悄悄地走到白一尘身边,而后忽然出声,在白一尘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曲起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刮过——指尖的皮肤柔软温热,可以叫人想象亲吻在上面时是怎样的美味,他轻轻低下头,想要试试这样的感觉。
    白一尘却不闪不避,直直地望着崔商之。
    崔商之在他冷淡的目光中清醒过来,顿时挑起眉梢——他倒想看看,当他真的亲下去时白一尘是不是也能保持如此淡定的神情。
    不过没等他继续俯身,他就听到一个他极度讨厌的人的声音:
    “……崔商之?!”
    “噢,我男朋友来接我去吃午饭了。”白一尘也对他挑了挑眉梢,笑道。
    崔商之转过身,看到了时亦南那张表情震惊又愤怒的脸,于是他又别过脑袋,问白一尘道:“时亦南是你男朋友?”
    白一尘微笑道:“对啊,你不是说你认识他吗?”
    可那这是他和时亦鸣在说话时说的话,那时的白一尘听到这个名字时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怎么能想到那是他男朋友?
    这时时亦南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推开崔商之,站在白一尘面前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对我男朋友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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