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相信苏然宇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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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日渐与祁深相处的一年中,从一开始的捉摸不定他的个性和行为、到后头他因为一个轻轻的拥抱听见他因曖昧而心动的声音、因为一个偏移错位的吻而红了耳根子、牵手而藏不住眼底的惊讶与欣喜。
    祁深几乎熟悉我身为「黎夜」时的大小事、有着「永皣」许多的小习惯,却又在些许地方维持着他原本那种捉摸不透的试探、猜测、深沉,还有如凛冽寒冬遇上热摩卡般,沉香醇厚的温柔。
    心脏记忆,真的是存在的吗?
    每每恍惚的一刻,我都会听见自己人格分裂的声音,一直在我耳畔漠然的重复,「你是不想相信,还是真的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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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泛滥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深夜,我听着自己迟钝的心跳声和时鐘的滴答声重合,在我心湖的冰面之下碎裂出残破的蛛网纹,彷彿都昭然若揭着那些渗透而入的热度是为了「祁深」这个人。
    我倚在床头旁凝视漆黑的深空,拿过一旁精神科医生开的药一颗颗放进嘴中,苦涩的药丸融化在舌尖时,我答非所问的笑道:「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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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祁深确定恋爱关係,因缘际会还得感谢一场突如其来、让我精神防线久违坍塌的意外。
    寒冬纷雪的深夜里,我和他漫无目的的走在只有零星几个人散步的玻璃砂街道,却突然有一台打滑的车直直向街道衝了过来,车头灯向眾人疯狂的照耀,宛若末日的太阳向所有人直击毁灭--最后再直直向我们而来。
    但我眼前的画面却是过往的梦魘,尖叫声像当初我杀了黎京那样错落在我耳旁,那些场景不经意的衝击我精神薄弱的防线,灯光躲不及的迸发在我眼前,我受不了的摀住双耳,听着自己歇斯底里的喊着:「呃啊--!不要再叫了!」
    祁深立马伸出双手将我整个人护在他的怀里,在往旁边躲去时惯性在拥抱轻拍我的背、轻抚我的头、低哑的安哄出来:「夜夜,你不会受伤的,我会替你挡下所有的一切。」
    但没想到车还是往我们的方向衝了过来,他好似发现无法两个人一起躲开,直接将我整个人推开,如同永皣曾为了保护我所做出的行为一样。
    煞车声刺耳的“呲嚓--!”在碎玻璃面上的道路上,我的心跳已经提到嗓子眼里,想都没想再次起身向祁深而去,将反应不及的他用力推倒在一旁,一个人撑受车子煞车不及的撞击。
    碰噹的一声巨响,我在磨砂的路面上滚了好几圈,头部因为撞击而鲜血潺潺的流了下来,遮盖住了我所有的视线,就一如当年,鲜血喷溅在我面前那般令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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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祁深脸色苍白的向我奔来,恍惚间好像看见了永皣也向我而来,他拿出手机好似在焦急的说些什么,我却什么都听不清,只能颤着染上鲜血的手触及上他的左心房,感受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祁深将我的手紧紧贴在他的左胸膛上,彷彿在这一刻我看见了永皣曾与我玻璃墙后天人永隔的过去,莹雪如祭奠般落在我们的身旁,虚实交错,我终于疼到哭了出来:「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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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深的身子僵了一下,我的世界好像成了程式乱码,他讲了什么,我都只能给出“error”的反应,只能在彻底昏过去前听见他沉沉的哽声道:「好,我们在一起一辈子。」
    ??
    我和祁深在一起的事,理所当然苏然宇是第一个知道的。
    他也只是笑了笑,电话里的语气里尽是早有预料:「那恭喜了,我们计画终于能走上正轨。」
    我凝视着医院毫无温度的玻璃面,寒雪覆盖住透明的隔阂,彷彿在我伸出指尖时就能将雪花一触即化,机械且淡然的回应:「嗯,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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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当然不能如此明目张胆接触到祁家的东西,我压抑日渐连药都按捺不住的疯癲人格,安分的做一个称职又温柔的女朋友,毕竟祁刃现在也只是暂时将部分权利给祁深,要渗透内部搞垮祁家,就要有耐心。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
    我耐心的强压着反胃的作呕,博取祁刃的信任度,在他面前做一个对祁深有帮助的女朋友、能让祁家体面的未过门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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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一等,就更迭了整整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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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这期间接受了祁深的求婚,将祁家内部的资料、技术机密和金源一点一滴的暗渡陈仓到空壳公司,转手给等待这天已久的苏然宇,而他也遵守他的诺言,将永恆安置得很好,并且持续的给她最好的医疗资源治疗身体,用完美无缺的谎言遮盖住我和永皣的事。
    我在祁深面前笑得次数愈发多次,或许不再虚偽,又或许还是参杂着虚假,那都无所谓。
    而祁深对我也愈加温柔,把所有好的都给我、不捨得让我受一丁点苦,就好似我向他许愿我想要浩瀚银河的星芒,他也能替我摘取而来。
    我们会在面对到大事时认真对谈、偶尔为了小事闹脾气,寒冷的深夜相拥而眠,无拘无束的牵手、接吻,就像寻常人家的爱情一样--我爱你而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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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幸福,但时针和分针已经重合到午夜时分,一下又一下响着清脆的鐘声,催促着这场童话该结束了。
    祁深非常的迁就我,任由我将我们的婚礼订在空壳公司的最顶楼、怎么佈置婚礼现场、时间订在深夜的尾声、邀请我想邀请的人来。
    当然,也只有几个人会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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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巨大的等身镜前,整理好我和祁深选择的独一无二的黑色多层次缎面婚纱,亲自戴上镶满鑽石的花冠,一笔一画将精緻的妆容勾勒在这张虚假的面容上,最后拿过一旁和卡萨布兰卡与香水百合交错的花束,转身提起华丽的裙摆,漫步走向坐在后头的男人。
    准确来说,是在婚礼这天被我下了毒,有意识却不能说话,形同植物人般坐在轮椅上的祁刃。
    我走到祁刃的身后,看着他的表情从愤怒到惶恐,最后再到哀求与恐惧,我把捧花放在他的腿上,将戴上黑蕾丝手套的双手放在他肩上。
    看着镜中映射祁刃惊恐的表情,分裂的人格在此刻终于合而为一,我忍不住如同解放的疯子般笑出声来,整个室内都清楚的回盪着我愉快且疯狂的笑意。
    在祁刃挣扎努力要说些什么时,我不紧不慢的弯下身靠在他耳旁,眼里全是毫不掩饰的疯癲:「祁刃,你还记得那个曾被你一声令下,活生生打死的那个人吗?」
    「但对你来说这么微不足道的人,你早就忘了吧?没关係,我替你永远记得。」
    「犯人编号9121,永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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