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厉害吗?”
    “……苒儿好好读书,也能当官。”
    花珍珠看着窗外渐黄昏,云淡风轻一笑。
    ……
    贾环回贾府(二房)时有几分失魂落魄。
    那是他唯一的儿子呀!如果沈氏一直是他的妻子,只怕他也只有这一子了。
    正在自己屋里,由着小厮服侍换下朝服,他身边怕是连蚊子都是公的。不多时,却有沈氏身边的嬷嬷来请他去吃饭,沈氏在自己屋里摆了饭。夫妻两人各有屋子,沈曼不来请,贾环是绝对没有兴趣去她屋里,便是有男人需要时,都宁可自己diy。
    但也有一种情况,沈氏来请他时,有一半时间他还是要去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不知是怕她闹,还是希望沈氏能生下一儿半女。
    贾环进屋时,沈曼正坐在炕上,他也直接坐了上去。
    沈曼问道:“我一回来,听说今日皇后召你入宫,又是何事?”
    贾环淡淡道:“朝政之事,你问什么?”
    沈曼声音微尖,道:“皇后都光明正大代天出征了!世间就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我只问问怎么了?”
    贾环说:“圣人娘娘之事,岂是你置喙的?”
    沈曼胸膛起伏,有些人她连恨都恨不起了,只得忍下来。想起母亲的话,如今之计,还是早些生个孩子要紧。再过几年她是真的生不出来了,真像母亲说的要找丫鬟开脸,就算去母留子,她要养着贱人的孩子,她又如何甘心?
    饭菜就摆上炕桌来,夫妻俩寂然饭毕,漱了口后,贾环去了书房。
    沈曼见他如此冷淡,只有压抑恼恨,为了生儿子放下身段来。
    她洗漱更衣后送了补汤去书房,这时贾环正在做些关于皇后所言之事的思考。
    但见沈氏脱下帏帽,秀发轻挽,模仿着当年瘦马眉娘的风姿,贾环作为一个男人是明白的。
    但是想起这些年两人之间的种种,他对她哪还有半分温情,只当作不知。
    沈曼一翻伏低做小,身子往他轻挨,他还不为所动,觉得深受污辱。而贾环也只在此时有一□□为男人的尊严,沈氏再毒,她也有求他之时。
    沈曼见他不理她,只提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恼就夺过桌上的稿纸扔了。
    贾环怒道:“你要干什么?”
    沈曼冷笑:“你是不是感觉自己有能耐了?”
    “不可理喻。”
    沈曼哼哼一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没有儿子,到时我就不得不让你纳妾了。”
    贾环阴郁地眯了眯眼睛,沈曼道:“你收起那些下贱心思。自己是姨娘肠里爬出来的,就也想生个阴微下贱的东西吗?”
    贾环目光似要杀人看着这个恶毒又没有多少脑子的女人。
    “你给我滚出去!”他因为今天有所感触,对沈氏更没有心情。何况沈曼年长他几岁,又因性子执拗,越发长得一副怨妇相。
    “你敢吼我?”
    贾环从书桌起来,说:“你不滚,我滚。”
    贾环起身将拂袖而去,沈曼忽然拉住了,贾环抽出袖子,沈曼怒了要扑上去打。
    贾环心中想着苒儿那个孩子,心头本就恼,她还要张狂,他不禁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够了!”贾环到底是男人,一把抓住沈曼的手,她也反抗不得了。
    “你还想过日子,就老实一点,我对你的容忍不会一直没有限度的。”
    他一把推开了她,离开了书房。
    他一定要得到更强的力量,摆脱沈家和郡王府对他的压制,摆脱沈氏这个恶妇。他要抓住邢岫烟抛来的橄榄枝,他要改变这样不上不下的状态。
    第259章 羽奴巡城
    正月一过, 冰雪渐消,春风一到,草长莺飞。
    此时已是乾元二十年,帝后军权在手,朝中大臣也多是帝后的人, 君强臣敬。
    皇后令平章林如海率内阁监国, 自己则率平南之战已立功的黄衫军和一直坐镇京都干着急的黑衫北军一起北上助皇帝一臂之力,京都戍卫则暂调川军第三军北上。
    永平府临榆县,或者称另一个天下皆知的名称——山海关。自去年春, 后金兵犯幽辽重镇, 皇帝御驾亲征, 圣驾行辕就设在这里。
    而在山海关以外,大周军夺回了数个卫星小城, 让手底下各路大军分驻与后金铁骑对峙。
    度过一个冰天雪地不宜打仗的冬天,后金零星有小部队过来试探多是有来无回。
    后金新君汉名为金弘理(爱新觉罗意思就是金, 本文直用汉译, 不弄神秘给人装逼, 辫子党,对不起),颇有后金祖上的壮志, 自乾元朝粉碎了“带路党”卖国集团, 后金的在经济上和情报上遭到重创。本来也是一代英主的先帝受到打击身体恶化, 在位不过十五年, 传于后金现在的皇帝。金弦理上台七年, 全面掌权,为了整个帝国的生存发展,必要扩张。
    后金原本也将是本时空的气运之主,自然不像安南一样好对付。而交战之初,因为火器还未全面到位,没有形成压倒性优势。还是去年初厦时朔方军西宁郡王和湖北新军夹击镶蓝旗取得大胜,几乎全歼镶蓝旗,令大周士气大阵。
    徒元义也知道没有这么容易,眼看寒冬到来,征北军就进入驻城防守的阶段。徒元义虽然思念妻女,但是灭后金乃是他两世心愿,只有熬过来,丝毫无回京都的意思。
    在永平府新建了一个简朴的圣驾行宫,徒元义已经在此住了半年。
    徒元义正在批阅军务奏折,李德全送来皇后给他写的厚厚一叠的信。两人这两年只有鸿雁传书,幸而以他们的身份,信必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
    皇后总是在有空时,给他写南边的风物,战后又写战争经过和总结经验得失。这些内容,他倒是会召集属下诸将学习讨论。
    诸将也见识了皇后的心狠手辣,不愧圣上视天下女人于无物。千年以来,只怕除了蒙古人,比有比皇后狠的。这占地不留人,直接移民分地的人,在汉人中还真没有。
    徒元义见冬季对方也不能大军长途南下进攻,在这个冬天,除了例行训练之外,就是让全军上下学习成功的“安南新政”。学习之后,全军上下士气更是大震,打下关外,土地、黄金、奴隶将都安级别和军功分配。南方已经基本成功兑现了,平南军上下陆续收到地契,只不过朝廷别的地位爵位封赏要等皇帝来主持。
    这样的思想教育,现在征北军不是想要“保家卫国”的防守,而是全面化为“消灭后金”积极进攻思想。
    如萧景云这样出身世家饱读经史的武将,不禁想起大秦帝国,大秦帝国就是一个军国制度的国家,最终灭了六国。而其灭亡的其中原因之一是后期军功土地分配没有到位。大周平南军是典型效秦/法的“军国体制”,皇后还将土地政策落实到位,这也是她在南边一呆就是两年的重要原因。
    萧景云也思考过:难怪这位大姨子在这样礼教年代还能受下头的拥护,这明显的皇后干预军国大事,反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撼动她。
    话说回来,这一次给徒元义的信,除了邢岫烟和徒圆圆夹在一起的,还有太上皇的。
    也是邢岫烟有些玲珑心思,问了太上皇,太上皇原是很骄矜的,但还是写了三页纸。邢岫烟知道太上皇退位二十年,已经年近八十,就算他能和乾隆一样,也只能再活十年,她只要在皇宫里,就会在细节上很孝顺。
    看到老圣人信中提着兴盛大周文化的雄心,估计他又是得到什么启发。徒元义暗想,自己在位已经二十年,灭了后金,让铁柱得到一定的历炼,他也可以传位给他,可学学太上皇。
    邢岫烟就讲了自己处理朝中几件重要大事,新春河道水利和交通官道的建设规划,户部预算剥款,四川有名的两家“建筑公司”承包项目,再由工部验收。将来在归定年限内出问题,公司要负责。为了公司的未来生存发展,不敢太过偷工减料。款项是建筑公司直接从户部领,完全没有地方官员层层克扣的事。
    徒元义发现在打破了旧的社会组织架构后,衍出新的东西,以前的最大矛盾就没有了。关于公司的内部管理和他们的争权夺利,就不是朝廷要承担的事了。
    徒元义又看到邢岫烟在后面一首叶芝的现代情诗《当你老了》。
    徒元义看过,不禁沉思,惊觉老婆还有三四天就要到永平府了。
    他忙让李德全取一面镜子来书房。老婆不在身边,平日他连屋子中的穿衣镜都很少照,更别说在书房时要照镜子了。
    捧着一面玻璃镜,看着镜中仍然俊美无双的男子,四十二岁的他比同龄人都要显得年轻。但他也明白自己终将老去,他忽然觉得与她夫妻常常分离十分愚蠢,他们有多少花样的年华这样空耗费?
    他又想起她写给孩子们的信,问道:“皇子们今天干什么去了?”
    铁柱和大柱在考进皇家学院时,徒元义已经给两个皇子起了很俗的名字“徒卫国”、“徒卫邦”、,不过另有族谱名却是徒昶、徒旭。他们还没有封王和金册,两个皇子和三公主教养严格,不能养废了。
    “和国舅爷出去巡城了吧。”李德全见到过三人一起。
    徒元义暗想:不好好在军中学习常识,跑去和羽奴混在一起。回来定要好好罚一罚他们。
    邢羽奴大名是徒元义起的,叫邢程,当年邢岫烟还笑话这个名字来着。
    此次北伐,皇家学院的许多子弟也暂时休学,被带出来历练。羽奴这个皇子们的长辈兼学弟当然也跟来了。
    徒元义是将他们扔到军中去,但是其中小舅子邢程是个破坏力超强的小子,各种天马行空,军官武将们都压不住他。
    徒元义不得不狠下心,让人打过他十板子。
    后来就将这颗老鼠屎扔出军中,让他当个临时巡城御史。这遭到了这个从小被他当儿子养的小舅子的悲情苦情抗议,还是徒元义私下语重心长地劝说。
    因为帝王行辕在此,后金也会有奸细混在城中,永平府的巡防排查自然要严密一些,在这个不起眼的位置上也许大有可为。用他皇后姐姐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可以扮猪吃老虎和吊丝逆袭的位置。
    徒元义原本是说说而已,后来自己也信了。
    羽奴那种喜爱质疑的性子做这个比在军队基层学习要强。
    羽奴现在可真不是在胡闹,而是在下一盘大棋,两个皇子也很感兴趣,无心在军营底下学习。
    羽奴当了巡城御史一心想干出些大事来。羽奴这人身份非凡,不守规矩,偏偏性子豪爽、平易近人、绝对不迂腐,很快又结交了些三教九流的人物,也就打听到城中很多事。
    永平府有哪几家大富之家,他们有什么关系,他就摸了个清楚。
    永平府有一个大商人吴进斗,听说吴家的一个女儿还是蓟辽总督次子的小妾。吴进斗长期做朝鲜和蒙古的生意,家财万贯,但是羽奴后来通过三教九流的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个叫赵喜人。
    这个赵喜偷偷向他告密,吴进斗其实不但和蒙古、朝鲜做生意,他最大的客户是扮成蒙古人的后金人。因为赵喜原籍在辽西一带的一个村子里,吴进斗的大儿子吴良押送一批货物,遇上大雨,曾在他家避雨。赵喜听到过他和掌柜的夜里的谈话,商议那批货运送不易,要和福海大人重新议价。
    掌柜的劝他要守商人信誉,但是吴良说:“这可不是普通的生意,是能掉命的买卖。现在整个蓟辽,有多少人敢和后金做买卖?再说他们从蒙古人、朝鲜人那买东西也不会便宜。”
    赵喜听了吓了一跳,他虽然不知道大周对北方的经济封锁,后金鞑子都不是好人他是知道的。但是无论是后金还是吴家,他们都惹不起,只好关起眼睛耳朵当不知道,第二天雨停,吴家人就走了,赵喜也觉得可以忘记这件事了。但是前年后金突然来袭,烧杀抢掠,他进山打猎保下了一条命,但是看到在村庄劫掠的后金强盗,他隐在林中根本就没有勇气出去。
    回到家时,老母亲、媳妇、儿子全死了,他心中恨欲狂,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为了苟活,他逃到了永平府府城,因为没有钱,也没有了斗志,却因为会打猎有一点身手,就在三教九流里混日子。他听自己老大说起京城来的大人物,才起了心思,他不能杀鞑子为家人报仇,但也有门路打倒汉奸。
    羽奴一心想在巡城御史上做出成绩来,得到这样的小道消息,哪里按耐得住。但是现在就算把吴家抄了家,没有证据也不会让人心服,况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他们也不想弄出冤/假/错/案来。羽奴就送走赵喜,以免万一是真的,机事不密。
    羽奴带着两个化装扮成他的小厮的皇子,又结交了一些有钱大商人,圣驾行辕设在永平府,那些商人正愁着攀附门路呢。
    其中自然不少了吴家。今日正是吴家兄弟吴良、吴俭和他们家的姻亲范家、鲍家、李家的年轻一辈宴请国舅爷的时候。
    在兴云楼包厢中,准备了空前丰盛的酒菜招待他,鲍参刺肚只等闲,猴脑熊掌是寻常。
    连扮小厮的两个皇子都觉得这些商人富得流油,那些酒菜各味飘到鼻前,连他们都食指大动。
    羽奴小小人儿像是被那一帮商人吹捧得不知道太阳往哪边升起似的,被人敬酒,每盏必干,当真酒逢知己,开怀畅饮。
    吴良说:“国舅爷真是豪爽人,国舅爷给我们面子,我们也不能不知国舅爷的恩德。我们几家同仁愿凑十万两充作朝廷粮饷,还要请国舅转呈圣上。我们也为国舅爷另备了些土仪,还要请国舅爷笑纳!”
    羽奴说:“你们真是大大的忠心良民,我邢程就交了你们这个朋友!”
    李承栋是李家的下一代家主,娶的是吴家的小姐,他笑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没有能力上阵杀敌,只有用这种方法报效朝廷了,我们也实在是景仰圣人娘娘,敬重国舅爷的人品。”
    羽奴一拍李承栋的肩膀,笑道:“好说,好说!”
    又喝了一轮酒,吴良问道:“国舅爷,如今这年景是好起来了。听我爹说早二十年,咱们大周人都惧后金打来,每每需要和谈,大军根本不敢在野外和他们一战。现在不一样,就说去年打了后金镶蓝旗的那一战,将他们两万精骑都打完了,但听说咱们自己却死多少人。按说咱们是步兵为主,怎么能取得这样的大胜?”
    羽奴淡淡一笑,俊目玩味,却是纠结着能不能说的样子。在场的范剑声又给他斟了酒,说:“我们也是仰慕大周军威,也是想长长见识,也不是人人都能像国舅爷一样,什么都见过。”
    羽奴抚了抚额,像是太兴奋压抑不住似的,大着舌头说:“鞑子骑兵虽然厉害,但是我们有厉害的火/铳,射穿鞑子的铠甲。我们还有威力巨大的□□,能把鞑子铁骑炸得粉碎。所以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战,那真是屁。当年后金绕道蒙古南下,太宗皇帝和四王八公也借火/炮之利,能将后金赶回去,现在就不是赶回去了,我们能将他的上京城都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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