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要尝试?”
    “嗯。”
    “那好,”孟素桐对身旁的秋分吩咐道,“秋分,你递一副春联给小婉。”
    目光在商时序身上停了瞬,笑言:“宅子里的门都有点高,横批如果够不着的话,就让瑾之来贴。”
    “妈在跟你说话呢。”晚棠搡了搡商时序的手肘,“你觉得怎么样?”
    “嗯。”他替晚棠接过秋分递过来的春联,“妈,那我和小婉就先过去了。”
    “去吧。”
    孟素桐笑弯了眼睛,盯着晚棠脚边的薯条,“回来这几天,薯条还没有适应过来吗?”
    “有点。”晚棠无奈,“毕竟新环境,可能还是得适应。刚才我还带着它过去找蛋黄,希望多一个伴,能让它开朗一点。”
    “也是。”孟素桐颇为赞同,“希望这小家伙能早点适应过来。”
    商时序看着她:“我和小婉就先过去了。”
    “走吧。”她停了晌,才继续道,“我和你秋分姨也还有事。”
    *
    孟素桐递过来的这副春联,晚棠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贴在商时序居住的那间房屋的门上。
    “咦,这里面还有一张福字?”她从春联中间抽出一张“福”,眉眼弯弯,“那我先贴这个,春联就交给你了。”
    “行。”商时序道,“那我先去膳房,找谢叔他们借点浆糊。”
    “好。”
    “那我就在这等着你,免得一起过去了,薯条又害怕,也得跟着过去。”
    “嗯。”
    于是,晚棠拿着福字,坐在房间的北官帽椅上。
    薯条一见她进屋,里面也跟着蹿进屋了,留下蛋黄一个人在院前的雪地里踩叶子玩。
    但很快,它意识到薯条进屋后,也里面跟着进屋了。一言不发,乖巧地卧爬在晚棠身边。
    她轻叹一声:“薯条啊,你什么时候能和你蛋黄哥哥学学胆子呢?”
    “表嫂,你这是怎么了?”方雅雅一脸好奇地看着,“我刚过来,怎么就见你对着薯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有那么明显吗?”
    “当然。”
    “那我还是得收敛收敛,免得本就小的胆子,都被吓唬没了。”
    方雅雅“噗呲”笑出声,“对了表嫂,我过来是有话想和你说的。”
    “我表哥在这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商时序拿着琉璃杯盛着的浆糊踏进院子,远远就听见方雅雅那鬼鬼祟祟的声音。
    懒懒挑过去一眼:“这是怎么了?”话虽然这样说,但她心底打着的鬼点子,可谓是门清儿。
    “表哥,你就不要管。我先问表嫂,你就别打岔了。”
    方雅雅面露犹豫:“可不可以出来说?”
    “好吧。”晚棠见她这副模样,以为是女儿家家的一些不好意思的话,不好当着商时序的面问。
    将手中的福字塞给商时序,从椅子上起身,“那我们过去说。”
    两人走到小竹林的走道,位置还算隐蔽。晚棠停下脚步,方雅雅也跟着停下脚步,“这下可以说了吗?”
    “当然可以。”方雅雅没忍住笑,“其实我们也不用跑到这么隐蔽的位置的,有点像特务接头。”
    落过雪,深绿色的狭长叶片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雪,凛冬里的风刮过,叶片打着细摆。
    “表嫂,”方雅雅凑了过来,托着下巴,斜着眼睛问晚棠,“你待会有事情吗?”
    “没有。”晚棠摇摇头,“时间上算是比较清闲的。”
    “是作业遇上难题了?”
    “当然——”方雅雅顿了一下,“不是。”
    “那是关于……”
    方雅雅飞快道:“我其实是想问你,待会要不要一起来打牌?”
    “?”晚棠明显被噎住。
    本以为雅雅会问一些惊世骇俗的问题,或者是有关于周沉术的。但千想万想,也着实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话。
    着实出人意料。
    也的确符合那句“语不惊人死不休”。
    “当然可以,”笑言,“不过这会不会有点带坏中学生?”
    “哪有。”方雅雅嘀咕,“我距离成年也没几年了。”
    眨眨眼睛,“其实,我们每年过年都会一起打牌的。所以,所谓的带坏中学生这一项,在我这里是根本不存在的。”
    “你这纯属诡辩。”上一秒这样说,下一秒晚棠问,“打什么?”
    “麻将。”
    “我不会。”她想想就觉得有点好笑,“上次你不是也都看到了吗?”
    “那场面多尴尬。”
    “要不换别的?”
    “没关系。”方雅雅安慰的模样,“这次没那多人看,就我们几个。”
    “都有谁?”听她这样说,晚棠随口问。
    “我一个,表哥一个,你一个,还有外祖母。”方雅雅嘀咕着,“她肯定乐意的。”
    “毕竟,往年我们都是这样的。”她叹气一声,“只是今年文晟表哥还在美国没有回来。”
    “不然我们四个人刚好凑一桌。”
    今年两家都缺了一人。
    还在高中读书的雅雅,一月中旬的时候便正式放了假。不过远在美国的文晟和书仪,还没见踪影。
    今年春节,书仪大抵是不会回来的。
    前阵子,周老太太还特地打了一通跨洋电话,询问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可惜什么话也没问出来,心底里还是放心不下,于是特地派人去波士顿,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在外那么久,是不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
    周晚棠敛了神思,笑着开口:“他,以前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和你们一起打麻将吗?”
    “你是说时序表哥吗?”方雅雅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当然。”
    “他牌技比我还差,”摇头失笑问,“这牌桌真的能打下去?”
    “唔……”方雅雅眼神恳切,“当然。不过我现在还没有给表哥说这件事。”
    “那行。”晚棠点头,“等我把福字贴好,就把他也拉过来。”
    “好欸好欸。”方雅雅忙不迭点头表示赞同。
    *
    两人往回走,商时序已经将春联贴好了。手掌压在红联上,试图将其摁得更紧实。
    因为使了点力道,手背上的青筋绷起,在凛冬的衬托下,带着点欲气。
    听见踩雪的咯吱声,他收回手。
    转过身,看着往回走的两人,“都说了些什么话呢?”他停在原处,并未靠近。
    单手朝兜,远远道,“雅雅,你是不是又在拉人陪你凑局了?”
    方雅雅没遮掩,大方道:“嗯。”
    “有必要吗?”他笑,“你还特地将人拉去小角落。”
    “她每年都是这样的。”话对着晚棠说的,有点无可奈何的笑,“我们这桌里面,除了祖母,就属她的牌技最好了。也不知道平日都在学校学了点什么,知识倒是没怎么记住,但这打麻将的技术越来越精湛。”
    “每年过年,都会缠着我和文晟陪她一起。”
    听他这样道,晚棠顺势发出邀请,“那今年继续,怎么样?”
    “雅雅让你来游说的?”
    “你怎么知道?”晚棠看了眼左瞧右看的雅雅。
    “猜的。”商时序看向方雅雅,“平日里也没人克扣你零花钱,也不知道怎么一到过年,就像几辈子没见着一样。”
    “祖母牌技虽好,但十有八九会给你放水。只有我和文晟输得惨烈。”
    一副没辙又被逗笑的模样,“她每次这副模样,肚子里就开始憋小心思了。”
    “哪有。”
    “表嫂!”方雅雅看着晚棠,“哪有人会嫌弃自己钱多的,你说对吧?”
    “说得很对,”晚棠矜持地压住唇角的笑,“我赞同。”
    方雅雅兴高采烈:“哥,那我就先过去了。我去把房间收拾好了,再过来找你们。”
    “去吧。”商时序挥了挥手。
    晚棠盯着雅雅一蹦一跳的身影,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的冬天。
    其实先前没有和商时序说完的话便是,每年冬天在周家宅子里,她也是这样拉着周沉术和大哥一起在湖心亭打扑克的。
    炉火升起,岸边小舟轻泛。
    三个人的技术中,就属自己的最好。
    烤着温暖的火,看亭外大雪纷纷,将牌桌上的筹码尽数揽到自己的身前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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