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是两瓶?”
    店员回答:“不是,之前都是一瓶,就上次来一次性买了两瓶。”
    走出店门,冷风灌进胸口,姜安却感觉不到冷,她低声对傅晋寒说:“洛白把其中一瓶女士香味送给了孟星辰,把男士的送给了江辰。”
    孟星辰既是日落黄昏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又是杀死袁成江的凶手。而洛白又是洛琛的哥哥,江辰的父母是洛琛的养父母。
    世界上没有绝对巧合的事情,这几个人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中间横跨了几十年。
    所以洛白那瓶男士沐浴乳一定是送给的江辰。
    如果是这样,那江辰究竟是谁?
    十三年前的连环杀人案会跟他有关系吗?亦或是说他就是那个在幕后操纵一切的x?
    可是理由呢?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唯一指向性嫌疑人洛琛已经死亡,江辰和案件扯不上一点干系,他为什么要去杀害洛白?动机呢?
    姜安站在马路边缓缓闭上眼睛,任由寒风狠狠刮着自己的脸和身体,太多谜团围绕在她的脑海里,就像一个死结,怎么找都找不到解开的方法。
    耳边呼啸声渐小,刺骨的寒风也不再凶猛,她缓缓睁开眼,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的视线,身高差距太大,即便抬头,从这个角度姜安也只能看到男人的下巴。
    耳畔彻底听不见风声,只剩下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
    “姜安,冷风吹久了是会感冒的。”
    姜安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我知道。”
    傅晋寒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知道还站在这里闭着眼睛神游?”
    姜安反驳:“我在思考。”
    傅晋寒伸手拎起她后衣领,跟拎小鸡仔似的把人拎进了副驾:“坐车里慢慢思考。”
    姜安摸着鼻子没反抗,等傅晋寒也坐进来后她才再度开口:“能不能和张局申请对江辰二十四小时监察。”
    傅晋寒踩油门的动作停了下来,转头睨向她:“证据呢?”
    “什么?”
    “没有指向性证据,我们是没有办法监察公民的。”傅晋寒耐心给她解释:“你说江辰家里的那瓶沐浴乳是洛白送的,证据呢?没有直接性证据,怎么判定就是洛白送的,江辰连杀人动机都没有,找不到一点作为嫌疑人的证据,我们除了合法传唤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除非有线索表明这件事和他有关系,警方才能申请对嫌疑人进行24小时监察。”
    姜安沉默了,她忽然发现傅晋寒说的对。
    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推理,没有一点实际性证据,除非江辰亲口承认东西就是洛白送的。
    否则死无对证,没人能证明。
    动机,江辰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呢?
    为这个领养的哥哥鸣不平,替他复仇吗?可是十三年前孟星辰见到的人是洛琛,那双眼睛和江辰的眼睛没有一点相似。
    姜安再次闭上眼,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傅晋寒那些话,索性沉默着不说话。
    死人是怎么再次作案的呢?
    姜安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脑子一团乱麻,找不到任何一个突破口。
    只有直觉,直觉告诉自己,江辰一定和这起案件有关系。
    他不是在跟自己说故事,他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
    耳边又响起姜浅的话。
    “从三年前那起爆炸案开始。”
    “姜安,或许他就在你身边。”
    “因为猎人是不会舍得离自己的猎物太远的。”
    猎人……
    猎物……
    凶手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三年前的城市爆炸案,她还有没有错过什么细节。
    傅晋寒车速开的很慢,小姑娘呼吸声逐渐均匀,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这几天警局所有人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中,一边查案,一边还要顶着来自上面的压力,休息的越来越少。这会姜安睡着,傅晋寒有意开的比往常慢了很多,想让她多睡会。
    第135章 日落黄昏24
    姜安做了一个梦。
    她又梦到了那场大火,绵延不绝,火光滔天。爆炸声震耳欲聋,烈火浓烟冲天而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刺鼻味。现场乱成一团,有人从里面出来,有人从外面进去。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破耳膜,哭喊声响成一片。
    姜安像一个置身之外的人,她站在火里,看到了一张戴着小丑面具的脸。她觉得脚心发烫,浑身都是被灼烧的痛意,面前就是悬崖,底下是炽烈的火焰。这个梦境她做过了无数次,缠了她整整四年,每一次自己都会在跌落悬崖的一瞬间醒来。
    长此以往,这样也一样。姜安被大火包围,她听到了女人的啼哭声,听到了对方痛哭着质问自己为什么不救她。姜安忍受着火焰的灼烧,再被逼近悬崖时,她没有像以前一样跳下去,而是扼制着内心深处的抵触和恐惧,努力朝前迈了一步。
    耳边啼哭声逐渐变大,女人的尖叫声痛苦而尖锐,姜安险些要缩回来,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要退后,要往前,要揭开大火深处那张和火焰一样红的小丑面具。
    她究竟漏掉了什么呢?
    姜安想要打开那扇门,可火舌蔓延在她的手上,她本能地缩回了手,可很快,又再次伸了过去,坚定地握住门锁。
    “啪嗒”一声,门开了。
    姜安终于看清楚里面的一切,这是作案的现场。
    地上躺着的女人不再尖叫,彻底没了声音。
    小丑抬起头,隔着浓浓地火焰,笑着看向她:“姜安,你输了。”
    姜安喉咙嘶哑,身体被烧的体无完肤,她听见自己鸭叫一般的声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丑露出不解的神情:“我是在拯救她啊,你看她多么痛苦,死了就不会痛苦了。”
    姜安大喊着不是,你这是谋杀,是犯罪,是不可饶恕。
    可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低头,发现自己的双腿快要被烧没了。
    巨大的恐慌袭来,她再次被推到了悬崖边上。
    “姜安!”
    姜安猛然惊醒,额头满是冷汗,明明是寒冷的冬季,她却如同置身火窖一般。
    傅晋寒又叫了她几声,把人晃醒:“做噩梦了?”
    姜安还沉浸在梦境中,分不清虚实,慢半拍地转头去看傅晋寒的脸,男人的五官逐渐清晰,姜安终于彻底从梦中回到现实。
    她捂着胸口喘着气,眼尾濡湿,站着水渍,艰难地开口:“我梦到了四年前那场爆炸案。”
    傅晋寒盯着她看了两秒,伸手缓缓拍向她的背,像是安抚,“没事了,都过去了。”
    姜安眼角滑下一滴泪,使劲摇头:“没有,没有过去,凶手还没抓到,就没有过去。”
    傅晋寒目光沉沉地看着姜安,他们都清楚的知道,凶手没有抓到,案子永远都不会过去。
    于是他沉默几秒后开口:“会抓到的。”
    好像得到了承诺和保证一般,姜安揪着的心终于松懈,压在内心深处的痛楚也终于能够窥得天日,获得一丝喘息的空间。
    她低缓着声音说:“我总觉得我漏掉了什么,四年前那场爆炸案之后,我总是做梦,每一天都做噩梦,梦里反复回忆着那场爆炸案,到最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姜安痛苦地抱着头,想要将梦里那些场景重新构建出一个新的案件,从里面找出不同。
    可她头太痛了,好像马上就要爆炸了。
    身体忽然传来一阵热度,有人轻柔地抱住了她。
    姜安后脊一僵,肩膀微微发抖,在也克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四年前,她也才20不到,亲眼看着受害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她本来可以不用死……
    没有人知道她后来有多么痛苦,每一个做噩梦醒来的夜晚,她都能听见死者最后的惨叫声。
    姜安经常失眠,爆炸案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她晚上不敢睡觉,深怕自己又听到那些绝望而凄厉的惨叫声。
    她将这种情绪压抑了整整四年多将近斯四年的时间,没有因为崩溃而哭过一次。
    因为姜安认为自己不配,她不配将这种情绪宣泄出来,她应该带着这样痛苦的记忆去忏悔自己曾经的过错。
    可就这样一个简单却温暖的怀抱就压垮了姜安几年来垒起的城墙。
    姜安即便是哭,也哭的很小心翼翼,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弄脏傅晋寒的衣领。
    傅晋寒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直到小姑娘哭完自己从他怀里逃开。他才低笑一声:“哭好了?”
    姜安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哭腔:“哭好了。”
    傅晋寒点点头:“那回局里办事吧。”
    姜安后知后觉地开始不好意思,慢吞吞地下车,在看到对方胸前被自己哭湿的痕迹后,脸腾地一下红了:“要不我给你转个干洗费吧……”
    傅晋寒有些好笑道:“哭都哭了,现在后悔了?”
    “没……”姜安跟在他身后,气势渐弱。
    两人一起回到局里,傅晋寒去忙别的事了,姜安坐在刑侦办里又开始盯着桌子上的两瓶沐浴乳看。
    老李从外面进来,见她还在看,不由道:“你这都看了一天了,看出什么花来了吗。”
    姜安叹了声气:“看出来了,但是没用。”
    “怎么没用?”老李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小本子,外壳画了很多卡通画。
    姜安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李叔,这是什么?”
    “嗐!”老李说:“我女儿的作文本,早上出门的时候走得急,这本子夹在资料里面被我给带来了,这会在家里哭着要呢,这不,我寻思给她送回去。”
    “作文本?”姜安凑近了些:“我还以为是画本呢。”
    “不是。”老李把本子递过去,翻开给她看:“孩子平常喜欢画画写作什么的,都在这一个本子上。”
    姜安随意看了一眼,“写的还挺好的,而且没有错别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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