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游轮之旅最终还是半途而废。一开始考虑到水路行程会慢不少,郁持本来计划是要在船上待上七天左右,然后在沿途停靠的某个国家下船再坐飞机回国。然而没想到当晚就突发了这样的状况,又担心身体上还会留下什么隐患,因此郁持打算在第二天上午趁着游轮暂时停靠就先告辞离开。
    杨惜媚这晚在罗瑞来送还她的鞋子和手袋时,也被他告知了郁持这个决定。不过罗瑞又说,对于刚才让她受惊的事郁总深感歉意,只是因为现在身体状况不好,所以没办法亲自前来对她道歉。但郁总也表示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自己继续留在船上玩,公司会给她放带薪假期,回程的机票以及期间产生的其他费用也都给报销。
    之后整晚杨惜媚都过得心烦意乱,基本没怎么睡着,一闭眼就是郁持那张冰冷阴翳的脸。还有他鼻尖呼出的滚烫气息,双手粗鲁触碰的力度,都有如实质般始终残留在身体上。
    她短时间内没办法若无其事地去面对郁持,自然不愿意和他一起离开。可她也不太想一个人继续留在亚伦的游轮上,毕竟自己刚拒绝过人家。
    好在第二天一早,她又从来送早餐的侍应生那打听到,因为昨晚前来的宾客太多,今天为了尽可能照顾到所有人的行程,等到下午游轮还会在另一个地方停靠一次。
    她当即就决定和郁持错开时间,自己下午再走。吃完早餐后她睡了个回笼觉,等差不多到了时间后她起身收拾好行李就去和亚伦告别,也得知郁持确实上午就离开了,这才稍稍安心。
    回程途中,她再想起昨晚的事,竟很莫名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段幼年的记忆。
    那时她大概六七岁,有一回帮阿婆去山里采草药。他们那儿的深山处长着不少野生草药,村民们常常去挖来卖了换钱。她当时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株野生重楼,这种价格尤其高,拿去集市上可以卖不少钱。可当她走过去想要采摘的时候才发现那株草药旁边还蹲着一只野狗。
    山里的野狗其实大多是山下村民放养的,性子也不算凶残,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只是她太想要那株重楼,便壮着胆子慢慢靠近,尽可能地不惊扰到野狗。可她俯下身伸手去采摘的动作却被野狗理解成了一种攻击行为。它猛地就暴起来咬她,而她躲避不及又摔倒在地,正好就被野狗咬在了脚踝上,现在留下的那处旧伤就是这么来的。
    现在再一想,昨晚的情形倒和幼年时这场事故微妙地有些重合,而郁持就是那只野狗,她明明无心却还是阴差阳错地招惹到了,引来一场无妄之灾。
    就当自己和幼年一样,被野狗咬了一口吧。杨惜媚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让心慢慢平复。
    一路辗转回到了国内,下飞机时早就接到消息的林百川已等在外面。杨惜媚看见他,一股难以言明的依恋和委屈涌上心头,忙跑上去和他抱了个满怀。
    “才分开一天就这么想我啊?”林百川乐不可支,又不免疑惑:“不是说这回要出去一周吗?怎么才过了一晚就回来了?”
    “哦……我们老板身体出了点状况,”杨惜媚含糊道:“船上又没有医院,只好先下来了。”
    林百川信了,问道:“你们老板不是挺年轻的吗?我之前在电视上见过,看着好像比咱还小的样子。”
    杨惜媚心不在焉地接话:“嗯,今年25,比我都小三岁。”
    林百川摇头啧啧感慨:“这点年纪身体就这么差啊?也是哈,要我看越是他们这种赚大钱的人越是一身毛病,说白了都是富贵病,不像咱穷日子过惯了身体反倒抗造。”
    杨惜媚笑了笑,不置可否。
    一路闲话着回到家,林百川又道:“累不累?先去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会,行李我来收拾。”
    杨惜媚也确实感到有些疲倦,便应下了。进了卫生间刚把身上衣服脱下,就听外面正给她收拾行李箱的林百川大声问道:“唉老婆,你那条裙子咋没在行李箱里呢,该不会也弄丢了吧?”
    杨惜媚愣愣看着浴室镜子里自己身上还没褪去的红印,那是昨晚一场暴行的证明。尽管她费尽心力想让自己去忽视去遗忘,可这些残留的痕迹,那只被电梯门夹到变形的高跟鞋,以及那条被蛮力扯坏的丝绸长裙,都在提醒她昨晚的一切不是一场醒来就会消散的噩梦。
    她怎么可能还会留存下这些证据?裙子和鞋她昨晚就一起扔掉了。
    搓洗在身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恨不得搓掉一层皮一般,她面无表情用略带惊讶的语气朝外面回道:“啊?没找到吗?那估计是我忘在船上了!”
    林百川听她这么说也就没太在意:“没事儿,你等会看看还能不能联系得到那艘船上的负责人,要能找回来最好,拿不回来就算了。为一件衣服也犯不着太过折腾。”
    “……嗯,我到时候问问。”杨惜媚敷衍道。
    洗完澡后出来,林百川已经整理完她的行李又去厨房了,她便跟了过去看着正忙碌的背影问:“又要做什么好吃的?”
    “你猜猜。”林百川转头对她神秘一笑,又很快解密:“昨天后厨招了个新人,老家是潮汕那边的,会做一手反沙芋头,你不是之前吃过一次就惦记上这玩意了吗?我就跟他好好取了回经,你等着检验成果哈,看看我做出来的是不是内味儿……”
    杨惜媚默默听着他絮絮叨叨,心仿佛也从昨晚飘摇不定的船上终于落到了实处,那些难堪不虞的画面一下又淡去了不少。
    这才是她该有的生活,平淡踏实而温馨。而对于郁持,即便很早的时候她是因为他的一个善举而心生悸动,但也仅此而已了。后来她误打误撞地成为他的秘书后就再没了那点旖旎心思,只是安分低调做自己的事,也从不会主动去接近他,得以相安无事到现在。
    可昨晚,是郁持强势蛮横地打破了那条界限,甚至让她隐约嗅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这让她很不安,更生出了逃避的心思。
    她沉思良久后踟蹰着开口:“百川。”
    “嗯?”
    “你说,我现在辞职好不好?”
    林百川转头诧异地看了看她,但很快眼底又显出几分了然:“想辞就辞呗!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你支持我?”杨惜媚没想到林百川会是这个反应,甚至连原因都没多问一句。
    “当然支持啊!”  林百川毫不犹豫,顿了顿又正色道:“我知道这份工作对你来说挺不错的,钱多又体面……但说实话,我一直都觉着吧,你有些时候干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开心。”
    杨惜媚垂眸不语。
    “其实也能理解,总裁秘书说得好听,但总免不了要给人端个茶送个水什么的,说白了还是个伺候人的活儿,也容易受气,你说你这么好脾气的人都到了想要辞职这份儿上,肯定是受了什么委屈对不对?”
    本来杨惜媚心情还挺平静的,林百川这话一出口,她就有些绷不住了,心底那股压抑许久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了上了,鼻间也泛起酸意。
    看她这样,林百川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但他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两人在一起快两年,却已认识了近十年,彼此早有了默契。
    他只安慰道:“老婆不难受啊,一份工作首要目的确实是赚钱糊口,但人活着也不能只为了填一张嘴,还要图个心情舒畅不是?咱现在也有底气了,不开心咱就走人,不受那闲气!”
    “嗯。”杨惜媚低声应了,又踟蹰道:“可是辞职以后要做什么我都还没想好。”
    林百川“嗐”了一声,不以为意:“担心啥啊!你条件这么好,想做啥事不能成?”说着他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要不老婆你干脆去读研吧!你当初大学毕业的时候不就想过要考研的吗?只可惜咱当时没那条件,但现在不同了,我供得起你!”说到这儿他语气都带了几分自豪。
    杨惜媚以前确实是想过要读研,以她的能力也能考上。只是她一个山村出来的大学生,经济上确实负担不起,就连本科四年她都是完全靠勤工俭学加奖学金读完的,已经很不容易。再加上她还想着能尽早补贴一下老家的阿婆,因此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毕业后就直接出来工作了。
    现在林百川又提起,她也只是心中动摇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否决:“算了吧,我现在也没那心思了。”
    虽说林百川现在开店赚了些钱,两人是吃喝不愁了,但在寸土寸金的穗城哪哪都是高消费,他们今年又刚买了房每月还着按揭,再加上林百川老家还有个长年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处处都要花钱,经济上的压力还是不小的。
    她不想再给他增加负担。
    “那要不这样,”林百川见她兴致不高,又给出了另一个提议:“我之前不跟你说过吗,咱火锅店马上计划开分店呢!干脆到时候分店就给你管,不比在人手底下打工强?”
    “这能行吗?”杨惜媚有些犹疑:“我一点相关的经验都没有。”
    “咋不行呢?你看你学历又高,脑子又聪明,会说话也会做事儿,还在华誉医药这样的大企业做过总裁秘书!我这样的都能做老板呢,你怎么不比我这个技校出来的强啊?”
    林百川越说越起劲儿:“再说了,迟早你不都是咱家老板娘?打理自家店怕什么?”想了想他又摇摇头:“诶不对,不是老板娘,是老板!到时候你就做老板放开了干,我给你打下手,嘿嘿!”
    “行了行了,越说越离谱。”杨惜媚嗔道,又突然想到什么,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调侃道:“我要真当老板,肯定第一个就把你那好兄弟谢劲给开了。”
    她口中的谢劲是和林百川一个村里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后来又相伴出来到穗城打工。林百川这人重情义,开火锅店发迹后帮衬了不少亲朋好友,这个谢劲也被他安排在店里做事,负责原料的采购。
    只是这人的人品不太行,偷奸耍滑不说还总爱贪些小便宜,做事又不上心,杨惜媚偶尔去店里的时候都发现过几回。做餐饮的若在食材原料上偷工减料,那就是大忌。她也提醒过林百川几次,但林百川碍于兄弟情义,又不好做得太绝。
    林百川也明白她的意思,忙道:“老婆你放心,我前两天才跟那家伙好好谈过一回,他保证以后肯定好好做事。要再犯错,都不用你说,我肯定把他赶走!”
    “这可是你说的。”
    林百川拍着胸脯保证:“昂,就相信我吧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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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前夫哥最后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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