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荣:“……”
    狗儿考过了会试,但没中会元,排在第二名,他对自己的成绩已经很满意了,毕竟他才十四岁,还很年轻,就凭这点也比差不多三十岁的会元要强一点。
    秦家三口和猫儿高兴得一整夜没睡着,想着马上就要参加殿试,完了后狗儿就可以当官了,更是激动万分。
    狗儿考中会试第二名的消息从京城不远万里传到了二牛和青蕊耳中,当然是从楚荣嘴里听到的,夫妻两高兴的拥抱许久,直到楚荣看不过去了咳嗽提醒,他们才自知失态。
    青蕊激动道:“我家狗儿咋这么厉害呢?会试那么多人也能考第二名。”
    二牛只知道狂点头了。
    楚荣瞥了夫妻俩一眼,还是泼了盆冷水:“不是他厉害,是楚国行情如此。”
    青蕊切了一声:“你就嫉妒吧。”
    虽是这样说,心里也明白楚荣的话没错,楚国是农耕大国,先前年成不好,农民穷得都吃不上饭了,哪来的闲钱供子孙读书,而且又出了捐官这一捷径,楚国读书的人少得可怜,所以读出来的都非常有威望。
    不说别的地方,光拿以前的山水镇来说就知道,那么大一个山水镇,连举人都没出过,文化水平好落后。
    二牛见两人又要吹胡子瞪眼睛,忙道:“不管是运气好还是学问好,总之狗儿第二名是不争的事实,现在就看殿试的名次了。”
    两人各自转开头去,楚荣去逗木林,青蕊则想着狗儿要是能进前三甲就好了。
    第66章
    青蕊无意间看见楚荣在放鸽子, 奇怪他什么时候有了养鸽子的兴趣?
    与楚荣相识也有三四年左右, 他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就是爱养花弄草, 贪吃。
    这几年要不是为了从她手上弄口吃的, 他才不会在她家卖力干活, 而旁的时候都是宁愿坐着不站着,宁愿躺着不坐着的懒散性子,天塌下来砸到脚他都不会理会,从没见他对旁的事物有兴趣, 如果他要对一件事情有兴趣了,那他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就拿木林来说,当初她怀孕的时候照顾她, 帮她干活,帮她杀了钱修报仇,除了那口吃的,就是为了她把孩子生下来认为义子, 说白点就是为了抢她的孩子养。
    所以青蕊认定,从他手上扑腾着飞走的那只鸽子绝对不是普通的鸽子。
    楚荣一回头,便见青蕊面色狐疑的站在那儿,他有种做贼被抓包的感觉,他下意识挑了挑眉,深吸一口气, 平复好心情才走过去, 不满道:“鬼鬼祟祟站在这干什么?”
    “呵!”青蕊冷笑:“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说, 在这弄鸽子干啥呢?”
    楚荣摸了摸鼻子:“那是信鸽,帮你问狗儿的情况呢。”
    “真的?”青蕊面上缓和了些,信鸽是真的,当然也不止帮着问狗儿情况这一个用处。
    楚荣点头:“我犯得着骗你?要不是这只鸽子,你现在还不知道狗儿已经考过会试。”
    “那倒也是。”青蕊点点头,姑且信他吧,反正这几年来也没见这老小子有什么别的企图,就她手上那口吃的,她还是愿意给他做的,至于儿子,让他养着也没坏处,只要不学他杀猪。
    楚荣看她一眼,有些心虚的走了。
    殿试这天,天还没亮狗儿就穿戴整齐和考生门跟着领路官进了宫。
    一路低头走,也不敢四下张望,到了地方也都静静等候,通过一系列繁琐的规矩,这才进到大殿之中,按自己的牌号上的位置落座,不一会儿便坐得满满当当,这次考试的位置是安会试的名次来排的,所以狗儿坐在第二个位置上,前面是会元景书文。
    满是人的殿内,却安静得只剩下醮墨和翻卷的声音,也不敢东张西望去窥视殿内的一切,因为当今圣上楚睿就在上面坐着,听派卷官说,皇帝今日无事,会在这坐上半天看他们考试,剩下的半天当然是休息,好不容易空一天,当然不能全浪费在这上面。
    楚睿看着第二个位置上仪表堂堂的狗儿,微微一笑,早在几年前罗家东厢房里,他就看过狗儿的文章,那时已经很有才华,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子,可别让朕失望!
    考生们之所以全神贯注做题,是因为这次如果考好了,将会是人生最后一场考试,将结束科举生涯,开始仕途之门,正式成为朝中官员,十年寒窗终在今天有个了结,他们内心是激动的,但是这一路考过来,大家的身体及心理素质都已经很强了,哪怕再波动的情绪也能很快调结好。
    日暮时份,考试结束,考生们悄无生息的恭敬的退出殿外,被宫人领着出了宫门,这才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块说说笑笑,对对答案。
    “考得怎么样?”景书文拍了拍狗儿的肩膀。
    狗儿和善一笑:“还可以,你呢?”
    “也不错。”景书文也礼貌一笑。
    另一个叫丁赋的考生也加入进来:“我考得也还行。”
    狗儿认得他,是会试第三名,二十出头的年纪,遂礼貌回道:“看来你们进入三甲很有希望。”
    丁赋道:“你也一样。”
    三人相视笑了起来。
    有旁的考生看到三人在一块说笑,不免议论起来,会试前三名聚集在一块了,很可能这次的殿试三甲就是他们三个,只是这名次就得看皇上的喜好如何了。
    接下来又是煎熬又漫长的等待,许多考生为了缓解压力都在各大酒楼茶楼聚集文会等活动,狗儿并没有参与其中,在秦家安静的待着等行传胪大典。
    传胪大典就是在殿试结果填榜后,由皇帝宣布殿试结果,为所有的进士定名次,进士分为三甲。
    一甲三人,称状元、榜眼和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若干名,赐进士出身;三甲若干名,赐同进士出身。二、三甲第一名皆称传胪。
    传胪大典后,新进士在保和殿参加朝考,而进士中一甲三人,殿试后立即授职,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其他进士,按殿试、朝考名次,分别授以庶吉士、主事、中书、行人、评事、博士、推官、知州、知县等职。
    狗儿白天陪着香香猫儿在街上走走逛逛,如今已是三月份,百花开放,姹紫嫣红,京城又比旁的地方更多花儿的种类,所以走到哪里都看到一派春意盎然,生机勃勃,让人充满希望。
    其实这些花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在今科考生考取功名游街时百姓用来扔的,一般是年轻姑娘扔给看上的进士,要是那进士接了,就表示接受她的示好,两人有机会发展,这会子香香和猫儿也准备买些花准备那天扔给狗儿。
    “也不知道婶婶和二叔现在在哪,好想他们。”猫儿走在街上,看着这么热闹的京城,要是他们也在,多好啊。
    狗儿也自是想他们的,没有他们在身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而且他记得婶婶是很想来京城看看的,这次却没能来,等他以后要是能留在京城任职,他就把婶婶接来,要是婶婶愿意,以后在京城落脚也成,只是,婶婶怕是舍不得她的果树和庄稼的。
    香香安慰猫儿:“听我爹说,如果快的说,蕊姨再等个把月就可以来京城了,不过到时候我们估计就回山水府去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猫儿重重叹了口气,早知道她跟二叔婶婶去就好了,不过到时候也会很想香香和哥哥的,现在她除了想二叔婶婶还想安晋他们那些师兄弟,人生好坚难啊,这个舍不得,那个放不下,心累!
    青蕊翻看着手中的册子,数了一下,对二牛道:“已经走了快二十个地方了,还有二十多个就差不多了。”
    他们只是在每个郡的某一个镇上传授技术,剩下的村镇自然由会的那些人再传下去,如果村村户户由她来教,估计她这辈子就交待在这上面了。
    “如果速度快的话四月份也就可以结束了。”二牛道。
    青蕊苦笑:“这得看情况去了,像今天那几个人都是没开窍的,都教三天了还不会……不过也不能怪他们,谁让他们镇上连棵果树都没有,平日就在山上摘些野果子尝尝味道。”
    这一个多月来,青蕊对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那句话有深刻的体验,他们现在待的这个地方竟然连棵果树都没有,有的也是山里野生的果子,倒是有野生苹果树,她挖了几棵搞了下嫁接,又用了空间的肥料和果树改良剂,估计会结出大红苹果来。
    二牛算着日子:“狗儿也考完殿试了,这一两天就要公布名次,不知道结果如何。”
    “淡定吧,我现在觉得很平静了,无论什么名次都好,只要孩子平平安安的,这条路能走出来,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青蕊笑着劝慰。
    二牛点点头:“那是。”他搂住媳妇儿,手在她身上不老实起来:“林儿已经三岁了,我们再要一个吧。”
    “等回去就要。”青蕊想到已经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儿子,如今他不但粘楚荣,对他们也很是亲热,她就可以放心再怀一个孩子了。
    二牛闻着她身上的淡淡花香,内心一派汹涌,将她压在了桌子上:“现在就要。”
    四月底是传胪大典,所有的贡士都开始准备着参加这天的圣大活动,或请人教礼仪,或者练习对答,或者对着镜子练表情,总之不能在这一天有殿前仪的举动,那会影响他们的名次和官职。
    传胪大典前一天,有一名宫里的太监来到了秦家,把狗儿宣进宫去了。
    秦家着急不已,以为狗儿写了什么触犯皇帝忌讳的话题,忙传信给鲍昌海,要是真有什么事,让他赶过来先救救急,荣亲王现在跟着二牛两口子不知身在何处,等他回来肯定是来不及了。
    跟着太监进宫的狗儿也很是奇怪为什么皇帝会在大典前一日召见他,把自己的□□来来回回翻想了一遍,自觉没有哪处失言的,他微微放心,就算是有也是他不知道的,所谓不知者不罪,哪怕他这次不得功名,也不置于累及二叔婶婶和亲朋好友。
    这样想着,他平静下来,跟着太监通过层层宫门,终于停在了一处大殿外,待太监去通传的空档,他抬头看了一眼,御书房三个大字耀眼夺目。
    很快,他被带进御书房,头也不敢抬的跪在地上三呼万岁,等着皇帝降罪。
    楚睿看到下面的少年,才几年不见已经长得挺拔高大,十四岁,还未成年,气度已然不凡,看得出来,罗家教导得极好,殿试也考得极好,他本欲钦点他为新科状元,但想到弟弟信鸽上的意思,便作罢。
    罢了,以后慢慢重用便是,要真是人才,也埋没不了,想到这,他一边端起茶盏喝了口茶,一边道:“起来吧。”
    狗儿听到这声音好像有些耳熟,但不敢有任何动作,叩了个头道了谢站起身低头站在一旁,不敢多言。
    楚睿见他如此恭敬老实,笑了笑道:“昌寿,给他搬张凳子来,朕几年前在他家可是没少吃他家的饭,没理由到了朕这连张凳子也坐不上。”
    “是,万岁爷。”鲍昌寿笑着应下,亲自去搬了张凳子过来。
    他是鲍昌海的哥哥,自然听鲍昌海提起无数遍罗家的事情,上次他没能跟着皇上一起去接荣亲王,如今再来看这罗家少年,真真是一表人才,难怪皇上都要钦点他为状元,不说别的,这学问是真的好。
    听到上面这话,狗儿这才带着满腹的疑惑抬起了头,那龙案前坐着的竟是几年前去家里接楚荣的伯伯……
    狗儿觉得头有些晕,他拼命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痛意袭来这才恢复了清醒,再看去,还是那位伯伯,老天,这么说来,他荣叔叔的兄长是皇上啊,那他荣叔叔是皇上的弟弟?
    这个信息量也太大了,让他一时间接受不了,荣叔叔啊荣叔叔,你骗得我们好惨,要是婶婶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估计就完了,别说吃饭,连我木林弟弟也别想碰了。
    楚睿见他呆呆的望着他,笑道:“怎么?不认识朕了?我是睿伯伯。”
    “睿、睿伯……”狗儿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鲍昌寿正好搬了凳子过来,见他又跪了,忙道:“若,罗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狗儿哪还说得出话来,跪倒在地不敢出声,他婶婶这些年可没少骂荣叔叔,那天睿伯伯,哦不,皇上去接荣叔叔,婶婶还当着他的面骂了荣叔叔,不得了,要是皇上要赐罪,婶婶估计够杀八百回头了。
    咋办?他不能让婶婶有事。
    一念至此,他磕了个头道:“一切都是学生的错,望皇上不要怪罪我婶婶,我婶婶她……她什么也不知道!”
    “你有错?你有什么错?你婶婶又有什么错?”楚睿有些莫名其妙。
    鲍昌寿小声提醒了几句。
    楚睿哦了一声,这事他不管,他那个弟弟犯贱愿意在那找骂挨,他不可能去治别人的罪吧,但罗勤学既然这样说了,不如……
    他立即威严道:“你知罪就好,朕本意钦点你为状元,但……”
    “学生宁愿不要这状元,也要保我婶婶平安无事。”狗儿立即道。
    楚睿暗叹,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他道:“好,既然你有这份孝心朕就成全你,剥夺你状元的头衔,回去后不可将朕以及荣亲王的身份泄露给你的家人,否则朕绝不轻饶。”
    狗儿连磕三个头,道了三声谢万岁恩典,这才退了出去。
    鲍昌寿把狗儿带到宫门口,和蔼道:“别放在心上,皇上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不会真的怪你们家的,而且这些年荣亲王在罗家过得极好,皇上有意嘉奖呢。”
    狗儿哪听得进这些,只想早点离开皇宫,离开京城,回去守着二叔婶婶,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好。
    出得宫门,狗儿没有逗留,快速回了秦家。
    秦家此刻正一片慌乱,给鲍昌海的信最快也要两天才能到,这一来一回就去了四五天,来不来得及救狗儿啊,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见狗儿回来了,一家子忙迎了上去。
    “勤学,怎么样?没事吧?”秦义拉着狗儿问。
    自狗儿中了秀才后,大家都下意识的不再叫他的小名儿,传出去影响不好。
    狗儿摇摇头:“没事。”只是到手的状元没了,不过能保住婶婶,他觉得值得。
    “那就好。”大家松了口气,来到厅里坐下。
    安氏给他端上一杯压惊的参茶:“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吓着了?”
    狗儿勉强一笑:“觉得皇宫好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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