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无妨,不碍事。」霍君殊拍了拍岳峰的手背,不管是话还是这手,全是私心。

    岳峰几经思忖才道,「田要是围了,可就取不了灯油,烧不了炉子,过不了冬了。」

    霍君殊是笑了声,「在霍家,怎会少你灯油,让你冷着?」

    「岳峰在霍家自是被顾得好好儿的,可田里的黑脂水是村里的婶婆们续命丹,若是田给围了……」岳峰探了探霍君殊的眼色,覆在他手背上的掌是一顿,更是让他将话咽下了肚。

    王忠总善于体察上意,不会不见霍君殊脸色微变,更别说这事儿本来在他眼里就没能说得过,便道,「霍家田里生出来的东西,管它是谷子还是什么捞什子的脂水,岂是任人说取就取?」

    「明知如此,可婶婆们待岳峰极好,如父如母,岳峰亦是不忍婶婆们受寒,任人取用黑脂水全是岳峰一个人的主意。」

    「是待你极好。」被扶着在桌前一坐的霍君殊说得闷,但却没半点责备,反倒像是吃味,「连亲事都急着替你操办,能不好么。」

    霍君殊单是想着那些村妇不仅道人长短的工夫一流,看着岳峰多了些行头便眼下一亮,还急着来说媒就是一股火不往一处出,利齿伶牙和见钱眼开的模样可不输自家二哥霍天弘,便是说什么也容不下。

    他本不将那些闲言耳语当回事儿的,可这些个话一旦绕着岳峰转便是半点忍不得,更别说那半迫半求地说亲,其实根本没给人推了的打算,若是岳峰没进了霍家门,这门婚事肯定是会这么定了吧。他是不像他的哥哥们,一个重名,一个重利,他是连想看重的门儿都没有就给当成嚼舌根的话头,这辈子翻不了身,这样的他岂会在意多上一条阻人幸福、见死不救的恶名。讲明了,霍家即便瓤子尽了他也会保着岳峰吃饱穿暖,可哪怕手里有的是金银宝山,他也容不得那些缠着岳峰又说长道短的人分上一丝半毫。

    霍君殊见岳峰低首,一脸等着受罚的样子竟也心疼起来,甚至觉得方才的话是否说得重了。可心里那份私心又容不得岳峰继续与那些乡间鄙妇纠缠,非得要下手断了才心安,否则今儿个是亲事,明儿个又会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

    霍君殊索性心一横,「倒是忠伯说得极是,霍家的地所生,岂是任人想取便取,将田围了也好,谁也没能取。」

    「老仆这就去办了。」王忠应得爽快,难得没半分不愿。

    「倒是岳峰你要取多少便是多少。」霍君殊扯唇一笑,相较于岳峰面无喜色是大相径庭,「要不,忠伯你明儿个抽个空再去不迟,带上岳峰一道,今天取的不给全烧了么,明日岳峰你一块儿去,要多少,取就是了。」

    「是。」岳峰是口里应着,可心里矛盾,这才知当人下人的总是半点不由人。

    为人奴仆的,当个木头似地听命办事看似简单,若要过了违心这关却是难上加难,就算霍君殊待他不比一般。可正因如此,他若是在仗着这份上便开口予取予求,霍君殊岂不更落人话柄,那种难受他是明白的,他更是万般不愿如此。

    「对了,」霍君殊想到了什么,眼一抬,对上了岳峰的眼满是死活不退让的坚持,「什么婚事的也顺道推了吧,嗯?」

    「……是。」岳峰倾身,闭上的眼彷佛得已见得婶婆们将如何看他,竟如同看待霍君殊一般。

    ☆、12

    王忠的动作快又俐索,差人做好准备后,一行人带着工具便浩浩荡荡地往岳峰住的村里去,几个人木材桩子敲敲打打,没几下的工夫便将那渗着黑脂水的田给围得像澡桶似的,连他住的那破屋子也给隔绝在外,就差没有贴上官府的封条,昭告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岳峰望去,围出高的高度别说一般老弱妇孺攀不上,个头高又灵活点的,也会因为木桩的尖利而吃足苦头,与其说是说怕这如泥沼般的田危险失足而围上这么一圈,这下看来却是明着防有心人;围篱在靠田梗小路处开了道小门以便进出,门一带上便是围得密密实实,落上了锁更是摆明了这里从此不是谁说进就进的。

    岳峰不自觉地将方装满黑脂水的罐子给掐了紧。明知住进了霍家,这东西就用不着了,可他将罐子给装满备着用的习惯却不是一下子就断得了的,就算知道这东西他是不用充当灯油柴薪烧了,也不需克难地拿来当墨使了,可这里也没有人够资格用了。

    看着婶婆们从街忙活归来的身影,一时岳峰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失了见人的脸面,心里一股脑儿的对婶婆们羞愧到只想闪躲,可却被她们关切的目光抢先了一步,下一步便是朝着他来,眼则是朝着那道新起的围篱瞧。大家伙儿还没开口说什么,王忠刻意似地将围篱那道小门的钥匙往他手里递,就怕有人没看仔细听分明。

    「我这就听三少爷的吩咐,把这钥匙给了你了,可得好生保管,要知道,这田里生得所有什么捞什子的东西,从此不只是认这钥匙也认你这个人的。」王忠一面说一面看着那些村妇脸上的错愕,脸上隐隐然浮现了得意之色。

    「王总管,这……」春婶看了王忠一眼,王忠一脸言尽于此,不怎么搭理,转向了岳峰,指了指那凭空生出来的围篱,「你也快给我说说,这东西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不过眨个眼就全冒了出来?」

    岳峰眼神半露迟疑,纳纳地道,「……这田危险,围了大家伙儿都安全。」

    「这可就说不通了呀。」杨婶接着道,「怕危险,搭个小篱芭就成,咱们就算花着一双老眼也没往里摔过不是?可这搭得宫墙般高又上了道锁,活像防贼似的。」

    贼这个字狠狠地往岳峰心里撞,脸上不光是心虚,还满是愧疚。可却不是因着他从霍家的田里不仅不告而取,还分送他人的贼人行径,而是从此不能再如是做而生的心虚,这形同置他于忘恩负义之境。

    此话一出,梅婶见了岳峰面有异色,当下意会到了什么,「难道……还真的是要防我们这些贼不成?」

    王忠看来是被这些村妇惹得烦了,偏偏岳峰的态度婆妈,该是要爽快直接时却不懂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让在一旁的王忠看得是老大不快,索性开口,「反了么,这年头是连当贼的都说话大声了?」

    不管是碍于身分还是什么其它的,王忠这声总算让大伙儿全噤了声,可岳峰却对王忠出口解围般的话没半分喜色,反倒被大家眉眼间的神色给看到抬不起头来,握着装有黑脂水罐与钥匙的手是不自主地紧握了几分。

    王忠继续道,「说这田危险是顾全你们的脸面,可这下怎么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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